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東宮的太子遲遲難以入睡,他本以爲,以着皇上的性子對此事是會認同的。就如那時與草原比試,皇上不也是一言兩語就下了旨意?
此番皇上的堅持,到底是爲何因?
他想不明白,無法去想明白。
雖說他自己也認爲自己在這件事上有些急功近利,但他不認爲自己有錯,正如皇上所說,這江山日後總會是他的,他早些爲他的江山除去禍害這有什麼錯?
皇上說,是時機不對,是不對,可讓他不解的皇上爲何連着一點部署都沒有?
和番已經不是十年前的和番,而大靖邊關對的部署,還是十年前的兵力,皇上這是要將一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江山交給自己?
他不願,他不願承受這樣的罵名。
“太子爺,今日,可要去憶相思?”
說話的是太子的貼身小廝吳司,平素深得太子喜歡最會揣摩太子之意,今夜見太子轉輾反側,他就提出了這麼一個建議。
“沒用的奴才,以後誰膽敢跟我提起憶相思,重責五十根。”
冷而犀利的聲音,從輕紗之後傳出,嚇得吳司到了一個寒顫。
“奴才不敢,太子饒命。”
一聲冷哼,四肢大敞躺在牀榻之上的太子彎起了身。
“去,把胡萬冊叫來見我。”
吳司不敢耽擱,趕忙回稟了一句是退了出去出了東宮。
太子深夜會客,這有些蹊蹺。
一直留意着東宮的子絮聽到稟告之後,讓人去了胡府打探。原是這般,子絮聽着眼前一襲黑衣男子的稟告,揮了揮手、
男子一拱手,莫入了黑衣之中。
原來是在慶安宮被皇上喝斥了,子絮嘴角帶笑,勾起了一道好看的弧線,太子啊太子,你註定是贏不了的,就是她都無法揣摩皇上的想法,一個自知拉攏羣臣的太子又豈會得知。
胡萬冊被罷官,這一消息,在淹沒在黑衣裡的京城流傳着,胡萬冊在朝幾十年,功勞在身,怎麼這麼容易就被罷了?
別有用心的人放出了今夜在慶安宮中的事情,衆人這才知曉,原來是胡萬冊死諫求皇上發兵出征和番而皇上勃然大怒。
好在是深夜,多數的百姓都沉睡在美夢之中,但有些如同子絮這般未眠的人,卻都知道了這一消息。
此時,雖說太子是爲着他的地位着想,但好歹出發點是好的,而胡萬冊乃是有功之臣,這般就罷免了,確實是有些君王無情了些,最終所有人所以的認知,就是皇上真的是昏庸到頭了。
皇上,君主,是一個國家的希望,皇上都這般模樣,更別說其他。
所有人,一時之間,都陷入了沉默。
大靖的希望在哪裡,大靖的未來在哪裡?雲明軒一直在想着這個問題,就算他奪得了太子之位,得到的也不過是這片已經腐敗不堪難以支撐下去的江山。
如何才能扭轉局勢?
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新君登位。
子絮常常會想,皇上到底是有做什麼,放着自己好好的江山任其衰敗下去,明明有能力治理這江山卻要自甘墮落蒙上昏庸的名頭,這到底是爲了什麼?
和番草原壯大,天勒狼子野心,大靖的局勢,真的已經是火燒眉頭了。
皇上,到底是要做什麼?
一夜,子絮想
着這個問題和衣而睡。
清晨醒來的時候,正是大霧籠罩,吃了早餐,自己就去了都察院,經過昨日一事,這些士兵今日果然安生了很多,昨日子絮所說的話已經被常行擬成了都察院的院規掛在了都察院的大門一旁。
看着這些士兵畏懼的眼神,子絮冷冷無視的走進了極樂世界。
這些士兵的安置已經分配好,今日子絮就打算將他們散放到大靖各地。
在這些士兵之中,有些表現不俗,子絮讓常行與丁永選出了一些小隊長帶領,而後這些一級一級的降下去,從閣地區到各州郡到各縣衙,都發得很細緻。
現在已經有一半的士兵大霧好天氣出了城,還有一半的人即刻就要動身了。
留在京城的,有兩千人,有一些,子絮收爲都察院的守衛,以備急時之需,一半,自己打算將其安放在京城的各處。
冉長風與常行丁永,已經着手在做這件事了。
前兩日李非白請了假,今日纔到都察院報到,一到都察院,李非白就交給了子絮一樣東西。
是一封書信,子絮拆開細細看了起來。
信上所書,是關於玉門的一件案子。
玉門,乃是與天勒毗鄰的城池,也是大靖與天勒之間第一道防線,尤爲重要。
而現在的玉門,生了一樁案子,而這件案子,波及到了趙家。
“爲何未傳到京城?”子絮揮退了所有人,只留下了李非白。
“玉門的趙將軍,是趙家的人。”李非白嚴肅回答。
“他們徇私?”子絮黛眉緊皺。
這件案子,本是由私吞軍餉而起,士兵軍餉被苛扣,有人不服上告到了玉門衙門,卻被趙將軍截了下來。
玉門何其重要,趙家的人居然這般膽大包天?
