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卿提出的辦法雖然不能說有多好,但卻是最簡單明瞭,又能把矛盾衝突降到最低的辦法,皇上擰眉思索了一番,點頭道:“既然你已經有了打算,那這件事就由你全權處理,若能息事寧人,朕也不是不可以考慮從輕處罰林梟,若是處理不好……朕也絕不會看在林家所立的軍功,就網開一面,明白麼?”
有些功過可以相抵,但有些就不行,林梟這件事明顯屬於後者。
“臣女替哥哥多謝皇上。”林卿深深施了一禮,恭敬道:“打擾皇上多時,臣女心中十分不安,若您沒有事情吩咐,臣女就先行退下了。”
如今得到皇上的承諾,林卿心裡徹底踏實下來,她第一時間把事情如實告知皇上,此後,若再有人不懷好意地論及此事,對方也不會相信。
“跪安吧!”皇上擺擺手,示意林卿離開,然而就在她快要退出大殿時,對方卻再次開口道:“晗筠那裡你多勸慰着些,別讓她轉了牛角尖一味憂思,始終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聽到這話,林卿明白皇上是真心牽掛晗筠公主,鄭重點頭道:“皇上放心,林家上上下下絕對不會再讓嫂嫂受到任何委屈。”
“如此便好。”
林卿剛走出勤政殿,守在殿外的巧兒立刻迎上來,緊張兮兮道:“小姐您怎麼樣了,皇上可有發怒?”
從林卿進門起,巧兒一顆小心臟就提到了嗓子眼上,生怕皇上一怒之下連林卿一併懲處了。
見巧兒一張小臉皺的跟苦瓜一樣,林卿很想安慰她幾句,但考慮到這裡並不是說話的地兒,只是握一握對方冰涼的手,輕聲道:“我沒事,咱們走吧!”
“嗯嗯,好。”巧兒上下打量了林卿一圈,確定自家小姐的確沒有絲毫損傷,懸着的一顆心方纔慢慢吞回到肚子裡,心有餘悸地點了點頭。
剛走下勤政殿的臺階,只見有一人影遠遠朝這邊走來,待走進一些,林卿方纔認出是皇后身邊的歐陽姑姑,心思稍轉,下一秒已是扶着巧兒的手,笑盈盈迎了上去。
兩人原本離的就不遠,不過數步便來到近前,歐陽姑姑恭敬地朝林卿行了個禮,口中道:“奴婢給馨月郡主請安,郡主萬福金安。”
“姑姑客氣了。”如此說了一句,林卿親自扶起歐陽姑姑,含笑道:“姑姑是來給皇上請安麼?”
“皇上政務繁忙,奴婢怎敢貿然前去打擾,是皇后娘娘聽聞郡主進宮,想着多日未見郡主,心中實在想念的緊,就命奴婢來勤政殿外候着,待郡主給皇上請安後,請您到昭陽宮一敘,沒想到奴婢來的正是時候。”歐陽姑姑滿臉堆笑地回答道。
皇后會想念她?
林卿心裡冷笑不止,只怕對方還打着要讓自己做太子妃的主意,還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
雖然心裡如此想,但面上卻未表露出分毫,只見林卿嘴角含了一絲恰到好處的笑容,言不由衷道
:“上次皇后娘娘生病,卿兒擔憂不已,原本正想着去昭陽宮請安,只是素來不曉得娘娘的起居習慣,貿然前去反倒打擾娘娘休息,現下有姑姑引路,自是再好不過。”
歐陽姑姑自然知曉林卿前來求見皇上所爲何事,見其在如此情況下依然能應對的滴水不漏,對她的印象難免又加深了幾分,勉強壓住心裡的思緒,恭敬道:“郡主請。”
因爲有歐陽姑姑的引領,林卿不需要等宮人通告,直接被引進昭陽宮大殿,她到的時候,皇后並未坐在上首的正坐,而是在東暖閣賞玩一套茶具,看樣子氣色頗爲不錯。
林卿暗暗定了定神,躬身行禮道:“臣女林卿給皇后娘娘請安,皇后娘娘萬福金安。”
哎,這世上就沒有比進宮更苦的差事了,動不動就要行禮,但願以後能少來幾次……當然,最好能不來。
林卿忍不住默默吐槽道。
“在本宮這裡不必拘禮,快起來吧!”如此說了一句,皇后招手示意林卿上前,親手倒了一杯茶放到林卿面前,溫和笑道:“來,嚐嚐本宮泡的茶味道如何。”
見狀,林卿立刻屈膝行了一個大禮,誠惶誠恐道:“臣女卑微,不敢勞煩娘娘親自泡茶,還請娘娘贖罪。”
皇后親手泡的茶,她可不敢喝,哪個知道她會不會在裡面放了什麼毒藥,自己的小命可要緊着呢,絕對不能稀裡糊塗再斷送一次。
