颯一直知道跡部景吾是個強勢的人,驕傲且自負。他的條件也給了他俯視衆人的資本。現在想起來,回到日本這一個多月,大少爺算是她最爲熟悉的人之一。其實颯明白自己,她輕易不與人熱絡,也輕易不屑於發火,但跡部總讓她着惱,一點就爆的壞脾氣也多是在針對他。但難道這樣就是喜歡了嗎?颯一邊慢吞吞往樓上走,一邊難得嚴肅的思考這問題。
喜歡是多麼膚淺多麼容易就可以說出口的詞,而從不愛到愛的過程卻遠不如想象中容易。
不討厭跡部景吾,就算是他強勢至此的吻,帶給颯的感覺也是震驚遠大於羞怯。她不認爲被他吻了,就代表他對她的感情到了多不得了的程度,雖然那樣類似表白的曖昧語氣和彷彿很專注的眼神,讓颯還是有些介意。父母的婚姻並不幸福,哪怕當年打破重重藩籬終於走到一起,也不過持續了六年光景。看吧,愛情就是這麼廉價,當激情退卻,當轟轟烈烈歸於平靜,任何回憶都會在時光中慢慢被腐蝕,人心就是那看起來堅固實際上卻最爲脆弱的一環。沒有任何例外。
颯並不覺得自己悲觀,她認爲自己也不是缺少邁出去的勇氣,但輕浮的愛情不適合她,她要的是一份完整,自始至終的完整,這不是任何人都能給得起的。所以對跡部的愛情她並不期待。不拒絕,卻也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淹而已,更何況他們中間還夾着一個萱。
是的,颯這麼認爲,如果跡部心裡沒有萱,那還不如讓萱趁早死心了好,何必如四條院晴蘭一般在華麗的牢籠裡賠上一生?不過,如果被四條院家知道她並沒有回絕跡部的示好,怕是又會掀起什麼風波吧。但她也沒什麼值得她們剝奪的了,拋棄了四條院的姓氏,爲了最後那一分親情勉強自己留在日本,颯以爲,她已做到仁至義盡。
說到親情,颯還真有點想她那個浪跡天涯堪稱現代吉普賽女郎的母親。她和母親不常見面,連通電話的時間都極少。母女倆都太過獨立也習慣了那樣的生活,難得碰頭也常常不知如何溝通。也許,她們都不懂得如何與對方相處吧,雖然這並沒有影響她們對彼此的愛。颯覺得自己的性子受了母親很大的影響,母親驕傲又美麗,在她眼裡幾乎是偶像一般的存在,但即便如此,母親的愛情也沒有走向圓滿,颯不希望自己今後也那樣。
除非不要愛情,要就一定要最好的,這一點她始終堅持。
掩嘴打了個哈欠,精力充沛如她,飈車飈了一晚上,也覺得有點疲倦。樓下大廳裡兀自爭論不休,立海大的海帶頭小子看起來是遇到什麼麻煩了。颯不是很介意,這不關她的事,雖然現在她算半個立海大的學生,但也沒有多事到什麼都要摻一腳,事實上她根本無所謂。
腳步還是慢吞吞一步一步挪,費腦子的事真是不適合她。擡起手揉揉脖子,樓梯拐角一抹桔黃亮色吸引了颯的注意,“你在幹嘛?”天知道她根本不想多事,如果不是這個女孩恰好擋住了她的路。女孩是短髮,眼睛大大的,亮而有神。突然看見颯,表情閃過一抹驚慌的神色,隨即咬咬脣,往樓下再瞥了一眼,急急忙忙轉身離去。
颯疑惑的順着女孩離去前的目光看了眼樓下大廳裡的衆人。還是不要自找麻煩了吧。聳聳肩咕噥着,“現在的國中生都這麼沒禮貌”。其實她就是個中翹楚。
回到樓上套房,棲川舞竟然比颯還慢。千秋坐在客廳沙發上看書,見颯進屋終於鬆了口氣,半帶埋怨的開口,“你們今天晚上去哪兒了?打電話也不接。”
颯存心轉移話題,“千秋,舞呢?”比平時更爲親密的稱呼讓千秋露出溫柔笑意。
“小舞還沒回來,你們不是在一起?”聲音也放柔了。
颯眨眼,想起在停車場攔截她倆的除了跡部大爺還有青學的一個傢伙。耙耙頭髮笑得壞心,走上前將自己扔在鬆軟的沙發上,舒服得直嘆氣,“大概青學那位除了笑臉就沒其他表情的誰把她拐走了吧,春天原來還沒過啊”,腔調怪模怪樣。
千秋一愣,沒想到以前在學校裡總是疏離冷淡的颯會跟她開玩笑,笑着打趣,“你的春天也還沒過呀。”
颯也不避諱,坐直了身翹起腿,單手撐在膝蓋上託着下巴,“你說跡部大爺看上我什麼了?他會不會有什麼特殊的愛好?”
