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林卿的話,巧兒把手上的盒子遞過去,回答道:“剛纔歐陽姑姑說皇后娘娘有一幅珍藏多年的吳道子真跡,要送給小姐,讓奴婢跟隨宮人去後殿取畫,去後殿的路上,奴婢不小心摔了一跤,衣服摔破了,那宮人帶奴婢去換了件衣服,又給膝蓋磕破的地方上了些藥,一來一回就耽誤了不少時間,所以現在纔回來。”說到這裡,巧兒突然發現林卿手指上的傷口,驚愕道:“小姐,發生什麼事了,你的手怎麼流血了?”
“沒什麼。”林卿淡淡地掃了一眼巧兒手中的盒子,滿是厭惡,吳道子真跡?
呵呵,爲了把巧兒引開,讓自己的奸計順利得逞,皇后還真是下了血本了。
巧兒察覺到林卿的神色不對,微微蹙眉,壓低了聲音道:“小姐不喜歡這幅畫麼?”
“吳道子真跡,尋常人見都見不到,我怎麼會不喜歡。”林卿雖然恨毒了皇后,但跟吳道子又沒仇沒怨,還不至於一怒之下就把這價值連城的古玩字畫扔到水裡淹了。
如此想着,她又繼續道:“你的傷不礙事吧?”
“只不過是摔了一下,沒什麼事。”巧兒絲毫不以爲意地搖搖頭,擔憂道:“倒是小姐的手指需要好好包紮一下,這昭陽宮……”
她本來想說在昭陽宮包紮一下再走,但明顯感覺到林卿的臉色不對,只得將後半句話嚥了回去,緊隨林卿出去了。
回將軍府的路上,林卿一直沉默不語,巧兒雖然擔心,但也不敢貿然詢問,只靜靜地陪坐在一旁。
可是她不問,並不代表別人不問。
“卿兒,卿兒你怎麼樣了?”與其說獨孤夜是走進來的,不如說是像陣風一樣飄進來的。
林卿還未站穩,便被他緊緊抱在懷中。
一見這架勢,林卿就明白獨孤夜定是得到了消息。
皇后暗算自己的事情不宜鬧大,且她又答應了獨孤乾,可是以獨孤夜的性子,必定無法忍受這樣的算計,是以並不打算將實情告知於他,暗暗定了定神,只一臉疑惑道:“我很好啊,你這是怎麼了?”
“都這時候了,你還要向我隱瞞麼?”獨孤夜深深地望着林卿,眼眸中充滿了疼惜,憤恨道:“安插在昭陽宮的探子告訴我皇后設計把你跟太子關在正殿中,他正全力想辦法營救!”
獨孤夜一向對皇后多有提防,又怎麼可能不在昭陽宮安插眼線,只是那眼線安插了數年,一直處在只蟄伏不啓用的狀態,並不敢擅自行動,可是見林卿處境危險,也顧不得什麼暴不暴露身份的問題,正準備拼卻性命把林卿救出來,不過還未等他有所行動,獨孤乾先一步刺傷了自己,解除了這場危機。
“只不過是皇后去廚房做點心,留我跟太子殿下在正殿中等待罷了,哪兒有什麼關不關的。”林卿柔柔一笑,繼續道:“你從小在宮中長大,不會不明白宮中那攤渾水有多深,皇后
作爲後宮之主,一舉一動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她怎麼敢在自己宮中做對我不利的事情,就算要做,也總要避嫌纔是,你說呢?”
“我看她一點都不想避嫌!”獨孤夜眼眸中充斥着肅殺的狠意,下一刻,她拉起林卿尚未來得及包紮的手指,冷聲道:“卿兒,你不必騙我,若真如你說的那樣,什麼事都沒有,那你爲何無端端地要咬破自己的手指?”
“告訴你又怎樣,你要去跟皇后撕破臉,把一切都告知皇上,讓皇上處置皇后?”事已至此,林卿明白自己必然瞞不過獨孤夜,只放緩了語氣,微微嘆息道:“皇后做事一向縝密,不會留下任何把柄,下在我體內那種藥只要過了發作的時辰,就會即刻煙消雲散,即便是醫術最好的太醫,也不能診斷出分毫,而且我也並沒有傷着,如果逞一時之快,會造成什麼嚴重後果,你應該比我清楚。”
“沒傷着?”獨孤夜深邃的眼眸中不知不覺蒙上了一股淺淺的霧氣,痛惜地扶着林卿的手指,“這也叫沒傷着,那你告訴我,什麼才叫傷着!”
