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焦急的來回轉着腦袋,孟勝樂吞了口唾沫,表情複雜的遞給我一支菸。
我擺開他的煙,擰着眉頭問:“小影走了是嗎?”
“她沒來。”孟勝樂聲音低聲的開口:“她壓根沒有來!我給她打電話,她沒接,後來含含回過來電話,讓我轉告你,以後不要再騷擾她。”
我粗暴的薅住他的衣領低喝:“放屁,剛剛警察明明告訴我,是個女孩來保釋我的。”
沉默半晌後,我鬆開他的衣裳,咧嘴笑道:“我知道了,你們合夥逗我的是不是?一定是你們商量好的,想讓我漲個記性對吧?樂子你別鬧了,趕緊告訴我,小影藏在哪,我想好好的給她道個歉。”
當你真心喜歡一個人的時候,甭管自己到底有沒有做錯,只要對方生氣,就會下意識的把錯誤全往自己身上攬,在簽下“拘留書”那一刻,我以爲自己和王影真的徹底了斷,可當聽到警察說有個女孩來保釋我,我才發現自己原來那麼喜歡她。
阿義指了指我背後,聲音很小的說:“朗哥,來保釋你的人是她..”
我回頭望過去,竟然看到了江靜雅,江靜雅靜靜的站在大案組的門口,一襲潔白的護士服,腦袋上的護士帽稍稍有點歪,散亂的碎髮一半披散在側臉上,她朝我微微一笑說:“你沒事,我就回去上班了。”
說完,她徑直走到路邊,昂着腦袋等待出租車。
孟勝樂靠了靠我胳膊,輕聲解釋:“我們去醫院找對方賠禮道歉的時候,正好碰上她的,我嘴欠就跟她說了一下事情,她給溫婷打了個電話就跑過來了。”
聽到孟勝樂的話,我鼻子說不出的酸楚,低頭“嗯”了一聲道:“你倆先回店裡吧,我送送她。”
孟勝樂直接把車鑰匙塞給我,擠眉弄眼的輕笑:“我倆打車走,你晚上好好放鬆一下吧,店裡面有我們呢。”
說罷話,兩人快速朝着街口跑去,路過江靜雅身邊的時候,孟勝樂還故意吹了聲口哨。
我抽了口氣走到江靜雅旁邊,咳嗽兩聲說:“要下雨了,我送你吧。”
她摘下來頭上的護士帽,直接塞到口袋裡,搖搖頭說:“不用,你那麼煩我,我還是不給你添麻煩的好。”
我尷尬的摸了摸額頭說:“走吧。”
江靜雅遲疑幾秒鐘後,頷首點點小腦袋。
坐上車以後,我看了眼旁邊的她問:“你回單位還是回家?”
“去人民醫院吧,我最近在那邊實習。”她咬着嘴脣聲音不大的回答。
邊開車我邊好奇的問她:“我記得你不是在臨縣二醫院上班的嗎?”
她對着後視鏡,將自己凌亂的碎頭髮紮起來,巧笑說:“上次的事情以後,我爸媽擔心我,託關係把我調回市裡,今天是我上班的第二天,就碰上了你朋友,你說巧不巧?”
我擠出個笑容點頭:“是挺巧的。”
我倆就這麼毫無營養的聊了一路,直至來到醫院門口,我把車停下,朝她輕聲說:“今天的事情謝謝你了。”
她將自己的護士小帽重新戴上,臉上洋溢笑容的說:“我其實也沒做什麼,全靠婷婷打的電話,不過你以後還是別總打架了,打壞別人要坐牢,別人打壞你自己疼。”
我點點腦袋道:“嗯,我儘量。”
她明媚的眼睛在我臉上掃視幾下後,輕咳兩聲說:“那我走了昂?”
“你...你什麼時候下班?喊上溫婷一起吃個飯吧,就當是我感謝你們幫忙。”我下意識的問她。
她半個身子已經邁出車外,聽見我說話,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回答:“再過五分鐘。”
說完以後,她自己可能也覺得有點不矜持,俏臉頓時泛紅,吐了吐舌頭說:“我意思是,今天我下班比較早..”