“哈?”千秋完全沒聽懂。
“我經常被當成男生啊,而且大部分男生都沒我帥”,撥撥額發,“當然你家那隻還是不錯的。”
千秋臉唰的緋紅,又忍俊不禁。她真是服了林颯了,會有人說這種事說得這般理直氣壯又完全扭曲事實嗎?
“你在看什麼?”千秋還沒想好怎麼回答,林颯的思路又跳開了。“你手上這本雜誌的封面”,傾身上前仔細看,“這是你和舞?”
千秋笑着點頭,“另外一位是舞的表姐,跟我們一個年級的,叫棲川柔。”
封面上三個女孩之間的感情一目瞭然,中間海藍色眸子的女孩笑得最爲燦爛,是個大美女呢。“這樣啊,沒見過呢。”這麼漂亮的人,在冰帝應該是很出類拔萃的纔對呀。“《Nirvana》?這雜誌名字好,涅磐的成鳳凰,走不出就是野雞,哈哈。”
千秋無奈,她今天才知道褪去防備的林颯原來這麼鬼馬,“這是小柔一手創建的雜誌,所以我們三個拍了第一期封面”,腦中突然浮現個主意,“第二期快出了,你當model好嗎?”
“model啊?再說吧”,颯沒接受也沒拒絕。隨手翻了翻那本雜誌,純女生讀物,可是切入點又很獨到,不錯呢,“她沒在冰帝唸書?”
千秋抿嘴一笑,“休學了,陪未婚夫去了德國,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千秋的聲音裡不自覺帶了點思念好友的悵然。
“這麼年輕就把自己綁死了,真沒勁”,颯站起身,對所謂未婚夫不以爲然,“我去洗澡了,明天見。”留給千秋一個瀟灑的背影。
千秋無奈又覺得好笑,這樣的傢伙,應該會很對小柔的胃口吧?
棲川舞夜裡不知道幾點回來的,但第二天一早當颯和千秋起牀時,她已經坐在客廳裡優雅吃着早餐了。棲川舞作爲贊助商代表,待遇自是與其它志願者不同,連帶的讓颯和千秋也沾了光,不用去餐廳跟一堆人擠。
“喲”,颯輕巧落座,紫發迎着窗外的陽光,染上淡金的顏色,“看起來春風得意啊”,給自己倒杯牛奶喝了一口,“搞定了?”
舞挑眉,向來冷淡的表情此時似笑非笑,“泥菩薩管自己,少多事”,冰山美人多半都毒舌,真的是顛撲不破的真理啊。舞頓了一下接着說,狀似感嘆,“我算是明白,男人輕易不彆扭,彆扭起來不是人。”
“噗……”,颯趕緊轉移陣地,嗆笑出聲,“棲川舞,原來你纔是最厲害的。”
舞眨眨眼,好心情的開玩笑,“難道不是嗎?女人愛上了就智商盡數歸零,什麼事蠢做什麼,什麼擋道拋什麼,就差沒動刀子剖出一顆真心。男人卻還有一堆亂七八糟莫名其妙的想法,卻還自以爲冠冕堂皇,根本不理女人的想法。所以說女人就是傻。”
千秋笑着嘆氣,“不要說得你好像不是女人一樣。受什麼刺激了大清早這麼多牢騷。”
“舞這不是發牢騷,她這是感嘆自己撥亂反正,拿下某帥哥的不易。”颯緩過氣來趕緊吐槽。三個女孩再也撐不住,在廳裡笑成一團。
唉,這些人,一個比一個極品,如果小柔也在,還不知道會成什麼樣子。
未來的日子,還真的是,相當令人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