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蘇季千竟然語塞，他擡手，顫抖着指着蘇季瞻，不可置信。
什麼感情需要被重視？
他一直以爲他的大哥只不過太木訥而不容易受到感動而已，沒有想到竟然說出這樣的話，這樣冷血？！
“我們三個之間的感情，難道不需要被重視嗎？”
蘇季千怒極反而平靜了下去，緩緩問道。
“你還要我說多少次，你們兩個是不同的。”
蘇季瞻眉頭緊鎖，爲弟弟不借人情感到苦惱不悅。
“不……”蘇季千搖頭，脣角緩緩漾出苦笑，他冷冷道，“沒有什麼不同，你誰都可以利用，連自己最珍惜的人都可以下的去手。我只道你志向遠大誓得皇位，沒想到你竟……”
蘇季千沒有再說下去，他胸口一陣刺痛。
臉上的表情慢慢冷漠下來，他用蘇季瞻不熟悉的眼神盯着他，看得他漸漸有些驚慌。
“從今以後，我會照顧好小玉，不勞你費心了。”
“季千！”
蘇季瞻將手中的書卷驀地往書桌上一砸，怒道：
“你怎麼能這樣和我說話？！”
蘇季千斜睨一眼桌案後身影挺拔的少年，將眼睛別過去，不再看向他：
“不要再把主意打到小玉身上。”
不給蘇季瞻任何說話的機會，他扔下這句冰冷的話之後，轉身離去。
紫衣少年挺直脊背，望着他決絕的身影，一直目送他，直到設麼也看不見。
他修長僵硬的手指重新摸上書冊，喉結動了動，嚥下一口枯澀。
他沒有做錯什麼，小玉還什麼都不知道，她不會受到傷害，他也不會讓任何覬覦她的人有可乘之機。
爲什麼，爲什麼季千這樣生氣？
爲什麼他不明白他做的一切不光是爲了他，還爲了保護他們？
離開的蘇季千胸口處一陣陣潮溼的冰冷，他一路上皺着眉，往日裡風輕雲淡的散漫表情消失的無影無影，那樣陰沉的氣場讓周圍的侍人不敢上前。
溫順的人發起脾氣時非常可怕的事情，在皇宮中摸爬滾打的老油條自然懂得這樣的道理。
他無視一路上各種人的注目禮，徑直來到小玉房門前，低聲詢問了她貼身侍女小玉的情況，他鬆了一口氣。
蘇季瞻沒有讓消息走漏到這裡，嚴禁宮人討論這件事情。
屋子裡的小玉聽到蘇季千的聲音，興高采烈地衝出來，環住蘇季千的脖子一陣歡笑。
“季瞻哥哥怎麼沒來？”
女孩清脆天真的聲音問道。
“他這幾天太忙了。”
蘇季千抿脣一笑，撒謊滴水不漏。
這件事他會在小玉面前一直瞞下去。
五皇子最後被狐王狠狠斥責，並派遣他到邊境駐守。在這種爭奪儲君的節骨眼上，被驅逐出中央無異於判處死刑。
“天下沒有不漏風的牆。”
蘇季千背對蘇季瞻，合上眼睛，有些疲憊地說道。
這幾日，蘇季瞻在朝堂之上愈發風生水起，越來越多的五皇子派倒向他們這邊。一切都在蘇季瞻預料之中，然而最令他高興的也是他最沒有意料到的，蘇季千竟然突然轉
了性子，開始應付他往常最不喜歡的朝政，開始親力親爲。
“嗯？”
蘇季瞻負手而立，兩個人站在高高的城樓上，風有些大，鼓起他們寬大的衣袖。
天空中盤旋着濃沉的烏雲，看樣子是有一場大雨要下。
城樓之下整個皇城收入眼底，靜謐而繁盛。蘇季瞻金色眸子微微眯起，看着一派景色，眼神中盡是勢在必得。
“小玉早晚會知道。”蘇季千嘆口氣，“她雖然天真但是不傻，她會知道你是爲了將五皇子排擠出朝廷，故意栽贓陷害的。”
蘇季瞻沉默了許久，亦或是風太大，將他口中吐出的話語盡數吹走。總之他聽不到蘇季瞻的聲音。
“那又怎樣？”
少年的聲音輕佻不上心。
每當這個時候，蘇季千就非常想給這個自小很寵着自己和小玉的哥哥一拳。
他對他們非常好，擁有聰慧絕倫的頭腦，但有些事情，他卻像榆木一樣永不開竅。
“她會生氣！說不定還會永遠不理你！”
蘇季千沒好氣地吼出了聲。
“我做了正確的事情，她沒有理由不理我。”
蘇季瞻定定說道，胸有成竹。
“正確的事情？”
蘇季千怒極反笑。
“她不可能嫁給五皇子。”
蘇季瞻皺眉，提高聲音。
“這裡又不是人界，爲什麼不可以？”
蘇季千向來對蘇季瞻這樣的霸道而耿耿於懷，反脣質問。
“因爲他是我的政敵，我不可能將自己的妹妹送到虎口中去。”
沒有絲毫猶豫，蘇季瞻說到。
“哪怕是利用了她，我也決不後悔。”
“你……”
