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非常糟糕,尤其是我朝北方大地,百姓幾乎成了魚肉,不單單受惡魔屠殺,還被修者肆意支配。”
南楚金殿之上,作爲丞相的賀虎臣語氣沉重,道:“這主要有以下幾個情況。”
“其一,北方大地惡魔數量衆多,難以抵抗,形成了大規模的惡魔獸潮,席捲方圓萬里。”
“其二,諸多修者紛紛聯合,形成各種幫派團夥,搶佔食物水源,控制生存資源,配合武力,以此鎮壓百姓。”
“其三,百姓走投無路,便恃強凌弱,老幼皆無生存之機,女人這淪爲奴隸,供他們淫樂。”
說到這裡,賀虎臣低聲道:“我南楚王朝,沉痾舊疾已久,雖然陛下上臺大力整改,但時間維度上還不成熟,所以女子往往體弱,不修武道,以男人、家庭爲依附,沒有命運選擇權,逢此亂世,自然只能任人宰割。”
“據說很多散修,還專門掠奪狩獵大家閨秀,將至劫至窩點,其折辱方式多種多樣,聞之令人憤怒。”
他苦澀一笑,道:“陛下,世人言,寧做神易之犬,不做南楚之女,神易之犬最多不過刀斧加身,南楚之女卻是求死不能。”
“這主要是三日之前,北方發現一處修者窩點,裡面的女子被折磨得不成人樣,還被餵食了大量的違禁丹藥,令其喪失理智,化作母獸。”
陸風旗沒有說話,只是沉默着。
於是賀虎臣也不敢說話了,低着頭靜靜等待。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陸風旗才道:“先帝,聽到這些話,你感受如何?”
賀虎臣身體一顫,卻是知道陸風旗在跟誰說話,便把頭低得更低了。
而大廳後方,卻傳來了低吼聲:“亂世本是如此!慘劇諸多,何止女人。”
陸風旗笑了笑,沒有迴應,只是看向賀虎臣。
他緩緩道:“傳令供奉司,令其分出十個修者團和一個陣法團,在整個南楚範圍內,嚴打欺壓百姓之修者團體。”
“無論從犯主犯,若有反抗者,當場鎮殺,若束手就擒,則扔到惡魔堆裡,讓他們臨死前做點貢獻。”
賀虎臣猛然擡起頭來,顫聲道:“陛下!萬萬不可啊!”
“人族的力量已經遠遠不敵惡魔,我們各方面承受的壓力已經比天還大了,到處都需要力量支援,國家危如累卵。”
“此刻要分出力量屠殺人族修者...雖然一時痛快,但力量都打沒了,怎麼打惡魔啊!”
“此策不利於大局,恕老臣不敢傳令!”
大殿後方,陸文詔的聲音也傳來:“愚蠢!爲帝王者,豈能爲情緒所困,棄大局於不顧?你終究是太嫩了。”
聽聞此話,賀虎臣差點沒把肺氣炸。
先帝啊先帝,你他媽教訓兒子能不能別挑這種時候啊!搞得我是在爲你說話一樣,這是臣子敢碰的嗎?
他低着頭,恨不得跟後殿的老頭拼上一波。
而陸風旗卻是淡淡道:“賀老,擡起頭來,接下來的話,要好生聽,因爲這會成爲之後很多年的指導方向。”
“先帝,你也好好聽吧,我說你撐不起亂世,不是沒道理的。”
他站了起來,看向空蕩蕩的大殿,緩緩道:“惡魔降臨,不到兩個月便佔據了羅天大陸一半的土地,滅殺了將近五成的百姓。”
“人族大軍,包括各大修者團,各大宗門,都潰不成軍,神靈都隕落了十多尊。”
“這意味着什麼?意味着羅天世界的實力與其差距之大,已經到了不是所謂大局爲重就可以迴旋的地步!”
“我們現在之所以還沒有全面潰敗,不是因爲實力,只是因爲惡魔還沒有盡全力,只是因爲羅天世界還有一口氣。”
“什麼氣?不屈之氣!”
他看着賀虎臣,沉聲道:“雖然各大王朝宗門避戰,雖然我們從未一勝,雖然到處都是懦夫...但這口氣畢竟還在,還在百姓的心中,在許多修者的尊嚴裡。”
“也只有憑藉這一口氣,羅天世界才能苟延殘喘下去,才能長期戰鬥,在夾縫中生存,一代又一代堅持下去,直到有一天,我們或許真的可以一戰。”
“這一口氣是多麼重要啊!是尊嚴的底線,是羅天世界最後的血性。”
“如果正義被無情踐踏,如果生命連最基本的榮辱都失去了,如果我們放任這樣的事情發生,這口氣就要散了。”
“這口氣若真是散了,我們就徹底敗了!”
陸風旗一字一句道:“什麼是大局?此刻力量不是大局!心氣纔是大局!”
“我非但要制裁那些蛆蟲,我還要找出幾個傑出的女性,我要嘉獎她們,封她們爵位,給她們榮耀。”
“我要打破南楚萬年以來的傳統,我要告訴南楚所有的女子,我陸風旗站她們這一邊,站正義這一邊。”
“我要讓天下所有人都知道,即使再殘破的世界,即使再艱苦的局面,總有微弱的光,在詮釋着這個世界還有公理,還可以再堅持堅持。”
他指着下方,大聲道:“賀虎臣,你身爲南楚王朝丞相,你知道該怎麼做了嗎!”
賀虎臣身影劇震,不禁跪下扣頭,哽咽大吼:“微臣叩謝聖君撥開迷霧!微臣相信!羅天世界一定可以堅持下來!”
他站起身來,大步走出宮殿,淚水卻不禁流了下來。
擦了擦蒼老的臉,賀虎臣搖頭道:“一大把年紀了,怎麼還哭了呢,或許...是看到了聖道吧。”
他看着太陽,臉上多了幾分自信,也多了幾分堅定。
......
“嗯...要走了...”
聲音很低,似乎充滿了抱歉。
凌小晴揉了揉眼睛,道:“唐姐姐對不起,我本來答應要留在這裡幫你的,但...”
唐蘊芳笑了笑,嘆聲道:“去南楚是好事,難過什麼呢,陸風旗都找到我頭上了,你又願意去,我自然沒什麼捨不得的。”
“只是去了那邊,情況就與黎州不同了,處處都是危機,那些蛆蟲也個個狠辣,你可要千萬注意。”
凌小晴罕見露出了殺意,咬牙道:“我不會怕他們的!我要去那裡,爲那些苦難的姐妹們撐起一片天!”
唐蘊芳道:“若不是我這邊太忙,我真想陪你一起去啊,這一場蒼生之劫,南楚的女人成了最大的受難者,我也希望能幫到他們。”
說到這裡,她敲了敲桌子,道:“不過你也不必太擔心,陛下做事有分寸,相信亂世需要遵循的一些公約,已經在起草了。”
“一旦公約發佈,這些蛆蟲就會很快被肅清。”
凌小晴笑着點頭,心情明顯好了許多。
而門外的易寒,卻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沒有進去。
他本是來送行的,但此刻卻不敢進去了。
因爲他很清楚,任何公約都肅清不了人性的惡,戰時的苦難,會解放人心中邪惡的一面,所以這類事情或許會越來越多。
能戰勝邪惡的,只能是正義。
可這片世界啊,不缺正義的人,卻很缺正義的光。
精神,是需要啓發的。
易寒想着,這個鎖鏈,終究還是要自己來打開。
否則這一場蒼生之劫,永遠不可能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