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沈流雲的消息在京城傳的沸沸揚揚,一向耳目靈通的獨孤睿不可能不聽說,此時他正站在府中後花園的人工湖邊,眼睛注視着毫無波瀾的湖水,淡淡道:“當真查不出來?”
事反常態必有妖,剛聽說此事,他就派自己的心腹屬下速風去調查,只是沒想到得出的結果卻如此蹊蹺。
“是,屬下派出去的人仔細查探過,無論達官顯貴還是市井書生,都是道聽途說的消息,但追查下去,線索就會中途斷掉,無一例外。”關於獨孤睿跟沈流雲之間的曖昧,速風自然十分清楚,見自家主子臉上的神色越來越凝重,速風稍稍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道:“主子,雖然這件事沒有消息,但屬下卻在無意中探聽到了另一個秘密。”
“哦?”獨孤夜暗沉的眼眸微微一亮,側頭看向速風,示意他說下去。
“這件事不是關於沈小姐的,而是沈夫人,她……她似乎與秦大人有些關係。”至於什麼關係,他相信獨孤睿會明白。速風口中的秦大人,指的是九門提督秦慶林,因爲他手中握有掌管京城的重權,一直也是獨孤睿着意拉攏的對象,只是這個秦慶林老奸巨猾,與幾個皇子都保持着若即若離的距離,片葉也不沾身,爲此,獨孤睿十分苦惱,沒成想……
呵呵。
想到這裡,獨孤睿心底的陰霾一掃而空,英俊的臉龐不知不覺含了兩份笑意,再次問道:“消息可準確?”
“秦大人在東棉花衚衕買了個小宅院,周圍的人不止一次見到沈夫人出入,屬下悄悄問過宅子裡的一個下人,那人說沈夫人就是宅子的女主人。”速風跟在獨孤睿身邊多年,做事十分穩妥,短短時間,已經將事情查的一清二楚。
“很好。”獨孤睿滿意地點了點頭,原本他只是想借着沈流雲來接近林卿,從而把將軍府劃入自己的勢力範圍,不成想,還有這意外的收穫。
等等,難道……
獨孤睿把玩着菩提珠的手頓了一下,恍然大悟地點頭道:“原來如此。”
速風錯楞了片刻,旋即明白獨孤睿話中所指,有些不敢相信地說道:“主子覺得沈小姐的事是秦大人所爲?他雖然跟沈夫人有些牽扯,但似乎也沒有理由這樣幫助沈小姐。”據他所知,那個秦慶林一向好色,家裡小妾足足有七八房,對一個上不得檯面的外室,不見得就有多少感情。
“如果沈流雲是他的女兒呢?你覺得這個理由夠麼?”獨孤睿瞅了速風一眼,嘴角露出一個嘲諷的微笑。
這件事他一定要好好查一查,到時候有沈流雲這顆籌碼在手,秦慶林自然會服服帖帖地聽命於他。
“主子,這……這不可能吧?”獨孤睿的話差點兒沒把速風的下巴驚掉,如果沈流雲是秦慶林的女兒,那不就是說,沈夫人成親前兩人就在一起了,既然如此,沈夫人爲何不直接嫁給秦慶林呢?
這沒有道理呀!
此刻獨孤睿的心情頗爲不錯,見速風一臉懵圈地看着自己,輕笑着解釋道:“本皇子之前聽沈流雲說過,林老爺不允許自己的女兒爲人妾室,以林家當年的地位,林如玉這個庶女沒有資格成爲秦慶林的嫡妻,秦家斷然不會娶她。”官宦人家婚姻的首要目的是鞏固勢力,至於兒女情長,根本不值一提。
“所以,他們就一直暗中來往……”
“豈止暗中來往,沈流雲父親的死,恐怕也跟秦慶林脫不了干係。”不得不說,獨孤睿心思的確敏銳,從一個小細節入手,就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一針見血地戳破事情最深層次的本質。
有了之前的鋪墊,這次速風的反應倒是不慢,欣喜道:“主子,那我們趕緊利用這件事讓秦……”
“不急。”獨孤睿擡手打斷速風的話,淡然道:“一會兒拿一百兩銀子,送給今天告訴你消息的下人,讓他盯緊那個宅子裡的一舉一動,有什麼消息隨時向你報告。”威脅什麼的,只是下策,這樣天大的驚喜,要等到一個最好的時機,才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是,屬下這就去辦。”速風正要告辭,剛一轉身又被獨孤睿叫住,吩咐道:“將上次母妃賞的那一柄紫玉如意取出來,悄悄給沈流雲送去。”經過上次的事,獨孤睿心裡對沈流雲總有種說不出的排斥,原本已經不打算再理會她,只是如今發現她還有這樣的用處,少不得要繼續虛與委蛇下去。
另一邊,看着林卿帶着孤狼離開,獨孤夜會心一笑,不無得意地自語道:“就知道我送的狗,你一定會喜歡。”
對於自家主子自賣自誇的行爲,寧河已經無力吐槽了,林小姐之所以會收養孤狼,是因爲她心地善良好不好?退一步來講,那也是因爲孤狼可愛,跟主子有什麼關係?
