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人疲憊的永遠不會是遠方的高山，而是鞋裡的一粒沙子；處在社交圈裡是一種煩惱，而超脫出來就會是一場天大的悲劇，這兩句話是小四說的，好像有些前言不搭後語的蹩腳，不過小四卻很認真的告訴趙凡塵這其實是一句話，很有道理的一句話，儘管趙凡塵很不明白，也很不理解，但這並不影響這句話的深刻含義。
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出奇的很，進門的第一眼趙凡塵就看見屋頂的躺椅子上空着，狼坐在院子裡的樹下，這讓趙凡塵很奇怪，雖然他很意外狼今天爲什麼沒有在屋頂感受那份與生俱來的孤傲，不過他不會去問，小四和狗娃，還有老柴也都不在院子裡，感覺到有些不對，家裡好像來人了，一進屋，蕭雅就悄悄地吐了吐小舌頭，躡手躡腳的跑出來，把趙凡塵拉到院子裡，回頭看了一眼屋子裡，道：“小凡哥，我告訴你一件事兒？”
瞧小妮子緊張的樣子，趙凡塵有些好笑的道：“什麼？”
“我奶奶來了，她要見你。”蕭雅皺着小臉，小心的說道。
趙凡塵差點兒沒被一口水給嗆死，咳嗽的昏天黑地，蕭雅趕緊伸手在趙凡塵的背上拍了拍，輕聲道：“小凡哥你，沒事兒吧？”
蕭雅的話音未落，屋裡就傳出來一個透着威嚴的女人聲音，“你還不進來，要我等你到什麼時候？就是你爺爺我都沒等過他這麼久！”
苦着臉，趙凡塵和蕭雅一路小跑進了屋裡，只見在大堂的東方的楠木椅子上坐着一個身穿老式服裝的女人，確切的說是一個老人家，趙凡塵心裡一突，眉毛一挑，難怪狼會從屋頂上下來了，蔡老太都來，他不從屋頂上下來纔怪，趙凡塵本來還以爲太陽從西邊出來了，看來問題比太陽從西邊出來還要嚴重。蔡老太這個傳奇的強大女人在趙凡塵幼小的心靈裡從小就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對於她，趙凡塵談不上恐懼，談不上害怕，談不上忌憚，但能談上條件反射，這是從小就有的。
端坐在東方的蔡老太一頭花白的長髮打理的一絲不亂，挽着一個很奇怪的髮髻，臉上的皺紋並不是想象中的那麼多，整個人還是一如既往的精神矍鑠，她雙手交叉在胸前，閉着眼睛。趙凡塵一偏頭就看見狗娃，老柴還有小四三個人驚若寒蟬的坐在那裡，眼巴巴的望着蔡老太，此是趙凡塵纔看見在蔡老太的身邊站着一個身穿灰衣的老人，很不起眼的一個老人，不過有些人就是在看一眼之後就忘不掉，顯然蔡老太身邊的這個老人就是這種人，他右邊的袖子空蕩蕩的，只剩下一隻左手，尹龍象就是用一隻手也和西北王身邊的沈瘸子打了一個平手，據說右手是他當年自己砍掉的，沒有人知道是因爲什麼。
“蔡奶奶，天氣這麼熱，你咋來了？”摸摸頭，趙凡塵有些理屈詞窮的在腦海裡努力地搜刮着，臉上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道。
眉頭一挑，蔡老太不理會趙凡塵，開口道：“聽說你很忙？”趙凡塵陪笑道：“我那都是瞎忙，聽說您來了，我就差沒坐火箭趕回來了。”信口雌黃的本能還真不是白給的。
“哼！我要是再不來的話，我的寶貝孫女都快成你們趙家的人了。”蔡老太從來都不是一個很好說話的人，只聽見她後邊還說了一句什麼，“老趙家沒一個好東西，跟你爺爺一個德行。”在蔡老太她老人家面前，趙凡塵沒有反駁的份，只有陪着笑臉，乖乖聽的份。
“丫頭，奶奶好久沒吃你做的飯了。”看見站在趙凡塵身邊的蕭雅要說話，
蔡老太嘆了一口氣，聲音緩和了不少，隨即又補充道：“放心吧，我不會爲難他的。”
