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標七 下
忙到快掛掉，下星期一回家……終於熬過了實習，要放假了。
木系機關人並不擅長近身的物理攻擊，天生的力量比之尾火更遠，只是尾火那驚人的戰鬥天賦到時發揮出來了七八層。
本來尾火是最討厭水的，但是木系的機關人在水面和水中卻如魚得水，這大概是尾火的戰鬥風格第一次和水牢牢的結合在一起。
尾火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橫衝直撞，就算在水面上，他也可以有效的利用自己的身體的構造快速的移動。
現在他的腳下出現了兩隻如同圓盤一般的木頭墊子，把“尾火”託在地面上，我簡直懷疑自己是在看忍者漫畫，這不是忍者所謂的水行術麼？
不過，所謂忍術，大概也只是五行理論和奇門遁甲的皮毛吧。
我的手擡起來，無數的藤條在水下更深的土地中無聲無息的蔓延，可那可憐的悟劍士並沒有什麼感覺，因爲所有的騷動都被水吸收的一乾二淨，“尾火”狂奔時，濺起的水，發出了劇烈的聲響，更是把地下的所有行動都掩蓋掉。
而我則適時丟出了冰封術，漫天的“水珠”就化爲了“冰粒”，劈頭蓋臉的砸下去，這些冰粒雖然大多落到了水面下，更多的卻殘留在了他的盔甲縫隙裡。
要知道，戰士的盔甲擁有大量的縫隙，特別是大個子身上穿的這種重要部位全鋼，活動部位使用鱗片，關節也被包裹起來的輕便全身甲，更是有大量的地方可以留住冰粒。
而“尾火”的騷擾戰術終於讓對方不耐煩了，大個子狂吼一聲，猛然撲上來，手中的悟劍化爲了三丈長刀橫砍過去，“尾火”怒吼一聲，手中藤條構築而成的“天火同人戟（木）”在水面一拍一帶，如同一隻銀藍色的蛟龍從水面拔起，龍口咬住了天火同人戟，而龍尾則在水面之下翻騰搖擺，我丟出去了冰封術，這“銀龍”在空中就被凍結起來，成爲了一隻半徑接近三米的巨大冰質鐮刀，冰質鐮刀和悟劍變成的長刀撞到了一起……
當關羽碰到死神？
但是，並沒有想像中的可怕景象發生，木質的“天火同人戟”怎麼可能比得上游戲中最犀利的武器“悟劍”？幾乎沒有任何聲音，天火同人戟就已經被悟劍削斷，但是“尾火”卻大聲的笑起來，那豪邁的笑聲和真正的尾火，果然又那麼三四分相似。
“哈哈……”臺下的尾火放聲大笑，大聲吟道：
“長戟應天火，囊酒傾漢河，
我本龍尾宿，金甲映星閣。
醉仙難留醉，舉酒我狂歌，
橫戟河瀆上，長笑指東嶽。”
就在尾火長吟的時候，臺上的“尾火”也大聲長嘯，他手中的“天火同人戟”再次恢復了原狀，而剛剛被“悟劍”斬斷的“鐮刀刃”竟如同迴旋鏢一般飛旋而出，繞過了悟劍士的正面，從側面飛了回來。
“好！不愧是小‘尾火’。”尾火大聲讚歎道，“少爺，等到打完了這場，我可要和我這個新的兄弟好好喝上一杯啊！對了，我現在就有酒！”
大喊聲中，尾火把腰間的酒囊一丟，哈哈大笑道：“少爺，您忘記了一點呢，沒有了酒了尾火，怎麼還能算是尾火呢？”
尾火的酒並沒有丟上來，因爲比賽的時候，嚴禁別人從臺下向上丟東西，他的酒囊飛到擂臺上空的時候，就如同撞到了什麼東西一般落到了地面，可他卻提醒了我。
“哈哈，尾火，你果然什麼時候都忘記不了酒啊！”剛纔我爲火虎準備的酒並沒有用到，我一甩手，老白珍藏的好酒就從妙手環上飛了出去，“尾火”頭也不回，手中的天火同人戟向後劈出，順勢一旋，竟然讓飛向他的酒罈穩穩的停在了自己的天火同人戟上，“尾火”把酒罈向懷中一抱，只用一隻手執着天火同人戟，斜了那大個子一眼，抱起酒罈狂灌了下去。
“李白一斗詩百篇，尾火飲後敢問天！誰堪擋我天火戢，誰能是我英雄低敵！”“尾火”大聲喊道，似乎已經醉了。
暈倒，連尾火都會作詩了？這可是超級大新聞啊……雖然不倫不類。
而“尾火”現在絕對不會是醉倒，歸根結底，他還只是藤條組成的身體，並沒有敏銳的味覺，他身體裡面正是泉寶寶，恐怕現在是泉寶寶醉倒了。
但是，“尾火”的氣勢在這瞬間似乎已經和真正的尾火沒有什麼不同，我差點也懷疑，自己面前的，真的是尾火。
