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忘情江湖

萬里碧空如洗,上面偶有一絲如絮白雲隨風漫遊。海天交映間唯有無限深邃的湛藍,一輪散發着億萬道金光紅日高掛中天。輕輕徐來的清爽海風吹拂着高飛揚和萬里長風的衣襟,相對無言的兩人卻絲毫沒有碧海晴天下的美妙心情。高飛揚面無表情,萬里長風明亮的眼眸中則寫滿了疲憊。

這已經是他們在島上的第七個豔陽高照的正午了,可他們還是一無所獲,最糟糕的是,他們居然進入了特殊的守護相助狀態,無法互相傷害。高飛揚從來就不是個耐性很好的人,在忍耐了七天後他終於忍不住想要試試,能否闖出去。這不只是衝動,更是因爲他們的藥品就要消耗殆盡了,如果不趁機一搏,沒有藥品他們同樣堅持不過子時開始修羅血潮。

七天的探索挖掘,島內的景色卻依然如故。他們發現無論如何的破壞,小島都會在第二天恢復如初。已經可以確定此島不但有外圍的乾元伏魔神雷網和修羅血潮,更有一出陣法在島內自行運轉,自動恢復着小島受到的破壞。開天是一款擬真遊戲,一般而言,被破壞的環境會依照系統設定的自然法則自動推演,絕沒可能出現這中第二天就一切被還原的情況。所以,小島的一切都只能用幻境來解釋。而高飛揚和萬里長風都是武力強人,在試盡了所有辦法後,他們終於還是認識到,僅憑他們自己,是沒可能找到陣法核心了。

“若是老四在就好了!”這個念頭在高飛揚腦中稍縱即逝,假設沒有任何意義。事到如今,只能憑自己的本事了。期間他們都下線幾次去求助,可惜在這個仙俠世界中,只有相關技能和法寶才能發揮作用。糟糕的是,葉孤城失去了小島的座標。而不知道爲什麼,飛劍傳書也無法進入,原本可以隨意進入的乾元伏魔神雷網居然封鎖了內外,讓小島成爲一個真正的封閉監獄。若不是萬里長風的會長位置無可動搖,萬里長風早就拼着一死回城去了。

那鮮綠的草地、清澈的潭水、蔥鬱的矮山,在高飛揚看來,卻沒有任何生機,都如人工佈景般,永遠沒有任何變化,充滿了沉沉的死氣。高飛揚快被這樣的如死水的生活逼瘋了,他最討厭就是這樣的死板的無趣的節奏。所以,在今天,他終於忍耐不住,拼着一死也要出去。

高飛揚凝視着前方波濤翻涌的海面,低聲道:“我看過一本小說,上面說男人是爲了劍和美女而活,劍是爲了維護和平,美女則讓生命得到昇華。我也是爲了劍和美女而活,劍是爲了自由,而美女則是自由路上,最美豔的生命之花。”說到這自嘲的笑了笑,“我好久沒玩感性了,不知道爲什麼,我心裡在此時居然有了一絲風蕭蕭易水寒的悲壯!美女,借你懷抱一用!”高飛揚說着猛然把身邊的萬里長風用力抱緊,猝不及防的萬里長風不知所措的楞在原地,任由高飛揚緊緊的抱着她,沒有任何反應。

萬里長風身姿纖長,一雙完美筆直修長的長腿配着如雕塑般深刻的五官,讓她有種驚心動魄的中性美,勝雪的細膩如瓷的肌膚卻把這種美麗有如妖異,明亮如朗星的眼眸和略厚的肉色嘴脣卻讓這種妖異美麗柔和下來,純黑色的髮帶下一絲不亂的修長劍眉,更讓萬里長風颯爽突顯無遺。萬里長風就如一把絕世神劍,有一種獨屬於無雙銳利的優雅、一種辟易萬物鋒芒的美麗,散發着超脫塵世的湛然寒光,讓人不由自主的爲那優雅、美麗所傾倒。

