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莉莉想了一會兒後，略微失落地道：“博士說，要做考覈。”
“考覈？哪方面的？”
“實戰測試。”
“這樣啊……那就算了。”
莉莉她們這些龍裔實驗體的實戰測試考覈，就是相當於學生的考試那樣的東西，是研究所用來檢驗實驗體們的詳細成長狀況的手段。
表現優異的，自然會獲得更多的資源培養；而表現差的，就如同當初的江言那樣，會被排除到培養名單之外。
這種考覈，沒可能像是普通院校學生的考試那樣可以請假推辭。
“說起來，考覈的話，全員都要是吧？”江言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嗯。”莉莉點了點頭。
江言聞言，眼中厲芒一閃即逝。
很好，這麼一來就可以確定某個傢伙基本會到場了，那麼……
就在江言內心裡唸叨着某人的時候，好巧不巧地，被他惦記着的某人也正好出現了。
一個有些冷漠的少年的聲音遠遠傳了過來：“莉莉露卡？你不是早就完成了檢查先走了嗎，怎麼還在這裡？”
聞言，江言和莉莉一同轉過頭循聲望去，就見到不遠處的一名大約十二三歲的、金髮碧眼如同西歐幻想小說裡的絕世貴公子一般、但一張本來近乎完美的俊臉上卻稍顯瑕疵地多出了幾塊帶着兇悍意味的暗紅色疤痕的少年，正朝着他們這一桌走過來。
“哈爾？”莉莉認出了來人，臉色沒有太多的變化，只不過眼神裡的溫度卻下降了很多，再也不復之前跟江言相處的時候那種雖然無言卻柔和嫺靜的氛圍。
“其他人都已經過去演習場待命了，卻還不見你的人影，我們就在想你是不是又跑到這裡來吃東西了，結果還真猜中了……”完全沒有注意到少女身上的變化，金髮少年自顧自地走過來，掃了一眼餐桌上的食物後，有些恍然，然後就以命令般的傲然口氣說道：“好了，看你的樣子也應該吃夠了，那就快點過來集合！你可是我的考覈對手啊，別給我添麻煩！”
“那，你可以找別人。”莉莉冷淡地回答道。
“找別人？哼，同期生裡，除了你還有誰夠資格做我的考覈對手？”少年不滿地說道：“博士他們也是這麼認爲的，不然以往的內部排名測試又怎麼會每一次都讓我們分配到最後一刻才遇上？作爲唯一的跟我一樣擁有亞龍精靈的人，你是我勉強能夠認可的對手，不到場的話，我這邊的考覈也沒法順利進行進行下去了！所以，快點跟我走吧！”
莉莉沒有在意少年焦躁的催促，而是不慌不忙地回過身，轉過頭看向了江言。
“言，回來了。那麼，一起？”
“莉莉，我跟你們不一樣，已經不需要參加這種考覈了。”雖然話語有些過於簡略了，讓人有些感覺不明意義，但江言知道這就是莉莉的風格，稍微思考了不到半秒後他就明白了對方問的是什麼意思。
“不過，如果是旁觀的話，倒也沒什麼問題，正好我現在也閒着。”
“那就，一起。”莉莉點了點腦袋，忽然伸出白皙如玉的纖手握住了江言的手腕，然後拉着他一起站了起來就打算繞過金髮少年往外走去。
“……給我站住！！”
然而，金髮少年卻忽然怒喝了一聲，閃身擋在了兩人的前進方向上。
“哈爾，讓開。”莉莉眼神冷冽了下來，不滿地盯着金髮少年。
但迴應她的，卻是對方壓抑着怒氣的聲音：“莉莉露卡，該讓開的是你！”
隨後，被莉莉成爲‘哈爾’的少年目光越過了她，落到了身處於莉莉側後方的江言身上，眼裡帶着憤恨之色：“從剛纔開始我就感覺有些奇怪了！究竟是誰，居然能讓莉莉露卡這個傢伙主動親近，沒想到居然是你啊——二、一、三、號！！！”
