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很大,不管禁軍們怎麼護着火把都會被吹滅,車隊前行的速度更慢了,走到一處大山旁,衛連無奈的下了馬,走到了公主的馬車前說今年在山腳下露宿。
有禁軍在山腳下尋到了一處山洞,左右擠擠還能住上一宿,但讓衛連不解的是,公主只是說了句準,卻在抵達山洞的時候並沒下馬車,反而是那個名叫子絮的侍女下馬車拿了一些他們剛剛燒好的野味進了馬車。
到底是公主,就是遇到了這等壞天氣,還是有她的傲然。
衛連努着嘴笑了笑,走到了山洞口,與禁軍們插科打諢起來。和親隊伍離京的第二晚,就這麼度過,所有人依舊等待着黎明,都想早點結束這種長途跋涉。
夜靜,山洞口的火把不是畢剝一聲響,濺起了幾點小火星。勞累了一天的禁軍毫無形象的擠在一起,風聲雨聲鼾聲響成一片。也有一兩個思念家人的禁軍睡不着坐在火堆旁不時的攪動快要熄滅的火堆以烤乾身上的衣服。
這份寧靜一直持續到黎明的到來,隨着這名禁軍的呼聲,所有人都從睡夢中醒來,山洞外雨聲已經停了,但看天氣還會有大雨,簡單整理了東西吃了些乾糧裹腹後,衛連率先牽出了馬啓程了。
爲了再下雨前趕到罈子口住宿,車隊這次走得很快,雖然道路依舊泥濘,但卯足了勁的禁軍們做了一個明智之舉,一些寧願走路的禁軍得到衛連的允許後下了馬,將馬匹綁到了馬車上,一方面加快了馬車的速度,也確保了不會因速度加快而翻車。
天色雖然陰沉,可雨卻一直不見下來,午時送親的隊伍趕到了罈子口,在那裡補充了些乾糧之後,隊伍繼續前進。
隊伍前頭衛連惱怒的苦着臉,並非他要走,而是公主催着要走,離京時還哭哭啼啼的不願離開,現在倒還催着快些走,這女人真是善變。只要天不下雨,按着這個速度走下去,明日傍晚定能抵達追風坡,到時將公主交給迎親隊伍,自己也算是完成了任務,到時回京說不準還能讓麗妃娘娘給自己更上一層樓,想到這衛連笑了,笑得無比的舒心。
“頭兒,想到什麼開心事了?”一旁的禁軍看衛連突然的心情大好,頓時眉飛色舞的巴結起來。
“這路途遙遠太過沉悶,我給你們講個段子怎樣?”
禁軍一聽,拍手叫好,京城裡的禁軍誰不知道衛連有愛聽評書段子的癖好,就是有時晨會的時候,他也會講一兩個葷段子。
幾天的跋涉已經給禁軍們有些疲乏,一聽到有人講故事,都一股腦的聚到了隊伍前頭。
馬車內子絮聽着不
忍入耳的葷段子與猥瑣的笑聲,不悅的在棉被裡撕下了兩團棉絮塞住了耳朵,睡在了公主身旁。
…………………………
夜時,隊伍並未停下來。
陰沉的天氣很涼爽,這讓之前還在咒罵的禁軍們很是歡喜,爲了早日到達追風坡,他們一同建議衛連繼續前行,興致高昂的他們並不知道,在他們以爲是解脫的追風坡,有着怎樣的不測在等着他們。
公主與子絮的這一覺睡了很久,除了入夜時叫子絮下車詢問了一聲隊伍的行程,她們兩人就一直呆在馬車內,睡不着的時候,她們偶爾交談兩句,更多的時候都是在發呆,都是在想着不測的未來。
等馬車再次停下的時候,子絮下了馬車,走到了隊伍前頭。
“衛統領,現在是到了何處?午時可能尋到一處客棧?”