若不是記掛着林卿的安危,想要第一時間看看她是否安好,若不是他並非當事人,也不在現場,貿然進宮沒有任何人證物證,獨孤夜此時已經在皇上面前了。
自己心愛的女人遭人暗算,險些失了清白,在這最關鍵的時候,他卻沒有陪在身邊,只要一想到這些,獨孤夜的心就像被熱油滾過一樣,無法原諒自己。
“我沒事……”
林卿再次開口,然而還未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就被獨孤夜打斷道:“卿兒,我知道你在顧忌什麼,你是不想耽誤我解毒的最佳時機,也是想留着皇后來制衡獨孤睿,其實這根本沒有必要,我完全應付的過來。”
獨孤睿控制成聖光暗中勾結蘇倫謀反一事已經是板上釘釘,成博宇如今在他們手上,成聖光無論有什麼樣的顧慮,都斷然不敢不如實招供,雖然他手中並沒有什麼實質性證據,皇上未必會信,但再加上一個慎兒,此事的真實性無疑又增大了幾分,只要皇上下令嚴查,就一定會查明真相。
至於皇后,對方明裡暗裡的勢力範圍,在獨孤夜這麼多年來鍥而不捨的追查下,也已經掌握了七七八八,雖然此時動手並沒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將對方連根拔起,但只要籌謀得當,七分的勝算還是有的,他寧願拼上一把,也不能眼睜睜看着林卿受了這樣大的委屈,卻視而不見。
“我知道你完全有這個能力應付,但這其中的風險誰來承擔,一旦失敗,又要有多少人的性命跟着搭進去?”林卿用力把獨孤夜按到椅子上坐下,蹙眉道:“獨孤夜,皇后和獨孤睿是什麼樣的人,你和我都很清楚,但皇上並不清楚,如今也不是將這一切大白於天下的好時機,我們要做的是兵不血刃的報仇,而不是爲了這樣的人把自己給搭進去,所以絕對不可以是七成把握,八成把握,甚至九成都不可以。”
她厭惡戰爭,厭惡殺戮,更不願意看到倒下去的累累白骨全是因爲自己而死。
“卿兒……”
“獨孤夜,獨孤乾爲了逼迫皇后開門,不惜用瓷片割傷自己,若非如此,我也不可能毫髮無損地站在你面前,這個人情是我欠他的,你就當是爲了我,此事……必須到此爲止。”
對獨孤乾,林卿始終心存感激。
“他救了你又怎樣,若不是皇后算計,你原本就不會有任何威脅,而且……就算沒有他,我的人也會平安把你救出來。”能讓獨孤夜放心安插在皇后身邊,且這麼多年都沒有暴露身份的,一定不會是尋常密探。
“也許吧,但無論如何,他是爲了我才受傷的,這個人情,我必須還。”也就是獨孤乾爲人正直,意志堅定,若是換了其他任何男人,比如話說獨孤睿,後果絕對是災難性的。
“卿兒,你很感激獨孤乾,是不是?”獨孤夜很敏感地抓住了問題的重點,語氣中帶着幾絲不滿。
一股強烈的醋味,在空氣中瀰漫開來。
“我難道不應該感激他麼?”林卿察覺到獨孤夜的情緒變化,挑了挑眉毛,回答道。
無論怎麼樣,她是有信心勸住獨孤夜的,轉移注意力,就是比較好的方式。
“你……”見林卿一副‘你能拿我怎麼樣’的架勢,獨孤夜心裡莫名煩躁,正準備說話,突然想起對方的手還受着傷,心裡滿滿的氣一下子不知道泄到了哪裡去,有些無奈地輕嘆一氣,“先不說這些了,我幫你包紮傷口。”
“虧你還記得我受着傷,還以爲你要眼睜睜看着我失血過多而亡呢。”林卿撇着嘴,不滿地瞪了獨孤夜一眼。
……
明明不流血了,咱能不睜眼說瞎話麼?
雖然心裡默默吐槽,但獨孤夜還是非常無奈地配合着林卿,點頭道:“是是是,都是我的錯,我的錯。”
三五不時過來,獨孤夜對林卿這裡算是瞭如指掌,熟稔地從櫃子裡拿出醫藥箱,再倒出熱水,用鬆軟的棉球輕輕把林卿手指上的傷處擦拭乾淨,又依次上好藥,用紗布仔細包紮了一層又一層。
“卿兒,你對自己可真狠。”這麼大的傷口,只這樣看着,獨孤夜就疼的心臟直抽搐,真不知道林卿當時怎麼下得去口。
“當時情況危急,我的腦子已經完全不受控制,身體更是像要爆炸一樣難受。”雖然危急已經過去,但如今回想起當時的情形,林卿依然忍不住有些後怕,但這種情緒在看到獨孤夜童鞋的包紮作品後,卻頓時化爲烏有。
……
林卿擡了擡頭,無奈地扶額嘆道:“獨孤夜,我的手指是受傷了,但你要不要包的這麼誇張?”
紗布足足纏了十幾層,整隻手像熊掌一樣厚,知情的明白自己手指破了,不知道的,還以爲自己這隻手要殘廢了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