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 幸村阿姨……或者,該叫做姨母,陪我說了很久的話, 她說了很多很多, 關於上一代的許多往事。
雖然有些事情她表述地並不清楚, 但是結合我所知道的, 大概也能拼湊個七八分。
真的覺得, 藤田家雙紫色的女孩子,簡直就好似生來揹負起了這個古老家族的詛咒。
無法擁有自由,無法體會如普通女子的愛恨, 一生都將活在那詛咒一般的命運當中,不管如何的掙扎都是徒勞, 留下的永遠是無邊的絕望。
然而, 在不斷的唏噓慨嘆當中, 我又感覺到自己心底那隱隱的幾分喜悅和……驕傲。
因爲我的母親,那個勇敢又堅強, 不畏命運,執着追求自己幸福的女子。
她如此特別,也許顯得有些叛逆,但是不知爲何,我卻好像能夠理解, 那於夜晚穿梭在月影當中, 自由肆意的感覺。
那尋求着刺激與驚險, 將警察玩弄於股掌之間, 又如永遠捕捉不到的風的影子, 高高在上地俯瞰着底下人羣發出陣陣驚歎尖叫。
這是對那自以爲是地禁錮着我們的命運所發出的,最高調的挑釁。
因爲, 風的影子,永遠也不會被任何東西束縛。
她不願意將自己的未來寄託在他人的選擇之下,更願意自己去把握、去爭奪自己的未來。所以,她打了個賭,和自己,和命運。
如果贏了,自由、未來,這些就不再只是憧憬和幻影;
而如果她輸了,至少,她的姐姐還能留下來;
這是她自己的選擇,不論結果是哪一種,都義無反顧。
所以,她纔會勸說那人選擇姨母,而那人,也永遠不忍讓她失望,溫柔地服從,又默默地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以最大的努力守護着她。
藤田鏡哲,真的是一個溫柔到極點,又殘酷到極點的人。
爲了心中唯一的守護,哪怕是自己的親生骨肉也可以用來做藥引;爲了她,他不惜以自己的婚姻來換取研究的資金;最後在她離去時,他更加可以不留下一句話,看也不看自己的妻子和纔出生的女兒就追隨而去。
果然不愧是那傢伙的親生父親,何其相似的性情,只爲一人,生命中,就再也不存任何其他。
又何其諷刺,同樣是母女二人,小雨和她的母親,卻兩次都是被至親所拋棄與漠視。
這到底,算什麼?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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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晚上基本就沒有睡,第二天早上,我完全是恍恍惚惚地被柯南牽着回到家的。什麼時候又倒在牀上睡着了完全就不知道,直到被餓醒過來,拉開窗簾的時候才發現已經是傍晚了。
推開小陽臺上的玻璃門走出來,深秋的冷風吹得我一個激靈,總算是完全清醒了過來。
屋子後面是條小巷子,並沒有什麼花草樹木可以觀賞,不過在夕陽下,拉長了的路燈的影子和房屋的陰影卻層層疊疊地別有韻味。
“十月都過去一半了,時間過得真快……”我抱着手臂,有些出神地看着地上的影子。
身後傳來房門被打開的聲音,聞聲轉過頭去,先是一小團白色的毛球竄過了還在晃動的水晶簾,三兩下地就跳到了我的面前。
輕輕笑了起來,我伸開手臂,由着小傢伙跳進我的懷裡,毛茸茸的腦袋一邊蹭着我的手心一邊低聲地嗚嗚叫喚。
手心被蹭地癢癢的,我好笑地瞥了眼小狐狸,食指戳了戳那溼漉漉的鼻子,“喝完牛奶都不知道抹抹嘴巴嗎,好好的狐狸就快趕上小花貓了。”
“你也別說它。”男孩的聲音稚嫩清脆,帶着調侃的笑意,“也不知道是誰,每回喝牛奶都變成小花貓的。就是有什麼樣的主人才會有什麼樣的寵物呀!”
