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過往的罪孽（下）
（6593字）
下一刻，星星點點的淡金餘暉從地面上閃爍而起，隨着一個刻着“稷”字的法陣出現，兩個人影映入了明世隱的眼簾，而他也跟着放下手中的棋子……
只見楊玉環手捧着琵琶，帶着一旁的弈星安全歸來：“明，我們回來了。”
“玉環……”明世隱輕喚一聲，而後提起幾分複雜的情緒望着弈星：
“徒兒……”
弈星的面色顯得有些憔悴，但他還是堅持低下身，嚮明世隱行了個禮：
“師父，我回來了。”
明世隱下意識地將弈星扶起來，心底處的內疚感愈發飆升。
明世隱抿緊脣，對楊玉環說道：
“玉環，你先退下吧。”
楊玉環呆了呆，在彼此的眼神交流中，看穿了明世隱的心思：“明，難道你……”
而楊玉環見狀，也妥協道：
“我知道了。”
在楊玉環離去後，明世隱彎下腰，又一次端坐在棋盤前，對着弈星輕聲道：
“好徒兒，來陪爲師下一盤棋吧。”
“徒兒領命。”弈星道，隨後坐在了明世隱的對立面。
“這會是最後一盤了。”明世隱小聲嘀咕着。
“什麼？”弈星顯然是聽見了這句話。
明世隱苦笑一聲，利落地轉移起話題：
“你先開始吧，徒兒……”
“徒兒知道了……”弈星說完，便抓起其中一枚白子，下在了棋盤上。
“該你了，師父……”弈星道。
明世隱笑着點了點頭，便移動着自己手中的棋子，走到棋盤的左側，落子於棋盤之上。而後又將自己手中的黑子，放在了弈星所佈置的棋路之上。
師徒倆就這樣對弈了好一會兒，但當回合再次輪到明世隱的時候，他手中的黑子卻遲遲沒有落下去……
明世隱陡然開口，說出這番話：“我原以爲一切，就如同我心裡盤算好的每一顆棋子一樣，一步步按照我自己的計劃走下去……”
“我原以爲，我已經拋棄了所有的情感……”明世隱說到這，聲音隱約哽咽了起來。
弈星深呼吸一下，內心充滿各種五味雜陳：
“師父，你……”
他那清澈明亮的眼神就這麼注視着明世隱，這讓明世隱頓時感到更加的不快：
“怎麼樣啊，徒兒。你會不會覺得我很殘忍啊？到了今時今日才發現我的真正面目。”
弈星沉思了好一會兒，剛想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明世隱的嗓音卻打斷了他的思緒：
“該你下這步棋了，徒兒。”
原來，就在弈星思考的短短一瞬，明世隱手中那枚黑子已經下在了棋盤上。
弈星擡手，跟着落了一白子，全身冒着冷汗，這纔回答道：“師父自有師父的原因，那些佩戴了黑石的孩子是師父親手培養的，他們的命自然是由師父來掌管，當然也包括我在內。”
“若師父有哪天想要奪走徒兒的性命，弈星都絕不會有任何一句怨言！因爲弈星的命，同樣是師父你給的。”弈星刻意保持堅定地回答道。
明世隱卻捂住眼睛，冷笑道：“弈星，你知道你這樣的想法有多卑賤嘛？只會讓我看不起你。”
而弈星只是咬了咬牙：“師父，我……”
接着，明世隱的身軀霎時發出一陣微微的顫動，他低下頭，緊咬牙關，牢牢地握住拳頭，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
“徒兒，你走吧。從今天開始這場戰爭，還有這整個堯天都與你無關了。”明世隱終於說出這句話。但當他說完後，內心卻如如釋重負一樣，感到前所未有的放鬆。
弈星瞪大着雙眼，他猛然跪了下來喊道：“很抱歉！師父，除了這，徒兒哪都去！”
“師父！弈星生是師父的人，死是師父的鬼！弈星說過，無論發生什麼，這一生我都會一直追隨師父！”弈星顫抖着說道。