先前被莉莉擋着的時候，哈爾還沒認出來，只覺得坐在那裡的人似乎有點熟悉的感覺，但現在，他終於認出了這個兩年前在自己的臉上留下了飽含着痛楚的傷痕的傢伙。
“喲，81號，兩年不見了，你居然到現在才認出我來嗎？該不會是視力出了什麼問題吧？”江言看着這個有點熟悉也有點陌生的少年，雖然容貌有了一些變化，但還是能看出來與殘靈人格留下的記憶中的形象對上。
他笑眯眯地說道：“另外，81號，你可不要再用那個編號叫我了，現在的我叫江言，或者你不喜歡這種風格的話的話，也可以叫我言?思林特。”
“混蛋！”看着黑髮男孩這個笑眯眯的模樣，哈爾的臉上似乎又隱隱感受到了某種火辣的隱痛在發作，這讓他本來就翻涌着的憤恨更上一層樓，語氣很是不善地道：“這句話回敬給你！你給我記住了，現在的我，已經有着‘哈爾’這個名字了！2……江言！明明被廢棄處理的你，爲什麼現在又會出現在這裡？”
“我出現在這裡，難道很奇怪嗎？”江言淡笑着道，摸了摸下巴打量着哈爾：“倒是你，就算過去了兩年，似乎也沒什麼長進啊……呃不對，你這臉上的傷痕，倒是有種男子漢成長的證明的樣子了，挺配的，是哪個好人幫你刻上去的？我很好奇呢，不介意說說看吧？”
雖然這麼說着，但江言的眼神卻有些戲謔，並且有一份瞭然之色閃過，顯然是內心裡已經有了些猜測。
“傷痕……？呵呵……呵呵呵……！”哈爾擡手摸着自己的臉龐，感受着指尖傳來的那一道道粗糙的觸覺回饋，臉色都有些扭曲了：“你這傢伙，居然、還敢提這個？！”
他的身上因爲沸騰的怒氣和隱隱升騰起來的狂暴氣勢，而有絲絲透着兇意的靈力浮現了出來，彷彿一頭已經被激怒的惡獸。
“言，不記得了？”這時，莉莉無視了前方哈爾的情緒爆發，轉頭奇怪地看着江言，“那個，是兩年前你做的。”
“哎呀？兩年前的我做的嗎？”江言這才一副恍然的樣子，一邊說一邊點着頭：“原來如此，這麼有男子漢個性的痕跡是我的傑作啊？那麼我是不是該像他收取報酬？莉莉你看，他現在的樣子，是不是比以前顯得更有男子漢氣質了？”
“你……！”看着那個明明身爲罪魁禍首卻還對着自己品頭論足的傢伙，哈爾的怒氣更增了幾分，連額角的青筋都爆了出來。
不過，也不知道莉莉是不是真的沒理解江言那明顯的玩笑話，她居然順着江言的話去仔細打量了一眼哈爾臉上的那幾道醒目的暗紅傷痕，然後點了點頭；“好像是的。”
隨後，莉莉一臉認真地對哈爾說道：“哈爾，這樣子……更有男性氣質了。”
想了想，她又補充道：“只是……看起來又有些兇。”
“……你們兩個傢伙！！”就算早就知道莉莉的性格就是這樣，哈爾也還是怒髮衝冠，氣得臉上的傷痕都顯得一抖一抖的。
他深吸了一口氣，忽然壓下了怒氣，恢復了一臉冷漠的表情，只是眼裡醞釀着的卻滿是森寒的鋒芒。
“莉莉露卡，我有筆賬要跟那傢伙好好清算一下，這跟你無關，給我讓開！”
在兩年前，哈爾還沒有取得現在的這個名字，仍舊揹負着‘81號’這個實驗體編號的時候，當時的那一期龍裔實驗體在進行了初始精靈召喚儀式後又在研究所的安排下進行了一次內部實戰競賽，目的是測試各自的初始精靈的戰鬥力。
當時被分配到同一組的，正是81號跟江言。
結果，則是使役着契約精靈爲兵級實力的‘地龍’的81號以幾乎碾壓般的優勢戰勝了剛剛召喚出來的只有雜魚實力的史萊姆‘小白’、還未獲得任何成長的江言，將那時候的江言直接打成了重傷。
不過那個時候，雖然81號是勝利了，但也並非是沒有付出代價。那時候的江言使用了孤注一擲的戰術，利用小白的擬態隱形優勢繞過了地龍的防禦直接抓住了身爲契主的81號，以小白天生就有的極具破壞力的強腐蝕分泌液給了81號的頭部一次嚴重的打擊！
