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鑑於如此混亂局面,法庭決定休庭。

休息室裡,每個人各揣心思。我只緊緊握着慕夜的手,想着,就這樣,永遠也不鬆開!

“慕夜,放過凱程吧,”

路唐開口的第一句話就讓所有人震驚地擡起頭!他————這是在求慕夜?

他卻只望着慕夜,彷彿一下老了許多,真誠,疲憊,

“你有多少恨多少怨就衝着我來吧,放過凱程,”

慕夜牽着我的手遠遠靠在窗邊,彷彿可以要遠離那個圈子,他也沒看路唐,不作聲,

“慕夜!!”

唐亦這時非常沉痛地喊了聲!我這時皺着眉頭就看着唐亦:他這是怎麼了?情緒這樣激動,而且,看着我們好像有莫大的憂怨!從他背叛父親跟着那個禽獸開始,就對我們姐弟無任何人情可言,他現在露出這樣的表情,給誰看?

慕夜也扭過頭瞟了眼唐亦,脣角微彎,相當譏誚,慢慢說,

“笑話不是?我現在還在押,說不定還要坐上幾年牢,我姐姐生子,我在牢裡看都看不成,她要死在產房裡————”慕夜頓了下,他的脣邊還帶着笑,卻,眼睛已經通紅,“連送她最後一程的機會都沒有,我放過誰,我有能力放過誰,”

我已經淚流滿面,緊緊握着他的手,緊緊握着,————

“傻子,哭什麼,你不好好的嗎,我要坐上幾年牢,你要記得常來看看你弟弟,他沒爹沒孃,可就你這個唯一的姐姐,”

“慕夜,是不是非要我跪下來求你,”

“路先生!”

唐亦震驚地望着路唐!

“慕夜,就讓他跪吧,”

這時一個聲音響起,大家都驚呆地望過去,特別是一直默默不語像傻了一樣的路凱程僵硬地擡起頭————

是寧林!

只見他用沒有受傷的手撥了撥輪椅,雙腳悠閒地在地上推了下,整個人張狂又舒適地就靠坐在輪椅上,這時的他————讓人完全不敢想象的,那個帶着怯弱與倔強的少年————完全消失!眼前的男孩兒,就是個妖獸,張狂不羈,豔麗無束!只因爲換了一個坐姿,一個眼神,一抹微笑————又如此恰如其分!印象中那個柔美的少年是他,這個玩世的少年也應該是他————

他眼睛一滑,看向我,卻說,

“你姐姐跟我說過一番話,‘生命媽的太短了,比小雞雞還短。在街上瞧見過幾十個好看姑娘,摸過幾只柔軟的手,看過二十來屆世界盃和奧運會,開懷三四輛車,睡塌一兩張牀,喝掉六千瓶啤酒和五百瓶五糧液,用光一千多管牙膏和手紙,掙幾百萬再花掉幾百萬,你我就此無疾而終,塵歸塵,土歸土,烏龜網吧鱉。————你說這樣有限的生命裡,你大可以髒話、粗口、打架、兄弟、女人、色*情錄像帶、酒精、香菸、摩托,活得像個爺們兒,————’”像在回味兒,他竟然一字不差說了出來!然後,眉毛一挑,又看向慕夜,“說的多好!這樣有限的生命裡,能有幾次仇人給你下跪的機會?讓他跪吧,你不知道你姐姐那天來看我有多可憐,他跪十次都抵不了她眼中那一抹憂傷。”

他還誇張地用食指在眼瞼處滑了一道,模樣輕鬆戲謔,

我沒看他,確實盯着慕夜,“他是誰?”

“寧林啊,”慕夜好笑地看着我,

“他是誰?!這到底怎麼回事?”我有些不耐煩了,這個男孩兒有種熟悉感,可就是想不起來!

慕夜笑着把我摟到他胸前,手擱在我肩頭指着那邊的寧林,在我耳邊輕笑,

“寧林,你不記得了?八歲,他把白粉倒進你的牛奶裡,幸虧是你的那隻貓波波喝了,爲此,他被他家裡丟到瑞士禁足了半年————”

我不可置信地睜大了雙眼瞪着那邊的男孩兒!

“他還那麼壞?!他怎麼變漂亮了?!”