“呵呵呵！”明世隱放下捂住自己眼睛的手，依舊冷笑着面向弈星。
“你不滾，是吧？”
“好啊，那我今天就告訴你一切的真相！”還沒等弈星自己回過神來，明世隱一個閃身就來到了弈星的身後，並在他的耳邊用極爲陰森的語氣低聲道：
“你怕是不知道吧，從你小時候，我救了你一命開始，到親自教你棋藝，一步步看着你成長
其實這一切都是爲了完成我的計劃。
身爲棋手的你，卻早已身陷在我佈置好的棋盤中，你不過是我手中的一枚棋子。”
“英國公在九泉之下，整日看着自己的好兒子跟親手殺了自己的仇人待在一塊，並且還將仇人當作自己的救命恩人和老師，怕是早已被氣得魂飛魄散了吧？”
“什……什麼？！”聽到這番話後的弈星，驚恐萬狀地望着明世隱，他怎麼也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師父，你別開這種玩笑來逗徒兒啦。”弈星的心猶如在滴血。
“哈哈哈哈！“明世隱突然仰天大笑，他心中的情緒也已經壓抑得太久太久了……
“你知道那一天，爲什麼就只有你活了下來嗎？
因爲我就是要讓英國公眼睜睜看着，我是怎麼一步步利用他的兒子，去摧毀他的家園，並利用他達到我的目的。”明世隱大笑道，但眼裡卻有淚光在閃爍不定。
弈星瘋狂地搖搖頭：“不……師父，這不是真的，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你是在跟徒兒開玩笑的，對吧？
如果真是這樣，我小的時候你就應該殺了我。還有一年前，我們跟長城守衛軍打起來，就在我重傷快死了的時候，那一刻你又爲何會這麼着急呢？”
弈星直到現在都仍然非常肯定，明世隱是十分在意自己的，自己與別人在明世隱心中的分量是與衆不同的。
明世隱沉默了一會兒，不知是在編織新的理由，亦或是維持着冷漠的情緒道：
“你知道爲什麼我不給你黑石嗎？爲什麼一定要留你到至今嘛？”
弈星期待着回答，但得來的回答卻是：
“因爲我就是想讓你放長雙眼，慢慢看着跟你一起長大的那些人一個接一個慘死，而你卻無力阻止。只有一步步摧毀你的精神，纔會讓我感到痛快。
弈星在這一剎那的眼神變得空洞，他轉過頭凝視着身旁的明世隱，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只能無助地問道：“爲什麼……”
明世隱轉過頭，避過了弈星的眼神，只給了弈星一個背影道：“因爲你是上代英國公的親孫子，而上代英國公是我的仇人，他奪走了我的心愛之物。我對他恨之入骨，可是這老傢伙卻給我早早地死去了。
我最大的遺憾，就是此生沒能親手殺死他！
就算在那之後，我親手殺了他的兒子，也沒能完全宣泄出我的心頭之恨。
直至，我看到了你……”
時間回到十幾年前，長安……
凌晨宵禁期間，一羣疾如風的黑影悄然無息地潛入長安之內。沒有人發現他們，因爲在他們發現的時候，自己的喉嚨與氣脈早已在瞬息間被割破。那羣黑影闖入到指定的民宅中，而其中一間民宅內……
一對頭上長着白色兔耳的夫婦，絕望地哭喊道：
“不要奪走我的孩子！不要！”
而眼前那個身穿黑衣的人，漸漸卸下身上的僞裝，蒼白的頭髮與他那一灰一紅的異色瞳。
此刻他的懷裡，正抱着一個看起來只有三四個月大的女嬰。
“嗚哇哇哇！”驟然離開母親的懷抱，嬰兒的哭啼聲傳遍了整個民宅。
而明世隱一邊抱着手裡的女嬰，一邊看着這對夫婦，冷笑着問道：“小公孫啊，還記得我不？”