撇撇嘴角,我擡頭朝正端着什麼東西進來的柯南瞪了一眼,然後鼓着臉頰扭頭不理他。
“好了,別鬧彆扭了,快點進來。”他放下東西走過來,一把將我扯進了房間,順手把陽臺門給拉上,“既然已經清醒了,就別再吹風了,小心感冒。”
由着他把我拉到桌子邊坐下,桌上已經擺上了一杯正冒着熱氣的牛奶還有一小塊外觀精緻的提拉米蘇。
看這樣子,好像是從店裡拿上來的吧?記得前幾天我剛教過小純這種西點的做法,沒想到才幾天就能熟練做出來了,不錯不錯。
放開小天讓它自己玩,我端起杯子來喝了一口牛奶,暖暖的液體溫熱了有些發寒的身體,雙手捧着杯子,我眯起眼睛舒服地喟嘆了一聲。
“對了,小蘭讓我來告訴你一聲,”柯南認真地看着我的模樣,滿臉的笑容,一會兒後忽然道,“叔叔收到了一封委託信,星期六要去鳥取縣的絡繰嶺辦事,得在那兒留宿幾天,讓你準備一下。”
“鳥取縣絡繰嶺?”我愣了愣,然後點頭,“嗯,我知道了。”
放下杯子,用小銀勺挖了一塊蛋糕塞進嘴裡,嚼了嚼。
“唔……”放下勺子,我盯着盤子上的提拉米蘇。
“怎麼了?不好吃?”他問。
搖搖頭,我不說話,默不作聲的繼續吃,徒留一旁的男孩一臉莫名其妙地看我。
第二天傍晚,聖島純放學後來店裡的時候,我和她交代了一下週六要出門的事情。當聽說了我要去的地方後,她露出了幾分的擔憂。
“怎麼了小純姐姐?”看着她的反應,我眨眨眼,問道。
“嗯,沒什麼,”她搖頭,神色間有幾分的猶疑,“那個……小悠,你跟着毛利叔叔出去,要注意安全。”
“嗯,我知道。”笑眯眯地點頭,我繼續看她。
“那個,還有,不要離開柯……不是,別離開毛利叔叔太遠,也不要跟着別到處跑,知道嗎?”
“嗯,好。”繼續點頭,我仍然盯着她看。
“還有……呃,”似乎被我瞅得有些發憷,她嚥了咽口水,訕笑,“山裡氣溫低,記得多帶點衣服吧!”
“嗯,我知道的,放心吧小純姐姐。”我認真地點頭。
“哦,那沒事我去廚房收拾東西了,”她笑了笑,轉身欲走。
“等等小純姐姐!”及時叫住她,我笑眯眯地看了她一會兒,然後問道,“對了,這幾天怎麼沒見到阿風哥哥?”
“啊?”她愣了愣,笑得有些勉強,“可能學校裡有事,社團練習比較忙吧……”
“唔?是這樣?”皺眉歪過腦袋,我疑惑,“我以爲是阿風哥哥做了什麼惹小純姐姐生氣了,所以你們在吵架呢!”
“沒、沒有!”她趕緊搖頭,一副急於撇清的樣子,“小悠你不要亂說了,我們本來也沒什麼的,他做什麼也不關我什麼事,我怎麼可能會生氣……”
說完,彷彿身後有什麼在追似的,飛快地逃進了廚房。
啊嘞嘞,果然是小兩口鬧矛盾了吧?
摸摸下巴,我若有所思地盯着廚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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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是坐着委託人的弟弟武田勇三先生的車來到絡繰嶺的,讓人意外的是,在經過山嶺間的一片樹林時,車頂上忽然傳來一聲重重的撞擊,隨後,那熟悉的帶着濃濃關西腔的嗓音便從後邊響起來。
於是,服部平次和遠山和葉,就這麼出乎我們預料地出現在了面前。他們身旁還站着一個金髮的外國男子,看裝扮似是一個旅客。
於是毛利大叔、柯南還有服部他們都坐到了車子後邊的露天車廂裡。
在小蘭和和葉的閒聊中,我才知道,原來是不久之前服部收到了一封奇怪的委託信,說是在今天之前不到蜘蛛公館的話,就會有人被殺,隨信還附有委託金。
爲了把錢還回去,也順便看一下這次的案子(其實我覺得,這個主次順序似乎錯了),他們兩人便來到了這裡。不過可惜的是因爲對地形不熟悉,所以兩人在樹林裡迷了路。
至於那位外國男子,自稱叫羅伯特,三年前曾來過這裡,也想要去武田家,不過因爲太過沉迷於攝影所以也迷了路,正巧碰到了服部他們。
事實上,對於這次的案件我並沒有太大的興趣。原本我都想要留在東京的,只不過不久前被警告了,不準再宅在家裡。烈爸爸更是直接地一個電話打到偵探事務所裡,非要毛利大叔以後出去辦案都得把我帶上。
還說什麼因爲自己樹敵太多怕我一個人的時候會有危險,這種理由也太沒說服力了吧?有哪個“樹敵太多擔心女兒被牽連”的父親會讓12歲的女兒一個人跑去異國他鄉的?
也虧得毛利大叔居然信了……
說到底,會這樣還不是因爲某人打小報告?
想到這裡,我忿忿地斜眼瞪向坐在後車廂裡那個黑皮膚的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