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沈錫的責問,沈克泰然自若:“哦?不知我何罪之有?”
沈錫“嘿嘿”一笑:“你有什麼罪,自己心裡清楚!你私自把萬法門的大道,傳授給客卿長老楊凌,此事你敢否認?”
沈克淡淡道:“還以爲你要給我羅織什麼大罪,原來是這些許小事。”
“小事?”沈錫怪笑,“按照我萬法門規,私授他人本門功法,要囚禁萬法刑臺五百年!而那偷學功法之人,也要立即誅殺!”
“哄!”
紫英殿內的萬法門修士們頓時熱鬧起來,如同一羣蒼蠅嗡嗡地叫。參與宴會的幾名上長老交換了一個眼神,最終推舉一人站起身,沉聲問沈克:“沈克,你曾將萬法門的道法私自傳授他人?”
沈克並不否認,他神色自然地道:“有。”
“傳授了哪一門?”上長老面露怒色,厲聲問。
“歡喜道。”沈克嘆息一聲,“說起來,歡喜並非萬法門獨有,而楊道友是此道中人,卻偏偏不會。”
一聽是“歡喜道”,所有的修士都呆了呆,然後有人低聲笑起來。原來這歡喜道,是萬法門一門小道術,本來就是從外界蒐集而來,沒多少價值。
像此等小道,萬法門有成千上萬種,根本不稀罕,也不怎麼對外界保密。
那上長老鬆了口氣,也忍不住笑了:“我當學了什麼,原來是歡喜道,嗯,此道雖然特別,可也沒什麼大不了。”
沈錫一聽急了,指着沈克:“沈克,你明明傳授了十二大道,爲何不敢承認?”
沈克冷笑:“六哥,你說我傳授楊凌大道,可有證據?”楊凌的辦法,第一步便是不承認,只要是不承認,不管對方怎麼玩,誰也不能把他們怎麼着。
沈錫一下子呆住了,本來以他對沈克的瞭解,對方會毫不猶豫地承認。沈克行事,一向不問後果,只憑喜好。但今天讓他想不到的是,沈克居然不承認。
沈錫甚至懷疑起來,心中思量:“沈克傳授大道的事情,我也是從沈克貼身道童口中得知,難道那道童騙我?”他思及此,沉聲道:“既然你要證據,那也容易!”
沈錫拍拍手,後殿後走出一名道童,眉清目秀,十三、四歲的年紀,他的表情十分畏懼,不敢看向沈克。
沈克卻看也不看此道童一眼,似乎壓根就不認識他。
沈錫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喚過那道童,沉聲道:“童兒,你仔細將在大勢殿內所見的情況說一遍!”
那道童向諸人作揖,脆應道:“是!”然後想了想,整理了下思緒,繼續道:“那日,八爺和楊爺得勝歸來,兩人飲酒看舞。到了後來,八爺忽然說萬法門的大道不完善,想要與楊爺交換道法……”
這道童居然也伶牙利齒,說得條理分明,有板有眼,把那日的事情說得八九不離十。他說完之後,上長老們的臉色都不好看,用一種怪異的目光看向沈克。沈克嘆息一聲:“道童可惡,居然污衊主上。”
沈錫則厲聲道:“沈克,你還有什麼話說?”
沈克忽然指着沈錫:“沈錫,你該當何罪?”
沈錫一怔,不由問:“我有什麼罪?”
沈克怒道:“你勾結太玄門,把混元大道交給了他們,有沒有其事?”
沈錫大怒:“放屁!我連太玄門的人也沒見過,有什麼勾結?”
“真沒有?”沈克笑了,“但我有證據。”
沈錫猜不透沈克葫蘆裡賣得什麼藥,但他未做此事,自然不懼,冷笑道:“沈克,污衊他人,似乎不是你的作風!”
沈克點點頭:“看來六哥非常瞭解小弟。”他對楊凌道,“楊長老,聽說,世上有一種道術,可以控制人的神志?”
楊凌配合地點點頭:“不僅一種,有許多種。”
“聽說楊長老也通曉其中一兩種?”沈克繼續道。
楊凌道:“正是。”他忽然一步走到道童面前,甩手打了一巴掌。這道童,是結了血丹的,卻無論如何也躲不開楊凌這一巴掌。
“啪!”
道童捂着臉一屁股坐到地上,而楊凌打出巴掌之時,暗中施展“轉世重生”道術。這“轉世重生”,是涅盤大道中的一種道術,可使生靈彷彿轉世重生一般忘記前生記憶,增加新的記憶,變成另外一個人。
一見楊凌出手,沈錫頓時護住道童,怒道:“想殺人滅口?”
楊凌淡淡道:“如果殺人,也要偷偷殺,怎會當着衆人之面?”然後不再理沈錫,問那道童,“童兒,你叫什麼名字?”
道童脆聲道:“李三。”
沈錫“噫”了一聲:“你不是叫田菁蕪嗎?”
