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嗎。”
客廳裡傳來程君見的聲音，不辨喜怒，聽不出有沒有等得不耐煩的意味。
“好了好了，我出來了……”喬念把耳環戴好，急急忙忙走出去，怕程君見等急了，腳下的高跟鞋卻不小心絆了一下。
身體不受控制地往程君見身上靠過去，喬念發誓她並沒有想要投懷送抱。
程君見似乎是頓了半秒，隨即伸手穩穩地扶住了喬唸的手臂——或者用環這個字更加合適，畢竟這時候喬念整個人幾乎都倚在了程君見懷裡。
“你沒事吧？”
“沒……”喬念這個姿勢重心不穩，靠在程君見胸膛上的臉頰火速升溫，她不敢擡頭讓他看到自己通紅的臉，也不好抓他的手臂，手握了握拳，身後卻忽然多了一條溫暖的手臂。
程君見伸手從後面攬住了喬唸的背，明明是距離極近的曖昧姿勢，被程君見一做卻顯得意外禮貌。
喬念一下子愣在那裡，猛地擡頭，和程君見四目相對，大眼瞪小眼。
程君見也有些呆在那裡，剛剛的動作他根本未經大腦思考，腦海中的某根神經一動，牽扯着心也猛地一動。
這應該叫什麼？
向來冷靜的，理性的程君見，在短時間內決定將其定義爲，心動。
以及，由心動引發的，衝動。
其實這種感覺並不是現在才第一次有，上回在服裝店，喬念穿着這條裙子出來的時候，他就有過一次體驗。
她本來就靈動可愛，帶着香氣四溢的餅乾蛋糕和連串地歡聲笑語降臨在他的隔壁，哦，還有一個可愛的安琪拉。
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
他程君見就是那個“共飲長江水”，她會等到什麼時候才發現？
程君見居然開始對這種在以往一定會被自己認爲是“無聊”的小心思抱有期待，他忽然想起程君晟曾經用他的口氣模仿那些所謂小說男主角的臺詞——“你正式引起了我的注意”——用在他這裡，居然恰如其分地合適。
他想起自己曾經對程君晟說過的話——就在不久前，他還說，他沒有喜歡她。
而現在……
所以，他是開始喜歡上她了嗎？
“喬念。”
他啓脣，自動切斷了自己的思緒，聲音依舊平淡冷靜，根本聽不出剛纔在腦海裡經歷了這麼複雜的思緒紛飛。
“啊？”喬念從他懷裡半仰着頭，眨巴着眼睛瞧着他。
她睫毛很長，眼睛也很漂亮。
程君見這樣想着，手臂微微使力：“站好。”
喬念臉一紅，低着頭穩了穩腳步，侷促地拉着自己的裙襬。
餘光瞥了程君見一眼，一身白色西裝顯得尤爲正式，他的性子本就清冷，這衣服讓他在禁慾這條路上又走了幾步——可還是好帥啊，讓人挪不開眼。
可是挪不開眼也得挪，喬念低着頭盯着他的皮鞋，耳尖悄悄地紅了。
程君見放了手，垂眸，輕笑了一聲。
這小姑娘，平時咋咋呼呼的鬼精靈，害羞起來倒更加溫順可愛。
“走吧。”說着程君見便擡手握住了喬唸的手腕——那一瞬間他猶豫了半秒，還是沒有去牽她的手。
就好像……
抓袋鼠的時候只需要在它前面拿着一個袋子等着，雖然簡單，但直接衝過去站在它面前卻也是不行的。
這比喻很爛，但道理都是一樣的——他可不能把人家小姑娘嚇跑。
這個時候的喬念想法比程君見簡單多了——她的全部注意全都集中在程君見的那隻手上，被他握住的手腕酥酥麻麻，感覺都不是自己的了。
喬念已經很久沒有和男孩子有這麼一連串的近距離接觸了，更何況這個還是她喜歡的男孩子，少女心此刻早就在空中炸成一朵朵煙花。
她好想……抱他一下啊。
這個念頭一旦產生便沒法煙消雲散，反而越來越強烈，強烈到，一直到了車上，喬念還在直直地盯着程君見看。
程君見被她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怎麼了？”
喬念一下子收回目光，端端正正的小學生坐姿：“沒，沒事。”
程君見也沒追問，微微挑眉，發動了車子。
“你不開音樂啊？”
“想聽音樂還是想跟我聊聊？”程君見偏頭看了她一眼。
想抱你。
喬念抿了抿脣：“聊什麼啊？”
“一會兒到了大廳你不要離我太遠，不要喝太多酒，，我如果需要走開一會兒，你就在旁邊等我，嗯？”
“好。”
“我們公司的老闆是我哥哥。”程君見頓了頓，“一會兒先帶你見他一面。”