兔耳男子睜大雙眼，哪怕是在茫茫黑夜，他也能清晰地認出了眼前的白髮人影：
“你是……你是明哥！？明世隱？！”
“答對了。”明世隱道。
“當年你也有份跟着百里茂加入大唐吧。”明世隱保持笑容道。
“明哥，你爲什麼就不能理解茂哥呢？他這樣做都是爲了你和我們一家人！”兔耳男子憤憤不平道，一旁的夫人含着淚水，目光始終停留在明世隱手中的嬰兒。
而明世隱呵呵一笑，笑得比先前還要猙獰可怖：
“是啊，我不理解，既然你理解，那就到地獄去陪他吧，呵呵呵。”說完，一連噗的兩聲，兔耳夫婦在眨眼間就被身後的兩個黑影，持着劍捅穿了腹部，鮮血濺落一地……
而明世隱冷血地看着這一幕：“而你的孩子，日後將成爲我的復仇工具。”
他望了望懷裡的嬰兒，已經停止了哭啼，但隱約還是傳出了些許的嗚咽聲：
“嘖嘖嘖，還是個女孩。”
“往舞蹈方面培養，作爲潛藏在長安的間諜，肯定很不錯。”
“呵呵呵！”明世隱計劃道。
……
而下一個目標，明世隱帶着他的人羣夜闖到了一個豪華的府邸中……
明世隱一步步走上前，慢悠悠地擦拭着手裡的匕首。接着，一個壯闊的身影被綁到了他的跟前，那藍白相間的短髮，與印象中的模樣有七八成相似。
他似乎也認出了明世隱：“明世隱，我父親當年從頭到尾都是爲了你們好，就憑你們那幾只雜兵，即便沒有我們大唐的介入，你以爲其他勢力就不會看上長城嗎？！
長城乃光明女皇所建造的偉大奇蹟，爲了守護長安而生！何況就算沒有我們，世上的任何勢力都會想方設法地將它據爲己有！你們根本無法守護長城，也不配守護它！”
“啊啊啊！”話音剛落，明世隱手裡的匕首已經刺入到英國公的肩膀上。
“我的好英國公啊，你說我們根本無法守得住長城，你憑什麼這樣覺得？你可真是比你父親還要自信百倍啊！”
“也是，畢竟你這種官二代，平日裡什麼事情都不用幹，就能夠舒舒服服地繼承他的官位，成爲如今這個能安逸度日的英國公啊！”
“像你這種整日只懂得享受權利的人，又怎麼會知道，當年的我們爲了守護長城，究竟付出了多少代價呢？”明明世隱冷笑道，心中的憤怒依舊無法平息……
“是你那位結拜兄弟率先同意加入我們大唐的！
明明就你自己一人在那佔牛角尖！”英國公理直氣壯地喊道。
一提起百里茂，登時讓明世隱更加火中燒：
“嘖，你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都是因爲你的好父親才讓我失去了一切，若不是你的好父親，百里茂根本就不會背叛我！！！可沒等我親自動手，他卻這麼早就病死了，那就讓你這個做兒子的，幫他老人家填命吧！哈哈哈！”
沒給英國公反應的時間，陷入瘋魔狀態的明世隱一刀下去，直接刺穿了英國公的心臟：
“死吧……哈哈哈哈！”明世隱仰天長嘯一聲。
但就這時，他又一次聽見了一陣嘹亮的哭啼聲：“嗚哇哇哇！”
“報告首領！這裡發現一名大概只有七八個月大的襁褓嬰孩。”只見一名身着黑衣的堯天成員將一個嬰孩飽了過來。他頭上那一點點的藍白短絲，深深地吸引了明世隱的目光……
而居然還沒死透的英國公，躺在地上，拼盡最後僅僅的一絲力氣，就像一支風前殘燭，顫抖的手以極度微弱的力氣抓住了明世隱的一隻腳，嘴裡發出微小的聲音，苦苦哀求道：
“別……別傷害我的兒子，求……你……”
而明世隱看了一下地上的英國公，腳跟一用力，無情地將他甩開到一邊。
“你的兒子，呵呵呵……”明世隱笑了笑。
“你放心，我的英國公大人。明某我定會好好把你的好兒子養大，等他長大後呢，就讓他來親手摧毀你最心愛的長安城，還有我早已失去的長城。”
