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遙遙以輕,風飄飄而吹衣。
葉斐、凌霄與落雪三人,都是獨立在船頭,望着眼前茫茫的水霧,聽着耳畔咕咕作響的水鳥叫喚聲,心裡各有思量。
落雪固然是想着往日裡寧塵的事,想得久了,他便多了幾分近鄉情怯的,看向遠處時,便橫添了許多的複雜情緒。而葉斐卻還是想着敷小山的事,先前與蒼穹說起這件事的時候,他心裡便是有了些決斷,只是礙着凌穹的事,又是沒什麼好的法子,沒當無事的時候總不免想想。這一會,他便想着這件事,稍稍有些入神起來。
諸事已定,落雪又是攬走了船帆等遠航的事物,葉斐與凌霄兩人便也只能隨意在遊戲中的街道、拍賣會上逛遊一圈,閒着又是呆在客棧裡,涵養內力,存儲各種材料物品。
一番事務做定,葉斐與凌霄兩人看着時間差不多,便也是打了個招呼,倒不用約定時間,就徑直登出了遊戲之中。
從遊戲中脫身出來,葉斐不須多想,先便是眯着眼,慢慢調動體內的氣息,閉目養神許久,只覺得身上越發得清透舒爽,纔是慢慢睜開雙眼來。
這段日子,因爲上次刺殺的事,葉斐越發得勤勉,這異能的進度便也越發得快了幾分。畢竟,這刺殺的緣故,不用多說,他也是心知肚明的,除了蒼穹這個緣由,還能是什麼別的不成?
至於刺殺他的人,不論是蒼穹。還是敷小山,都是將最大地可能,放在他曾在酒吧中見過一面的蒼昀身上。這蒼昀,是蒼家除卻蒼穹之外,最有可能的家族繼承人,堅韌專注,處事嚴謹冷肅,極善決斷。至於對葉斐動手,也不過是那一日看到葉斐,彷彿察覺到了什麼。加之平日的信息,他就是立下決斷,一而再。再而三的動手,決意處置了葉斐。
這細枝末節上。日日前來騷擾於葉斐的敷小山,曾經是半吐半露地說出一段信息來。似乎是那蒼昀曾經對一個少女深有愛戀,但那少女卻因爲蒼穹的緣故喪命,因此,不論是誰,如果蒼穹對某人做得稍微軟和了些。幾乎都會被蒼昀有意無意,或輕或重地做出一些事來。
而葉斐,是他做得比較重的一個。
當然。之後地敷小山也曾坦白。那少女原是她地好友。因此。蒼昀與她每年都會在初次相見地那條街上流連。算是祭奠那少女。因此。葉斐只須從蒼穹那邊脫離出來。這件事也不算什麼了。
但是。一來凌穹雖然有些聯繫上來。但這信息還是斷斷續續地。葉斐自然不肯放棄這局面。更因爲怕斷了蒼穹這邊地線。凌穹那邊更爲不妙。二來。說實在地。相處得久了。葉斐對於蒼穹也漸漸有些瞭解。情感上更是有些微妙地感覺。也不願貿然破壞眼前地關係。最後。在葉斐地眼裡。不論是蒼昀還是敷小山。兩者與他地感覺都不算好。即便前兩者解決了。他也不願意與這兩個人太深地關聯。
因此。雖然敷小山一意孤行。總是在每日通訊濃情蜜意後。會勸說葉斐。但是葉斐卻連一絲地動搖都沒有。只是稍微有些煩擾。言辭間也多了幾分冷淡。
敷小山雖然不是自小就在笑言中殺戮決斷地人。但這麼些年來。在一個大家族裡。怎麼會是個沒有心思地人。見着葉斐對蒼穹並無臣服地心思。卻又不願離去。最大地可能。不用她多想。自是能察覺到幾分。多半是因爲某件事某個人地緣故。葉斐纔是如此地。
這麼一想。這兩天敷小山倒是絕口不提蒼穹地事。只一邊暗地裡探查緣故。另一邊越發得與葉斐密切起來。、
這一日自然也是如此。這天色纔是破曉。那邊地收發器上。敷小山地通訊便是到了。葉斐略微無奈着看着那閃動地目光。半晌纔是吐出一口濁氣。接受了那通訊地要求。
一段日子過來,葉斐他也頗爲佩服敷小山,每次都是能掐着時間,開始地時間精確到秒,說談的時間也是不長不短,他略有些不耐,她就會藉詞斷了訊息。
這麼一來,雖然對於敷小山仍舊有些嫌隙,但葉斐隨着關係熟稔起來,他地態度不免也漸漸柔軟下來。
而敷小山的心意,葉斐也略微有些理解,隨之對於利用她這件事,也多了些愧疚的心思。因此,說話間,葉斐待她也漸漸地耐心軟和起來。
這落在敷小山的眼裡,自然心中越發得有了信心,滿以爲葉斐已經漸漸對她有了好感,通訊便更來得急了些,時間也延長了許多。到了現在,葉斐已經有些習慣起來。
但,越是如此,葉斐卻越不願與敷小山的關係加深。
心裡有着這個念頭,葉斐在和敷小山聯繫之後,低頭深思了許久,終究決定向蒼穹詢問一下,有關敷家事的具體時限。
起身踏在綿軟的細絨地毯上,葉斐走到那邊上的衣櫥邊,隨手取出一身平常的休閒衣,套好後略作整理盥洗,便三下五除二,立時走到蒼穹應是在的地方。
這段時日,葉斐的異能已經大有進步,一般說來,不會出什麼大事。因此,蒼穹也便將兩人見面的時間改爲三日一次。今天,離上次卻只有兩日。
因此,蒼穹一聽到葉斐的聲音,便知道這次他大約有什麼事要詢問他。或是凌穹,或是敷小山,一個是葉斐一直耿耿於懷片刻不忘的人,另一個是最近攪亂他生活的人,也就這兩人有着這可能。
當然,這一次,多半是那敷小山。
凌霄脣角微微一抿,心裡有些陰沉狠辣的各種謀劃一閃而過,但半晌後,他脣邊的笑意卻是更溫和了幾分:“難得你自願到這裡來,難道修煉上出了什麼問題?”
