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能醒來,老天爺要保佑他哦,一定要保佑哦!…”
星隕山脈最東方,一處半山腰的石洞外面,一襲紅衣的易小蠻靜靜地坐着,雙手抱膝,怔怔地說着一些她自己也不清楚的話語,雜亂無章,但是溫馨。
這幾日來,易小蠻每每想起危難之際那道義無反顧擋在自己身前的青色身影,平靜的心湖都會蕩起一陣陣漣漪,她口中一直唸叨着的死木頭形象無限高大起來,她今年已經十五歲了,到了情蔻初開的年紀,常聽一些師姐們閒暇聊起,俱是感嘆這年頭好男人難尋,尤其是爲了心愛的女人寧願拋棄性命的好男人更是鳳毛麟角,自己好像遇到了呢,小丫頭想到這裡俏麗的臉蛋不由滾燙起來。
“死木頭年紀看着比人家還小,他若是,他若是沒有心愛的女子,人家可以給他機會呢…哎呀,好羞人,易小蠻你好不害羞!”
“啊!”
正在易小蠻心醉神迷心頭鹿撞的時候,山洞之內傳來某人心驚膽寒的悽慘大叫。
易小蠻喜於言表,一陣風似地衝進山洞之中,臉蛋上還帶着一絲酡紅,面上嬌羞一閃而逝,“你鬼叫什麼啊?嚇了人家一大跳!”
“你你你…你那個你…”傅元一陣結巴,指着易小蠻一陣目瞪口呆,竟然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怎麼了?”易小蠻手指輕輕捻着衣角,耳根忍不住發熱,死木頭怎麼這麼盯望着人家,莫非他對人家…
“傅元小子,看來你那英雄救美的偉岸形象已經深深地感動了這小娘皮,不趁現在這等大好機會將她拿下更待何時!”紫袍老頭意氣風發地冒了一句。
“滾!”
好半天,傅元方纔欲哭無淚道:“敢問這位道友,我的衣服怎麼不是原先那一套了?而且我身上包紮的傷口是?”
原來他擔心的是這個!易小蠻一陣無語,滿腔羞意登時化作怒火,眼珠一瞪,雙手叉腰,喝道:“你身上的衣服是我換的,你的傷口也是我包紮的,你全身我都看過了,一個男人怎麼這麼扭扭捏捏婆婆媽媽?!”
易小蠻終於恢復了刁蠻本性。
傅元哦了一聲,陷入沉默之中。
“紫袍老頭,我昏迷了多久?”
“不長,三天三夜。”紫袍老頭又是慫恿道,“你真對這個漂亮小娘皮沒有想法?”
“想你妹!”
“不好意思,我沒妹妹。如果有早就介紹給你了。”
傅元好一陣無語,直接切斷了和彌天珠的聯繫,跟這個老色鬼交流,不是被罵死就是被氣死,完全沒有共同語言。
“多謝這位道友了。”直面紅衣少女,傅元努力擠出一絲微笑,看上去就跟便秘似地。
“不謝!”易小蠻漠然道,“本小姐不是忘恩負義之人,在亂葬崗你救我一命,如今這些只不過是償還你的恩情罷了,你不要想多了。”
“我沒多想…”傅元無力地爭辯道。
“還有,不要總是道友道友的叫,本小姐有名字,易小蠻。”
傅元在紫袍老頭那裡吃癟,又被紅衣少女天馬行空的思維給幹敗了,不由乾笑兩聲:“好名字
,好名字,請問小蠻姑娘…”
“不是姑娘!”
“啊?我又錯了。”傅元一拍額頭,自以爲是的道,“原來你已經嫁人,那敢問如何稱呼?”
易小蠻幾乎要氣的吐血了,柳眉倒豎,若不是下不去手,她真想一招把面前這個不知道真傻還是假傻的死木頭給殺了,一了百了。
“叫我小蠻就可以了,還有,本小姐沒有嫁人!”
“這樣稱呼不唐突?”傅元苦着個臉,老子招你惹你了,你這麼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要不是暫時動彈不了,老子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不唐突!”易小蠻要瘋了,有暴走的傾向。
傅元再次沉默不語起來,女人都是不講理的麻煩動物,還是保持沉默爲好。
***
“死木頭,臭木頭,爛木頭!”
山林之中,易小蠻拖着一隻肥碩的野山羊一邊走一邊罵,“竟然說辟穀丹不利於恢復傷勢,使喚本小姐給你打野味,你以爲你是誰呀!”
說起來倒不是傅元矯情,而是他和鬼影豹那一番生死搏鬥,全身上下骨頭足足斷裂了二十餘處,雖然被易小蠻塗抹了外傷靈藥,但是也不是十天半月就能好利索的。尤其像他這麼嚴重的傷勢,光吃辟穀丹傷勢恢復起來太慢,需要一些血食進補恢復起來才快,整個遁天魔宮範圍內的野獸妖獸長期被靈氣薰陶,血肉之中自然帶了一點洗髓伐毛的靈效。
月明星稀,無邊的夜色籠罩了大地。
噼啪噼啪!