結果就是，81號差點毀容了。而要不是救治及時，他當時甚至不止是毀容那麼簡單，還會有生命危險！
被腐蝕液重創的頭部雖然後來在研究所的技術下獲得了救治，但還是在皮膚上留下了好幾道難以消去的傷痕，特別是臉部，直接就將81號那原本基於基因而顯得非常俊美的容貌而半毀了。
甚至不止是傷痕那麼簡單，小白的腐蝕液是有着連靈力都能夠在一定程度上腐蝕掉的，這使得治療系的精靈術效果很不理想，無法達到快速治癒的效果，讓那時候的81號忍受了很長一段時間的由皮肉潰爛引起的痛苦。
看看面前這個笑眯眯的罪魁禍首那似乎完好無損、完全一點都不見當時被自己打成重傷的樣子，再回想起自己這邊當時承受的痛苦和臉上殘留至今的那些傷痕，如今的哈爾就恨不得讓江言也加倍嘗試一下他那時候的滋味，如此他才能將心頭的憤恨發泄出去。
‘算賬？正好啊，我這邊也跟你有一筆賬要好好算一算呢！’江言聞言，內心冷笑了起來。
別說江言不知道那時候哈爾的經歷了，就算知道了，他也不會有任何的同情——麻蛋！這貨只是臉蛋稍微疼一陣子而已，但自己那時候呢？全身骨頭都差不多被打斷了一次，要不是研究所的治療給力，當時的自己恐怕就傷重而死了，哪裡還撐得到真靈復甦？
儘管那時候的經歷是由殘靈人格承受的，但融合了那份殘靈人格的江言，跟自己本人的經歷也沒有太大的區別了。
除非條件不夠，不然有仇必報！江言，在這方面可是一向都很記仇的呢。
至於怎麼報復？當然是打回去最簡單，也最解氣了。反正這種事，他現在的實力哪怕是表面上展現給盧克斯等人看的那種程度，應付哈爾這樣的也已經足夠了。
‘看他這樣子，也是恨不得跟我直接動手了，倒也省的我再多作挑釁。’
念及此處，江言眼神微微一變，一抹冷芒閃現，就打算要開口主動‘約架’。
卻沒想到在他前方的莉莉卻是在這時忽然橫移了一步，又站到了江言的面前擋住了哈爾的視線。
“哈爾，不準傷害言！”
“呵……”哈爾一愣，隨後語氣裡壓抑着憤怒地警告道：“莉莉露卡，我不想再說第三次了，你給我讓開！！”
“不讓！”莉莉完全對他的警告無動於衷，語氣平靜而堅決地道。
看着堅決地擋在自己前方的少女，江言的臉色變得有些微妙了起來。
“那個……莉莉，其實我……”
“言，你放心。”但莉莉卻打斷了他的話，語氣很是認真地說道：“我很強。所以……這次我會保護言！”
“呃……”
第一次被女孩子當面這麼認真地說要保護的江言，這一刻的感覺不由得稍微有些複雜。
他的心中有些好笑，也有些感動。不論實際如何，少女的這份不帶任何虛假的關心至少還是讓他挺受用的。
“這樣嗎？”直視着少女的眼神看了一會兒後，從中感受到她的堅定的哈爾，沉默了一下，隨後笑了，笑的很冷：“那正好，莉莉露卡，反正等一下的考覈也會遇上，不如就直接先做個了斷吧！等解決了你，我再去收拾你背後的那個混蛋！”
話音剛落……
吼吼——！！渾厚如悶雷的吼聲，伴隨着一片赤色的靈光從哈爾的身上涌現了出來，隱隱在其背後形成了一個渾身裹着黃銅色的厚重鱗甲的巨獸的虛影。
還未凝聚成實體，如同山嶽般的重壓便已經朝着莉莉和江言這邊撲了過來。
毫不示弱地，莉莉眼神一凝，身上也跟着升騰起了白色的靈子光塵。
嗶——！！
白色的靈光之中，一隻體態優美的似龍似鳥的巨大虛影同樣浮現了出來，在莉莉的背後散發着鋒銳的氣息，毫不退弱地將哈爾那邊的壓力頂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