我點點頭說:“那我就在這兒等你吧。”
就在這時“轟隆”一聲悶雷聲突兀在天空中響起,緊跟着豆大的雨點子傾盆落下。
“我先上樓換衣服啦。”她仰頭看了眼天空,隨即朝我擺擺手,快步朝醫院大樓跑去,盯着她的背影,我苦笑着搖搖腦袋,人有時候真的得信命,我竭盡全力的想要避開她,可命運總是能有意無意的讓我們不期而遇。
我掏出手機翻動兩下微信,在我們幾個的小羣組裡發了條:我已平安歸來。
很快哥幾個都紛紛說話,幾秒鐘後李俊峰發了一條信息:“小影和含含退羣了。”
隨即他又迅速撤回,但還是被我看到了,我點開羣成員,發現王影和陳姝含確實都已經在在羣裡了。
我又找到備註“老婆”的王影微信,發現她的頭像換掉了,不再是我倆抱在一起的合影,而是一個空白圖案,順手點進她的朋友圈,發現以前她發的那些東西全都刪除了,朋友圈裡空蕩蕩的。
“嗯,乾乾淨淨挺好的。”我撓了撓頭,感覺鼻子又酸又澀。
良久之後,我編輯一條信息發到朋友圈:忘記一個人和戒菸哪個更難?
幾秒鐘後,哥幾個齊刷刷的在底下回復一句:我在!
“呼..”我吐了口濁氣,隨手將兜裡的煙盒丟出車外,王影一直都不喜歡我抽菸,從今天開始我準備戒菸,同時也想看看什麼時候能夠徹底忘掉王影。
沒多會兒,車門打開,換上一身碎花短裙的江靜雅拽開車門,頭髮溼漉漉的,衣服也完全溼透,雨水順着她臉上一直蔓延到鎖骨,她輕輕撩撥自己的亂髮,小手在臉前扇着風嬌喃:“雨好大..”
看着淋的像個落湯雞似的她,我好笑的說:“笨吶你,咋不給我打個電話,我直接去醫院門口接你呢。”
江靜雅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表情複雜的說:“你..你把我給拉黑了。”
我楞了一下,隨即摸摸鼻頭轉移話題:“給溫婷打過電話沒?晚上想吃點什麼?”
江靜雅輕輕擺弄自己的淋溼的秀髮,輕聲說:“她公司今天事情比較多,估計要晚一些才能跟咱們碰頭,她那種人都是過夜生活的,晚上我們一起吃宵夜好了,前面路口有一家小店做的烤肉拌飯不錯。”
我看了她一眼問:“你不回去換件衣服嗎?”
她撥浪鼓似的搖搖腦袋,掩嘴輕笑:“不用了,我媽最近管我管的特別嚴,回去就不容易再出來,反正裙子薄,一會兒就幹了。”
我沒多說什麼,按照她的指引找到那家小店,也許是看出來我心情不佳,整個吃飯的過程江靜雅都變現的特別安靜,吃完飯她接了個電話,完事輕聲說:“婷婷下班了,讓咱們去零度酒吧碰面,你有時間嗎?”
“好。”我沒有任何遲疑,直接起身。
吃完飯外面的雨依舊稀里嘩啦的下個不停,面對這種和我心情一樣糟糕的天氣,我車子開的飛快,她坐在副駕駛上,不停的按着手機屏幕發信息,時不時偷偷打量我幾眼。
快到酒吧街的時候,她抿嘴輕問我:“王朗,聽說你今天分手了?”
“嗯。”我沉悶的點點腦袋,隨即看向她說:“我記得以前你不是都喊我無賴,或者喂的嗎?怎麼突然變得這麼有禮貌?”
她輕柔的一笑說:“成長是一步一步的嘛,再說了,我以前也不是對所有人都沒禮貌,只是對你比較反感罷了。”
我抽了口氣問她:“我是不是挺討人厭的?”