高飛揚鼻端傳來了淡然悠遠的女兒清香,懷中的嬌軀冰冷而柔軟,只有萬里長風雙頰上慢慢浮現的飛紅、微微紊亂的呼吸,讓人知道她的心並不是同樣的冰冷。

緊密用力的擁抱持續了三分鐘,或許五分鐘或許更久,在萬里長風心中發生的一切時間似乎極短又似乎極長,如墜雲端的她總覺的腳下軟綿無力,心裡不知道是抗拒還是喜歡,暈暈乎乎迷迷蕩蕩中感受着充滿四溢熱力的擁抱,感覺着被緊緊環抱所帶來的安全和依靠,感受着生平第一次被同齡異性親密無間的肢體接觸所帶來的震撼,想着七天前那個血色黑夜中,那個眼眸深邃的男人說道,‘如果害怕,你就抱着我好了!我男女通吃的。’這個拙劣的笑話不知怎地,讓她冰冷悲傷的心中就是一暖。想到那人在血色中哈哈大笑着說,我不歧視蕾絲邊的,我們做個好朋友吧!想到那人真誠的說,‘我不是個變態,至少不是性變態,以法克大神的名義起誓,我喜歡美女,尤其喜歡你。’在那個剎那,萬里長風感覺到了此話的真實無疑。左思右想的萬里長風就這樣肌肉緊繃的讓高飛揚一直用力的抱着。

“喂,你抱夠了沒有,難道想被豆腐撐死不成!”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冷靜下來的萬里長風冷然說道。高飛揚又用力抱了抱才鬆手,在她的沒有任何突起的胸部瞄了幾眼,纔不屑的歪歪嘴道:“你有豆腐麼?”“你、去死吧!”萬里長風怒不可遏,手勢一動,修羅天煞訣就要出手。“停、停、停,我錯了,我錯了,我坦白,天氣太熱,抱着你涼哇哇的好舒服,你可別誤會啊……”高飛揚做舉手投降狀,嘴裡不停的解釋道。

不知道爲什麼,聽到高飛揚的解釋,萬里長風心裡一陣失望。臉上卻不露絲毫神色,只是做出個哭笑不得的表情,不耐煩的說道:“你便宜也佔了,涼快也涼快了,趕緊滾蛋吧!”高飛揚哈哈大笑,拍着萬里長風肩膀道:“這纔是好兄弟呢!你要覺得吃虧,什麼時候我讓你抱回來好了!哈哈哈……”“白癡,有那麼好笑麼!”萬里長風不屑道。“哈哈……今天真是開心啊,掛也是個開心鬼!”說罷盯着萬里長風明亮的眼眸一動不動,萬里長風心裡一陣忸怩,可骨子裡不認輸的性子,卻讓她堅強的擡着頭毫不躲閃的對上高飛揚深邃的眼眸。凝視了半響的高飛揚嘆口氣,“你這人不錯,此次相別,不知道何時才能再見。以後咱們就算是朋友了!有事的時候儘管報我的名號,就你是我罩的,任誰都給兩分薄面……”萬里長風淡然道:“我知道,也就是說,遇事時,報您大名,任誰都有八分翻臉的可能!”“哈哈,唉,如果都和你一般聰明,我可就難混了。”高飛揚搖頭嘆道。

“那、再見吧……”高飛揚依依不捨的說道。“再見。”萬里長風一副巴不得你快走的表情,乾脆的回答道。“你這個人就是缺少點幽默感……”“你別廢話了,要走就走,怎麼和個老太婆似的囉嗦!”萬里長風趕蒼蠅似的不耐揮手道。

“沒有什麼能夠阻擋,我對自由的嚮往!天馬行空的生涯,你的心了無牽掛……”高飛揚漫步而歌,低沉內斂的聲音把歌曲詮釋的放蕩而滄桑。一路且歌且行,盛雪白衣徐徐消失在無數雷光閃爍的薄霧中。萬里長風望着那逝去的如雪寂寞背影,在漫天的劍嘯雷鳴中,忍不住喊道:“好像個烈士似的,走的那麼拽!我很鄙視你,很鄙視你呀、白癡……”心中有一處柔軟的地方有些酸有些涼有些痛,卻不明白是爲了他還是爲了自己。募然想到一首寓言,相濡以沫,不如相忘與江湖。只有他這種骨子裡填滿了冷寂的人才會如此逍遙的而去,忘情與江湖吧?可笑自己標榜的強硬強大,不過是個小女子罷了,在這冷漠的前面實在不堪一擊。”

