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啊啊啊啊啊你在幹什麼！！！”
那一刻宋清雨也說不清自己是什麼樣的心情——第一反應：騙人的吧？不是真的吧？就這麼隨隨便便——隨隨便便就給了人家一個相當於零分的最低級？不可能吧？這不草菅人命嗎？這不拿我開玩笑嗎？這不是不負責任嗎？這不——
這不是……不是真的吧？
但是，那塊輸入板上又確確實實閃動着“已評價：F-”的字樣……
整個世界好像都離自己遠去了。人物化爲黑白的剪影，面前只剩下那個大大的“F-”在跳動着……
好缺乏實感……
啊哈哈哈我的最後一門測試得了F-的評價這種事就跟做夢一樣啊哈哈……哈。
………………
——你果然在玩我嗎魂淡！！！
在這個事實劈頭蓋臉砸下來的那一剎，憤怒成爲了最高原動力，她一把揪起了那名記分員的衣襟：“搞什麼啊！人幹事？！這怎麼看都不是我的錯吧！給我改回來，改回來！越快越好，不然我投訴你啊！！”
周圍本來就是一片混亂，並沒有人留意到這一角的異常。被揪住衣襟拖起來的NPC記分員淡定過頭地拍掉了她的手：“新生，你沒有閱讀考試須知嗎？” Wшw•ttκΛ n•co
“……和考試須知有什麼關係？”
“裡面最重要的一條——考試現場一切情況由考生自身負責’不記得了嗎？”
“這和我、我現在這個情況不一樣！”宋清雨又氣又急，指着一地的碎渣，“這、這明顯，明顯就是……和我完全無關的突發狀況！說到底是考場管理不嚴導致的吧，這樣對我不公平！！”
“公平？”
看似老眼昏花的NPC，眼鏡之後寒光一閃。
“真是年輕人才有的幼稚說辭。活在這個世界上，談什麼公平？你的媽媽沒告訴過你，戰場上能活下去就叫公平嗎？”
“這、這不一樣！”
一口氣堵在胸口吐不出來。宋清雨想反駁，卻想不出能用什麼詞語來反駁，既然公平的原則都已經被否定了的話。
“我們學校，歸根結底是要爲戰場輸送人才的，上了戰場，你和敵軍去說公平嗎？”NPC歪了歪嘴，似乎是笑了一下，慢悠悠地站了起來，“年紀還小，要儘快把心態擺正才能好好活到最後啊，新生。”
宋清雨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考場的。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站到了訓練場大樓的門外，與內外洶涌的人潮中間，孤獨地擡眼望向天空——
這回，可不是一句“這個世界是殘酷的”就能抹消掉的了。
啊啊，網遊裡的天空還真是藍……藍得如此不真實啊。
說不定這本來就不是真實呢，嗯，對，這不是事實，這是自己的夢，噩夢……只要閉上眼睛，等一覺醒來，就會發現自己其實躺在牀上，一切都沒有發生，乾乾淨淨的准考證還躺在自己的儲物包裹裡，沒有打上任何一個成績評價……二隊，一定是這樣的……
如此自我催眠着，她晃到了路邊上下了線，摘掉頭盔後往自己的小牀上一撲，什麼都不去想，就這麼睡着了。
煙飛雨離，入學測試綜合成績：C
無論期待或者不期待，太陽總會照常升起……
無論願意或者不願一，生活還要繼續……
一整天用工作麻痹自己，迫使自己不去回憶網遊裡的屈辱經歷——宋清雨算是SOHO一族，工作相當自由；她又不缺錢，所以基本上只在想做的時候纔會去做，像今天這樣一整天拼命找活幹可謂相當罕見。
但是，即使再怎麼自我洗腦，等到夜幕降臨、晚餐結束之後，她還是磨磨蹭蹭地拿起了遊戲頭盔，開始聯線。
不爲別的，只爲自己無論如何也咽不下去這一口氣。
要是換別人，在本來用來放鬆和娛樂的遊戲裡遭受到這麼大的挫折，就算不從此變爲遊戲黑，至少也不會再有興趣去拾起來。
但是她宋清雨做不到。越是遭受挫折，越是被遊戲欺負，她越想在遊戲裡往上爬，爬到能被大衆所承認的位置上去，爬到連遊戲系統都欺負不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光是憑藉幾句狠話是不可能起到任何效果的，就如同單憑減肥宣言從來沒法讓人變瘦一樣。
這種道理人人都知道，但是當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時，能夠堅持下去的只有很少的幾個——
如果自己能夠邁過這個坎……
如果能的話，再怎麼說也不會比現在差勁了吧！
“叮~咚~來自您的好友【龍潛於淵】的消息。”
龍潛於淵？突然給我發消息？沒等她察看，身後突然有人叫她：“煙雨姐！”
回身只見名爲【L•secret•N】的小正太正笑吟吟地看着她，身上已經換了一件刺繡着魔法學院紋章的長袍。
“吶吶，才上線嗎？快去領衣服吧，不要告訴我煙雨姐沒過哦，按照那個練習方法連我都能拿到A的說。”
“不，通過倒是過了……”她一時語塞，對方一定是抱持着自己能拿到A級以上才問了這種話的吧，“其實……有點意外。”
“意外？”
她無言地將自己的成績單掏給小正太。
“挺好的啊，煙雨姐不是想拿S……哎哎哎哎哎哎？！！！”
目光落在最下方醒目的“F-”上時，向來缺乏表情變化的笑面癱也不由得崩壞了一下。
“現場出了什麼事嗎？！！怎、怎麼看也……不對的啊？”
“這個嘛，說來話長了。”宋清雨無精打采地回答着，“先告訴我在哪裡領衣服吧。”
“我帶你過去，然後路上你要告訴我是怎麼回事哦！”
既然孩子都這麼說了，宋清雨也就沒有推辭，一路走着一路把昨天痛苦的經歷全部倒了出來。聽完之後，只見小正太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嗯……原來你是撞上了這件事，實在只能說是……運氣不好呢。”
“哎？你知道什麼？”
“傳聞啊，今天整所學校的玩家都在傳的說。在安塞爾的設定裡，貴族階級是有着很大權限的，昨天就是有一羣貴族階級的NPC私鬥，附加上魔法的道具不小心撞破了教室的窗子啦。不僅如此，他們的私鬥報銷了半幢第三教學樓呢。”解釋完畢，小正太恢復了笑顏，“因爲還要仰仗貴族們出錢什麼的所以得罪不起，這種事也只能瞞下來了——很老套的設定嘛，不是嗎？”
“不，這種設定和我半毛錢關係沒有，但是！”宋清雨鬱悶地一拳頭砸在了路燈杆子上，“爲什麼要和我的成績扯在一起？他們把教室砸了把我的測試器砸了，換個測試器讓我重新測量不行嗎？正常情況下都會那麼做吧？直接給個零分算是怎麼回事！”
“嘛嘛，消消氣消消氣，”小正太不知有幾分誠意地勸着，“差不多就好了啦，爲網遊氣得傷身體不划算嘛。你想想，在高考中碰到了緊急情況，比如頭頂上的燈管突然炸裂把人弄傷了，不照樣得乖乖等明年重新參加考試？沒有專門替人安排一場的道理吧。”
“可——可是——”
理論上這麼說是沒錯，但是、但是——
“但是那是現實，這是網遊啊！網遊還要這麼憋屈的話，要它何用！網遊歸根結底不是給人玩的嗎，歸根結底不是要人玩得愉快嗎，這不就成了給人添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