她低頭沉思幾秒鐘後,表情認真的說:“有時候確實特別惹人煩,尤其是你發起脾氣的樣子,就像一頭野獸,讓人又厭又怕,不過我以前也和你差不多,脾氣上來根本聽不進去別人說的任何,如果之前我能耐心聽你解釋,咱們之間也不會有那麼大的誤會。”
我怔了一怔,腦海中出現下午時候,王影眼淚汪汪拽着我解釋的畫面。
見我盯着她發呆,江靜雅摸了摸自己臉頰問:“怎麼了?我臉上有東西嗎?其實你現在也變了好多,至少說話不那麼臭,不會動不動就皺眉。”
“沒什麼,走吧!”我習慣性的像掏出煙點上一支,手伸進兜裡纔想起來,我從今天開始要戒菸的。
找到溫婷說的“零點酒吧”,她已經和幾個男女青年先我們一步來了,正坐在一個卡間裡喝酒聊天,或許是下雨的緣故,整個酒吧裡沒幾個人,音樂放的也比較蘇荷。
見我們走過來,溫婷大大咧咧的伸出手臂,架在我胳膊上,吐氣如蘭的問:“嗨哥們,聽說你受傷了啊?”
江靜雅推了溫婷胳膊一下,搖頭示意別亂說。
我挺無所謂的撇撇嘴笑道:“溫大仙兒真是耳目衆多吶?”
“那當然啦,小樂子最近正瘋狂的追我吶。”溫婷解開自己身上的小西裝釦子,拽着我來到她們卡間道:“受傷了就得往死喝,就得拼命搖,沒心沒肺纔不會累。”
緊跟着她又朝不遠處DJ臺上一個打扮的花裡胡哨的DJ喊:“傑克,放一首最嗨的曲子!”
震耳欲聾的電子音樂隨即響徹整間酒吧,溫婷舉起一支小瓶的“百威啤酒”跟我碰了一下,嘴巴湊到我耳邊扯着嗓門喊:“不爽就吼出來,反正沒人聽得到!”
說罷話,她左手攥着啤酒,右手舉過頭頂,纖細修長的手指隨着音樂節奏來回擺動,我們同桌的幾個姑娘也瘋狂的搖晃身體,“嗚嗚”的喊叫。
江靜雅坐在我旁邊,白嫩的大長腿交疊在一起,看了我一眼,隨即也半閉上眼睛,輕輕搖動自己的身體。
我揚脖“咕咚咕咚”灌了兩三瓶啤酒後,仰頭望着天花板吼叫:“王影,我錯了,我喜歡你!發了瘋似的喜歡你!可你爲啥什麼都不願意跟我說!啊!啊!”
我的聲音很快就被勁爆的音樂聲蓋過,正如溫婷說的那樣,吼出來的感覺特別爽。
這天晚上我也不知道具體喝了多少酒,反正從酒吧裡出來的時候,整個人徹底懵了,外面仍舊還在下着雨,我正準備去開車,江靜雅拉住我,搖頭說喝醉酒開車不安全,建議大家一塊雨中漫步。
執拗不過她們,我索性跟着這幫任性的男男女女們一塊行走進磅礴的雨幕中。
冰冷的雨點頃刻間將我打溼,醉意好像也一下子沒了,江靜雅走在我旁邊,邊抹臉上的雨漬邊輕聲說:“我小時候特別喜歡淋雨,因爲那樣根本沒人知道我哭,走一路哭一路,到家以後就什麼事情都忘掉了。”
我沒有作聲,悶着腦袋往前走。
溫婷靠了靠我胳膊,眨巴眼睛嚷嚷:“哥們,每一段無法繼續的愛情,總要有一個負責保存它的人,這樣才能讓另一個人安心往前,不要那麼喪,難爲自己,還牽扯別人。”
“待會咱們再找個地方喝點吧。”我深呼吸兩口呢喃。
溫婷像個男孩子似的在我胸口捶了一拳笑道:“沒問題,上我家,不過這次咱說好了,你可不許再變態,有什麼要求可以嘗試着跟小雅提,說不準她真能答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