年會大廳比喬念想象的還要熱鬧，人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聊天喝酒，氣氛融洽，喬念下意識往程君見的方向靠了一點——這麼多人裡，她只認識他好不好。
“來。”
程君見虛虛扶着她的腰帶着她走，一個和他一樣的混血男人摟着一個漂亮女人的腰，見他們過來，眼前一亮。
“哥，嫂子，這是喬念。”程君見淡淡叫人，偏頭看喬念。
喬念眨了眨眼睛，對着兩人禮貌地笑了笑：“你們好，喬念。”
“程君晟，君見跟我說起過你。”程君晟對喬念點點頭，意味不明地瞥了程君見一眼，“今天麻煩你了。”
“不不不，沒有。”喬念擺手，程君晟身側的女人輕笑，對喬念伸出手：“你好，葉綾。”
喬念和她握了握手，偏頭看程君見。
“你帶她看看吧，一會兒要你說話的時候我讓人過去叫你。”
程君晟搶先開口，多年的默契讓程君見立刻明白了自家親哥眼神裡的意思，四目相對了半秒，他竟沒有否認地點點頭：“好。”
望着二人離開的背影，程君晟站在原地一臉滿意地笑，身側的葉綾碰了碰他的手臂：“那姑娘是誰啊？君見帶她過來參加年會，不會是女朋友吧？”
“就算現在不是，很快也就會是咯。”
“那倒不錯，他眼光不錯，看上去也挺般配的呢。”
程君晟挑眉笑笑：“般配？她確實是超出了我的預期，就他那臭脾氣，有姑娘喜歡她不錯了，沒想到還是這麼一個漂亮的……嗯沒你漂亮，我們家小綾最漂亮了，嗯？”
葉綾被哄得高興，憋着笑嬌嗔地白他一眼：“算你識相。”
而這一幕，恰好被不遠處的程君見和喬念看到。
“程君見，你哥和你嫂子好恩愛唉……”喬念一邊踮起腳瞧着，一邊無意識地伸出手拉着程君見的西裝下襬。
感覺到衣服被一股力氣扯着，程君見下意識地皺眉，目光下落卻看到揪着自己西裝的是一雙白皙的小手，潛意識裡想把它撥開的想法頓時卡了殼。
眼神不動神色地上移，喬念微微張着嘴，眼睛一眨一眨，從側面可以明顯看見她的睫毛又細又長，整個人的樣子懵懂而可愛。
剛纔的想法完全打消。
見程君見久不搭話，喬念有些疑惑地偏頭，恰好看進他的眼睛，四目相對。
像是一眼望見了他眼底住着的點點繁星，喬唸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從臉頰到耳尖，都細細密密地紅了起來。
他剛纔在……看她？
“你……”
“對，他們很好。”程君見勾脣，回答她剛纔的問題，“所以就就是因爲他們太好了，所以我哥纔會有資格有立場整天催我找一個，女朋友。”
女朋友。
這個詞聽得喬念心裡又是一跳，剛剛的話題全然被這個詞給搶去了位置，頓了片刻期期艾艾地問道：“那……那你……你找了嗎？”
程君見看着她，餘光能看見她的手一直沒有離開過他的衣角。
剛想啓脣，身側走過來一個端着酒杯的外國人，金髮碧眼，目光落在程君見身上。
程君見對他微微勾脣，對喬念說道：“如果你想知道，明天週六，帶着巧克力曲奇來找我，我說給你聽。”
……這人！
喬念抿了抿脣，那老外已經走到了程君見面前，舉起酒杯對他說了一句什麼，隨即熱情地大笑起來。
喬念聽不懂，只見程君見也笑了，從旁邊的桌上拿起一杯紅酒和他碰了碰，也回了他一句法語。
這是喬念第一次聽到程君見說法語，她雖然完全聽不懂內容，卻被他溫柔標準的發音給驚豔了一回——至少她覺得，聽上去非常標準。
兩人又用法語交流了幾句，喬念明顯覺得那個老外在看她。
眨了眨眼睛，喬念露出一個標準微笑。
不多久那老外離開，喬念迫不及待地問程君見：“他是誰啊？他跟你說了什麼啊？是不是說了我？”
“我一個在法國的朋友。”程君見淡淡勾脣，“他說你很漂亮。”
“……你們明明說了這麼久！”
“他後來問我前幾年我的女伴爲什麼今年沒來，我告訴他她懷孕了，我就請了你。”
“是這樣？”喬念半信半疑。
“嗯。”程君見一本正經。
他其實真的在胡說八道。
除了他說喬念很漂亮是真的以外，後面的對話並不是這樣的。
他問的其實是，這姑娘很可愛，是你的女朋友嗎。
他剛纔怎麼說的來着？
會是。
很快就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