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三億年前的魚

三億年前的魚

“是,是……”我急忙站起來,小步跑到門前,突然醒過神來,“不對啊教授,我不能滾,這裡是警局,不是你的課堂。”

客人們卻一擺手:“老爺子,你先別忙着謝,話還沒說完呢。我們素不相識,挑了好長時間才挑到這條魚吃,可你從旁邊冒出來,非要我們把魚讓給你,我們爲什麼要讓呢?理由總得給一個吧?”

老頭兒說:“我沒說你們見錢眼開!”

紙上是一幅畫,畫的是條身體扁平,前寬後狹,眼睛長在頭的兩邊,尾巴分叉歪斜,身上覆蓋着細小的齒狀突起的海魚。

廚師道:“老爺子,跟你說過了,這條魚是人家的,你跟我說沒用。”

廚師呆了一下,指着幾名客人道:“是人家點的菜。”

正困惑着,就聽外邊一輛車停下,幾個人扶着頭裹繃帶的老頭兒從車裡下來。我仔細看這老頭兒的臉,滿懷悲憤,怒氣衝衝,確實是呂教授其人。可你就算是呂教授,也不能在餐館裡搶人家的魚,還打人吧?

“什麼?燒好了?”老頭兒發出一聲慘叫,定睛看那餐盤,裡邊果然就是那條魚,已經清蒸熟透,香味瀰漫。原來,廚師的想法是,兩家爭魚,不管誰贏,這條魚總歸難逃一烹。而且不管哪一邊爭到了魚,肯定會在第一時間要求上桌。所以爭由客人們去爭,廚師的工作就是先把魚烹好。

“什麼呀,哪來的什麼呂隨啓教授……”我正解釋,電話那邊吼叫道:“你連呂教授都不認識,還辦什麼案?真丟人!查完資料後你給我回話!”

老頭兒如釋重負:“那謝謝了,太謝謝諸位了。”

幾名食客大張嘴巴,目瞪口呆地望着呂教授。

正做着筆錄,突然電話響了起來,拿起來,就聽到頂頭上司警督羅開氣急敗壞的聲音:“夏大川,你瘋了?是不是不想幹了?”

廚師無奈地看了看客人,加重了語氣:“老爺子,這條魚,人家已經買下了。”

放下電話,我看了看坐在對面的幾個食客,越看心裡越是狐疑。急忙打開電腦的資料庫,查詢了一下呂隨啓教授,這一查,我心裡咯噔一下,感覺到好不絕望。

廚師這樣想也無可厚非,可是那老頭兒卻發出了一聲駭人的慘叫:“你們這羣流氓,喪盡天良啊!”不由分說抓起一隻碟子,照一個客人的腦袋狠狠砸了過去。

雙方就站在餐桌邊扯皮,客人想知道老頭兒爲什麼要買這條魚,老頭兒卻繞來繞去,甚至願意出10倍的高價,唯獨不肯說出理由。正糾纏不清,侍應生端着一道菜上來了,後面跟着笑眯眯的廚師:“幾位,商量好了這魚歸誰沒有?我可已經替你們把魚燒好了。”

打傷一人之後,老頭兒還不罷休,再次發出憤怒的咆哮聲,猛地衝過去,將另一名客人掀翻在地,按住之後,照臉上砰砰亂打。這時候另外幾名客人醒過神來了,上前想拉開老頭兒,老頭兒卻像個瘋子一樣,見人就打,打得那幾個客人忍無可忍,迎面一拳,就聽哐的一聲老頭兒栽倒在地,他號叫着爬起來,再次衝上,又被人一腳踹倒。這次倒下,老頭兒的腦袋重重地磕在桌角上,殷紅的鮮血涌出,嚇壞了海鮮城的侍應生們,急忙攔住那幾個客人,打電話報警。

嘩啦,那個客人的腦袋就淌下了鮮血。

案情的經過,基本上就是這樣,起因就是這個頭腦不清的老頭兒尋釁滋事。雖然他白髮蒼蒼,偌大年紀,但這不應該成爲滋事的理由。我一邊搖頭,一邊安排人把老頭兒送到醫院包紮傷口,再帶那幾個晦氣的食客回警局做筆錄。

原來老頭兒認爲這幾個客人故意戲弄他,一邊陪他瞎扯,一邊把魚烹了。氣急敗壞之下,竟然動了手,而且當場傷了人。

呂教授吼叫起來:“無知的蠢貨,現在我告訴你們,這條魚叫花鱗魚,生活在3億5000萬年之前,是古生代的石炭紀,那時候地球上的生物多是腕足類,兩棲類剛剛開始發展,爬行類動物也剛剛出現。這段時間持續了6500萬年,又過了5500萬年,直到二疊紀結束,地球才進入了中生代。你們吃這條魚,不啻犯了天條,你們吃掉了千金難買的活化石!”

電話那邊吼叫道:“你竟然要拘捕呂隨啓教授?也不看看你一個小小的警員夠這個分量嗎?”

廚師的意思,是讓老頭兒去找客人說,他拿着魚正要走,老頭兒卻攔在他面前,急切地說:“這條魚不能吃,真的不能吃,多少錢?我買下了。”說着,立即從兜裡掏出錢來。

“當然認得。”幾名食客齊聲答道,“這就是我們剛纔點的魚。”

買下了也不行!老頭兒倔強地一扭頭:“這條魚我出高價,一定要賣給我。”

然後義憤填膺的教授轉向我:“你也給我滾!”

客人們道:“怎麼沒有說?明明有說嘛!”

“理由……”老頭兒拿手搔着腦袋,“幾位,我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點過分了。這樣好了,這條魚多少錢?我加倍補償給你們,好不好?”

呂隨啓教授,國際考古學權威、古生物學專家,一生著述頗豐,門下弟子無數,這無論如何也和在餐館裡尋釁滋事的怪老頭兒聯繫不到一起。

老頭兒這才轉向那幾名客人,走了過去,說道:“幾位,請把這條魚讓給我,好不好?”

“怎麼了?”我很詫異,“幹嗎要發這麼大火?”

“你們還認得這東西嗎?”呂教授問道。

客人們很吃驚:“老爺子,請你不要羞辱我們,難道我們是那種見錢眼開的人嗎?”

教授向門外一指:“滾!”

當網兜伸入水中,將那條眼睛長在頭兩邊的魚撈起來的時候,在外邊的老頭兒好像是受到了驚嚇,發出了一聲驚呼,突然衝了進來,攔在廚師面前,大喊道:“這條魚不能吃,你不能吃。”

食客們筆錄也不做了,掉頭就跑。

正想着,呂教授一瘸一拐地進來了。幾名食客看到他,急忙站了起來,生怕呂教授再動手打人。可呂教授卻沒有動手,而是對着他們展開一張紙:“你們自己看看,看看這是什麼?”

幾名客人搖了搖頭:“老爺子,我們也不是非要吃這條魚不可,缸裡這麼多的魚,吃哪條不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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