傅元端坐在篝火木架旁邊,眼睛直勾勾地盯望着木架上烤的金黃的半隻野山羊,聞着飄蕩的香味,傅元差點都忘了翻轉,片刻過後,傅元直接淋了些烈酒上去又是撒了一把鹽巴,雖然沒有什麼調料,但是已經讓傅元食指大動,貌似很久沒有吃這等燒烤美味了,手藝幾乎都要生疏了。
“小蠻姑…小蠻,過來吃烤羊肉。”傅元此刻和易小蠻也漸漸熟稔了起來,也是逐漸摸清了小丫頭的性格,刀子嘴豆腐心,刁蠻,心地還是很善良的。
易小蠻嘴上不說,但是肚子已然咕咕叫,辟穀丹哪裡有烤羊肉好吃,尤其是在傅元前幾天半哄半騙的情況下吃了一些,更是抗拒不住這死木頭的高明手藝了。
“哼!算你還有良心。”易小蠻在傅元對面坐下,自顧自取出一個小刀,切了羊肉不客氣地吃了起來,相比於狼吞虎嚥的某人,吃相極爲好看淑女。
二人靜靜地吃着東西,誰都沒有說話,只聽得篝火中偶爾一聲啪的輕響,然後細小火星四射。
“這些日子身上的骨頭已經漸漸癒合,行動已然無礙,明天我和你一起去捕殺幾頭低階妖獸,這樣的話不出十日我的傷勢就差不多恢復如初了。”傅元尷尬地笑了一笑。
“嗯。”易小蠻低着頭應了一聲,像極了夫唱婦隨的小女人,她也聽出了傅元口中的的潛臺詞,由於傅元受傷較重,無法動彈,是以擦拭身子塗抹靈藥都是由易小蠻代勞,反正該看的都看光了,加上一回生二回熟,傅元和易小蠻二人倒也沒有太尷尬,事急從權嘛。但是如今隨着傅元傷勢的逐漸恢復,傅元也就不好意思讓易小蠻塗抹
了,畢竟對於一個女孩家家來說,這樣的情況實在是太不合適。但易小蠻心中不知怎地,卻是沒來由失落起來,他的傷勢就要好了,他就要離開了,可是還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
原本沒有任何瓜葛牽扯的一男一女,似乎因爲奇妙的緣分走到一起,生出了一股難以言說的微秒關係。
傅元吃飽之後,輕輕地拿出一枚雕刻着一尾鯉魚的黃色玉佩,輕輕地撫摸着,眼神柔和。自從和白衣女子那一場荒唐邂逅之後,傅元每天都會抽空拿出這枚她贈給的黃色玉佩看上片刻。
易小蠻望着面前容顏略顯稚嫩的清秀少年,眼神複雜難明,心中五味雜陳,他每次望向黃色玉佩都是這麼溫柔,但從來沒有在自己面前表現過,那玉佩是他心中很重要的人送的麼?…
短短十來日,很快就過去了。這些日子傅元的傷勢也十分變態地恢復着,幾乎都要完全康復。而易小蠻也在跟傅元捕殺妖獸的過程中,真正見識到了這個死木頭的實力,只是煉氣期十一層修爲,但是不管出手的角度方位和時間拿捏,都堪稱無懈可擊,易小蠻從來不知道戰鬥還能有如此多的花樣,就算和那些築基期後期的師兄師姐相比,不論修爲單論鬥法,都要比眼前這個一旦進入戰鬥就像變了一個人似地死木頭差上一大截。當然,要是比起摳門吝嗇程度,那些師兄師姐更是遠遠不如這個死木頭,二人斬殺妖獸得到的妖獸精魄全都進了他的口袋,一點都不懂得在女孩子面前謙讓,沒有半分君子風度。
又過了三日,這一天終於來了,傅元傷勢盡復,要回逐雲峰了。
“這個給你!”
易小蠻強忍心中莫名的感傷,故作輕鬆地笑了笑,將一個陰極瓶拋給傅元。
“什麼?”
“鬼影豹的精魄。”
“滾,老子不要!”傅元面色微怒,將陰極瓶又拋了回去,“這精魄是你的,我不要,你也需要陰魂精魄,更何況我這裡還給你準備了幾瓶陰魂精魄。”
說完,傅元又是速度極快地拿出幾個陰極瓶塞到易小蠻手裡,“這是一點心意,你不要拒絕。好歹咱孤男寡女也瓜田李下了一個來月嘛,就當臨別送給你的小禮物好了。”
“死開,誰跟你瓜田李下了!”易小蠻眼珠一瞪,卻是笑了,原本她想拒絕,但是看到面前這個死木頭臉上的真誠和不容拒絕的神情,她心軟了。
“我走了。”傅元揮揮手,極爲瀟灑地轉身離去。
“喂!死木頭!”易小蠻望着傅元已掠出去二十丈,心中不知哪裡來了勇氣,“你住在哪裡?叫什麼名字?”
“人家叫傅元,住在逐雲峰,小蠻蠻,不要太想我。”
一陣哈哈大笑從風中傳來,幾個起落之後,傅元身形消失在遠方。
“傅元?!”
紅衣少女易小蠻愕然一驚,好半天才尖叫道,“他叫傅元,那個名震整個遁天魔宮的廢物?他不是不能修煉麼?怎麼…”
愣了很久,易小蠻捂着肚子坐在地上開心地笑了起來,笑着笑着,眼中水霧朦朧起來,喃喃道,“傅元,死木頭,我就是想你想你,我想死你,看你能把我怎麼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