119.你所不知道的事
祁韶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她覺得自己的人生簡直可以出一本書:《論每次昏迷與甦醒間我究竟被做了些什麼?》或者是《人生的不同種活法——昏迷與甦醒存在的必要性》等,她覺得再這樣下去,她要是習慣了每次睜開眼都能看到不同的天花板,這可怎麼辦?
吐槽歸吐槽,祁韶還是坐了起來仔細地檢查一番身體。如她所料,不僅身上的傷口不見了,就連體內的能量都恢復到了最佳狀態,這到底是哪家的異能者這麼能幹?每次她昏迷都是因爲受傷,但醒過來的時候無一例外都身強體健的,照這種趨勢,以後她每次遇到了治不好的傷口時,只要倒下就好了。
祁韶走下牀活動了一下筋骨,這個房間是全封閉的,牀位也只有一張,倒是在靠牆處的櫃子上有很多外敷內用的傷藥,於是她判斷,這應該是某一處醫院的病房。也不知道她把笛折玉的一隻胳膊廢了後果如何?哼,真當她祁韶是軟柿子可以任人揉捏,也不怕力氣太大把自己也給賠了進去!
祁韶正想着事呢,突然門被打開了,她擡頭就見到了一張頗爲熟悉的面容。祁韶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病號服,還是支起枕頭躺到了牀上:“讓你來救我是沈家的意思還是司寇宿的意思?”說完她就忍不住笑了,沈家如今只怕是和何家一樣巴不得她早點死呢,又怎麼會讓這麼珍貴的再生系異能者來救她?能這做的一定只有司寇宿。
寧雲原熟練地從空間袋裡拿出一系列檢查用具,然後拉過她的手就開始取血檢查。“把能量聚集到手上。”
祁韶應聲而做,而後又在他的指引下測了能量反應和身體反應。等到檢查全都完成了,寧雲原才鬆了口氣似的看向她。“身體應該是沒問題的了,你自己覺得體內有什麼異樣嗎?”
祁韶聞言活動了一下然而又調集能量,她自己的身體她很清楚,現在這樣的身體狀態真的是好到了極點,即使接下來有一場惡戰,她也能應對自如,“沒有。”
寧雲原點頭後隨手拉過一張椅子坐了下來。“來談談我們的事吧。”
“我們之間連面都沒見過幾次,有什麼好談的?”祁韶啼笑皆非,卻又漸漸收斂了神色。“還是說司寇宿有什麼話讓你傳達給我?”
“和司教授有關,卻不是他讓我傳達給你的。”寧雲原示意她坐下來,然後隨意地拋出了一個炸彈,“我知道你想做什麼。我不會阻攔你。我今天來只不過想告訴你一聲。人形兵器的確是可以重新變成人的。而我,可以幫你。”
祁韶的內心早就掀起了驚濤駭浪,但她面上卻一點也沒有顯露出來。她只是半眯着雙眼一副漫不經心的姿態,“你在說什麼?不過林囹的事我去做就可以了,不用你多操心。身爲司寇宿的左膀右臂,你的時間我可不敢浪費。”
身爲司寇宿的左膀右臂,你的話語我同樣也不敢相信。
寧雲原自然是聽出了祁韶的潛臺詞,他無比冷靜的開口分析道:“司寇宿無論是在異能者隊伍裡或是聯盟政府裡都有無比強大的人脈。現在的你想要徹底扳倒他無異於以卵擊石。你首先需要一羣值得信賴又無比強大的隊友,然後需要建立自己獨一無二的價值系統。從而在聯盟與異能協會遊刃有餘。想要徹底剷除司寇宿的勢力是不可能的,但你有沒有想過取而代之?”
祁韶從起初的漫不經心到現在的正襟危坐,她發現寧雲原說的很多都是她與沈樟考慮到問題與方案,至於最後的那一問,也確實曾被青儀哉提出,但最後卻被她駁回了。
她一直也必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這個世界充滿着巨大的誘惑,像是一個永不停歇的機器,一旦她稍有迷失就將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她對於權勢並沒有太大的熱衷,而所謂的貴族之類也不能動搖她分毫。但她想要守護的人和想要過的生活卻是任何因素都不能奪走的,一旦有人覬覦或者毀滅這些溫暖,那麼她將毫不留情地揮刀而向。
比如林囹,比如司寇宿。
取而代之?只怕司寇宿一死,整個聯盟都會爲之動盪,各個勢力沒準早就盤算好了瓜分這塊肥肉,將其中的各種資料與人才收爲己用。就這一點而言,司寇宿無疑是很有本事的——一個沒有異能現下又廢了雙腿的人居然也能保持這種高超卻又無可比擬的地位許久,也不得不說這是司寇宿的高明之處。這樣無可複製的人讓她怎麼替代、用什麼替代?何況司寇宿很多處理事情的手段都是她所不能接受的,更別提他爲聯盟做的那些齷齪事了。
在寧雲原說完那番話後,祁韶沉默了很久。見祁韶不說話,寧雲原也眼觀鼻鼻觀心地垂眼不打擾。良久後,祁韶略顯沙啞的聲音打破了這一平靜:“你坐在這裡的理由是什麼?你總不會讓我相信一個跟了司寇宿這麼久的人突然興致來了就背叛他吧?”