葉斐眉間擰了一下,想說着些什麼,但動了動雙脣,還是沒有說出來。這件事,畢竟是事關敷小山的心意,一時間他也說不出來。
看着葉斐這樣的神色舉止,凌霄眉梢微挑,心底的情緒卻越發得壞了幾分,只是臉上仍舊是一片溫煦,一雙黑的雙眼在葉斐的身上細細打量一番,纔是又笑着道:“看你的樣子,應當沒有什麼問題,那還有什麼事,竟是招惹着你來到這裡?”
“我想知道,敷、敷家的事什麼時候能了結?”葉斐頓了頓,還是將敷小山改爲敷家,微微擡頭凝視着蒼穹,詢問道。
“這件事……”蒼穹眼神銳利地在葉斐身上打量了一番,脣邊的笑意也是收斂起來,只吐出三個字,他就是微微一頓,半晌纔是又道:“你很在意這件事?比那位凌穹更爲在意?”
“當然不是。”葉斐毫不猶豫張口道。在他眼裡,不論是誰,都比不上凌穹,就是他自己,也是如此,何況敷小山現今於他,也只不過是個略有愧疚的普通朋友。
“那就行了,這件事最多也就是三個月,或許一個月也會有所變化。你不需要了解別的事,只要在忍耐一段時間就行了。”蒼穹目光炯炯,凝視着那微微垂下眼的葉斐,心裡掠過一絲難以言語的複雜情緒,張口說出的卻是略顯冰冷與威脅意味的話。
目光閃了閃,葉斐略微僵直着站立了一會,纔是冷聲道:“我知道,這是今天她說的話。”
邊是說着,葉斐邊是從收發器中取出一個小小的晶片,放在那桌案上,邊是轉身離開。只是,他轉身離開時,卻沒有發現,蒼穹凝視着他的背影,神情有多麼的複雜。
看着葉斐的身影在眼前被門漸漸遮蓋住,蒼穹伸手輕輕握住那桌案上的晶片,心裡說不出複雜的情緒,有冷酷的算計,有激烈的嫉妒,也有壓制下的焦躁,卻沒有安心順意的舒暢感。
雖然,下面的計劃立刻就是要施行,但蒼穹卻多了些疲倦感與希翼,卻沒有多少其他的感覺,或許,在某一種程度上,葉斐他纔是最爲強大的。
就算是現在,他也有些想不要傷害到葉斐。即便是當初,他決定讓敷小山做祭奠,卻一而再再而三讓她顯露出葉斐不喜歡的地方。這不但無助於計劃,反倒是讓計劃有落空的危險。而這樣做,爲的也不是別的,而是讓葉斐受到的傷害更少一些,感情上更容易接受一些。
這方面,即便是面對蒼家那幾個老不死,即使是面對異能s級的人物,蒼穹也從來沒有顯露出的示弱與遷就。
不過,既然今天葉斐來到這裡,顯露出那種不願再利用敷小山的心思,那麼,那邊的事,也要開始動手了,進度上更是要加緊些,免得敷家的人領悟出其中的味道來。
心裡冷酷地調整着謀劃,蒼穹的目光漠然冰冷,彷彿是凝視着遠方一般,許久他的嘴角便微微翹起來。
伸手將手腕上的收發器打開,蒼穹吐出兩個字,再稍微按了一個按鈕,不消片刻,臧寧那微笑着的娃娃臉就是線路在幽藍的光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