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未央

初入未央

承安牽着宛若的手直接踏入未央宮,精緻氣派自不用說,處處卻都和着宛若的喜好,這卻見了心思,且短短不到一月的時間,就收拾成如此光景,實在不易。

承安彷彿一個小孩子,急於把自己最得意稀罕的東西呈現在大人面前以獲褒獎一樣,拉着宛若的手,過了中堂前殿,直接進了後面寢殿的院子,一進來,宛若就怔在哪裡,這院子竟活脫脫蘇府自己的小跨院,格局一模一樣,不過大了十倍不止罷了。

梨花似雪,卓犖清絕,烏枝虯幹上開滿梨花,一陣風過,簌簌而落,竟彷彿舊年情境一般無二。

宛若前行幾步立於樹下,紅白相間霎是明豔,轉頭驀然一笑,低低道:“承安真的是你是不?你沒死,我總覺的,這是我的一場夢而已,夢醒了,你依舊沒回來”

承安走近,站在她身前,低頭望着她,拘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臉上:“你摸摸看,我是承安,只要我的若若在,我怎捨得死。”

觸手溫熱,宛若的手緩緩向上,劃過他挺秀的眉峰,碰了碰他頭上的皇冠,突然放下手臂,轉身,走到那邊的石凳上坐下:“既是承安,怎的成了南夏的皇上?”

宛若彷彿從夢中徹底清醒過來,定定望着他,目光清澈,卻帶着絲絲縷縷難解的疑惑,甚至有那麼幾分淡淡的防備,這防備,令承安有些受傷,那個世故敏感的宛若又回來了,如果他不解釋清楚,宛若恐不會放下對他起的戒心。

承安暗暗嘆息一聲,走過來,在她對面坐了下來,從蘭妃遭害,到避禍冀州,臨產換子,再到金蟬脫殼……不厭其煩一一說與宛若……

周敬躬身進來的時候,就見兩人坐於梨花之下,拉着手偶偶細語的情景,這樣的皇上與常日判若兩人,那脈脈溫情,依賴,竟彷彿由來已久。

他一靠近,皇上就側過頭來,手裡卻依然拉着公主的手,沒一點兒放下的意思,只淡淡詢了句:“何事?”

周敬忙道:“回萬歲爺的話兒,到該傳午膳的時辰了”承安忽而笑道:“是我高興的忘了時辰,想來若若這一路風塵,早就又乏又餓了,以後的日子長了,有多少話不能說,非巴巴趕在今日,一時一會兒也說不完的,咱們用膳去,你也嚐嚐這南邊的膳食可合你的脾胃,若不喜,我再讓人去北辰尋好廚子來”

說着,站起來拉着宛若向裡邊走,一邊吩咐周敬:“就擺在這裡,從今往後,膳食都擺在此處”

吩咐完,攜着宛若的手走了進去,一進去,宛若不禁笑着搖搖頭,承安道:“不和心思嗎?”宛若指了指四周:“你這樣豈不是因噎廢食,把蘇府我屋裡的擺設,一股腦全搬來作甚?這些擺設不過是死物件兒,有什麼打緊,我又豈是如此矯情之人。”

承安也笑了:“若若說的是,只這幾月裡,分外惦念,得了閒便會想起以前咱們一起的日子,因讓人比着佈置了來,卻忘了,你在蘇府住的日子原也不多,你若哪兒不順心,告訴我,重新佈置了,倒也不費什麼功夫”

宛若望着他良久道:“看來我過去的戲言如今竟成真了,我真要指望着你這個弟弟養活了,雖你不是真正的承安,在我心裡,卻是我永遠的弟弟。”

宛若一句話出口,承安的臉色忽而沉了沉:“若若,我不是你弟弟,兩日後,你就是我的皇后”“皇后?”宛若輕笑一聲:“後宮佳麗三千,環肥燕瘦,承安,你不會真想娶我吧!”

承安毫不猶豫點頭:“你不喜歡嗎?亦或是你真喜歡趙琅?”承安這話從嘴裡吐出來,臉色有些陰鷙,宛若愕然,沉吟半響道:“睿親王屢次救我與危難之中,我與他有緣無份。”

承安眼中暗光一閃,臉色緩了緩:“既不是,嫁我有什麼不好?記得你以前不是說過,若是可以,你情願嫁我”

宛若擡頭望着他:“承安,我餓了……”

承安嘆口氣,顧左右而言他,宛如向來喜歡如此,只是這回他不準備順着她了。宛若表面上平靜,心裡真跟燒開的水一樣都翻滾起來了,不想面對的時候,宛若選擇迴避,可很快宛若就發現,承安不容她迴避,不,該說是慕容熙,除了她弟弟,他還是南夏的皇上,生殺予奪的君王。

