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還有很多東西, 並不會因爲時間而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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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氣旺盛的蔚然中在東京都大賽中發揮出了全部的實力，最終以第三名的成績順利晉級。
一個星期之後，就是關東大賽了。
晉級關東大賽, 是蔚然中今年的願望。他們本來因爲本校精銳盡失而毫無把握, 卻因爲豐臣青木中途加入, 擔任教練一職, 而得以達成心願。
因此, 當主辦方宣讀完名次，各校解散之後，蔚然中部員立即歡呼起來, 也不顧四周衆人的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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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勝利的喜悅，大家都能理解, 也沒有人忍心打擾這份屬於蔚然中的狂歡。
除了一個人。
“青木君。”那個高傲魅惑的聲音, 插入這羣抱頭狂歡的人中間。
豐臣青木閃開撲過來的風川落亞, 擠出那一圈人，走到跡部景吾面前。
跡部景吾右手插在兜中, 閒散的站在那裡，脣角是漫不經心的笑意，那一雙眼睛懶懶的看着豐臣青木，其中神色流轉，竟是複雜難明。
“有事？”直到走到對方面前, 向來狂妄的少年仍然一語不發, 豐臣青木奇怪的仰頭看着他, 只能先問了出來。
銀紫發少年低頭一笑, 未及開口, 驀然有另一個聲音插入。
“豐臣，我有事想和你談談。”手冢國光這座大冰山, 清清涼涼的開口，對着跡部景吾點點頭，視線就全部凝聚到豐臣青木身上。
豐臣青木眉毛一揚，這些部長都是怎麼回事？不是應該和自家部員一塊兒去慶祝嗎？怎麼一個兩個的都單槍匹馬跑來找自己了，一點也不符合他們強烈的責任心啊！
“手冢君有事還請延後。”跡部景吾毫不客氣的迴應，“青木已經答應了我的邀請。”
刷刷幾道黑線從額頭上滑下，豐臣青木糾結於即將進行雙部之戰的兩人還是這樣生疏的口氣，倒沒注意到跡部景吾對自己的稱呼從青木君變成了青木，是青木而非豐臣。
“吶？青木。”看到豐臣青木仍然怔忪，跡部景吾下巴一揚，逼着她發表意見。
被那樣一雙流光溢彩又意味不明的眸子盯着，豐臣青木竟然微微心虛，她之前自然還沒來得及答應跡部的邀請，此時卻不敢反對了：“嗯？嗨。”就連想含糊問題，也被那人的氣勢壓迫住，只得認了。
真像個小孩子，豐臣青木眼簾一垂，掩飾住眸中無奈，不知怎麼被這個跡部大爺惦記上了，乾脆先和他解決了問題。從心底來說，跡部景吾對自己確實恩義頗多。
“跟本大爺走。”擊敗手冢國光的跡部景吾，瞥了敵方一眼，仍然高高揚着下巴，對豐臣青木發號施令。
豐臣青木深深看了手冢國光一眼，對方始終凝視着自己，只是那神色同樣高深莫測，隱約帶着淡淡的惆悵。她脣角一抿，點了點頭，一語不發的跟在了跡部身後。
身後隱約傳來一聲嘆息，豐臣青木身子一僵，卻沒有慢下腳步。
跡部景吾在前面不緊不慢的走着，兩人相攜穿過仍然熱熱鬧鬧的賽場。豐臣青木分明還能聽見有人在不斷的猜測問，那位跟在冰帝帝王身邊的人是誰？那身運動服究竟屬於哪個學校？
她踢飛腳邊的石子，四下打量。冰帝那一堆人竟然走得乾乾淨淨，就連剛纔遠遠站着的帝王跟班樺地崇弘也徹底消失不見。
“什麼事？”豐臣青木略微不耐煩。
跡部景吾回頭冷冷看了她一眼，那種眼神立即讓豐臣青木打了個寒戰，誰惹到他了，不會是自己吧？
