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公主！”爾蓉氣喘吁吁的追上來，一臉惶恐。
白離猛停下，她伸手扶住一旁的欄杆，面前正是水色碧綠的千面湖。
“公主，您是怎麼了，可千萬別嚇奴婢啊。”爾蓉望着她，眼中盡是驚疑。
白離知道自己失態了，她暗暗吸了口氣，微微一笑道：“我沒事，剛纔只是想快些回宮準備上課的事，一時想入了神。”
爾蓉無不擔憂道：“公主，您臉色不太好，是不是剛纔鸞妃娘娘爲難您了？”
白離不禁蹙了蹙眉頭，正色道：“姑姑，你認爲我宮裡的人，哪些是能信得過的？”
爾蓉暗驚，斂容回道：“除了您貼身伺候的人是奴婢知根知底的外，其他的宮人資歷都不算深，若真盤查起來，也不好斷定她們是個什麼心思。”
白離道：“鸞妃宮裡送來的人現當什麼差？”
爾蓉小心翼翼回道：“張公公是管制辰央宮的日常事物，他手底下四個小太監在宮門一塊當值，至於小紅和銀珠原本是安排在小廚房做事的，但周公公託人跟奴婢說過，她倆對廚房活計不上心，反倒是針線活上有幾分手藝，所以奴婢把她們調到針線房了。”
白離沉吟一番，才道：“姑姑先幫我留意着吧，我不是難容人的主子，但對那些嘴腳不嚴，心存異念的宮人，我不希望出現在辰央宮。”
爾蓉狠狠一愣，肅容低聲道：“公主恕罪，是奴婢管制不力。”
白離道：“還有，我不放心小紅和銀珠，你先尋個錯，將她們早早打發出去。”
爾蓉從未見過白離這般漠然的神色和語氣，忙應下來。
白離先回寢宮換了衣裳，才抱了琴趕到雲香殿，她進去時，其他幾位公主已經在位置上坐好，看見她，十一公主報以一笑。
她也趕緊坐好，後面有個聲音道：“不就是個冊封的公主，還真當自己是金枝玉葉了，神氣什麼？”
白離挺直後背。
七公主咳了一聲，低聲詢問道：“皇妹可將昨日夫子教的曲子練熟了？”
八公主訕訕道：“還不是很熟。”
七公主忍不住道：“皇妹，夫子說過，今天要抽查的。”
八公主置氣道：“曲子那麼難，怎麼能一下子都記住呢？”
五公主輕輕飄來一句：“那曲子已經是最容易的了。”
屋子裡靜了幾秒，白離似乎聽到八公主恨得咬牙的聲音，她也嘆了口氣，看來，有才華的人都免不了有幾分清傲。
裴宋抱着自己的琴走進來，他掃了眼衆人，朗朗道：“今日上課前，臣要檢查一下幾位公主的功課，就彈昨天教的那首曲子，臣想看看這些日子來，公主們的琴藝如何了。”
白離突有種臨考的緊張感，說實話，她實在彈得不怎麼樣。
“那就先從長公主開始吧。”裴宋道。
“是。”白離中了頭槍，無奈的擺正姿態，正要撫琴，八公主道：“夫子，學生想先彈。”
裴宋道：“八公主不用着急的，臣會一個一個檢查。”
八公主紅着臉道：“夫子不知，學生適才有感而悟，想到夫子說過想撫出好琴音，不僅需要天時地利人和，還得撫琴者心中有感情，學生覺得此刻心裡有這份感情。”
她能說出這麼一番話來，裴宋倒是一愣。
白離有點窘，她原不知八公主還有這種急才，理由編得很入人心，她退賢道：“那邊請八姐姐先來吧。”
裴宋亦點頭應允。
八公主戴了護甲，稍爲勉強地將一首曲子彈完，裴宋負手而立，聽完後因爲沒得比較，給了一個比較含糊的評價，以後還需多多勤練。
接着是白離，七公主和十一公主，她們四人裡面，數七公主指法最熟稔，白離比八公主稍好一點，最倒黴的是十一公主，她太緊張了，一連彈錯了幾個音，裴宋頻頻凝視，害得她愈發緊張，差點將琴絃生生撥斷。
有十一公主墊底，八公主對自己的表現開始滿意，臉上有幾分得意之色。
最後是五公主，她起身盈盈一福，柔聲道：“夫子，學生有個不情之請。”
裴宋抱手回禮道：“五公主請講。”
五公主眸光晶瑩，清脆道：“學生想借用夫子的琴一用。”
裴宋詫道：“這是爲何？”
五公主慢條斯理道：“學生聽聞用慣的琴絃會與撫琴的人心意相通，若是常用一張琴，無法知道自己的琴技是否有所長進，所以，學生想借夫子的琴一用。”
裴宋聽完道：“這個說法雖不足以考證，但臣很樂意借琴給五公主。”
他親自將琴擺放在五公主面前，五公主伸手碰了碰琴身，驚喜道：“這是焦尾琴！”
“正是。”裴宋眼中透出欣賞。
五公主難得一笑，興沖沖戴上護甲開始撫琴，她一出手，瞬間就將前頭幾位的琴技水準打入十八層地獄。
裴宋滿意的望着唯一的高徒，不留遺力的表揚了一番，差點鼓掌喝彩。
夫子一碗水端不平，白離幾個都更沒了聲音。
好不容易熬到下課，白離收拾了琴，見十一公主一臉苦悶的湊過來，道：“姐姐，今兒個天氣好，去我那喝茶怎麼樣？”
十一公主點點頭，道：“那我坐一會再走。”
七公主和八公主收拾好了，過來告辭，八公主挖苦道：“我記得十一妹是最刻苦的了，還聽聞常練琴到深夜，怎麼還是這麼不開竅呢？”
十一公主瞬間漲紅了臉。
白離忍不住出言道：“墨寧姐姐一向認真，學得慢些也不打緊，天道酬勤。”
八公主掩脣一笑，毫無掩飾的譏笑道：“那十一妹就慢慢學吧。”
七公主一臉歉意的看着她們，然後拉着八公主走了。
十一公主頗受打擊，白離軟語安慰着。
五公主儀態萬千的走來，道：“十一皇妹不用灰心，琴同人心，精誠所至金石爲開，你潛心向學，自會有所成。”
十一公主有些受寵若驚的瞪大眼，遲鈍了片刻，才道：“墨寧謝五皇姐教誨。”
五公主衝白離點了下頭，嫋嫋而去。
白離拍拍十一公主的手道：“你瞧，連五姐姐都這麼說，你就別苦着臉了，再不成，還有我陪你呢。”
十一公主破涕爲笑道：“淳和，幸好有你。”
白離扯了一下嘴角，她本是安慰人的話，還真把自己扯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