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嫵,我,我和青衣之間……”唐小嫵在夜色中跑,陳浮雲在身後追,追上之後,拉扯了她幾回,才終於猶豫着開了口.
“我知道。”唐小嫵頭也沒回,甩開陳浮雲拉扯的手,繼續往前走,聲音裡透着失望。
“你知道什麼?”陳浮雲快走幾步,跑到她的跟前,雙手按在她的肩膀上,一臉認真的問道。
“我知道你是花心大蘿蔔!”唐小嫵揚起頭,紅着眼圈,一臉怒氣衝衝的道:“陳浮雲,我討厭你!”
“我,我和青衣只有哥哥和妹妹之間的感情啊!”陳浮雲一剎那百口莫辯。
“我也是一直都這麼認爲的,可是,我明明看見你抱着她,她坐在你腿上,你還用那麼溫柔的聲音跟她說那麼甜膩的情話,我都聽到了!全聽到了!”唐小嫵的聲音忽然哽咽,如同一個丟失了心愛的玩具小女孩兒,哭得很傷心:“浮雲,我是不是不該把你帶進我們的工作室?這次,是我做錯了嗎?”
“不,你沒錯,是我的錯。”陳浮雲深吸了一口氣,張開雙臂,將哭得極爲傷心的唐小嫵摟緊,嗅着她發間的幽香,聲音沉重。
“陳浮雲,我眼裡揉不下沙子……我會吃醋,我真的……真的不希望看到你和其他女孩兒有親密舉動。”唐小嫵腦袋貼着陳浮雲的胸膛,梨花帶雨。
“對不起,小嫵。我不該傷害到你。你別哭,好嗎,你這一哭,我有點不知所措,我很心疼。”陳浮雲抱緊了她,希望能讓她的傷心減少一些。
“陳浮雲,在遇到你之前,我從來沒有對任何男人動心,我用我二十二年的時光,只爲等待一個能夠讓我全心全意去喜歡,去愛,而他也能全心全愛愛我的男人,直到你的出現,打亂了我的等待,我以爲,你是歐巴說的那顆最亮的星,可以帶給我無微不至的守護,可是,我好像錯了,真的錯了,我不該有依賴,也不該抱有幻想的,對嗎?”唐小嫵揚起頭,深深的望着陳浮雲,道。
“小嫵,我……”
“你不要說,我知道,你喜歡你的碧雲,因爲她是你的青梅竹馬,你的初戀,承載着你少年時期最多的回憶,喜歡你的房東,因爲她是你落魄時期的精神支柱,她對你的照顧,讓你一輩子都心存感激,喜歡詩韻姐,因爲她身上迷人的光彩和可望不可即的朦朧,喜歡青衣,因爲她對你無微不至,親暱無間。”唐小嫵道。
陳浮雲錯愕,真的,如她所說的那樣,自己,還真是他孃的花心大蘿蔔!一個平凡得都要融化進塵埃裡的男人,有什麼資格對如此衆多的女孩兒抱有喜歡的姿態呢?!
“而我,我只是一個喜歡你卻不知道如何去得到你的心的女孩,離開你,我害怕失去,靠近你,又害怕傷害,陳浮雲,我現在很糾結,很心痛,很失望,你給了我很多很多的希望,卻又一次又一次的讓我失望。”唐小嫵的情緒有點失控,哭得更大聲了,陳浮雲真的不知道,感情這種事情,能夠讓她這麼個淡定從容的蘇大女神一點都不矜持的哭得如此傷心。
“對不起。”陳浮雲只能自責的說着這最爲蒼白乏力的三個字,因爲,除了這三個字,他給不了唐小嫵任何的安慰,誠如唐小嫵所言,他給過她很多希望,卻也一次次的讓她失望,或許因爲太在乎,或許因爲靠的太近,所以纔會變成現在這樣,不堪。
“陳浮雲,你不要跟我說對不起,我知道,這並不是你的錯,你的性格,造就了連詩韻姐那樣的女人在遇到你的時候都無法完全對你免俗,她是真正的天之驕女,圍在她身邊的男人,隨便哪一個,都需要普通人去仰望。可是,她偏偏選擇了蘇州,選擇了寒山寺,一待,就是幾個月,我想,她也是和我當初招納你進工作室一樣的心思,想離你近一點吧。”唐小嫵哭完之後,又忽然平靜下來。
陳浮雲默然,不知道如何接過話茬的他,只能沉默着聽小嫵繼續說下去。
唐小嫵看着他,靠在他的胸口上,又忽然踮起腳尖,在陳浮雲的肩膀上用力的咬了一口,直到她感覺那牙印已經可以在他的肩膀上停留很久的時候,她才鬆開,紅着眼圈,對陳浮雲道:“我想,我們都應該靜一靜。”
“我知道了,我走。”陳浮雲忽然道。
唐小嫵瞪大了雙眸:“你要走?”
