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和親的這天,宮裡早早的就來了轎子,公主下了牀,讓子絮給她花了一個濃豔點的妝掩住了臉上的蒼白,然後她帶着這兩天子絮整理出來的衣物所需,坐上了轎子,離開了住了幾年的公主府。
這一生,再也不能回來了……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子絮身上了……想到這,她皺了皺鼻,掏出了手帕擦掉了眼角的淚水。
街道兩旁有相送的百姓,金碩公主撩開了轎旁簾,親熱的與百姓們揮了揮手,一直到進入御街,看到了那一襲明黃的身影,與明黃一旁站着的女子。女子桃花迎面,笑得三分嬌媚,三分哀愁。
明黃之後,是大靖國的幾位皇子與那位小公主,在目光對上二皇子的那一刻,金碩公主點了點頭,與他笑了笑。子絮循着公主的目光掃過,有些心虛的身子一顫。
再後是文武百官,丞相是百官之首,自然站在最首,而做爲丞相之子的習浩然,今日也出席了。金碩公主與他是青梅竹馬,不似二皇子那般有血緣親情的兩人之間,有着一種朦朧又美好的情愫,子絮看着丞相身旁那一抹白色的身影,雙眼似乎被他深邃憂鬱的眼眸灼傷了一般的難受。
她跟在公主身側已有兩年。兩年可以改變許多,無疑她對這個卓爾不羣的男子有着難以名狀的好感。
丞相之子習浩然,才高八斗的他有着高挑秀雅的身材。今日穿着一身上好絲綢做成的衣衫,繡着雅緻竹葉花紋的雪白滾邊和他頭上的羊脂玉髮簪交相輝映。巧妙的烘托出一位豔麗貴公子的非凡身影。那笑容頗有點風流少年的佻達。下巴微微擡起,杏子形狀的眼睛中間,星河燦爛的璀璨。他穿着墨色的緞子衣袍,袍內露出銀色鏤空木槿花的鑲邊。腰繫玉帶,手持象牙的摺扇,午時最爲炎熱,但礙於場合,他沒有輕佻的打開摺扇,收到子絮一縷目光,他友善的點了點頭,把目光重新放回了金碩公主身上。
這等重要的日子,只有他一個人一襲素白。這表示的是什麼,恐怕只有金碩公主與子絮二皇子才懂,伊人已遠去,君心亦相隨。
習浩然用今日的一身白衣告訴
金碩公主,他不會變。
而一直注視着他的金碩公主,也終於忍不住的垂下了一滴淚。她用淚水告訴了他她的不甘…………
可是她再不甘,又怎能拗得過命運。
淚終究也只是一滴清水。
當禮炮響起的那一刻,當號角聲響起的那一刻,子絮發覺自己其實也算是幸運,沒有親人朋友,就少了一份牽掛,若換做她背井離鄉,應該不會有太多的不捨,畢竟她本來就不屬於大靖。
“霏兒,記得好好照顧自己。”當着百姓與文武百官的面,皇上拉起了金碩公主的手,親自將她送上了戶部準備的豪華馬車。
站在皇上一旁的麗妃隨在他身旁,虛情假意的噙着淚,以袖掩口鼻。
金碩公主不加掩飾厭惡的看了看麗妃,在轉身入馬車的時候,又朝着二皇子與習浩然所在之處看了一眼,然後她含着笑,揮手與大靖國的百姓告別,與她的哥哥,她那段朦朧的愛情告別…………
看着習浩然不捨的目光,子絮在心中道了句珍重,毅然的返身,她是被人遺忘的小角色,就算她以後成了公主,也不過是一個假冒的。
假的就是假的,子絮握在身前的雙手不安的在袖中輕握着,若說留戀,她唯一覺得不捨的人就是身後那個朝着馬車傳着灼熱目光的男子,但……那道目光不是因爲自己…………
吉時一到,馬車啓程,公主出嫁的嫁妝很多,一直到出了御街到了盛安街,整整二十馬車的嫁妝,二十車,就是京城首富也有心理一顫,百姓們心想:到底是公主出嫁…………
但只有安公公知道,皇上是因爲心裡的那一絲愧疚…………
衛連走在和親車隊的前頭,對於這個差事,他是心有怨恨的,但聖旨已下,他又能改變什麼。也只能等到了追風坡和番的隊伍來迎接了。
在一聲聲禮炮的相送下,京城百姓目送着馬車離開了城門,本該是舉國動容的和親大典,卻因時間匆匆而一切從簡,除了那二十多車讓京城首富都爲之羨慕的嫁妝,金碩公主可謂走得很平靜,遠不如很多年前
的金城公主和親時的陣仗。
“父皇,皇妹走得匆忙,兒臣想獨自去送送。”看着馬車漸行漸遠,不知怎的站在幾位皇子中的二皇子走了出來,平素兩人關係較好,如今眼看是要天人永隔了,他是在是按捺不住內心理智的告誡。
“她走得匆忙,送了只是空留遺憾,還是就這樣看着她離開吧,若是大靖和番和睦友好,她還會有回來的一天的。”
皇上之言,讓二皇子心中再次一冷,他不明白,明明先前可以那般寵愛,而今卻又可血緣淡如水,人情薄如紙。
馬車之聲,漸漸遠去,號角之聲,慢慢平息,習浩然站在皇上皇子文武百官散去的御街,看着禮炮響過之後留下來的碎屑,心中蔓延着一股悲涼。
一個陪着自己長大陪着自己歡笑的人就這麼的消失離開他的世界,從此要知道她的消息就只能靠和番每年送來的那一封薄薄的公文,叫他怎麼不悵然若失。午時的太陽依舊灼熱,他擡了擡頭,用手遮住了刺目的金黃,許久,他才呆呆的從御街上走出去,他沒有參加之後的百官宴,也沒有如常回丞相府,而是去了一處現在已經沒人在意以後也不會有人在意的地方。
奢華依舊,伊人卻已不在,公主府內還留着一些下人,因爲公主走得匆忙,她與皇上還未來得及處置公主府,所以現在這座京城裡除了皇宮外最奢華的府邸,沒有主人。
可在習浩然心裡,這裡永遠只有一個主人。
這裡的一草一木,都有霏瑾的影子,他還是懵懂少年之時,就已經對這個青梅竹馬有了別樣的情愫,爲了讓自己配得上她的身份,他拼命的用功讀書,就是不想借着父親的權勢踏上官途,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他恨,若是自己早日出頭求皇上賜婚,霏瑾就不用和親,雖然這些年霏瑾越發的放肆蠻不講理,可他知道這是爲什麼,霏瑾只針對麗妃,從不與他人爲難,但她卻因此擔上了潑悍的名聲,麗妃在其中推波助瀾了什麼,他也能猜到一些。
出了公主府後,他進了宮,當着百官的面,跟皇上求了一個官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