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號46.8，2號48.4，3號47.3，4號47.9……”
阿方索手裡拿着卡尺，在地面上幾個看起來造型一樣的零件的某個接觸面上工作着，他盯着對齊的兩條刻線，嘴裡嘀咕着：“這個部分差距未免也差得的有點太多了。能造出這種魔像的人應該不至於犯下這樣的錯誤吧？難道是工作磨損？”
但是想了想又不太可能。這要是磨損，應該早就無法正常工作了。
差距大到他不敢相信自己的測量結果，他甚至覺得可能是自己量得有問題。然而多次測量的平均數依然給出了同樣的結果：每個零件的差別就是這麼大。他嘆了口氣，把這些數據記錄在了表格上。
“阿方索，你完成了嗎？”
翠卡抱着一疊表格來到了他的背後。正在低頭記錄數據的阿方索沒有回頭，一邊填寫着一邊回答她。
“馬上就好，最後一組了，等我一下，我馬上填好表格就給你。”
“不着急。”
翠卡抱着表格轉了一圈。曾經寬敞明亮的操作間，現在地面上鋪滿了零件，它們在地面上排列成一小塊一小塊的方格，看上去像是塔島上爲了進行藥劑實驗而剛開闢出來的試驗田。
幾天前爲了搞明白這些魔像的工作原理，在塔靈的幫助下，波魯找到了幾臺由同一個人制造的幾臺同一批次的魔像，很快，這些損壞的魔像就從倉庫裡被運了出來。
剛開始的時候，波魯試圖帶領大家用拼湊的方式，把損壞魔像上尚且正常的零件拼合成一臺完整的魔像，於是幾臺損壞的魔像很快就被拆分成了部件，隨後被分解成最基本的零件，字面意義上的鋪滿了地面。
然而工作這就陷入了僵局。
試圖互換部件的努力失敗了——連安裝都安裝不起來。連續的幾次嘗試失敗之後，要麼曠量巨大，要麼無法安裝，一個嚴絲合縫的都沒有。很快波魯就發現了問題：不是裝配的技術問題，而是部件的尺寸並不一致。
所以接下進行的就是一次全面的測量工程。四臺魔像被拆散編號，排列在地面上，由精密所的小學徒進行統一的測量。
“給，我填好了。”
“那我先送過去了。”
翠卡把阿方索遞過來的表格收進了那一疊之中，沿着部件間的小路朝着正在談論什麼的波魯和朗道的身後等待着。他們正對着一張圖紙指指點點，討論聲並不避諱，所以翠卡聽的十分清晰。
“所以這個部分的控制力是由三個方向的力場控制的。這個力場的能量強度則是由這一組符文來控制的，大概有12檔。每個符文又有三種狀態，低能級，正常能級和超載能級，這樣就能實現很多種的控制力度了。”
“我明白了，一種類似於逼近法的東西。靠12個符文的組合來模擬出足夠使用的力場強度分級。”
“沒錯，就是這個意思，你總結的很好。你的小學徒來了，趕緊看看統計結果，想想辦法。我得去研究核心信號了。”
朗道揮了揮手離開了，波魯轉過身來，接過了翠卡手中的表格，開始翻了起來。
“測量完成了？”
“完成了。”
波魯翻看着這記錄着從四臺看起來應該是同一個人制造的，同一款式的魔像上拆卸下來的同一個零件上的數據，無論怎麼看，這些數據都沒有不相同的道理。
然而事與願違。他心中的一股怒氣，正隨着他翻頁的動作增長。
“這他娘！”
朱伊薇這時已經走到了盯着表格的波魯身後，忽然看見他掄起手裡的紙張，似乎想要把它們都摜在地上，然而動作做到一半似乎又猶豫了，只是收回了手，狠狠的在手上拍了一下，厚重的淡黃色紙張發出了嘩啦一聲，嚇得翠卡臉色都白了。
“這叫什麼事啊！造這個魔像的法師，他姓沈的嗎？看起來個頂個的牛逼，一看一批次連互換都不行。這玩意兒咋修啊？”
氣的波魯都帶上東北口音了。
“什麼事？這麼大火氣？”
她一邊說着，一邊揮手讓已經嚇壞了的翠卡離開。
“這些零件，一個一樣的都沒有！氣死偶咧！”
等等，這個聲音！波魯驚喜的轉過頭來，已經消失了好幾天的朱伊薇再次出現在了他的眼前。雖然頭髮和裝扮依然一絲不苟，但是她的臉上帶着揮之不去的疲憊。
“你怎麼看起來這麼疲憊？”
朱伊薇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瞪得波魯有些莫名其妙。
“什麼零件不一樣？應該是從一個標準模型裡發展出來的。”
說到這裡波魯又來氣了：“原理是差不多，但是爲什麼這些魔像的尺寸和細微的結構都不一樣啊，這簡直是後勤噩夢！難怪修理不過來了！這不給每臺魔像配一個大法師，用的起纔怪了。”
“彆着急，有什麼事情慢慢說。你再這樣我可又給你加機械化了。”
波魯一下沒憋出，笑了出來。那股怒火一下子就散去了，他終於平和了下來。
“唉，這些魔像的尺寸和結構差距之大，修理起來真是一個困難的任務啊。製造這些魔像的人當時是怎麼想的，怎麼每個魔像都不太一樣？”
朱伊薇非常自信的回答起來：“當然是因爲研究出這個結構的人只發布了標準模型，各製作者按照各自的理解對結構進行了修改。”
“所以爲啥要做的不一樣？”
“這些魔像不是在同一時間，由同一個人做出來的。戰士們自願轉化成魔像的時間跨度非常長。不僅僅是製作者在不同階段的理解不同，更是因爲每個製作者都爲他們的戰友定製了適合他們戰鬥特點的魔像，自然是不能互換的。”
“這不是造盔甲的思路嗎，量身訂做，獨一無二？壞了怎麼修？”
“額，當初製造的時候沒人想到會有這麼大面積的損壞，到了不眠不休也修不過來的程度——讓魔像損壞到不能動彈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當初他們自願進入魔像的時候，他們的主要敵人還是在大陸上打成一團的人類。當時一切都很好，直到遇到從大空洞裡出現的那些東西爲止。”
“行吧，我大概理解了。那特點相同的魔像零件都不能互換是因爲什麼？”
“爲什麼你一定要追求互換零件？能夠在魔像本身上流暢配合不就好了？之前都是這樣的，爲每一個零件適配到合適的狀態不就好了嗎？”
波魯張了張嘴，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