且,他根本就沒想過要放開她,不僅沒想過放開,而且當晚,他便留宿未央宮……廊間紅燈在夜風中搖曳出一彎淺淡光影,從琉璃窗上映進屋內,仿似有些洋洋的喜氣,對面紫檀雕花琴案前,青玉獸首香爐內嫋嫋沉水香。承安坐於琴凳上,手指拂過琴絃,琴音渺渺而出,卻是一曲長相思。

架几上的自鳴鐘當響了聲,宛若有些睏乏上來,這一路趕路過來,竟沒片刻歇息,即便在豐城,面對渺茫難測的前景,宛若怎會睡的踏實,如今到了這裡,事事皆跟在北辰一般無二,加上習慣對承安的依賴和信任,心下一鬆,早已睏乏難當。

只是都這般時辰了,怎的承安還沒走的意思,皇上不是都忙嗎?尤其南夏新政剛立不久,百廢俱興之時,他應無太多閒暇纔是。

她不過略說了一句,琴也帶來了,他便歡喜上來,讓如意尋出,坐在那裡彈起來,琴聲雖好,可入在宛若耳裡,竟如催眠曲一樣,令她頭腦昏昏,恨不得立時就閉上眼睡過去。

正當她快撐不住的時候,承安忽然開口吟唱起來,他的聲音低沉磁性,配上長相思的曲子,到有一種說不住的婉轉纏綿:

“長相思,在長安。絡緯秋啼金井闌,微霜悽悽簟色寒。孤燈不明思欲絕,卷帷望月空長嘆。美人如花隔雲端,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淥水之波瀾。天長地遠魂飛苦,夢魂不到關山難。長相思,摧心肝……”

他這一曲悱惻的長相思,就跟清醒劑一樣,宛若一激靈,就醒了盹,醒過來,望着對面的承安,他目光灼灼,眼底萬千情意,再也不遮不藏,那麼直接:

“若若我曾發過誓,若我們能重逢,便要日夜都在一處,永遠不分開,故此,今夜我便宿在這裡。”

宛若的臉撐不住紅了,她很清楚,承安說的宿在這裡,並非像小時那樣單純的睡覺,那手足相抵的纏綿,宛若想到這些,覺得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承安纔多大,才十五,比她這副古代蘿莉的身子還小,而自己內裡已經是個多老的女人了,且,他一直把他當成親弟弟一樣看待,如今這樣,總覺得彆扭不妥。

總之宛若心裡亂七八糟的,除了這些,還有羞澀,都老女人了,依然控制不住心裡那股子羞澀,在承安面前,宛若頭一次感覺無措,對弟弟可以,對一個要□相對的男人,宛若覺得不適應。

可不適應也阻擋不了承安的決心,該說,承安最明白宛若,有時候對待宛若就得強硬些,不強硬的扭轉過來,他在她眼裡永遠是弟弟,這扭轉過來,最直接有用的法子就是肌膚之親。

承安輕輕拍了拍手,進來幾位嬤嬤,蹲身行禮,承安略一揮手:“服侍公主沐浴更衣……”

宛若回過神來的時候,人已經坐在寬大的浴桶裡,水汽氤氳升騰,帶着清冽的花香,宛若坐在裡面,小臉兒被熱氣燻蒸的有些粉紅溼潤,雙臂緊緊抱着,依舊感覺渾身有些不自主的顫慄,不知道是害怕還是緊張……

“公主的頭髮真好……”

身後的嬤嬤散開她頭上青絲,一寸一寸的輕輕搓揉,何止頭髮,嬤嬤是掌內宮敬事嬪妃承寵之事的老人,自新皇入主禁宮,倒閒了這些日子。

這位新皇要說正是少年貪歡的年紀,怎就對魚水之事這般淡,淡到從未幸過任何女子,這位北辰公主真正是開了先河的第一位,姿色要說真算平常,可這一身膩白細緻的肌膚,卻真真不多見,透亮潤澤,晶瑩如玉,剛纔衣服卸落的剎那,嬤嬤覺得仿似屋裡都亮堂了些。年紀雖才十五,身子長成了,蜂腰長腿,勻稱有致……

宛若自然不會在意嬤嬤的想法,隨着熱氣升騰,她越發緊張……沐浴後,兩位宮女捧上寢衣,款式先不說,就一層輕薄透亮的紅紗,這要穿在身上若隱若現,真是明顯的暗示。

宛若覺得忍到了極限,脾氣上來,推開宮女手裡的寢衣:“去拿我的寢衣過來。”

嬤嬤忙道:“公主,這是宮裡的規矩……”“什麼規矩?若是穿這樣,我今兒晚上,就在這裡不出去了。”

嬤嬤哪想到這位看上去端莊嫺靜的公主突然變了個樣兒,刁蠻起來竟如此難纏,正不知如何是好的當口,屏風那邊承安輕笑一聲道:“依着她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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