“等我們都想好了要如何面對彼此,我還會回來的。”陳浮雲道。
“哦。”
……
夜色漸深沉,唐小嫵站在原地,望着那漸行漸遠的陳浮雲,直到淚水完全涌上來,將她的眸子盡數湮沒,她像是痛失了所有力量,蹲在地上,哭得很傷心。
……
陳浮雲收拾行囊離開工作室的時候,已經是凌晨兩點多,唐心、青衣、小雨,都已經睡下,唐小嫵抱着一個小抱枕,在客廳裡安靜的呆坐着,眸光渙散,像是在思考着什麼,又像是完全在發呆。
陳浮雲拖着行囊從她身邊經過,她也渾然不覺,而陳浮雲也不願再去打擾她,更不願讓自己的離去給她帶來更多的傷心,因此,帶着行囊,很安靜的出了門。
唐小嫵卻忽然從發呆中驚醒,甚至來不及穿上鞋,白皙的腳踩着冰涼的地面,一路小跑着衝到陳浮雲的跟前,抱住了他。
“你要去哪兒?”
“出去走走。”
“還會回來嗎?”
“應該會的。”
“你走了,我想你了怎麼辦。”
“我會在遊戲裡出現,在深淵魔域,我們肯定會遇到的……”
唐小嫵放開了手。
陳浮雲掖了掖衣服,在夜風中停頓了一下,回過身,抱住了赤腳跑出來的唐小嫵,在她一臉的淚光中把她抱回了房間。
啪的一聲,在燈光幻滅的黑暗中,陳浮雲轉身走出唐小嫵的房間,拖着行囊,往夜色中行去。
陳浮雲走後,唐小嫵在黑暗中爬起來,穿上鞋,跑出門,在路口中,望着那個漸行漸遠的身影,淚水無聲的流,在無聲的夜裡,她好像聽到了一首歌,一首很傷感,很傷感,讓她聽起來止不住淚水的歌。
“風決定要走,雲怎麼挽留,曾經抵死糾纏,放空的手,情緣似流水,覆水總難收,我還站在你離開,離開的路口……”
……
凌晨兩點,外面的萬家燈火已經闌珊,在街上穿行的時候,陳浮雲的心空蕩蕩的,在三三兩兩的車流間,他也好像聽到了一首老歌,一首當初剛到北京的時候就聽過的,陳楚生的《有沒有人告訴你》。
“當火車開入這座陌生的城市,那是從來沒有見過的霓虹,我打開離別時你送我的信件,忽然感到無比的思念……有沒有人曾告訴你,我很愛你,有沒有人曾在你日記裡哭泣……”
誠然,這並不是一首特別應景的歌,但陳浮雲聽得有些發愣,從未在任何時候哭過的他,覺得眼前泛起了迷霧,前面的視線也跟着朦朧起來,城市的輪廓,也跟着從眼中滴落的水珠而變得虛無縹緲起來,宛如那些文藝青年所說的“天空之城”。
陳浮雲繼續往前走,卻忽然感覺迷失了方向,莫名的走向了當初剛到蘇州時,他與佳姐一起租下的那座房子,然後,在擡頭望向那個面朝街邊的窗口時,看見了一個與他一樣,在這凌晨的夜裡失眠的身影。
陳浮雲忽然不想繼續往前走,他找了個乾淨的地方坐了下來,在徐徐的夜風中,點燃了一支菸,深深淺淺的吸着,直到整個人融化在夜色中,陳浮雲察覺,他抱緊了蘇州的夜色,也抱緊了這個城市夜裡的所有落寞和孤獨。
這一夜,很多人和陳浮雲一樣,習慣性失眠。
直到煙盒裡的所剩不多的煙都變成地上的菸蒂時,陳浮雲仰頭伸了個懶腰,才驚覺城市的東方已經泛起了魚肚白,而自己的身後,儼然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陳浮雲揉了揉眼,藉着泛白熹微的晨光,盯着她,仔仔細細的看了幾眼,才驚覺她真的是林詩韻。
“你這是,無家可歸了吧?”林詩韻淡淡的問道。
“當然……不是。”陳浮雲搖了搖頭。
“那是爲何?和小嫵她們鬧翻了?”她繼續問道。
“也不是,我只是忽然覺得,人生需要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陳浮雲故作輕鬆的說道。
“不錯的理由,天都快亮了,你都到我家門口了,不想上去坐坐嗎?”林詩韻不置評價的笑笑,問道。
“你……一直住在這兒?”陳浮雲下意識的瞅了瞅那個依然亮着燈,但卻沒有那道身影的窗口,問道。
“也不是,只是看這裡挺好,便買了下來,住上一些日子可能還會再走的。”她的聲音始終很淡然:“我幫你拖箱子,上去給你泡杯牛奶,然後踏踏實實的上去睡一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