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的紗簾,薄如蟬翼。才入春沒幾日,居然就已經換上了新的紗窗,大抵是這宮裡的人都沒什麼事好擔心。成日裡琢磨着打發時間。
這樣也好,挺乾淨的。按着她坐好,蹲在了她腳邊。傾月剛想擡腿,卻見他依偎在她的膝上。他緩緩合上眼,纖長的睫毛落下受傷的剪影。他就像一個孩子,摟着她,在她的懷裡。他很安靜很安靜。原本就白皙的臉,此時此刻愈加的蒼白。興許是忙碌了一整夜,傾月覺得很疲乏。只是撐着,沒有閉上眼。
“你知不知道昨兒個晚上,我真害怕你出事。想過了一萬個可能。卻沒有想到他已經知道是金雲寺。我找了一整夜,才知道……我真怕你出事。”他呢喃着,突然睜開了眼。那灰色的眸子,一如既往。也終於盛滿了她要的愛。
微微起身,仰頭吻住了她的脣。
她只輕輕呢喃了一聲,緩緩閉上了眼。當鬆開了她的脣,才愕然發覺,她已經睡着。抱着她起身,尋了一處地方,讓她安穩地躺好。見她轉過身沉沉睡下,睡顏安穩。
猶自在睡夢中,卻緊緊拽着他的手,不願放開。摟着她入懷。看着她睡了才一會兒。下人尋來的時候已經是整一個時辰之後。封帝自是困在了御書房。那邊廂冷相要來覲見。玉寒只吩咐人在一旁站着。有什麼話一句也別落下。
冷相自外頭走了進來。沒得一眼就看見了楚玉琮。心下就覺得不對,再進裡頭一些。居然看見了一直在七爺邊上俯視的老人家李叔。前幾日還有些交往,今日裡在這裡一見。心下里更是詫異。
只以爲是玉寒和傾月兩人都在,便細細忱奪了片刻,只說自己突敢不適,稍候再來。一旁的宮女只道是陛下已經宣了。冷相這廂不得不做了最壞的打算。走進了御書房內。
封帝自在地看着書,將冷相進來了,擡眼看了他一眼。“起身吧,尋一張椅子坐着。有什麼話,慢慢坐着,怎麼樣?”
“謝陛下隆恩。”冷相流了一身的冷汗,支支吾吾了許久,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封帝鑑於那些人都不是自己的人。哪裡敢說些什麼。讓冷相進來,也不過是多扯一個人下水。這盤棋,他是棋差一招了。可沒道理讓冷相身處事外。誰讓他出的點子,逼得傾月要魚死網破。更加還有他那個不成器的七弟,居然全心全意只爲他的王妃謀劃。也不知道是着了什麼魔。
還真是小看了冷相的閨女。居然能讓他蟄伏了這麼久的七弟都迫不及待地要爲她沒了命才甘心。就算是背上了那背君的罵名也不怕了。更不怕過幾日他的千軍萬馬。他是打定了主意非要逼宮。
他倒是能耐。將他這帝王軟禁得一點痕跡都不外露。讓人看着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卻不經意地就要掀起一場大風浪。封帝抓起了狼毫小小心地描畫着。冷相坐着喝茶。
就這樣僵持了許久。傾月和玉寒攜手進來的時候。冷相站起了身。
知道兩人都沒說什麼話。這會子進來了,冷相站起身說是要走。玉寒留在御書房內。倒是傾月跟了冷相出來。
“爹,可否跟女兒去側殿好好敘敘話?”
冷相答應着跟着她去了偏殿。倒是傾月纔敢醒來。突然之間又跟着玉寒一路跑了來,這般一折騰竟是着了風。才坐下,不由得咳了好一陣。纔回過神來,擡頭只見冷相不知在說些什麼。慌忙晃了晃頭,才清醒了許多。
聽得冷相問她昨兒個夜裡睡得可好。她愣愣的,竟是不知道如何回答。明明就知道昨天夜裡是冷相。如今卻聽她這麼一講,也不知道究竟該如何。心裡頭本來就有一股難抒的氣。又是昨夜裡淋了雨,只覺得昏沉沉的。眼澀澀的,想要說話,卻覺得有什麼哽住了喉。
“怎麼了?身子哪裡不舒服?”冷相關切地伸手去觸她的額頭。只是一碰,她長袖一擡,狠狠地揮開了他的手。兩人同時愣住。傾月擡袖掩嘴,不停地咳
嗽。這樣的陣仗,彷彿是要咳出血來。
羸弱的身子不停地顫抖的,一時之間,竟是說不出一句話。小香奉上了茶,勉強飲了一口茶,好容易平復了下來。
“爹,而今已經到這個份上。你何必裝作什麼也不知道?或許有那麼一日,你的心真的明白了何謂骨肉親情,我才與你真有話說。”她咳嗽着站起了身,“也罷也罷。既然爹到這個時候還防備着我。做女兒的,也不想多說。”
她起身走。冷相起身擋在了門前。“既然你都明白,其餘的也不多說了。今日你和七爺究竟在搞什麼鬼?”
“逼宮!”不輕不重,正好讓他聽清。冷相一愣,倒在了殿門上。傾月伸手拉了他一把,“爹,現下你可以不插手。就坐等旁觀。或者你參一本,讓封帝知道你的心意。若是這一次你依舊決定孤軍奮戰。藉機再兩頭倒,做女兒的業已無話可說。那一次你不救我,便罷了。這一次,你落井下石,聯合着陛下欺我,權當你是爲了冷家。不得已。”
冷相聞言,一臉煞白。傾月冷笑一聲,繼續道:“而如今女兒也知道,只我和七爺,撐不了幾日。但是真要動手,便你死我活。”爭的不是權而只是現而今騎虎難下。退一步,便萬劫不復。
“你可知雪國的國書已經到了?”
傾月微微擰起了眉,“如何?”
“雪國的意思是……勢不兩立!”冷相瞟了她一眼,“你現在和七爺這般,是真想將我們封國鬧翻了。給人可乘之機嗎?”
聞言,傾月着實是愣了一愣。她先是愣了一愣,冷不丁卻是笑出了聲。“我怕什麼,該也是封家的天下,與我何干?爹,你呢?你究竟是在想些什麼?你真的要斷了女兒的後路,也除去了你的左膀右臂。我再怎麼算計,也不曾想過要爹的命。爹要的究竟是女兒的命,還是權。女兒只要你這一句話?”
撕破了臉了,她還有什麼好在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