“想想以後他只會把我當成他的父親，渾然不知自己的親生父早就被殺掉了呢！呵呵呵！”明世隱摸了摸嬰兒的臉頰，說着這番話道。
“畜……生……”
“你……不得……好……死……”竭盡最後一口氣說出這句話的英國公，便斷氣了……
“處理得乾淨點，把這裡都燒了吧……”明世隱吩咐道。
而後，明世隱的目光灑向懷裡的孩子：
“咿呀呀呀～”嬰兒微微睜開雙眸。
明世隱拍了拍嬰兒的後背，輕聲道：
“好孩子，我們走吧，今晚真是熱得慌啊，星星倒是挺明亮。
星羅棋佈，如若一顆顆行走在圍棋盤上的棋子。
弈，圍棋也。從升，亦聲。”
“孩子，從今天開始你就叫弈星吧，我將慢慢見證到等你親手毀了長安城和長城的那一刻。”明世隱滿意地說道。而小弈星那水汪汪的眼神，就這樣單純地看着明世隱，沒有發出任何哭鬧。
這一次在宵禁期間所造成的屠殺，可謂是轟動一時，而且還死去了作爲高官之一的英國公。此事一出，讓那時的長安人心惶惶。當今聖上唐高宗在多年來，也一直無法追查到那神秘的真兇……
……
而隨着小弈星一天天長大，明世隱從未想過自己曾以爲消失的人類情感，在不經意間重新萌生起來……
“老師！老師！師父！”那時候大概只有五六歲的小弈星拿着手裡的毛筆，有模有樣地在宣紙上寫起大字。
“我會寫字了你看！”小弈星得意洋洋地向着明世隱展示道。
而明世隱掛起一絲欣慰的笑容，摸了摸小弈星的頭，鼓勵道：“小星星，寫字真好看啊！但不能驕傲，要繼續多加練習哦！”
“好噠！弈星一定努力！”得到老師的誇獎後，小弈星的眼裡宛若有流星一閃而過。
不僅如此，弈星的聰明更是出乎了明世隱的意料：“師父，你上次說的棋陣是不是這樣擺啊？”
明世隱呆了呆，顯然沒想到弈星在這麼小的年紀，就對棋之道如此有研究。
“嗯是的，徒兒真聰明……”明世隱驕傲地點了點頭，似乎是真發自內心地誇讚着自己一手教出來的好徒弟。
但隨後他又輕撫起自己的太陽穴，複雜而內疚的思緒涌動在心頭：“爲什麼呢，他明明是英國公的兒子，我應該恨他纔對。”
“不行！我要保持清醒！他只是一枚棋子！一枚棋子！”他不斷地對自己重複這句話，但越是這樣，他的內疚感就越是嚴重。
忽然有一天晚上，小弈星仰頭望着那璀璨奪目的星空，好奇地問道：“師父，我父母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啊？爲什麼從小都是師父你陪伴我？”
明世隱在短暫陷入一片呆滯後，便回答道：
“你的父親啊，他是一名很厲害的棋手哦！而且還很聰明！”他熟練地編出一個完美的謊言。
“真的嗎？”小弈星兩眼發光地問道。
明世隱又摸了摸小弈星的頭，柔聲道：“是啊，在他臨終前，他將你託付於我。”
“老師，如果我父親下棋很厲害！那徒兒終有一天一定會超越他！這樣父親在九泉之下，還有師父你，都能爲我感到驕傲！”小小年紀的弈星，卻表現出異於同齡人的成熟和決心。
“好孩子！”明世隱滿懷欣慰地笑道。
歲月流逝，弈星對棋道的癡迷遠遠超於明世隱的預期，他從未想過就因爲自己這一句謊話，而影響了這名少年的一生……
而也正因爲他這一句謊話，讓少年決定了此生的最大目標。
明世隱見狀，心底處的疼痛再次發作。他觀察着弈星，眼前的少年正全神貫注地盯着棋盤上的每一顆棋子。
“師父，你來了？”過於投入的弈星，甚至都沒有察覺到明世隱已經站在他身旁許久。
明世隱輕笑一聲，依然像從前那樣，摸了摸他的頭：“好孩子，你有沒有想過每顆棋子都將會是你手中最強力的武器。”
“武器？”弈星好奇問道。