水仙少年含怒的眼神，其實是非常銷魂美麗的，但是對方同時散發出的無與倫比的氣勢，委實讓人不敢多看。實在是帶刺的玫瑰，就算是因爲美色稍微失神的豐臣青木，也沒有拔除利刺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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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帶到網球俱樂部，實在是出乎豐臣青木的意料。
“你……”豐臣青木瞅了瞅金光閃閃的大招牌，硬是在門口停下了。
跡部景吾走了幾步，仍然不見她跟上，板着的冰臉轉過來對準她，眸中寒光爍爍，帝王的威嚴實在難以抗拒，尤其是那個帝王還含怒帶憤的從齒縫中擠出來幾個字：“跟上！”
豐臣青木要是還沒有發現不妥，就是傻子了。
難道是他發現了什麼？脣角一彎，她打了個哈欠，事到臨頭，她反倒不緊張了。被跡部景吾發現什麼，總比被別人發現要好很多。畢竟……
她提了提網球袋，眼神有些飄渺。
“想什麼？”跡部大爺大咧咧坐在長椅上，身體舒展開，側着頭，冷冷睨着豐臣青木。
豐臣青木偷看他一眼，迅速別開了目光：“唔，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
“什麼事？”跡部景吾稍稍坐直身體，直直盯着他。
豐臣青木四下一打量，這間房裡不僅有網球場，就連某些訓練器材，以及日常用品都很齊全，她坐到跡部景吾旁邊的長椅上，不自覺間，避開了另一個人射來的視線：“跡部君找我來，只是要談這些東西嗎？”
“嗯哼，你不想說！”跡部景吾沒理會她的避而不談，仍然逼問着先前的問題，態度已不知不覺放鬆下來，他緊閉的脣角微微翹起，就連眸中也隱約含着暖意。
豐臣青木瞪了他一眼。無論是從前，還是近來，這個人實在讓她客氣不起來。
“哈哈。”豐臣青木的冷淡絲毫沒有讓跡部景吾動怒，他大笑起身，徑直走向了旁邊的一個櫃子，“取出你的球拍。”
豐臣青木一驚，迅速擡眼看去，跡部景吾正從櫃子裡取出一個網球拍，手指抓了抓球線，這才滿意的轉身走向球場。
這個房間大概是他的專用地方吧，連適合他的球拍也預備着。事到如今，豐臣青木不可能迴避，她緩緩起身，取出放在椅子上的網球袋，慢慢掏出了球拍。握着球拍的手緊了緊，豐臣青木深吸一口氣，這才轉身向球場的另一邊走去。
“嗯哼，當年你逃得夠快，竟然放本大爺鴿子，莫不是怕了。”提着球拍的跡部景吾懶懶瞥了她一眼，漫不經心的發問。
豐臣青木心中一抖，忍不住就想撫額嘆息——還是被他發現了！不過看他現在的態度，大概並不準備追究吧？只是不知道，他是否發現了自己的身份，希望沒有吧？
至於當年放他鴿子那件事，她確實並非故意，彼時急急忙忙和父親回國，哪裡顧得上和朋友告別。而且回日本之後，就是另一個天地，他們再無歸去之期，就是父親也同樣走得乾脆，封了那邊的房子，只在院門上貼了張“房主離去不歸”的字條，未驚動一個故交，直接回日本了。
“當時家裡有急事，不得不走。”豐臣青木大略解釋了一下，也不再遮遮掩掩，故意把對方當做素昧平生之人。只是她明明在日本機場見過他，他不可能去赴約，放鴿子又從何說起，“我找人替我去見你，但是並沒有找到你，到底是誰放誰鴿子？”她哼了一聲，拍了拍手中的網球。
她壓根沒找人去替她赴約，當時走的太過匆忙，一時之間，哪裡顧得上那個約定，更何況那個口頭之約，不見得對方就當真了。她此時這麼說，不過是壓壓跡部景吾的氣焰，畢竟他分分明明也沒去。
“嗯哼，本大爺的人等了一天，可沒見到一個報信的。你真的派人去了？！”跡部景吾淡淡一眼瞥去，貌似洞悉了她的小心思。
豐臣青木收手握住網球：“這就是閣下的問題了。”沒有信物，互不認識的兩個人，沒能找到對方，也說得過去，她硬說自己派了人去，跡部景吾難道能真的找證據拆穿她？
雖說騙人不太好，但是能讓跡部景吾少了個藉口，來居高臨下嘲諷她，也算是值了。在這位傲慢的大爺面前，是萬萬不能被他抓到把柄的，誰知道他會不會忽然小心眼發作？
“展現你的全部實力吧！給本大爺華麗點，別輸得太慘。”跡部景吾重心下移，擺好姿勢，顯然對這一場比賽十分重視。