滿腹心思的萬里長風霍然發現,漫天的轟鳴不知道何時停了下來。擡眼處天海一派清寂,高飛揚應該是掛回去了吧!估計這會正蹲在轉生點傻笑不停,慶祝新生呢。自己縱如何,也不能如他那般瀟灑,若是修羅天煞訣跌了兩級,長風會長期以來的努力將付諸東流,青龍會、騎鯨聯盟那幫傢伙蠢蠢欲動,沒有如此強的實力豈能震懾住他們!一想到現實就回歸冷靜的萬里長風回過身無聲長嘆時,才發現高飛揚端立在自己身前,破碎焦糊的黃黑色僧衣裹纏在身上,烏黑如煙燻的臉上只有眼白和裂開的嘴中閃過一抹亮白,深邃如淵的眼眸中滿是笑意,卻大張的雙臂有如接受勝利歡呼的將軍,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樣。

沒有任何準備的萬里長風驟然一驚,同時大張的瞳孔和嘴巴證明了她驚訝的真實,不只是因爲見到高飛揚回來而驚訝,更是因爲獨自想着心事卻猛然見到他人,有種心事被識破的心虛感。“可以閉嘴了,再張着下巴就掉環了。表示歡迎不用這樣誇張……”高飛揚戲謔的聲音讓萬里長風回過神來,“我只是對你不期而至,感到了不安和驚訝,你實在是太沒禮貌了!居然不知道來之前發封郵件,或者,最簡單也應該敲下門!”已經熟悉他風格的萬里長風有條不紊的回擊道。

高飛揚大笑道:“進步很快,就無恥而言,你的天賦無人能及!”看到萬里長風張口欲辯,佔到便宜的高飛揚急忙打斷道:“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萬里長風懷疑道:“聽上去似乎是個三流冷笑話。”猶豫了下道:“先來壞的吧,人總要有點希望纔好。”“壞消息是、我們都回不去了,至少可以預期的數月乃至數年時間內,我們都出不了這個該死的小島了!”

萬里長風學高飛揚的習慣,吹了聲口哨,表示了自己的驚奇。在似乎失望的心裡,涌動更多的似乎是一種竊喜。高飛揚反倒驚歎道:“才兩分鐘不見,你似乎冷靜了很多,你原該面色如土、魂不附體纔對!真是神奇啊……”看着高飛揚一副耐人尋味的探尋目光,萬里長風心裡一慌,冷然道:“別裝神探了,快說好消息吧!”

圍着萬里長風轉了兩圈,高飛揚道:“憑着我冠絕天下的直覺說,你這個傢伙一定有什麼古怪。不過呢,我又不是八婆,你也別怕,嘿嘿……言歸正題,好消息是我知道寶物在哪了。”萬里長風眼睛一亮,“真的?”“我的信譽一向良好,更不是怪叔叔,喜歡騙小姑娘。”萬里長風沒心思計較高飛揚話中佔便宜的意思,問道:“那快取出來看看,有沒有破禁制的辦法?”“很好的主意,我也是這麼想滴!其實法寶藏的挺簡單,就在島中心處,地下三百丈處的一處海竅洞穴內,我在轉生時,看的清清楚楚。”

萬里長風道:“那你還在等什麼?”“我在等你一起,另外,我還有個很糟糕的預感,事情不會這麼簡單。”高飛揚皺眉道。“試試就知道了……”萬里長風說着駕馭電光遁法衝了過去。冰煞無形刀氣凝結成的透澈晶瑩冰刀以萬鈞之勢,在島中心的一汪碧潭斬出兩道深不見底的十字縫隙。鋒銳無匹的刀氣如入無物般,沒激起一絲塵煙,只有結成冰花的潭水在陽光下灑出一片繽紛七彩。高飛揚的大無相般若劍氣一輪一百零八道劍氣凝成一擊,精準的刺在十字中心,無數塵土飛揚的聲勢中,一個方圓數十丈深三十餘丈的深坑浮現了出來。

高飛揚道:“不太對,咱兩個全力一擊,居然只有如此淺的傷害,我看,咱們能挖通的希望不大。”“不努力怎麼知道不行?”萬里長風冰煞無形刀運轉如電,對高飛揚泄氣的言辭不客氣的說道。高飛揚在嘴裡無聲的嘀咕道:“因爲我有邏輯,暴力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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