我想起來!想起來了!寧林!是啊!寧林!因爲這個壞孩子那次差點兒害死我,我從此再沒有見過他,所以,自然他的名字————可,那抹笑,我記得!當年,他靠在桌邊盯着那杯牛奶時,就是這個笑————

寧林的母親和慕夜的母親是從小到大最好的朋友,所以,這孩子小時候常隨他母親來我們家玩兒,可由於那個時候,我和慕夜也正值七歲,父親覺得這個年紀正是開始認知世界的年紀,應該帶出去到處玩玩兒,所以經常被父親帶着世界各地到處跑,碰見他的機會到少之又少。

記得小時候的印象,這孩子長得很普通,小鼻子小眼兒的,可,壞透了!這是有家族遺傳的,聽說他也有個姐姐,那更不是個好鳥兒。就自從他在我的牛奶裡挑了點兒海洛因之後,(八歲的孩子,胸前掛着一尊佛像,誰能想佛像裡藏着海洛因?當然,聽說,那佛像是他姐姐的。)他就再也沒來過我家,他母親後來到常來,卻也沒再提過他,直到慕夜母親去世,我們回國,就好象失去聯繫————

“紫上,我是長漂亮了,可,將近十年過去了,你咋還這個醜樣兒呢,完全沒發育好。”

他眯着眼,皺着眉,相當挑剔樣兒的說,

“你!——”

慕夜連忙抱緊我,笑着說,“算了算了,等我們回了美國,你多得是機會整他!”

“回美國?”我一臉疑惑地望向慕夜,

倒是寧林岔了句嘴,

“嘖,紫上,你擱這兒還呆上癮了?你忘了,你們是雙重國籍,如果,你和慕夜被美國家庭收養,當然要回美國!”

“被他們家收養?”我還只問慕夜,慕夜點點頭,扒了扒我的頭髮,“多虧蒙娜阿姨(寧林的母親),她說等取得撫養權,她只監護我們到成年,也就是一年後,我們就自由了。”

“那一年後,我們的生活,你的學業————”我依然擔憂地望着他,難道再重回一年前那種落魄?

慕夜卻笑了,“不僅我的學業,你的學業,生活,都要顧不是嗎?吃一塹長一智,這次,已經做好準備。不用擔心,我們有錢,這一年,我用‘格鬥入會費’做本通過蒙娜阿姨在美國買了基金還有股票,所以說,一定要謝謝蒙娜阿姨,因爲她的人脈,大部分都賺了,‘格鬥入會費’我們走之前我會悉數退還給‘育霆’,你放心,我們掙的錢,清清白白,也足夠我們兩生活學習,不過,要想過得跟以前一樣,恐怕————”

我含着淚連連點頭,慕夜長大了,他比我想得周到,想得遠————

“慕夜,你完全不用這樣去委屈自己和紫上,我家可以——”

寧林這是很真誠地說,慕夜搖頭,“我再也不想受任何牽制!這一年,我學到了許多,只有自己完全強大才能保護紫上和自己,寧林,你和蒙娜阿姨幫助我這麼多,我已經非常感激了!”

“誒!別說這肉麻的話好不好,我媽那是真心幫你們,你不知道,你媽媽去世那陣兒,你們又走了,我媽在家難受了大半年,你能找上她她高興地不得了!至於我,說實話,幫忙說不上,好玩兒唄,我在英國那學校正待着沒意思呢,什麼都玩兒膩了,誒,這不錯,玩兒個純情的,————”說着,他眼神性味盎然地看向路凱程————那人的臉色全白!

“好了,慕夜,人家都求着要跪了,等他跪完了,就談條件吧,”

撇向路唐,

一直不作聲的男人這是望着慕夜,

“除了你的撫養權,你的條件我都答應,”

慕夜嗤笑,

“你說出了撫養權,我還想要你什麼?我父親的,你只管拿去,我和紫上都不稀罕,那樣的父親,不顧一雙兒女的死活,簽下那樣無頭無理的合同,他的一切,我們不要也罷!”

“慕夜!”

突然,唐亦一聲大聲的呵斥!他望着我們————

然後,沉痛地看向路唐,

“路先生,算了,算了,你已經做到仁至義盡了,公憬先生在天之靈看見您做到這一步會非常感激您了,只是,他如果看到他操心了一輩子的一雙兒女————他的小兒子有這樣深沉狠毒的心計,他是會高興還是會痛心呢————慕夜,紫上,你們也不用多說什麼了,一切,等王峰來了,就都明白了,她在路上了。”

王峰?王峰阿姨?爸爸的秘書?她不是在父親去世後就辭職去了日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