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怔的往前走了幾步,直到隔着鐵欄再也不能靠近的時候,我才停了下來。
蔣振宇的手穿過欄杆,伸了過來,落在了我的臉上,他略微有些糙的掌心輕輕擦過了我的眼角,他的聲音很輕就像是哄孩子一樣,“好了,別哭。”
我深吸了一口氣,等情緒平復下來,我才望着他開口,“這一切都是韓飛的圈套,他收買了楊帥,楊帥那天去了你福茂園那的房子,他去找你放在房間裡的那些資料。”
“恩,你怎麼會知道他那天去了我家?”蔣振宇聽完沒有你太大的情緒波動,讓我有些錯愕的是他的關注點都不同,不是楊帥的叛變,而是那天我爲什麼會在他家。
我被他的問題問的有瞬間的發怔,“我也不知道,隨便逛逛到了那裡就進去了而已。”
“隨便逛逛,逛到了我家?”
蔣振宇玩味的說着,沒有半點像是探監的樣子,反而更像是一場在咖啡廳的閒談,我望着他的模樣,哪怕是穿着一身那樣的衣服都掩不住他身上的一股子矜貴,但我沒想到這時候他居然還有心思打趣,我朝他加重了一些語氣,“我在跟你說正事!”
他點了點頭,“恩,好,你繼續說,我在聽。”
“我等楊帥走後,去了你房間。”我頓了頓,“那時候你放在給我的那個盒子裡的鑰匙我正好帶在了身上,就進去了,然後把你房間裡的文件統統都帶走了,我猜測韓飛在你家找不到想要的東西,肯定會第一時間想到我,所以那天我回去後,把那些文件都分成了兩部分,不重要的都放在了牀底下,那些你用紅色文件袋裝着的資料我看的不是很懂,但似乎看着都是機密,對麼?”
“恩。”
我聽到他這樣說才鬆了一口氣,我沒弄錯,“我把紅色文件袋裝着的那些統統都另外藏了起來,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喬初現在是韓飛的情婦,他肯定不可能去搜她的房間,我把東西都給了喬初保管,韓飛那天去我家找到的都是那些無關緊要的東西。”
我說完,卻沒想到會遇上蔣振宇略微怪異的眼神,還以爲是他質疑我的想法不由得朝他問,“難道不是嗎?還是你覺得不信任喬初?”
“沒。”蔣振宇搖了搖頭,他脣角浮起了一抹笑意,“只是覺得你成長了不少,居然還能防過韓飛。”
我的呼吸一頓,明明是讚美的話,聽着卻不知怎的感
覺有幾分苦澀,“人總不可能一直單純,一成不變的,經歷的多了,被人算計的多了,就自然開始長腦子了,我牽連的你坐牢,我自然不能讓他趁着這個時候陰謀得逞。”
“恩,餘超是我從建哥那邊帶過來的人,可以信任,還有專業的團隊,公司的事情就交給他們去處理,你只需要簽字,還有在一些重要的股東會議上鎮壓住那些人,那些都是老油條,會不會怕?”
我看到蔣振宇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烏黑的眼眸裡泛着細碎的笑意,但他交給我的可不是一件小東西啊,這是他的公司,幾乎是他的全部身家啊,萬一我處理不好,那他可能就會變成一無所有啊。
這個時候他不是應該緊張嗎?或者擔心,更或者一個勁的囑託我一定要慎重些,我真的怎麼都想不到這個時候他居然會這樣口氣輕飄飄又溫和的問我怕不怕。
我的眼睛裡忽然泛起了一陣溼氣,我不停的把目光挪向別處,分散心思,不讓眼淚再冒出來,“你就不擔心麼?”
“錢本來就是身外之物,能賺到一次自然也能賺到第二次,很多事情又不是不想就不會發生的是不是?隨遇而安,你也不用給自己過多的壓力,守得住就守,守不住就算了。”蔣振宇低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我看着他,彷彿又想到了第一次在我十五歲那年初見他時他的模樣。
跟現在類似,有點像,又有點不像。
像是因爲,他那時候就是如此,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感覺一切都入不了他的眼,不像的是,那個時候的他很冷血,彷彿一切都不能跟他高攀,就連我摔倒在他腳下,他看我的那個眼神冰冷的不含一絲溫度,冷的像個沒有心的人。
而此刻的他,臉上卻能尋找到一絲柔和,我不知道,那個柔和是不是因爲我,但我知道的是,我輸了,對這個男人的感情終究還是沒有半分的減免,之前是一直被我藏在了心底的某角落,現在是面對那個眼神,一下子就像洪荒之力爆發出來。
就在那個時候,我腦子裡卻不知怎的浮現了汪胤銘的臉,欠他的真的夠多了,我不能舉棋不定,就算再愛一個人,但我承的汪胤銘的恩,我得還,對他說過的話,我得算數.......
我張了張口,努力的剋制着我心底氾濫的情緒,壓低的了聲音,“無論浮出什麼代價,公司我一定會幫你保住,那你現在的事呢?你給自己留好了退路沒?”
我盯着他,等待着他的答案,心裡卻好緊張,他這麼坦然,一定是爲自己準備好了退路纔會這樣的,一定是.......我這樣對自己安慰,卻沒想到他會頗爲無奈的說,“唯一的後路就是看人民法院那邊怎麼判了,那裡面的人很難打通關係,我不行,韓飛更不可以,所以只能看運氣。”
我聽到他的話,指尖一顫,運氣,運氣這種東西很多時候都是自欺欺人的,當初在夜場裡見過太多太多賭錢輸到傾家蕩產的人,來買醉,他們都會怪給運氣,說,這一次運氣不好,等到下一次運氣好的時候,遲早贏回來,但真的有下一次嗎?
且不說他們到底有沒有,但蔣振宇只有唯一一次機會啊,若是真定下了謀殺罪,他的人生就要毀在這裡了,想到那樣的後果,我的聲音都有些發抖,我朝他問,“什麼時候開庭?”
“這個環節韓飛應該做過手腳,他沒有百分百分的勝算,他不會讓我輕易開庭的,拘留至少能把我一直捆綁在這裡。”
“那難道就一直這樣拖着?這個能拖多久?五天?十天?還是半個月?”我緊張的問,卻應上了蔣振宇深諳的眼神,總有一股不詳的預感。
“不定,可能半個月,可能半年。”
我猛地瞪大了眼睛,“憑什麼?這憑什麼,韓飛就那麼厲害麼?他那麼厲害還需要這樣小心謹慎的繞這麼大的一個圈來算計你跟喬家嗎?”
我的大聲的朝他質問,他月不說話,我越着急,我的手穿過了欄杆,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那你呢?你就要這麼坐以待斃嗎?蔣振宇,蔣總,蔣哥,不是說你黑白通吃?當初大家敬重的蔣哥就這點能耐嗎?你爲什麼不想想辦法?啊?你想辦法不行嗎?”
我的情緒非常激動,不停的拉扯着蔣振宇的衣領,蔣振宇輕輕的拍了拍我的手,拿了下來,“好了,這裡是拘留所,別鬧。回去吧,汪胤銘挺好的,跟他在一起,他一定會對你很好,好好生活,時間差不多了,我回去了啊,你也回去吧。”
蔣振宇說着,他轉過了身,一步一步緩緩遠離。
我望着他離開的背影,眼淚最終還是沒忍住,一下子掉了出來,“不,你是故意的,蔣振宇,你告訴我,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故意什麼都沒做,你沒反抗,不是因爲你沒能耐,是你要報復我,對不對?你存心要我這輩子都心裡難安,是不是?你說,你停下,你說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