大個子悟劍士猛然回身，把冰刃整個擊碎，轉身看着我，眼中竟然又了激賞之意，大概他以爲剛纔“尾火”的表現都是在我的操縱之下吧，但剛纔其實是尾火自己的本性而已。
而我自己，絕對不會這麼豪氣，這麼衝動的和他硬碰硬的，除非太陽真從西邊升起來。
在水面下，我的陷阱已經漸漸成型，不只是水面下，就連大個子悟劍士的身上，都被我設下了陷阱。
以往玩其他的遊戲時，我比較喜歡那些遠程攻擊的職業，因爲我又懶，又沒有打架天賦，總喜歡躲後面狂丟魔法，而那種時候，我就特別喜愛“冰系”，在很多的遊戲設定中，冰系可以讓人減速，甚至可以凍結目標，而我一直致力於讓別人無法接近我。
進入了《創造》以後，我便沒怎麼考慮過戰鬥的事情，因爲我本來就不怎麼習慣戰鬥，但這種時候，我還是把自己習慣性的“冰系”攻擊拿了出來。
無數的冰粒慢慢的塞滿了大個子的盔甲的縫隙，雖然並沒有起到多少延緩他行動的作用，卻爲接下來的行動做下了鋪墊。
人類在遊戲中的感覺不怎麼敏銳，超出一頂限度的強烈感覺都會被屏蔽，現在的大個子大概只是覺得有些有些冷，但實際上，他的屬性已經開始慢慢下降了……
這裡，已經不完全是遊戲了……任何的環境都能影響到他們的狀況，而鴻易士，則是最能操縱環境的人。
“喝！”“尾火”猛然躍起來，手中的天火同人戟猛然從空中劈下，大個子悟劍士怒吼一聲，手中的長刀反撩而起，尾火冷笑一聲，不閃不避，而同一時間，我已經瞬間丟出了無數的卦象。
尾火手中的“天火同人戟”瞬間化爲了一張大網，從上方當頭罩下，就算悟劍士的攻擊能夠破開這大網，也勢必會被這糾纏在一起的藤條纏住幾分鐘，而這些時間，就已經足夠了。
不過，出乎我預料的是，大個子悟劍士竟然臨時變撩爲挑，用刀背把整個羅網高高的挑飛了出去。
不過……就算這樣，也無法改變什麼！
“盤古！”所有的靈力瘋狂涌出，我已經不打算再保留什麼，而這時候，我卻想起了傳說中的盤古。
當日，師傅爲我表演傳說中的“開天闢地”的時候，我沒有忍心讓他繼續演接下來的那一段。
盤古倒在地上，身體上的毛髮變成了森林，血管變成了河流，骨頭變成的山脈，肌膚變成泥土……
他犧牲了自己，成全了這個世界的一切。
我閉上了眼睛，腦海裡想起了小時候背過的詩文……那大概是啓蒙的東西吧，本來以爲早就忘記了，沒想到，竟然還記得這麼清楚，似乎從記憶深處慢慢流出來……
“鴻蒙未闢，宇宙洪荒。億萬斯年，四極不張。
盤古開天，濁沉清揚。天高地厚，乾坤朗朗。
日月經天，星宿列張。江河行地，浩浩湯湯。”
我高聲的唸誦着，並不是想耍酷，但我必須通過外力來讓我找到能夠讓自己的手指快速律動的節奏，而這四字一頓，四字一頓的詩文，正好合適。
無數的藤條從地面瘋狂的穿出來，如同森林，而同一時間，天地間變的無比的寒冷，天上有星星閃耀，由金生水，所以我使用了乾卦來加快冰雪的凝結速度。
藤條穿刺的同時，就已經被極低的氣溫變成了尖銳的冰刺，而天空則降下了漫天的冰雪，整個世界，一瞬間就變成了冰雪之國……
而這冰雪，慢慢的不再只是一片片飄落，而是變成了一條流動的冰河。
冰凌之森，冰雪之河，一片雪白的地方，只會讓人從心裡感覺到寒冷。
就連我自己，都覺得冷極了。
“尾火”本來也很難抗冷，他的身上也在慢慢的結冰，而此時，從他的身體內部噴出了洶涌的火焰，把他整個變成了火人。
結冰的藤條，還有洶涌的火焰，這似乎達成了奇異的平衡，讓尾火奇蹟般得保持了完好。
那是酒！是被呆在尾火身體內的泉寶寶喝下去的酒！烈酒燃燒，爲他們提供了足夠的熱量，而我也可以放手的把對手送進那絕對荒蕪的冰冷雪原中。
在氣溫開始下降的剎那，整個擂臺上的水就開始結冰，而悟劍士的雙腳就被凍結在了水中，被冰雪之森糾纏住，又被冰雪之河弄得無法動彈的悟劍士拼命的掙扎着。
還有冰雪的山脈……
被大個子挑飛空中的藤蘿好像裝滿了冰淇淋的紙盒，翻飛之間，就已經被冰雪灌滿，重重得落下來。
好像小時候玩的“摔泥巴”的遊戲。
那麼輕輕的一聲響，然後就破了……