吐槽歸吐槽,再借寧河兩個膽子,他也絕對不敢把自己真實的想法說出來的,爲了不讓獨孤夜繼續沉浸在自戀的世界裡,他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道:“主子,您說二皇子真的會中計麼?”
獨孤夜設計的是一石二鳥之計,早在在向外散播沈流雲的消息時,他就料到獨孤睿一定會追查,所以乾脆將計就計,引他們查到秦慶林那裡去,甚至連那個向速風透露消息的下人,都是寧河一手安排的。
“你最近差事當的很閒啊,連本皇子的計策都敢懷疑?”獨孤夜一個冰冷的眼神掃過去,寧河本能地迅速向後退了兩步,生怕下一秒主子手中的扇子就會扔過來。還好,他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不僅如此,獨孤夜還難得耐心地解釋道:“本皇子那個二皇兄,雖然能力不咋地,但自視清高,認爲什麼事情都在他自己掌控之中,這又是他自己的心腹查出來的,肯定會深信不疑。”
獨孤睿想利用沈流雲來牽制秦慶林,就讓他好好謀劃去吧,到時候,他來坐收漁翁之利就可以了。
如果獨孤睿知道這個他自認爲
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是獨孤夜一手策劃的,恐怕會氣昏過去,只是,又怎麼會有人告訴他呢?
所以,自作聰明的人,往往都會毀在自己的聰明上,只有智慧的人,才能夠主宰一切。
且不說獨孤夜和獨孤睿的鬥智鬥勇,將軍府中,老太太剛剛將最後一個媒婆送出去,正斜靠在貴妃榻上閉目養神,林如玉和沈流雲一左一右替她揉着發酸的肩膀。這一上午,足足有五撥人來提親,那些媒婆都是能說會道之人,一一敷衍過去,當真是勞心費神。
“外祖母辛苦了。”沈流雲甜甜笑着,巴掌大的小臉兒上盡是掩飾不住的得意。再過半個月,她就要成爲將軍府名正言順的嫡女,今天又有幾個世家公子爭相前來提親,雖然她根本看不上那些“粗鄙”之人,但卻說明自己名聲在外,頗受認可。
至於林卿,哼,她很快就會讓那個蠢女人知道,誰纔是真正的世家貴女!
“流雲,你去廚房囑咐他們燉一盞金絲燕窩。”老太太1緩緩睜開眼睛,吩咐道。
“是,外祖母。”
待沈流雲離開,老太太臉上的慈愛一掃而空,冷冷地看向林如玉,開門見山道:“這些都是你做的?”
林如玉明白老太太話中所指,在自己母親面前,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如實道:“女兒昨天去見慶林的時候,確實跟她提過雲兒的事,他答應會幫雲兒在京城貴族圈兒裡提高几分知名度,但女兒也不知道他用了什麼辦法,竟然有如此立竿見影的效果。”
獨孤睿猜測的分毫不差,沈流雲就是林如玉和秦慶林的女兒,在成親當日,林如玉的丈夫沈從清就發現她並非處子之身,但在秦慶林的暗中威脅警告下,也爲了保全自己的面子,他並未聲張,一度忍氣吞聲,夫妻二人貌合神離。之後,在沈從清娶了幾房小妾生下兒子後,林如玉愈發有恃無恐,更加大膽地跟秦慶林幽會,沈從清敢怒不敢言,最終積怨成疾,鬱鬱而終。
林如玉做的這些“好事”,老太太起初並不知道,但她住到孃家後,朝夕相處之中難免會發現端倪,林如玉也不想再隱瞞,索性將事情和盤托出。畢竟是自己的女兒,老太太雖然生氣,也沒有辦法,再說秦慶林身居高位,能借助他的力量爲沈流雲找個好歸宿,她也樂見其成,索性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知道是秦慶林安排的,老太太眼眸中的緊張消退了幾分,沉吟片刻後,淡淡道:“讓他不要做得太顯眼了,凡事過猶不及,知道麼?”
引來如此多的關注,雖然能夠讓從未在宮廷貴族社交圈中露臉的沈流雲聲名鵲起,但此舉同樣會遭到那些世家貴女的妒恨,所謂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正是這個意思。
對於老太太的擔心,林如玉深有同感,點頭道:“女兒會囑咐慶林的。”說罷,她話鋒一轉,輕笑道:“母親,待認親禮成後,雲兒就有資格去競選太子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