“此事,現在還取不到證據,不過寫這信的人可信,爲了查明此事,我埋在玉門的人,死了大半了。”李非白唏噓長嘆兩聲。
“他們封鎖得這麼緊?”苛扣軍餉,可是大罪。
“糧庫與內庫的負責人,都是趙家的人,上下一氣,誰又能揭發?皇上對麗妃又是一味的信任寵愛,此事,誰也沒膽量去揭發。”
“現在天勒蠢蠢欲動,他們居然還敢打軍餉的主意,出了事他們也不怕丟腦袋。”子絮一拍几案起身,白皙的臉閃現了兩抹氣憤而帶起的紅暈。
未見過子絮昨日發威的李非白還不在意,“丟腦袋的,只是三軍士兵。”他一邊說着一邊看着子絮頭頂髮髻上一搖一擺的朱釵。
“如何才能取到證據?”
子絮有意,把這作爲都察院揚名立威的第一樁案子。
“公主要接手?”
“叫我院長。”子絮冷冷瞥了一眼李非白。
李非白輕咳兩聲,轉口說道:“院長是要接手?”
“都察院方建立,雖有皇上支持,但還缺些氣候,我有意接手這樁案子,讓都察院藉此揚名立威。”
當然最重要的,是收攏民心軍心。
水可載舟亦可覆舟,民心軍心,歷來就是最重要的東西。
“我的人查過了他們的賬冊,滴水不漏,加上現在出了這事玉門的軍餉三軍的伙食都已經恢復以往,現在要取證,有些難度。”李非白一手扣着摺扇皺起了眉頭沉思了起來。
“他們私底下
,必然還有一本賬冊,不然他們如何分贓,找出這本賬冊。”
賬冊,玉門十萬士兵,糧草軍餉是多大的一筆開支,他們要苛扣,自然會存留賬冊,以免分贓不均。
李非白苦笑一聲,賬冊他早就想到了,只是他們早就有準備,叫他去何處尋賬冊?
尋賬冊,可不是嘴巴子一張這麼簡單的。
“糧庫內庫現在負責此事的人是誰?”
“糧庫乃是趙廷玉在負責,內庫乃是趙建柱在負責。”
趙廷玉,趙建柱………………子絮輕念一遍道:“將他們生活行事查明,越快越好。”
李非白拱手道了一句是,退出了大堂。
現在這案子還沒有人知曉,都察院接手正是最佳時機,現在皇上昏庸,各地官吏貪污受賄已經是尋常,現在居然還有人侵吞軍餉?
大靖的江山,是已經腐敗到了什麼程度。
她已經決定,將此事上稟皇上。
皇上力排衆議建立都察院,她自然要拿出一些成績,要查這件案子,還是需要一個正大光明的身份與接入點。
想着,子絮命費餘起早了一封摺子。
隨之,她隨手拿起了費餘書案上的一本冊子,帶着千曼入了宮。
皇上昨夜被鬧得一夜沒睡好,今早早朝也都未上,現在的他正在御花園裡與麗妃一起賞魚。
見子絮到來,皇上才拉着麗妃走到了涼亭之中坐了下來。
麗妃在場,子絮還是要開口,這是趙家的醜事,麗妃說的話本就不可信。
“父皇,您認爲現在的三軍如何?”
“朕的士兵,當然是英勇過人。”皇上摟着麗妃哈哈大笑道。
“父皇,您錯了,您的士兵,如今正處在水深火熱之中。”
“什麼意思。”皇上的意思,漸漸冷了下來。
“父皇,這是都察院昨日在玉門查到的一樁案子,趙將軍不顧黎民爲了一己之私,長期苛扣士兵軍餉,導致玉門怨聲滔天,有士兵上告,趙將軍依仗着權勢將人拿下處死,目無法紀,實屬罪大惡極。”
皇上瞄了一眼一臉嚴肅的子絮,命安公公將子絮的摺子接過。
摺子上所寫,不過是那封信的翻版,皇上看之沉思良久才詢問道:“可有證據?”
凡事講求的就是一個證據,沒有證據,說什麼都是虛的。
“皇上,冤枉啊,想我那哥哥對皇上忠心耿耿一心報國,居然,居然還會有這樣的污衊,皇上,冤枉啊!!”麗妃一聽,當即就哭花了臉大呼冤枉。
“父皇,兒臣並無證據,但此事早已有之,並非空穴來風,兒臣請旨父皇下令徹查。”
子絮一提裙襬,跪在了青石板上。
皇上揪着眉頭又是沉思了片刻:“徹查也需要證據,趙家世代忠良,朕不能只聽信你的一面之詞啊!”
子絮心道了一句該死,這個時候,你倒是英明起來了。
但她依舊還是面不改色的說道:“父皇,只要您下旨徹查,兒臣定然可以找到證據。”
“此事非同小可,苛扣軍餉,就是敗壞我大靖江山,來人,讓趙建柱來見我。”
皇上瘦黃的臉已經皺成了一團,子絮的話他棄之腦後,此事他不能沒有真憑實據聽從子絮片面之言就下旨,大靖人誰不知子絮與麗妃有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