我再次閉上了眼睛，敵人掛掉的白色光芒透過我的眼皮，在我的視網膜上留下了一片血紅……
勝利了……
也許……也許真的是上天在眷顧我。
那翻飛的藤蘿之網，竟然變成了飛來峰，直接壓死了自己的敵人。
但是，我卻無法再注意那些了，我是爲了眼前的美麗景色而感動。
無數的冰凌，圓圓的雪丘，飄飛的雪花，滿地的潔白，還有燃燒着的“尾火”……
無數的冰凌反射折射着“尾火”身上的光芒，映照在我的臉上，我的思緒似乎穿越了時空，回到了記憶中的第一場雪那天……
飄飛的雪花……還有記憶中紅色的手套，厚厚的帽子，小小的書包，通紅的小手，還有砸在身上很痛的雪球……
已經……無法回去了呢。
人總是這樣，總該在不該想的時候，想起最應該想起的東西。
臺上臺下鴉雀無聲，所有人都驚愕得看着眼前的一切。
我勝利的並不輕鬆，甚至從開始戰鬥，就沒有和任何人戰鬥過，我所用的似乎只有陰謀，計策，還有陷阱。
但是，有人能指責我什麼嗎？
我並沒有把他們一刀兩斷的能力，我所用的殺人方式，似乎更適合被稱爲虐殺。
但是……現在的我，卻大概成了唯美，藝術的代名詞……
我輕輕搖了搖頭，嘆息一聲，帶着自己的回憶，慢慢走下了擂臺。
我已經不用再打下一場了。
“鴻易士小哈，直接晉級！”裁判宣佈，而大個子鴻易士看我的眼神，似乎也沒有了剛纔的憤恨。
“你很厲害，我輸的心服口服。”
“不讓我和你正面對戰了嗎？”我似笑非笑，大個子尷尬的抓抓腦袋。
“你怎麼可能打敗悟劍士？”我看向逆鱗的時候，逆鱗的眼神在這麼說。
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我能打過，在臺上的時候，我甚至沒有想過能否打過，但是當我看到師傅的時候，我想起了自己最絕對的理由。
師傅……你還記得我們剛剛見面不久的時候，我說過的話嗎？
那時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我對你說，我一定要證明，不只悟劍士很厲害，鴻易士一樣很厲害！
“我想起來了！”大個子突然擋在了我的面前：“我知道剛纔我犯了什麼錯誤了，剛纔戰鬥一開始，我不應該拔劍向你攻擊，而是以最快的速度向你靠近！”
是啊，只要他接近我身邊，別說有悟劍，就算他用拳頭，都可以一拳頭把我敲死。
我們之間的等級，差太多了。
我看向了逆鱗，也許……大個子這句話，是故意說給我和逆鱗兩人聽的。
“如果下次還有機會，你可以試試……”我對大個子笑了笑，“不過……大概沒有機會了。”
“是啊……真可惜。”
曾經，我的技能需要很多的東西，很多準備，很多策劃，但是現在……我只需要一種東西，距離！
擂臺上有這樣的距離，所以我會勝利。
“嘩啦啦！”一陣奇怪的聲音響起來，我轉身看過去，結果目瞪口呆。
“尾火”剛剛下來，在臺下的尾火就已經衝了上去，給他來了一個熊抱，但是在冷熱之中洗禮瞭如此長時間的“尾火”，又怎麼能承受尾火如此犀利的擁抱？竟然化爲了滿地的碎片，就連內部的圓盤都沒有幸免……
我的緣木……
竟然這樣就失去了緣木嗎？
其實，如果失去了機關人，還可以重新做上一個，但是我卻對緣木充滿了感情。
緣木……他沒有自己的思想，不會說自己的話，不會表達自己的意思，似乎只是我的分身，但現在……我才發現，他已經成爲了我的生命的一部分，伴隨着我的每一步成長，沒有他，我不知道死了多少次。
在緣木倒地的剎那，我看到他看向了我的方向，眼角還懸掛着的冰粒融化了下來，如同淚水，然後，眼睛迸裂，如同泡沫……
緣木……緣木！
我撲倒在地上，試圖用巽卦的能力把這些枝條重新串起來，可它卻已經失去了全部的生機，慢慢化爲了飛灰。
我第一次感到如此的無助，好像失去了最心愛的人，最知心的朋友。
巽卦並非萬能，雖然蘊涵了無盡的生機，卻也無法挽救將要消逝的東西……
尾火和大個子悟劍士都茫然失措的站在我身邊，看着我對着緣木無聲的哭泣，想上前卻又不敢。
