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沒有消息傳回來，張美人不知道自己還要等多久，她心裡的那些秘密，她不敢與外人說起。
“院長。”同與院長站在慶安宮外，張美人只是盯着院長的滿頭白髮，有了兩日的相處，她耿直直率的性子院長也算是喜歡，兩人相處也算是融洽。
在皇上下令撤開那道屏風之前，皇上於她問了些話讓她做了一些承諾，甚至是以死要挾。
她在大靖多年，早年入大靖時想要爲草原做一番貢獻的熱情早已在歲月裡消磨殆盡，她一口應下了皇上的話，並且從那時起就再未離開過慶安宮。
而在她進入慶安宮後，原先在慶安宮裡守着的幾位宮婢公公也都已經消失，除了安公公。
但就是安公公，每每與皇上對話也是隔着那道紫檀木屏風。
她，是除了院長之外唯一知道皇上病情的人。
聶秀雖見過皇上的容貌，但那也只是在院長用法子化妝掩飾之後的模樣。
沒人知道皇上現在正在急速蒼老的事情。
“什麼事？”有了張美人，院長就不用日夜操勞不眠不休，這兩日的精神已經好了很多。
他只答應而來聶秀照拂張美人，但他卻做到了這樣的地步。
張美人現在的絕對安全，其實不過是過眼雲煙。
他之所以可以與皇上放心的推薦張美人，就是因爲她必然會是一個死人，在皇上好後，她就必須死去，這是張美人的身份而註定的，就像那幾個已經消失的宮婢公公一般。
他與皇上都知道張美人最後的結局，所以纔會放心大膽的用張美人。
而院長想得更深的一層是，聶秀對張美人那種莫名的關懷。
他自然是不惑看着一些不該發生的事情發生的，就算這事也許只是自己的猜測。
“聶將軍在安州怎樣了？”張美人有些緊張，緊張的用手卷着自己的黑髮。
“還沒有消息。”院長低頭抖了抖自己寬大的衣袖，抖落了幾片方纔落在他身上的落葉。
秋天，就這麼在一場雷雨之中來臨了。
“還沒消息……”張美人神情是滿滿的都是難掩的失落。
“你爲何對聶秀這般關心？”院長冷冷看着身旁這位失落的美人，眼神凌厲得可以看透一切。
“他，曾救過我兩次……”張美人被院長這突然的問話與眼神嚇了一跳。
“是皇上救的你，與聶秀何干。”院長隱隱含怒，他今年是心善了，心善得不像看到一些不該發生的悲劇發生。
“院長，你爲何沒有娶妻？”張美人很聰明，院長的話，她一聽就已經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扯到老夫身上作甚。”院長言語裡雖然還有怒氣，但已經不似那邊語氣銳利。
“聽聞院長年輕之時，有一段攜子之手與子成說的故事。”張美人在大靖五年，對別的事情可能不知，但這些常在宮裡走動的人她總是知道一些。
“不
該說的話就別說，不該做的事情就別做，你可明白？”院長冷冷盯着張美人。
張美人展顏一笑，卻並沒有聽院長的話乖乖閉嘴：“我知道，她死了，院長是不是很難過？就算過去了四十多年，也無法直視當年的過錯？”
院長怒而揮袖，狠狠與張美人道：“你這女子，膽子未免太大了一些。”
“我一直就是這麼大膽，不然也不會有了今日的處境，院長，你不能不願直視，那時因爲你愧疚難過，心愛的人死了，當然會難過，不難過，那豈不是冷血動物了。”
張美人悻悻一笑，轉身入了慶安宮。
屋檐下走廊之中，只剩院長皺眉沉思。
張美人所知不假，那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當年，他卻是是有那麼一個攜子之手與子成說的人，這個人，早在四十年前就已經不在了，這，便就是他終生不娶的原因。
每個人都有不堪回首不想直視的過往，院長最不願回想起的，就是這一段的往事。
………………
秋天的風，蕭瑟悲涼中帶着一股凌厲猖狂，空蕩的皇宮，秋風呼嘯着，如野獸一般咆哮着。
這般涼爽的秋風，對百姓來說是一個好天氣，加上秋衣，褪下輕紗，一年的勞作，終於是在秋日結束。
空閒的時間越來越多，無趣的時間也就越來越多，很多百姓在茶餘飯後，就會與左鄰右舍一起閒聊以打發時間。