道童奇怪地道:“我姓李,不姓田。”
沈錫忽然覺得不妙,怒視楊凌:“你對他做了什麼?”
楊凌道:“沒做什麼,只是略施小手段。”然後繼續問,“李三,你認識他嗎?”說着一指沈錫。
李三點頭:“認識,他是六爺。”
“那你知不知道,六爺有沒有勾結太玄門?”楊凌又問。
李三再度點頭:“有!”當下,他把一段故事用清脆的聲音講給衆人聽。
那沈錫越聽臉色越難看,忽然一腳把道童踢開,那道童痛叫一聲,摔了一個狗啃泥,倒在地上直哼哼。
沈克此時掃視衆修士:“如何?有時候所謂的證據根本不能相信,大家認爲是應該相信我,還是應該相信一個滿嘴胡說的道童?”
“自然是相信八爺!”許多修士迴應。
沈克嘆息一聲:“清者自清,濁者自濁,老六,你想陷害我,最好用比較高明的法子。”
事情到了這一步,已經完全不在沈錫的控制範圍之內,他暗中向沈放傳音:“大哥,怎麼辦?要不要立即發動屠仙大陣?”
沈放傳音道:“不可!沈克不承認,證據也毀了,上長老們絕對不願意出手。六弟,你儘量激怒他,逼他露出馬腳,爲兄纔有辦法制他。”
沈錫於是強打精神,喝道:“沈克,你若真沒傳授大道,可敢當衆發誓?”
沈克大怒:“沈錫,你有什麼資格讓我發誓!今日是你逼我,殺!”跳起來就是一拳,打向沈錫。
人們想不到沈克如此生猛,說打就打,絕不含糊。此英殿內頓時亂作一團,人們紛紛躲開,留下廣大的空間供沈克、沈錫決鬥。兩人打鬥,誰也沒上去勸阻,也沒上前助陣。只因所有人都知道,沈克只是想教訓沈錫一頓,如果此二人真拼命,一定會去王寇壇,而非紫英殿。
再者,就算他們中有誰死了,又關大傢什麼事?死了看熱鬧,不死也是看熱鬧。
“轟轟轟!”一個施展不死神拳,一個施展大勢至拳術,雙方打得罡風迸射,電光乍閃但明顯都控制了力量,沒有真正拼命。一記又一記的硬拼,震得紫英殿不停抖來抖去。
而過程之中,有細心的人發現沈錫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到了後來,他忽然被沈克一拳打倒在地,然後拿出一根紅綾,將沈錫綁了。
遠處的沈放目光微閃,連忙走過來:“八弟,六弟,快快住手!”
沈克的那條紅綾,名爲捆仙綾,並非法器,卻質地堅韌無比,仙尊也休想掙脫開。沈錫像死豬一樣被捆着,狠狠瞪住沈克。沈克笑道:“六哥,滋味如何?你污衊我,說什麼也要教訓你一頓,給你點苦頭吃。”然後又對沈放道,“大哥,此事你不要管,老六這樣對付我,我豈能饒他?”
沈放低下頭斥責沈錫:“六弟,這就是你的不對了,老八豈是那種人?”
沈錫此刻卻用一種十分怪異的眼神看着沈放,沈放則“哼”了一聲,對幾位上長老一拱手:“諸位長老,此事由你們裁決!”
正在此時沈錫忽然一聲大叫,周身冒起滾滾黑煙,那紅綾也瞬間變黑了。
沈放吃驚地道:“八弟,不可!”他這一聲叫,生像是沈克要對沈錫下手,把所有人的思路都引到這上面。沈克卻一點也不吃驚,他一甩袖,袖中飛出一紅光,在沈錫身上繞了一圈,那黑氣頓時消失了。紅綾化爲飛灰,沈錫在所有人驚異的目光中,緩緩站起。
沈放臉色一變,便隨即恢復正常,連忙問:“六弟,你沒事吧?”
沈錫“嘿嘿”一笑,陰沉沉的目光盯住沈放,一字一句道:“大哥,你可真是關心我!”
沈放面色如常:“六弟哪裡話,你是同胞兄弟,大哥不關心你,誰關心你?”
沈錫仰天大笑,轉身對沈克一拱手:“八弟,六哥多謝你救我一命,從今往後,我絕不跟你爭!”說着,大步走出了紫英殿,不跟任何人招呼一聲。
沈放看向沈克,沈克卻一臉的笑:“大哥,今天的事情結了,老六知錯能改,以後不再找我麻煩,皆大歡喜,小弟也告退了。”當下與楊凌大搖大擺離開了紫英殿。沈放心機再深沉,此刻他的臉色也難看起來,計劃完全失敗。沈錫不僅沒死,而且沈克沒有任何事,並且,此二人日後恐怕都把他當成了敵人,甚至,他們兩人有可能聯合起來。
“該死!”沈放心中暗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