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簡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一個平民而已!
平日裡若是丞相殺幾個人,又有誰敢出聲?
這個孟漓禾竟然擡到皇上的面前,這不是擺明了羞辱他嗎?
所以,他再也忍耐不住道:“覃王妃,小女謀害你,能得到覃王妃的海涵,本官感激不盡,但至於其他人,本官會出銀子補償,就不勞覃王妃費心了。”
那男子的話就這樣盡數被堵在了口中。
然而,孟漓禾卻眉頭一挑,眼神帶着非比尋常的冷冽,嘲笑般質問道:“銀子?一條人命,丞相大人想的卻是銀子?”
“覃王妃,本官也只是實事求是而已。作爲平民,讓人償命遠不如得到銀兩來的實在,覃王妃怕是根本不瞭解人間疾苦吧!”丞相的話裡帶着明顯的嘲諷,反正,在他心裡,這個覃王妃已經表態,在皇上面前,他也不怕她出爾反爾。
然而,孟漓禾卻笑了。
說她不知道人間疾苦?
或許,這具身子的原主不知道,但是,她一個從小便是孤兒,由爺爺含辛茹苦拉扯大的人,又怎會不瞭解這四個字的含義?
那應該不只是瞭解,而是深刻的體驗過。
可是,孟漓禾還是搖搖頭:“丞相大人,你忘記了一件事。”
“是什麼?”丞相不由皺起眉。
“是骨氣,是自尊,是驕傲!”孟漓禾忽然大聲開口,那徒然拔高的聲音,讓在場所有人都不禁爲之一振。
內心裡就像有熊熊火焰在燃燒,血液裡彷彿也沸騰了起來。
在場,除去皇家這父子,又有誰不是從平民裡走出來的?
憑什麼,就該被認爲,金錢銀兩可以收買一切?
一時間,所有人看向丞相的目光,都帶了敵意。
那是不認同,那是對立!
宇文澈嘴角微微上揚,早在見她的第一面,就知道這個女人,在鼓舞士氣方面,有着別人不可企及的能力。
如今看來,這功力只有更加進步,沒有一絲後退。
丞相也被逼得不由噎住。
倒不是他無法反駁。
而是,他很久沒有感覺到這麼大的壓力,明明只是一個瘦弱的女子,那股氣勢,卻讓他呼吸困難。
甚至忍不住倒退兩步。
這個女人,真的是太可怕了。
宇文澈默默的收回內力,方纔的掌風烘托的效果似乎不錯!
曾經,孟漓禾一直是一人對敵。
以後,他會一直在她身後,再也不是孤軍奮戰。
“不錯!丞相大人,我不會接受你一分一釐的補償,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是律法,更是天理!”
李旭忽然站起發聲。
覃王妃一個女子都敢挺身直言,他一個堂堂七尺男兒,又怎有躲在身後的道理?
“你!”丞相一愣,他沒想到,自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然而,這一切,皇上倒是並不意外。
孟漓禾的本事,他一向不懷疑。
再次經過這麼一次,他甚至更加相信,或許,有這個女人的扶持,江山給了宇文澈,反倒也安穩。
懂得以民爲本,知道以善待人。
而且,目光也並不短淺。
恐怕,放眼整個後宮,如今也沒有一個女人可以與之匹敵。
或許,他不該擔心澈兒專寵一人,而違背爲君之道了。
如果後宮僅此一人,或許,會更加和諧。
只要,澈兒願意。
經此一鬧,皇上倒是豁然開朗。
至於到底怎麼處置蘇晴,他已經給過機會了。
“梅大人,既然如此,一切以律法爲準,你宣判吧!”
“是!”梅青方立即領命。
這一次,不待丞相再開口,梅青方便已宣判道:“罪人蘇晴,因刺傷陷害王妃,謀害高菲等已確認屬實,本人也供認不諱簽字畫押,故,按照殤慶國律法,判爲死罪,明日午時斬首示衆!”
“皇上開恩啊!”丞相聽聞,徹底崩潰,他到現在都不太清楚,他精心策劃的一局,怎麼就以女兒被斬首告終了?
這讓他怎麼甘心?
然而,皇上卻擺了擺手,顯然不想再多說。
“愛卿,事已至此,一切都是咎由自取,好自爲之吧!”
丞相癱坐在地,雙目無光。
一時間,竟像老了十歲。
白髮人送黑髮人,何其悲涼。
但是,卻真的只能用那四個字概括,咎由自取。
然而,面對這個判決,蘇晴卻出奇的平靜。
自小愛慕一個人,爲了得到他用盡一切手段,最終臨死前,卻沒得到過他一句勸阻。
滿心滿眼都是孟漓禾那個女人。
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啊!
但是,既然如此,心如死灰,倒不如一死了之,總比,真的被刻字送到邊疆,受盡一世苦楚來的痛快。
只不過,終究,還是對爹爹有所愧疚。
因爲只有一天的時間,除非是劫獄,否則,不可能有機會救她。
而她,也不想活了。
倘若爹爹被抓到,那便不是今天這麼容易便能撇開關係的了。
所以,聽到宣判結束,她轉過身,朝着丞相的方向,硬生生磕了三個響頭。
“女兒不孝,先走一步了,來世再孝敬您!”