“前頭就是南山天,聽歸來客棧的掌櫃說有一處客棧,我已經派人去打探了,稍後就會有消息了。”連夜的趕路衛連很疲倦,他揉了揉浮腫的雙眼,抹掉了眼角的一粒眼屎,繼續前行。
午時,隊伍停在了一處簡陋的客棧外,在子絮的攙扶下,公主進了後院的房間。
對於公主的虛弱,子絮是這麼解釋的:“連日的舟車勞頓,公主金枝玉葉怎能受得了。”
在衆人吃飯的時候,公主在子絮的攙扶下上了馬車。
聽到衛連的那一聲雄糾糾氣昂昂的啓程,馬車內公主與子絮對視了一眼,各自明瞭各自眼中的情緒,不再說話。
夜時,在一片歡呼聲中,隊伍快要接近了追風坡,禁軍們也快要結局了他們的送親任務。追風坡的一處三岔口有一家客棧,據悉和番的迎親之人就住在那裡,大喜之餘,衛連又想起了他那些禁軍已經聽得耳熟能詳的葷段子,開始不知疲倦的大聲開講了起來。
這次子絮並沒有扯兩團棉絮塞住雙耳,反而她雙手緊緊的拽着衣角,臉色蒼白,額頭已經冒出了細汗。
“子絮,不用擔心,一切,都要開始了……”公主現在倒是顯得很鎮靜,語氣也沒了之前的無力虛弱,聽着刺耳的笑聲,她用手撩開了窗簾的一小角,冷靜而又冷酷的觀看着外面的一切。
除了少數守衛的禁軍還護在馬車兩旁,大多數人都被衛連的葷段子吸引到了隊伍前頭,這個時機,應該是最好的了。再看四周地勢,一望平川,極爲開闊。
“再等等。”在看到前頭那處小山坡的時候,公主似鷹隼一般凌厲的眯着眼,冷冷的看着哈哈大笑的人羣。
子絮點了點頭,掏出一方素白
的手帕拭去了額頭的細汗,也如公主一般撩開了窗簾一角,靜靜的看着遠處的小山坡。
那處地勢極適應做一些動作,比如突襲,比如放冷箭…………子絮貝齒緊緊咬着嘴脣,生怕自己錯過了什麼而抱憾終身。
淫穢齷齪的笑聲還在繼續,馬車也在慢慢前行着,子絮看着四周緩緩倒退的景色,直到視線被一個小山坡擋住後,放下了窗簾子。
一邊是傾斜向上的山坡,一邊是傾斜向下的滑坡,這條不寬不窄的路剛好夠一輛馬車行駛而過。這也是這裡被叫做追風坡的原因,風從山上來,吹入滑坡下,追風不可追,逝者已逝去。
馬車外,笑聲已止,呼聲大起。
似有利劍出鞘,似有利刃揮砍,似有利箭飛射,聽着馬車外簌簌的幾聲,公主耐不住好奇的掀開了窗簾。沒有外人,只有禁軍在自相殘殺,看着衛連騎着馬邊抵擋邊退去,公主揚起了脣角。
在衛連騎馬逃離的時候,一名雙鬢斑白的老者飛身騎上了一匹馬,追了上去。
打鬥廝殺之聲還在繼續,公主緊緊握着子絮的手,連連搖頭。
子絮手中,握着一根從車廂上拔下來的利箭。
“公主,放下箭吧,改變主意還來得及。”
子絮搖頭,堅毅的握着利箭,但就在她揚手欲將利箭刺進自己身體的時候,車廂突然的晃動了起來。
因爲拉馬車的馬多加了兩匹,在一匹馬被利箭刺中倒地的時候,其他四匹馬開始驚慌了。它們舉高了自己的馬蹄,大聲的嘶嘯着。
這是一條只夠一輛馬車行駛的路,又在一天前下了一場暴雨,道路泥濘不說,路的兩側卻是早已被雨水衝得稀疏鬆軟。
馬匹的驚慌,讓馬車晃動了起來,就在車輪子下的那一塊泥土塌下的同時,馬車失去了平衡………………
廝殺還在繼續,沒人來得及施以援手阻止馬車的翻到,車廂內公主與子絮慌張的抱成了一團,痛苦的忍受着馬車翻滾而帶來的疼痛。
公主懷中,子絮已經面如死灰,她是真正的公主,自小見過人死,卻從沒經受過這樣的意外,最讓她痛的,是腹間的那支已經插入了一半的利箭……
馬車,就像是一個皮球,在滑坡上翻滾着………………
官道上,廝殺之聲已經漸漸平息,死的人很多,活着的人更多,金碩公主本就不打算殺人滅口,讓他們背上了刺殺公主的罪名,讓他們逃亡在外,這就是她最先的打算,但她千算萬算算漏的一環,不是馬車的突然出事,而是習浩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