“說不定，還有機會……”師傅在我的面前蹲了下來，伸手在飛灰上撫了一把，把最後的飛灰都撫得一乾二淨，再攤開手掌的時候，裡面卻出現了一隻七彩的珠子。
還有機會？我看向師傅，師傅鼓勵得向我點點頭。
我抓過了珠子，牢牢得抓在了自己的手裡，就要跑出去，卻又停下了腳步，看向了身後。
孟怒，尾火，逆鱗，蘭心姐姐……松濤，腹鱗十七，大個子悟劍士……還有師傅，師母，姐姐，小琪琪，老藥……
也許……一切都不重要了。
我轉過頭，然後狂奔而去，我甚至覺得，自己從來沒有跑過這麼快過，自己的身子似乎都在貼着地面滑行。
身後響起了幾聲呼聲，可我卻沒有聽到。
傳送陣……傳送陣在哪裡？我要去找木匠大叔，木匠大叔……
“站住！小子，向哪裡跑！”剛衝出校場沒多久，就被幾個人攔了下來，我根本顧不上跟他說什麼，轉身就向另外的方向走，但是立刻又被人攔住。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面前的人是誰，只知道瘋狂得向外狂衝，我的腦袋一片混亂，如同漿糊，我只知道，好像有一個人衝了過來，大聲道：“混蛋，竟然欺負小哈！看我瘋刀客的厲害！”
瘋刀客？好熟悉的名字……似乎是qq上看我書的朋友的名字，難道……我的真實相貌也暴露了麼？那……看到醜陋的小哈之後，豈非所有人都發誓再也不看我的書？
我從瘋刀客衝出的空隙衝了出去，卻又突然想起來，圍住我的不只一個人，而是一羣人，我轉過身去，看向瘋刀客。
原來……是心緣啊！怪不得如此的熟悉……心緣，你可以打得過這麼多人嗎？
“我還有絕招呢！”心緣把自己額頭上纏着的布條扯下來，然後身形瞬間漲大了好幾倍。
狂化？天魔解體？興奮劑？
我已經沒有時間去想那到底是什麼，轉身繼續狂奔，身後傳來了心緣的怒吼：“呔，原來是你這個該死的傢伙！叼劍，今天就是你的死期，我一定要把你砍回零級！”
我不知道有幾個人想要攔住我，也不知道有幾個人曾經救過我，我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有這麼多的敵人，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有這麼多的不認識的朋友。
我心裡越來越急，但總有人阻攔我的腳步，當又一大夥人攔在我面前的時候，我終於忍不住狂吼起來：“給我滾開！”
左手羅盤，右手青竹笛，羅盤瘋狂的轉動，我的靈力也瘋狂的噴涌，我從來沒有把羅盤催動靈力這招在人面前使用過，但現在我已經無法顧及許多，羅盤可以預測遊戲的運行，似乎也可以改變遊戲的部分運行，空間在我的技能下真正發生了改變，如同天地易位，山河倒置。
而右手的揮動中，青竹笛發出一陣陣刺耳的聲音，我的絕對殺手鐗——納音五行技能，也第一次在玩家中發威。
當我衝出重圍的時候，我的靈力已經告罄，而身後，卻是一片白色的光芒……
我從來不知道，自己原來還有衝鋒陷陣的能力，而我也知道……今後，也許我再也無法發揮出這樣的力量。
“小哈！快使用坐騎啊！”一個人衝過來，大聲喊叫，我心中一動，立刻召喚出了火虎，而有兩隊騎士從兩邊衝出去，幫我開道。
有龍的人，有殘安的人，還有很多我不認識的人，他們在我的身邊幫我清理着道路，而這時候，翼火的聲音從天空傳下來：“少爺！快，快上來！”
還有……還有火蛇啊，我怎麼忘記了？
有這麼多的人幫我，也許……我不用再急了……
捏了捏緊緊抓在左手的圓珠，我用僅剩的靈力丟出去了一個巽卦，藤蘿如同彈簧一般把我和尾火從地面彈起，飛向了空中的翼火，翼火半邊身子探了下來，抓向我的手。
差一點……火虎！
火虎猛然在空中翻騰起來，把我直直得拋飛上去。
抓住了！
歡呼聲中，地面慢慢變小，我打開了鴻易天書，被封印的“翼宿”力量暴射出萬丈的光芒。
飛吧！帶我去要去的地方！
（寫到這裡……就真的快要結束了……接下來，大概就是三兩章的尾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