豐臣青木甩開了頭上的球帽，定定的與對方眼神相交，時隔數年，再一次站在球場兩端，流年一晃而過，就如在豐臣青木手中飛起的網球，一去不悔。
沒有絲毫留情，跡部景吾大力擊了回去。
豐臣青木手腕微微發麻，隨即身子一彎，球已旋轉着飛過了球網。
額上滲出薄汗，豐臣青木視野之中，只剩下了唯一一個網球，整個世界縮小成了這一個球場，又無限放大而去，因爲心得自由，她的世界寬廣如浩瀚無邊的宇宙。
這是一種陌生又熟悉的感覺。豐臣青木擊回一次又一次飛來的網球，耗盡平生所能，身子翩翩如蝴蝶飛舞，手臂舒展揮灑之間，如同跳起一舞天鵝湖。
她曾經輸於這個人之手，對方極大的力氣，打得她潰不成軍，所有的技巧悉數作廢，到最後她手抖的連球拍也握不住。
那個時候，明知是輸，她硬是咬牙堅持到底，縱然戰敗，絕不做逃兵，那個時候的她心思比現在還純粹，當她握起球拍，這個世界只有面前的球場，所能看到的，唯有飛舞的黃球。
當三個月後，站在同樣的球場，面對同樣的敵人，她已經能舉着那個兒童球拍，將對方擊敗。
在母親的指導下，她努力了三個月，前兩個月都是在學習太極拳，以及聽母親講述理論知識，後一個月則是將太極中的體悟融匯到網球之中，她一心撲在上面，最後果然擊敗了這個傲慢的對手。
她猶然記得，面對7-6的戰績，對面的孩子摸着眼角的淚痣，愣愣的瞅着她，傻傻呆呆的模樣，哪兒還有往常的犀利囂張。
“一年之後的今天，我在這裡等你。”就像大人一樣握住對手的手，就算是敗者，那個孩子仍然用居高臨下的眼神，鄭重宣讀出自己的挑戰。
“好。”僞孩子的豐臣青木搖了搖對方的手，同樣昂起下巴，孩子氣的冷哼，“別想再打敗我！”變成小孩子的豐臣青木，很難完全維持住成人的思維，不變得幼稚與爭強好勝。
然後，兩個孩子在喧鬧的街頭，分道揚鑣，夕陽將他們的影子拖得很長，長到時隔數年，經歷頗多，他們也一直不曾忘卻幼時的約定。
“嘭！”球重重砸在地上，跡部景吾鬆開手中的球拍，重重的喘息。
“我輸了。”豐臣青木坐倒在地，劇烈的喘息着，仰頭看着對面筆直矗立的少年。
“嗯哼。”少年搖搖擺擺走出球場，拿出毛巾擦去滿頭汗水，順便扔給了她一條毛巾，又甩給了她一瓶水。少年坐倒在椅子上，囂張的伸展着四肢，閉目養神。
用毛巾捂住自己的臉，豐臣青木同樣閉着眼睛。
7-6，她輸了，多少年來，從未這樣酣暢淋漓的打過網球，人生的痛苦讓她迷茫，也同樣掩蓋住了她的眼睛，讓她看不清究竟要的是什麼？喜歡的，追求的又是什麼？網球這個她曾經爲之奮鬥拼搏的東西，卻成了一項不得不努力完成的任務。
“呵呵。”她低低的笑起來，回味着剛纔的感覺。這樣一場全身心凝聚一體的比賽，竟然讓她突破性的成長起來，遇強則強，她竟然將比賽拖到了第七局，並沒有如之前自己預料的那樣，輸得太難看。
臉上的毛巾忽然被抽掉，豐臣青木擡頭，正對上跡部景吾擔憂的眼神。
跡部景吾一愣，笑容馬上變成了慣常的傲慢嘲諷：“吶，本大爺去洗澡了，走得時候鎖上門。
“好。”豐臣青木心情高興，笑容便分外燦爛，心裡難免慶幸，還好他沒拉着自己一塊兒洗澡。
她還沒慶幸玩，就聽見跡部景吾說：“那件事，本大爺給你抹平了。嗯哼，勢力不行，就別搞什麼大動作，事情弄得那麼大，生怕別人發現不了？辦事的人太不華麗了。”
豐臣青木心中一跳：“什麼事？”
“本大爺最討厭給別人擦屁股。”跡部景吾嗤笑，“除了橫布中，還有什麼事。”他留下一個高深莫測的眼神，自顧自進了洗手間。徒然留下豐臣青木對着關上的門咬牙切齒。
青木家族縱然實力不濟，但是做什麼事，能發現的勢力也不多，更何況莫名其妙的，誰能將橫布中與青木家族聯繫到一起？除非那個人同樣在關注着橫布中，才能發現是青木家動的手腳。
“擦屁股？”豐臣青木實在想反擊一句，“誰需要你擦屁股？！”儘管她知道跡部景吾確實幫助了她，現在輪到她頭疼的是，跡部景吾究竟掌握了自己多少秘密，自己不甘不願欠下的這份人情，跡部景吾到底有什麼打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