說完,便站起身,準備隨着走過來的獄卒而去。
場面甚至帶着一抹壯烈,但,卻無人同情。
害人之人,理應如此。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最多,只是給她一聲嘆息。
因爲人難免都有執念,但再大的執念,卻不該建立在傷害別人的基礎上。
淡然的看着蘇晴被押着往外走,孟漓禾無悲無喜,因爲結果本就該如此。
然而,卻見行至門前,蘇晴腳步卻忽然一停,扭頭看向此時正被人遺忘在角落,瑟瑟發抖的丫鬟。
不由臉上冷冷一笑,再次扭頭,卻是轉向孟漓禾:“覃王妃,記得好好審審你的丫鬟背後是誰主使,畢竟,沒有她告訴我你的動向,這個陰謀從一開始就不能實現。”
說完,不等孟漓禾有所反應,便直接扭回頭走出去。
臨死,她也要拉個墊背的!
“哈哈哈!”蘇晴的嘴裡發出一聲大笑,卻是悽慘無比,聽起來近乎瘋癲。
孟漓禾不由眉頭緊鎖。
如果說府裡有人裡應外合,那,她想她知道這個人是誰。
衆人這纔想起,這一開始,所有的由頭,都是從這個丫鬟開始。
院外不再回想蘇晴的大笑,梅青方一拍驚堂木:“押到堂中來!”
接着,那丫鬟便被兩個侍衛架起,直接拖了過來。
因爲她此時嚇得,已經腿軟到不能站起。
小丫鬟哆哆嗦嗦的跪在那裡使勁磕頭:“大人饒命,大人饒命,是奴婢一時糊塗!”
梅青方直接問道:“方纔蘇晴說有人同她
勾結,是不是你?”
丫鬟一驚,趕緊說道:“不是奴婢,不是奴婢,這一切都是……”
“梅大人!”然而,孟漓禾卻提前一步打斷了丫鬟的話,“這丫鬟與覃王府簽有死契,按律,覃王府有自行審判的權利,所以還請梅大人交由覃王府審問。”
梅青方和宇文澈的眉頭幾乎是同時一皺。
梅青方忍不住問道:“覃王妃,這丫鬟雖與覃王府簽了死契,但背後指使的人不一定,你確定要回去審問?”
“確定。”孟漓禾回答的乾乾脆脆。
其實,她心知肚明。
宇文澈的母妃既然已經恢復記憶,坦然相對,這丫鬟雖然是她所賜,但指使的人,卻一定是趙雪瑩。
她並非不想與她計較,畢竟,這個人時時刻刻都存了殺她的心思。
但她也同樣記得,母妃和宇文澈都說過,趙雪瑩是趙家唯一的血脈。
所以,她還是希望給他們留一些後路。
至於這一次,到底要如何處置,可以由母妃和宇文澈共同決定。
但是鬧到了公堂之上,皇上面前,便是他們想挽救也無能爲力了。
所以,她還是阻攔了下來。
梅青方皺眉,沒有帶話,顯然是並不贊同。
不知道她的用意,但留一個害她的人在身邊,他也一萬個不願意。
忽然,宇文澈卻開了口:“這個丫鬟的審問權,本王正式交由梅大人。”
孟漓禾不由一驚。
這個宇文澈,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然而,下一句話,宇文澈便直接給予瞭解答:“我說過,上一次,是我最後給她的一次機會。”
態度堅定,沒有半絲疑慮。
即使是親表妹,也不能容忍她一而再再而三如此。
不得到真正的懲罰,永遠不會有徹底悔改的那一天。
他又怎會不知道孟漓禾爲他所想,但,恰恰如此,他也要徹底保護好她,因爲,她受的傷害太多了!
孟漓禾不由嘆了口氣,心裡酸酸漲漲的,眼眶也有些溼潤。
哪怕她被打入大牢,被人誣陷差點定罪都沒有如此。
他們,都是在拼命爲對方着想啊!
有愛人至此,復又何求?
梅青方與宇文澈視線交匯,這是第一次,兩人意見統一,都是爲了保護同一個女人。
“說吧,是誰?”
“是……是表小姐,她說此次一定可以剷除覃王妃,還許諾奴婢升爲主事。所以,奴婢一時糊塗……”
“來人,即刻捉拿趙雪瑩,並將此人押下去!”梅青方不等丫鬟說完,便發了令,爲了主事的位置便喪盡天良,還有什麼好聽下去的!
到此,一出大戲就此落幕。
衆人不由搖搖頭,這覃王也堪稱禍水啊!
幸虧覃王妃夠厲害,不然怕是十個也早就見閻王了。
而一直旁聽的丞相被打擊的不輕,經過片刻,卻終於腦子清明起來。
現在離斬首還有一天時間,他還不能放棄!
他要儘快回府去見他的謀士們,說不定,還能有轉機!
只要保住蘇晴一條命!
所以,儘管方纔已經似被抽乾力氣,丞相還是直起身子,對着皇上道:“皇上,小女之事,臣痛心不已,還請恕臣先行告退。”
然而,還沒等皇上點頭,卻聽一旁,宇文澈已經開口:“丞相大人且慢,本王覺得,是時候追究一下丞相大人的罪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