明世隱點了點頭，隨着法器內的血色牡丹亮起一絲絲的紅光，一條赤紅色的鏈子與弈星的手連接到一起。
“這是……”在明世隱法器的注入下，弈星頓時感到了一股奇異的力量，正涌入自己的血脈之中。
“孩子，這是我賦予你的魔道力量，亦被稱爲“奇蹟之力”，從今天開始你手下的所有棋子便是你最強大的魔道武器。”明世隱溫柔地說道。
“這就是……我的力量嗎？”弈星閉上眼，去感受體內那全新的力量。自己彷彿與所有的黑白棋子都是一體的，自己能通過想象，將它們創造出來。從此，無論身在何處，身在何時，弈星都可以將腦海裡想象的棋局對弈創造出來……
下一霎那，弈星輕輕一擡手，做出下棋的手勢，一個偌大的圍棋棋盤憑空呈現在他的眼前。緊接着，無數顆黑白子在他的指揮下，落在了棋盤的四面八方……
“真是……太神奇了。”弈星驚訝道，這真的是自己創造出來的嗎？
就連明世隱望見這一幕後，頓時也是一臉震驚，不過更多的是欣賞。
但還沒來得及仔細觀察，弈星忽然在自己面前跪了下來，行了個大禮道：
“師父！弈星自記事起，就一直被師父照顧着！”
“我弈星於今日起誓，無論將來發生什麼，我都會一直誓死追隨師父您！”弈星毅然決然道。
明世隱看着真誠滿滿的少年，自己的身軀輕微顫慄着，鼻子也變得愈發通紅。
“好徒兒！”明世隱小心翼翼地攙扶起弈星。
“我的好徒兒……”但再也控制不住情緒的明世隱，激動地將弈星擁入懷中，一絲淚水滴落在了弈星的肩上……
回到現在，殘酷的事實被一重重揭開……
曾經的美好，不過是被一時的謊言美化了，如今是該與這些虛假作出告別了……
“時至今日，我才終於真正地感到痛快啊！看着自己仇人的後代，把自己當成恩人和老師哈哈哈哈！還一直被我欺騙，真是痛快啊哈哈哈！”明世隱轉過身，對着弈星看似痛快淋漓地大笑道。
在明世隱笑聲的淹沒下，弈星流着淚嘶吼着：
“殺了我……”
“你說什麼？！”明世隱的笑聲戛然而止。
“殺了我！！！”
“既然當初我的命是你救的，這麼多年來如果你一直留着我，真的只是爲了你的計劃，爲了你的一時痛快，爲了有朝一日能徹底摧毀我的精神和信仰。”
“那麼恭喜你，你如今終於做到！那麼現在的我對於你來說已經毫無用處！
若我本該命絕於那天的話，那今日我就把這條命還給你！！！殺了我！”弈星咬牙切齒地喊道，雙眸中的憤怒與悲傷，以及絕望全部融化到淚珠之中。
“呵？殺你？”明世隱的語氣充斥着嘲弄。
“就如同我先前不會這麼痛快地殺了凱因·寒星一樣，如果我現在就殺了你，那就真的太沒意思了。”
“因爲活着的人所受的折磨和痛苦，永遠比死人多。”明世隱緩步走向弈星，俯視着那雙倔強的瞳孔。他伸出修長的手指，將弈星的淚水拭去。
悲痛不已的弈星用力推開了明世隱，一個甩手就將棋盤打翻：“啊啊啊啊啊！”
明世隱看着弈星遠遠離去的身影，再看看棋盤上那灑落一地的黑白子。
這場棋局還未走向終點，
但人卻已經散了……
“走吧，徒兒。將對我的憎恨，化作你前進和活下去的動力吧，這場人魔神之間的戰爭，你不能被捲進去。”明世隱在心底處喃喃自語道。
明世隱再次捂着雙眼，感覺到了自己的淚水：
“真是諷刺啊，英國公。我殺了你，我卻真的居然把你兒子，當成我兒子一樣啊！你和你父親在地獄下看着，怕是也會對我加以嘲諷吧。”
弈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跑出了堯天教坊外，淚水仍無法止住：
“爲什麼……師父……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