不可置信的聲音從城樓的另一端傳來，蘇季千驀地變了臉色，擡眸驚恐地看向蘇季瞻。後者的神色也有些驚愕，蘇季千甚至第一次從他臉上看到了後悔。
“季瞻哥哥，你剛纔說的什麼意思？”
小玉走到兩人跟前，不可置信地問。
剛纔那是什麼意思？
那些人說的是真的？她只不過在花園裡和景存哥哥見了一面，就害得他被驅逐出皇城，丟到邊疆去了嗎？
她的心一陣輕微刺痛。將手緩緩放在胸口的位置，她眼眶中漸漸蓄起淚水。
不，她不敢相信。季瞻哥哥明明是那麼疼愛她的，怎麼會將對自己那樣重要的景存哥哥趕走呢？
這不可能！
阿千也說了，只是因爲季瞻哥哥太想保護自己，所以纔對同樣對自己好的景存哥哥不喜歡，所以纔會害怕他將她奪走……
爲什麼？
“你都聽見了。”
蘇季瞻強忍住背過身的衝動，努力抑制着自己脣片的顫抖，故作冷漠道。
他們兩個誰都沒有料到小玉會在這個時候在這裡出現。
“所以說那是什麼意思？季瞻哥哥……”
小玉幾乎是祈求地拉上蘇季瞻的一角，雙眼帶着期待，希望蘇季瞻能給他一個安慰的答案，告訴她剛纔那一切都是她的幻聽，或者他有更好的理由解釋這一切。
“小玉已經好幾天沒有見到五皇子了，”小玉
眼中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小玉想見見他。”
戍守邊疆什麼的，不可能的。
“小玉！”
蘇季千連忙上前，想要出口制止，但已經晚了。蘇季瞻聽到這句話，眸中的怒火驀地點燃起來。他一把抓住小雨的手，力氣大得她險些疼出眼淚。
“蘇景存有什麼好見？！你永遠都不能再見他！”
蘇季瞻不知怎麼了，竟然脫口而出這樣的話。話一出口，他看見小於雙眸如同受驚的小鹿一般，心立刻慌了起來。
“你……”
小玉連連後退了兩步，伸手抓住蘇季千忙伸過來穩住她身形的手，聲音夾帶着哭腔。
“你不是我的季瞻哥哥。”
蘇季瞻心中狠狠一痛，險些不能呼吸。
就爲了一個蘇景存，他從小捧在手心裡的妹妹竟然不認他了嗎？
“小玉，不要說糊塗話！”
蘇季千呵斥她一聲，皺眉道：
“快跟你季瞻哥哥道歉。”
蘇季瞻緩緩擡眼，對上小玉情緒複雜的眼神。那之中閃閃爍爍的淚光讓蘇季瞻心中更加刺痛。紫衣少年的衣衫被風浮起，明明站得筆挺，卻總給人落拓之感。
蘇季千將這樣的蘇季瞻守在眼內，這興許是他最狼狽的一天了。
“阿千，怎麼連你也……”
小玉不可置信地搖頭，一把將手從蘇季千手中抽出。
“你們難道是聯合起來……”
小玉心中最後一道堤防也坍塌了，她難以抑制的悲傷大團大團從心底涌出，如同洶涌決堤的洪水，將她瞬間湮沒，不能呼吸。
她的喘息聲急促起來，在風聲裡也顯得突兀。
兩名少年不由得都有些慌張。
“你們……你們……”小玉的眼淚終於從眼眶中飛速涌出，天空中的雨點也跟着噼裡啪啦地砸在地上，驟雨突至，被風颳在三個人的臉上，冰冷刺骨，“你們聯合起來把五皇子趕走了……”
“不是那樣的！”
蘇季千連忙上前解釋，面對這樣的蘇季玉，他手足無措，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安慰。
“你們太過分了！”蘇季玉突然擡起頭，眸光有些發狠，但即使這樣，她整個人看起來還是那樣柔弱脆弱，彷彿一捏就會碎掉，“你們不是我認識的季瞻哥哥和阿千！”
“我以爲你只是不喜歡景存哥哥而已。”
蘇季玉甜美的嗓音冷了下去。
那聲“景存哥哥”讓蘇季瞻的心涼了半截。
“沒想到那些婢女們說的都是真的，你爲了排擠景存哥哥，甚至不惜利用我！”
最後的一句話，她幾乎是在風雨中喊出來的。
憤怒讓她有些站不穩腳跟，身影踉蹌。蘇季千心疼不已，想要上前扶住他，但被蘇季玉一肘推開。
“不要碰我！”
她如一頭手上的小獸，嘶吼道。
蘇季千的手指僵硬在冰冷地雨點裡，心涼透了，幾乎感覺到心臟的存在。
“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了，蘇季瞻。”
周圍的風聲雨聲似乎瞬間偃旗息鼓，蘇季瞻愣在那裡，有些不確定自己聽到了什麼，只剩下冰冷的雨水往他耳朵裡灌，冰冷刺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