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桃妖收了身形,輕輕地飄落下來,站在少年對面,明顯比他高出一頭。他收了所有的表情,與少年一樣冷冷地打量了一番對方,自語着:“心君已到!那麼情和法則不遠,你就是傳說中的情還是法則?”少年反問道:“你是個桃妖?”,桃妖隨手一劃,散開滿天桃花,嬌笑一聲反問:“你說呢?”少年皺下眉毛:“桃花就是桃花,修成妖還是這麼媚氣十足,你修的是男身吧?”

桃妖不高興了,挺了挺身體,站得修長看起來比剛纔還高些,說:“本王修得正是男身,不過好象比你魁梧挺拔哦。”眼神藐視着少年,心裡不以爲然,小屁孩還敢說自己。少年一笑,陽光般的笑容,將這片暗淡之地映得明亮。

“天下法則,容於吾身。我是法則!”

桃妖有些驚奇,又一次仔細地看看傳說中的法則,難道他不應該是一副面如寒玉,身材挺拔,威嚴如帝王,冷酷如魔一般的樣子嗎?

眼前好象只是個娃娃般的模樣,要說特點,好象只能看到很萌的樣子,哪怕他現在眼神中寒意十足。“撲哧”一聲,桃妖樂了,開始是淺笑,越笑越開心,到後來竟是笑得直不起身來。

心君繼續躺在原地看樂子,見桃妖笑得忘形,明白他在笑什麼。自己也開始笑,卻不是一樣的笑意。嘴角的壞笑越來越深,這下子後面有戲看了。不知道小桃花能笑得多久,輕輕嘆口氣,讓自己靠在身後一塊怪石之上。躺得舒服些,雙手架在脖子後面,很安逸的樣子。

法則當然也懂,只是站在那裡,看面前的桃妖筆得放肆,表情沒變,眼神卻凝成墨色。“笑完了嗎?”法則輕輕問道,看不出一絲有任何不滿的情緒。桃妖輕輕掩着嘴,眼神中還是笑意盈盈,問:“法則難道每一世都如孩童一般嗎?”

“不是。”法則只是吐出兩個字。

突然身形一動,人已經在桃妖身畔,在他耳邊輕輕說道:“不可以貌取人,明白嗎?”。說罷,雙手撐開一聲:“生存法則:弱肉強食!”,便在眨眼之間已經蕩清了滿天的桃花瓣,桃妖衣袖上的桃色正慢慢地褪色,有幾分象古代的寫意畫了。

桃妖一臉的震驚,不敢相信,這少年竟在一步一動之間,暴了自己所有的桃花晶。法則拍拍手中的粉塵,回身又重新站在心君身前,平淡地望着傻掉的桃妖。

桃妖舉起手,指向法則,你你你了半天也沒有說出話來。又看看法則身後的心君,又轉眼看法則,一臉的不敢相信的表情。

“這樣就完了嗎?”,法則並沒有問桃妖,只是側身問身後的心君,心君含着看戲般的笑容搖頭。“哦?”,法則又一次凝神,望向桃妖。

桃妖低身淺笑,笑得渾身亂顫。再擡頭,眼神裡是陰狠,前面的輕浪早尋不到痕跡。

“看來今天這個結,一定要魚死網破才能解開。”,說完又一次跳起奇怪的舞蹈,如飛天一般衣袖冉冉升起,旋起一陣風,此時卻沒有漫天的桃花相伴,卻看得更加的動人心魄。手指輕揮,繞出寫意般的妖嬈,身體蜿蜒畫出朵朵桃花,此時的桃妖用自身在空中跳出如魔一般的舞蹈。

“心魔之舞?”,兩人齊齊出聲,都將腦袋仰起,表情各異地觀望。

桃妖身上又一次散出一陣陣桃紅的粉晶,如心跳般應和着桃妖身體內的悸動,一絲一絡間將桃妖纏繞在其中。法則此時轉身,不耐地看着正在那偷笑的心,質問道:“召喚我的時候怎麼沒有點提示,這妖今天是遇到心劫了?”心君攤開雙手,說:“我哪有那力量,召喚用的力量都是和小桃花借的。提示?我再也來點提示,只怕小命不保矣~”,說罷還做出很無奈的表情。

法則用懷疑的眼神打量了一下,心用手指向前方,提醒道:“那舞先別怪,你先看他身上的桃晶,可是萬年桃魄化成的哦,這事很奇怪呢~”。隨着他的指向,法則也回身再望,皺着眉頭說道:“開始就覺得奇怪,現在看來真是這萬年桃魄作崇,可怎麼會?”。沒等他們奇怪完,桃妖的舞蹈已經停下,人在半空中飄浮,身上是極豔的桃紅。

“你們聊完了嗎?”,此時的桃妖已經看不出初時的清純模樣,如地獄中爬上來的魔,眼神妖豔冷漠,嘴脣也變得血色慾滴,充滿了慾望。

法則嘆氣:“你還是趕緊養傷吧,一會兒說不定要一起逃呢!”,這話讓心君有些吃驚,不至於吧!