趙凡塵向蕭雅點點頭，這妮子咬着嘴脣，不情不願的去買菜了，蔡老太的脾氣，她是最瞭解不過的，只要是蕭雅喜歡的，蔡老太從來都不會拒絕。
“你們還在這裡等什麼？等我請你們吃飯嗎？”蔡老太端起手邊的茶杯小小的抿了一口，看都沒看小四三個人，三個人立刻如蒙大赦的衝了出去，臨走時還不忘向趙凡塵投來同情的目光。
“你應該知道我來找你幹什麼？”蔡老太的動作絲毫沒有遲緩的跡象，一點兒也不像一個近九旬的老人。
趙凡塵硬着頭皮，繼續裝糊塗道：“不知道！”
“你爺爺的真本事，我看你是一點兒都沒學到，不過他裝聾作啞的本事，你倒是已經學到九分了。”依然保持着一貫的姿態，蔡老太用袖口裡的繡着一朵梅花的手帕輕輕地擦了擦嘴，看不出深淺，高深莫測，捉摸不透的道：“有些事情開始的太早，往往結束的太過突然，你找了一輩子，到底找到了什麼？都是狗屁。”
早上來的時候，蔡老太已經進過山，去看過師兄姬東皇的埋骨之地了，對那個建國初期就無所不能的師兄姬東皇，蔡老太一直都很敬重他，當年才華橫溢，風華正茂的姬東皇突然在一夜之間就白了頭，他放下一切隻身修行，超然世外，蔡老太很不明白，至今還是不明白。
趙凡塵沒敢應聲，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心旁物的聆聽着，趙凡塵自然知道蔡老太來找自己是爲什麼的。對於趙凡塵裝聾作啞的硬撐着，蔡老太很意外的沒有生氣，道：“我這次，一來是爲了看看我那個一輩子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師兄姬東皇，雖然現在見不到了，二來，是爲了蕭雅的婚事，當年你那個醉眼看世界的爺爺和我定下了你和蕭雅的婚事，他現在又是消失得無影無蹤，神龍見首不見尾，和我那個師兄姬東皇是一個臭德行，但是你和蕭雅的婚事不能因爲他不出現，就這麼一直拖着，我今天來就是要你給我一個痛快話兒，三來， 我是在家裡呆的久了，想要出來走動走動，見見一些老朋友的。”
面對蔡老太那一雙似乎可以穿透人心的目光，趙凡塵有點兒下意識的往外挪了挪身子，儘可能的離她稍微遠了一點兒，像是患了間歇性口吃症的結結巴巴，吭吭哧哧的道：“我…..她…那個…..這個….？”
看着趙凡塵臉上艱難萬分的糾結表情，蔡老太的起就不打一處來，這似乎跟當年的情景一樣，她恍惚之間看到了站在那裡吞吞吐吐的人是趙家那位老爺子，而女主角就是她自己，眼前的情景何曾的相似，蔡老太壓着差點兒讓尹龍象廢了趙凡塵的衝動，口氣不善的道：“難道你還要我求你娶小雅嗎？你倒是放個屁啊？什麼這個，那個的，你我他的？你知道我這輩子最討厭什麼人嗎？”這麼多年了，蔡老太還是壓不下心裡的那口氣，一點兒也不顧長輩的身份，瞪着眼睛道。
趙凡塵很老實的搖搖頭，小聲道：“不知道！”
“我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你那個一輩子都不着邊際的爺爺。”蔡老太好像是咬着牙說出來的，似乎還在對當年的事情耿耿於懷着，愛一個人太深，恨一個人就會刻骨銘心。
瞄了一眼一直端坐着的蔡老太，趙凡塵很敬佩她老人家都九十多歲了，還能夠長時間的保持着一個姿勢不變，趙凡塵小聲地嘀咕道：“您老人家這是把對老爺子當年的氣都翻出來撒在我的頭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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