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2

在萊利雅搭乘飛艇到達加奇帝都聖馬蒂遇到西索的前夜,24號的夜晚。巴薩尋找萊利雅無果後,一個電話打到GI。

“什麼?!給她跑啦?!!”

貪婪之島的GM城堡裡,章魚頭的杜恩一臉驚詫憤怒,拉扯着脖子對着話筒狂吼,就差沒把腦袋從話筒中伸將到聽筒那頭去。“你是幹什麼吃的,連個小女孩都看不住!不是給她說好了我們會在島上等她的嗎?這樣你都能把人放跑了,你真是個天才!!……”

“……餵你到底是怎麼回事把人給弄跑了的?她有什麼不高興不樂意的你哄哄她不就成了?至少也把人給我哄回來再說啊!這半路上讓她跑了算是個什麼事!我倒是從沒發現你這傢伙是這麼不靠譜的哈!……”

“再說了,她跑了你不會追嗎?你也給我追啊!你一個三四十歲的大男人,連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女孩都搞不定,你真是白吃這麼多年的飯了吧我說!……”

“喂喂喂!拜託——!就算是個小女孩,那也是小雅好不好!老子就不信換了你能看得住!”隆多奇鎮的大街上,巴薩被罵了個狗血淋頭,綠油油的頭髮根根炸起,終於忍不住反脣相譏。

“換了我肯定能看住!”杜恩瞪圓了小眼睛,信誓旦旦。

“放屁!!”巴薩額上青筋暴起,和蚯蚓般蠕動來去,顯然氣憤至極,他將一肚子火氣和委屈壓了又壓,總算耐住性子把萊利雅逃跑的理由說給杜恩聽。

聽完原因,杜恩這次再沒大聲嚷嚷,臉色沉了下來:“……這麼說小雅是因爲接受不了鏡子的死才逃跑的?”

“恩。”巴薩低着頭應聲。

“你……唉,算了,我們趕緊找人吧,我有不好的預感,最好是趕緊找到她,不然到時候出了岔子,我們誰都擔待不起。”杜恩沒了火氣,語調低沉。

“那是自然。我也就給你們通知一聲,然後就抓緊時間找人。不過這次小雅倒是學乖了,沒再動用銀行卡,連手機都關機,一時之間還真不好查她的位置。不過十有八九已經離開了古奇力達納。”

“恩,以小雅的性子,要躲當然是躲遠一點。”杜恩沉吟半晌,問道,“你說她會躲到哪裡去?”

“本來我猜測是古蘭西,那裡離這邊最近,但她不久前才從那邊回來……額,我是說按照14歲的小雅所交代的時間和事件來看。如果說要躲遠,儘可能躲避認識的人,那麼應該會避開古蘭西,而去到她那個時候還沒去過的地方。並且,這麼短的時間裡小雅也不太可能橫跨大洋到更遠的國家去,如果排除掉這些可能,那麼小雅可能去的地方,比如……加奇國?”

不得不說巴薩對萊利雅的性情的確瞭解至深,這一番前後揣摩居然與真相八九不離十。

頓了頓巴薩又道,“陌生的地方,總是比較好重新開始生活的。”

“恩,好吧,確定地點這件事就交給你了,我負責找人圍捕就好。”杜恩點頭。

“什麼叫圍捕……”巴薩的嘴角抽了抽,“你們把小雅當什麼了?”

“啊啊……”杜恩煩躁地抓抓腦袋,眉中間擠了層層褶皺,“我也不知道!本來小雅重新冒出來這件事已經夠讓人煩心了……居然還是個14歲的小娃娃!還從1982年過來……也太匪夷所思了。如果不是親耳聽到她的聲音,親耳聽到她歡快地喊我杜恩,我一定無法相信……”

巴薩靜靜地聽,靜靜的嘴角掛笑,末了表明自己的看法,聲音輕柔而沉靜:“其實我也覺得奇怪,但我相信那就是小雅。”

“嗯,你都相信她,我當然要更相信啦,反正等到時候看到了就知道了,不過嘿嘿……我還真的有好多年沒聽到小雅的聲音了,那天她那樣俏皮的給我說‘很久不見你想我了嗎’……還說要給我帶好吃的……我那時都快哭出來了混蛋……”杜恩的嗓音越來越喑啞低沉。

“……恩,我明白。”

“好了,不跟你說了,趕緊辦正事去,我還等着見小雅呢。”

“好,那隨時保持聯繫。”