寧雲原偏了偏頭,像是沒想到祁韶在深思熟慮之後竟會問出這麼一個問題,“我沒有背叛他,坐在這裡也是因爲要救你。”末了他才又補上一句,“我答應了林囹。”
林囹,又是林囹。什麼時候林囹這個名字已經成爲了所有理由的代名詞?祁韶已經沒有憤怒反而覺得無比的悲涼,“所以呢?”
“我答應過她不會讓你死。”寧雲原說的無比自然,但眉宇間又有些許的陰霾,“你就沒有其他想問的了嗎?時間不多了,我要回沈家了。”
這種同盟者出來的地下接頭感是怎麼一回事?祁韶抽了抽嘴角,然後在腦海中過了一遍思緒:“人形兵器變回人需要怎麼做?有多大風險?司寇宿有沒有什麼不爲人知的底牌?聯盟與他或者是異能協會與他是不是做過特殊的交易?”想問的太多了,祁韶只能撿要緊的先開口。
寧雲原也沒有遲疑,“逆向推理,需要加入血引和其他必須的物質,這個實驗教授做過很多次,但都沒有成功,風險很大。既然是不爲人知的底牌我又怎麼會知道?但他擁有的遠比你想象的還要多,即使他現在依舊是普通人,但卻可以輕而易舉地打敗你。交易之類都不經過我的手所以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就我所知,聯盟和異能協會都和他時有往來——喔,那個基因等級測試的東西就是教授做的。”他的語速很快,像是生怕來不及說完似的。在喘口氣的間隙,他又低頭看了眼感應器,“不行了,沒時間了,下次我會再聯繫的你。”
祁韶想也沒想地點了點頭,然後將手腕上的感應器伸出去,“添加聯繫人。”
“不需要。”寧雲原皺了下眉,“這種東西的安全性太低了,可以通過很多途徑監聽。我勸你還是不要再用這個和你的隊友聯繫了,不然司教授掌握你們的行蹤簡直不費吹灰之力。”說罷,他制止了祁韶欲言又止的行爲,“我走了。”
等快步走到門口,寧雲原略停了一下,他轉身有些遲疑地小聲叮囑:“小心木折。”話音剛落他就頭也不回地離去了,只剩下祁韶震驚地呆在原地。
他說那句話的意思就是——司寇宿認識木折?等等,木折在外一直以老頭的身份示衆,而且頗具影響,這樣說來司寇宿聽說過他也不足爲奇。但木折這個名字什麼時候已經爛大街到連寧雲原都知道了?如果不是通過司寇宿,那麼是通過沈烙?木折和四大貴族有聯繫?
祁韶越想越心驚,這本來就是錯綜複雜的一局,如今更添了幾分兇險。而木折……祁韶這麼想着才發現自己與他已經很久沒聯繫了,以木折的勢力恐怕他對她的近況瞭如指掌——即使她因爲種種原因沒能和他聯繫,那麼他呢?
關於木折的種種疑惑還沒徹底消除,眼下卻又多了一個,祁韶有些頭疼地閉上了眼。也就在此時,她的感應器突然提示有新消息,打開一看是沈樟發來的一個1。看上去像是無意間按到的某個亂碼,這卻是他們約定好的暗號。如果沒有問題並且處於安全的環境下——祁韶回覆了一個“-”。
說到沈樟,也不知道他和青儀哉最近過的怎麼樣。祁韶用食指敲打着感應器的光面,這新一代的智能電子在寧雲原的眼中竟然也是漏洞百出,那麼這是不是也可以成爲一個突破點呢?
也許也是時候要去問問沈樟關於追蹤器的事了——
還有孫嫵。
她所不知道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被人隱瞞的、自己未曾發覺的、走到他人陷阱裡的。祁韶想起陳詞在考覈那日說過的話不由得眯起了雙眼:她倒是真的很好奇,像陳詞這麼一箇中立派的老好人究竟想和她坦白些什麼呢?
也許又可以將這看似平靜的局面徹底地打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