“只不過是一杯茶而已,算什麼勞煩,你只當本宮閒來無事,找個人品茶打發時間罷。”皇后親自扶起林卿,待後者在她旁邊的椅子上坐定,方纔繼續道:“當然,本宮的茶也不是白給你喝的,可要說說這是什麼茶。”
“是,娘娘。”見推脫不過,林卿只得裝模作樣地抿了一口,稍稍停頓一下,方纔恭敬地回答道:“此茶沖泡後香氣不過,滋味平淡,茶葉底部夾有銅綠色茶葉,葉張大小不一,依臣女愚見,娘娘所沖泡的,應該是今年剛剛進貢而來的秋茶。”
“林小姐果然見識不凡。”皇后笑着點點頭,看樣子對林卿的回答頗爲滿意。
“娘娘過譽了。”林卿緩緩放下茶杯,恭敬道:“如果皇后娘娘不嫌棄,臣女就斗膽多說幾句,秋季天氣乾燥,燥氣當令,時常會讓人有口乾舌燥之感,最適宜飲用烏龍,鐵觀音等青茶,青茶品性適中,介於紅茶和綠茶之間,不寒不熱,可以有效清除體內的餘熱,娘娘不妨多飲用一些。”
林卿之所以講這些,不是爲了在皇后面前賣弄什麼,只是單純地想讓對方明白自己對藥理並非一竅不通,不會任由她陷害什麼。
咳咳,雖然扯的有些遠,但她相信以皇后的敏銳,一定會明白自己的意思。
“看來娘娘今日把林小姐請過來,還真是請對了,奴婢只知曉茶好不好喝,至於其他的,卻是一竅不通,還好沒給娘娘奉錯茶。”歐陽姑姑湊過來打趣道。
“別說你
們,就是這宮中主子,也沒有誰懂得這麼多。”皇后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還未等繼續開口,守在殿外的小丫鬟匆匆進來,行禮道:“回稟主子,太子殿下在外求見。”
“這孩子平常忙的連個人影都找不到,今日倒是難得有空,這時候來給本宮請安。”提到獨孤乾,皇后臉上的笑容真實了許多,點頭道:“請太子進來吧!”
“是。”
小丫鬟應聲出去,不過片刻,身着淡藍色繡青龍長袍的獨孤乾出現在衆人視線中,他似乎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林卿,稍稍愣了一下,旋即掩飾住有些複雜的情緒,拱手向皇后行禮道:“兒臣給母后請安,母后萬福金安。”
“起來吧!”皇后擺擺手,臉上的笑意不減,“怎麼這時候有時間過來本宮這裡了,六部中的差事可忙完了?”
……
聽到皇后的話,獨孤乾更加錯楞,明明是皇后派人去東宮宣旨,讓他即刻前來昭陽宮敘話,他這才放下手中的事情趕了過來,怎麼……
獨孤乾不知道的緣由,歐陽姑姑卻是再清楚不過,只見她不等獨孤乾開口,就連忙插話道:“太子殿下一向孝敬主子,就算公務再怎麼繁忙,也要抽空來給主子請安的,不是麼?”
被歐陽姑姑這麼一打岔,獨孤乾自然也不會再揪着方纔的疑惑不放,只當皇后是無意間說錯了話,含笑點頭道:“姑姑說的極是,兒臣來給母后請安,乃是天經地義之事,至於朝中之事,您更是不必擔心,兒臣自會處理好。”
“你一向穩重,本宮能有什麼不放心的。”如此說了一句,皇后指了指自己身側的位置,柔聲道:“坐吧!”
早在獨孤乾進入大殿的時候,林卿就已經站了起來,只是皇后母子說話,她不好隨意打斷,如今方纔得空,連忙屈膝向獨孤乾行禮道:“臣女給太子殿下請安。”
獨孤乾剛剛的遲疑雖然短暫,但林卿還是敏感地捕捉到了一絲不對勁,雖然暫時還不能判斷出這其中到底有什麼不對,但直覺告訴她,皇后一定在籌劃什麼見不得人的陰謀,而且這個陰謀跟自己有關。
到底是什麼呢?
容不得林卿多想,獨孤乾已是溫言道:“林小姐不必多禮,請起。”
“多謝太子殿下。”林卿緩緩起身,向皇后道:“臣女若是打擾了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敘話,實屬不該,還請娘娘允許臣女先行告退。”無論皇后想要謀劃什麼,左右都要自己在場才管用,這攤渾水她一點兒都不想趟,開溜是最好的辦法。
然而,這可是皇后的昭陽宮,你說開溜就開溜?
事實證明,林卿實在是太天真了。
“凡事都要有個先來後到,哪兒有先來之人爲後來之人騰地方的道理,更何況乾兒只是來給本宮請安罷了,沒有什麼要緊事,不需要回避。”如此說着,皇后的目光掃向獨孤乾,“乾兒,你說是不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