說罷,法則遠遠的一指困在果凍裡的柳夢莉,輕喝一聲:“法則,萬物歸一。”。裹着柳夢莉的桃色果凍,便化成霧氣落入地下,不見了。

柳夢莉立刻跳起來,搖胳膊晃腿地。見自己沒事,又一路向他們奔來,直直地站在法則和心君身後,氣哼哼地擡頭瞪着對面的桃妖。

法則看着已經魔化的桃妖,問道:“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力,可是你是否想過你的選擇真的很好嗎?”,停頓了一下,不等桃妖繼續回答,又繼續:“你只是心中有怨而已,其實這是上天給你的一次機會,是你應該遇的劫。只要通過了悟,便可飛昇成半神,這是天上人間中萬物必會遇到的,至於遇以什麼人什麼事只看一個緣字,而只能說這個女人。”說到這兒,擡頭看柳夢莉,猶豫下又接着說道:“這個女人只不過是你註定的字。”,柳夢莉皺着眉毛,不滿地嘟囔道:“誰要和他有緣,呸!”

桃妖高高在上,滿身的桃晶瑩瑩閃着亮光,衣袖間無風自動。本來是極美的一幅畫,只是被此刻的氣氛弄得極爲怪異。

他只是面無表情地看着三人,眼神內空無一物,嘴裡輕聲念着:“桃花潭水深千尺,開!”。隨着他最後一字喝出,三人所站之地頓時虛無,化成盈盈萬丈的深潭,水波輕動的水面映出深色的桃花,竟如黑墨一般,不住地流動旋轉,偶爾閃出玫瑰般的大塊耀斑。

法則手腳並動,雙手扯住身邊兩人,腳下疾馳,嘴中喊道:“生存法則,萬物皆有路。”。話音一落間,腳下升起一條如虹橋一般的小路,如天空一般的顏色,伸到深潭之外。法則依在上面竄了出去,然後又輕輕放下兩人,有些無奈地看了心君一眼。

桃妖不耐,口氣驕橫地說道:“還有什麼?一併拿出來,這樣跑來跑去,準備到何時?”。嘴上說着,雙手一分,輕念:“桃花一簇開無主,分!”,剎那間,法則和兩人被千萬重桃花樹叢分開,此時的心君已經站起,輕輕將柳夢莉護在身後。與法則遙遙一望,互遞了眼神。

法則將手探向身邊桃花叢,輕輕觸上隨即被彈回,手指間閃着桃色的火花,法則自語道:“是那萬年桃魄嗎?”桃妖此時冷笑:“不錯,算你長了眼睛,正是那萬年的桃魄,你們還打算抵抗嗎?就憑你們短短數十年的力量?就算你們是半神的轉世,也不見得能贏我半分。”

法則遠遠望了眼在一邊的兩人,隨意地問道:“你的修行不過千年,這萬年的桃魄是從哪來的?”,一雙眼卻並不看那掛在天上的桃妖。“想知道?想知道先打贏我再說。”說罷,桃妖盯着法則,三人中現在也只有他有些實力了,旁邊兩人算不上威脅了。

法則笑笑,少年的陽光又輕輕灑了出來,他有些好奇地問:“難道是你偷的?要知道這天上人間萬年的桃妖可都是標註在冊的。”。桃妖怒:“誰說我偷的,我本家尊者送的。”,說罷卻發現被法則激得說漏了嘴,心頭起火,雙袖捲起一團桃雲飛撲而來。

只聽他嘴中輕念着:“桃花盡日隨流水,開!”,兀地,就在法則腳下頓時又是處微波盪漾的水潭。潭水深色如墨,不停地向中心旋轉流入,慢慢地吞進周圍的土地。

法則手腳並用,還是一聲輕喝聲:“生存法則:世上本有路。”。又一條虹橋般的小路顯於腳下,直伸到深潭之外。“你還有招沒?你這樣逃下去,逃到何時?”桃妖有些不耐地問道。

法則回身衝他笑笑,回話:“那就逃到不用逃的時候好了。”桃妖心念一動之間,身體開始移動,聲音極快地念道:“桃花亂落如紅雨,落!”,一時間這個世界開始漫天下起桃色雨來,那邊的心君已經撐起一片無形的屏障攔在頭頂,雨只下在他和柳夢莉的四周,很快將土地染成桃色,散發着濃烈的香氣。

“桃花不是沒有香味的嗎?”,柳夢莉很不合時宜地好奇問道,心君一面苦苦撐起頭頂這屏障,一面沒好氣的看了柳夢莉一眼,眼神極爲不爽。柳夢莉一吐舌頭,知道自己問得有些不合適宜了。

那邊的法則卻沒這麼悠閒,同樣是桃色雨,法則這裡卻不是從天而降的下,而是三百六十度,從天,從四面八方,從地上襲來。沒辦法的法則只得將自己圈成一個球狀關在裡面,怎麼看都象個透明的大氣球。法則苦笑,還沒等他緩過來。

那桃妖又一次嘴脣相碰,夢遊一般地念道:“繫念桃花入夢來,進!”。法則全身警惕,這次又是什麼招?

眼前的桃妖卻消失了。

遠處的心君也將視線投了過來,法則靜下心來,閉目。

忽然,法則耳邊聲音響起,桃妖輕輕說道:“怎麼?看不到我?我在你夢裡,你在我夢中,不來尋我嗎?”。

法則淺栗色的髮梢下開始滴汗,什麼時候發生的?還從沒有人,不!還從沒有任何妖能偷偷進到自己身體裡。

此時,漫天零亂的桃色雨已經停下,這世界充滿了刺鼻的香氣,薰得人昏昏欲睡。那邊的柳夢莉已經要將雙眼合起,偎依在地緊靠着身邊的桃晶。卻被心君一把拉起,只是一句:“不準睡!”,喝住不滿地打算髮小脾氣的柳夢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