巴薩掛斷了電話,仰頭望向隆多奇那灰白的天,那灰白的浮雲在天空中擁擠浮動、錯錯疊疊,悶沉沉的就要滴下雨來。

“呼……”巴薩長吁了一口氣,手掌習慣性的捋了一下綠色的額發,轉身揹着天空大步回行。

還沒走出多遠,手機鈴聲急切地響了起來,那鈴聲躁動且不安。巴薩一怔,茶褐的瞳孔陡然擴大!他迅速掏出手機,來電顯示上果然顯示着那個人的名字。

巴薩握着手機,兩眼盯着屏幕中那個熟悉得甚至有些陌生的名字,久久出神,或許也並不久,只不過五六秒而已。

不再多想,接聽鍵按下,那許久未曾聽見、卻依舊熟悉的聲音穩穩傳來。

連稱呼都沒有,“給我說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沉穩而渾厚的男性嗓音響起,帶着不容置疑。

金•富力士筆直地立在宮殿裡迴廊之間,整潔的白西褲和襯衣只顯他愈加強健挺拔,面前富貴華麗的環形噴水假山,也高不過他傲然昂起的下巴。

“杜恩給你說了麼……”巴薩的聲音聽來無力,“呵……這樣也好。”

“有你在……誰都跑不了。”

***

時間悠長且靜謐,一分一秒,點滴流逝。

“那就是說她接受不了人事變遷,所以逃離了?”

假山之上,坐着一個孤高的身影,衣領敞開,頭髮難得地梳成與貴族紳士一般柔順。金•富力士聽着巴薩詳細的述說,不時提出幾個問題,以便更全面的瞭解情況。

金聽着巴薩平靜的敘述,心裡卻不怎麼平靜的下來。死了十年的人再度出現,還回到當年年少之時,果然是給他開了個天大的玩笑。金一時有些不知該如何面對,這種完全沒有頭緒不知怎麼辦的無措感,好多年都不曾出現……

然而只有一點金很清楚,那就是他沒辦法不管。

金想起,前兩天相見之時,那個就該是雅本人而不是什麼念力人偶了吧……金•富力士突然覺得很煩惱,他煩惱地抓起了腦袋,想到那天雅最後離去前對他說的話:“下次再見面時,就是你的死期。”

“哈、哈哈……”金就這麼想着,苦惱的低低笑起來。

“……金,你還有在聽嗎?”巴薩。

“在。”穩穩的聲音。

“哼~”巴薩忽的一聲輕笑,變了個語調,帶着點幸災樂禍,“上次小雅說的在男廁所門口遇見的變態,想必就是你吧?”雖說是疑問句,卻是肯定的語氣。

“……”金。

“怎麼?你頭疼了?打算怎麼辦啊?——啊~~……”巴薩陡然惡意地提了調子,“要知道我在和小雅解釋說那個人應該就是你的時候,小雅可是堅決的、義正言辭地說‘那絕對不是金,金怎麼可能會這樣?那個變態!!’~哈哈哈哈哈……”巴薩在電話那頭壓抑又放肆地笑。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要笑,或許是因爲認識到這傢伙果然只有在此時才肯低頭聯繫。

金低着頭,沉默的沒有回答。滿院月光撲灑在他的身形上,把他剪成月色假山上一個孤高寂寞的剪影。

無論是巴薩還他都很清楚,任何有關萊利雅的事,都可以輕易刺激到他。也只有和她有關的事,他纔會忍耐下來。看在這混小子獲得消息的份上,就姑且讓他得意一下。

“恩,既然你把她弄丟了,我就去把她找回來。”金說的沉穩而篤定,實質卻依舊包含譏誚。

巴薩默然無語。

半晌還是道:“我猜她在加奇國。”

“那就離得很近了。”

“怎麼,你也在加奇國?不,應該說聖馬蒂皇宮吧?”巴薩一聲冷笑。

“這不關你的事,而且你的偏見也太大了。”

“偏見?咯咯~……”巴薩咯咯地笑,笑得變調,“人家約書亞皇子都發誓此生再不進那皇宮,也就是你……哈,你還真的記得小雅是怎麼死的嗎?”

“住口!”似翔龍被觸動逆鱗,金的眉眼陡然尖銳!煞氣縈繞宇間,愈纏愈緊。

巴薩低頭將臉埋在隆多奇街燈鋪灑的陰影裡,良久才喃喃道:

“……金……我對你真是太失望了……”

“再見。”

掛斷了電話,巴薩幾步撲向街邊,“咚”一聲砸在樹上,轉身倚靠着樹幹。他一手顫抖地伸進上衣口袋摸出一支菸,哆嗦地點燃,繼而長吐一口白煙。“啪!”一掌扇在拿煙的手背上,巴薩恨恨咬牙,青筋猙獰,“叫你沒出息,竟然真的生他的氣……”

被掛斷電話,金坐於噴泉假山之上,這一環又一環的樓宇富麗堂皇、環環圍繞,恍然間金覺得自己不在人間。

雅回來了?這個想法令金心中一悸。胸口被這個消息漲得鼓鼓的,就快要呼吸不過來。

那個念力人偶?……我的雅……

一聲長哨,哥斯拉的背上,孤傲的人影立在深黑月色下乘風翱翔,風冷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