皇上這宣而隱秘的病情，就是他們現在談論的話題之一，讓空閒無趣的百姓最爲喜歡聽的，是關於皇上麗妃張美人三人之間的情感恩怨。
麗妃被張美人扇了兩個耳光，麗妃在宮中大肆搜查，最後張美人找到卻被皇上召見，而張美人，更是因此受到了皇上的喜愛而留在了慶安宮日夜服侍，麗妃畫虎不成反類犬，這個大大的笑話，讓京城的許多百姓都是喜聞樂見。
唯一對此氣憤的，也就只有麗妃的孃家人，趙家趙興在經過上次李家村鬧鬼的事情之後安生了很多，以前沒事總愛去紅袖招聽個小曲的他現在除了上朝見客之外幾乎是每日都呆在趙府。
有人說，趙興這是嚇破膽了，這同樣是大家喜聞樂見的事情。
趙興卻是是被嚇着了，但平靜了這麼久，當初的恐懼已經開始慢慢消散，雖然他依舊會有些怕黑，但他現在卻不會對子絮有所畏懼。
麗妃在宮中受氣，這個爹爹當然也不好過，更何況，趙家的再上一層樓就要依靠着麗妃的皇后之位了，現在憑空多出了一個張美人，實在是頭疼。
不過趙興的想法比之很多人都要複雜，張美人在後宮已經有五年了，當初那如花似玉的年紀皇上都未曾對她有過寵幸，現在這突然的就讓她在慶安宮日夜服侍確實是蹊蹺，趙興唯一能想到的合理的理由就是草原。
多木烈才離京了三日，現在還在大靖內，張美人是草原在與大靖簽訂和平條約時送來和親的郡主，現在皇上突然對張美人寵幸有加，是不是想
藉此對草原示好？
這個可能性不能排除，想着皇上對自己女兒的榮寵，趙興讓人鬆了一封信入了宮，大抵就是一些放寬心皇上不會變心之類的話云云。
麗妃已經是怒火攻心，哪裡還聽得進趙興的話，趙興無奈之下，只得入了宮與麗妃來了一個促膝長談。
麗妃在宮中目中無人多年，豈能受得了張美人的異軍突起，更何況這位張美人還與她有仇，任是趙興百般寬慰萬般勸說，她也只是雙眼堅定咬牙切齒。
最後，趙興沒得法子，只得回了府，李家村一事已經讓他兩面不是人，現在正是謠言平息的時候，他當然不敢在這個時候亂說話。
京城裡的局勢，就這麼複雜的發展着。
安州的局勢，因聶秀與唐斌的到來，同樣變得複雜了起來。
原先安州知州怠慢案情是因爲皇上並不是真心要查破這安州刺殺案，現在聶秀與唐斌這兩個重量級的人物同時駕臨安州，讓安州知州不甚惶恐之餘使出了雷霆手段。
聶秀，大靖三軍大將軍，唐斌，草原唯一的軍師。
這兩位人物，坐着一輛馬車，花費了一日的時間到了安州，安州知州胡先俊率着安州一干青年才俊有爲人士在城門大張旗鼓迎接。
在將聶秀與唐斌這兩尊大神請進了知州府後，胡先俊第一時間就把安州刺殺案的卷宗呈到了兩日內面前。
若是換了別的庸臣，定然會在接到這兩尊大神之後就忙着爲其接風洗塵，但胡先俊早在兩人來安州之前就對兩人的性情做了分析，聶秀是個生活簡單而無樂趣的鐵面大將軍，而唐斌，也更是一尊鐵面大神。
就唐斌在京城那些日子的表現看來，唐斌這永遠一成不變的表情之下的生活更爲簡單。
看過卷宗，聶秀與唐斌便就詢問起了這件案子的詳細過程，早有準備的胡先俊叫來了這案子所有的人證和當時驗屍的仵作。
其實這案子也有突破口，當日的刺殺那黑衣人一方也死了不少人。
聶秀就是抓住了這一點。
於是，胡先俊帶着聶秀與唐斌還有知州府裡的差人仵作師爺一同去了埋葬這些刺客的地方。
距安州刺殺案發生已經過了半月，那時正是夏末炎熱之時，屍體不過是在知州府停了幾日就已經臭氣熏天，更別說在土裡埋了半月。
前兩日的雷雨，在這座山上留下了隨處可見的水窪，一行人一路踩着水窪黃泥，最終來到了埋葬那些刺客的地方。
經過那兩日的雨，這山上隨處可見黃色的泥土向着山下而流的痕跡，而埋葬那些刺客之處胡先俊命人立下的記號也已經被雨水沖走。
但這一處的土質格外疏鬆，仵作還是很容易就辨別出了這個地方就是埋葬刺客的地方。
當鎬頭一下一下的拋開泥土，一股惡臭迎面撲來，當時死了四十多個刺客，胡先俊不可能會用棺木將他們一一埋葬，他們都只是刺客，胡先俊當然不會浪費銀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