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蕪老師陪着辛瓊聊了很久,從狹小的小村聊到了遙遠的城市,從地下聊到天上,聊家庭,聊觀念,聊這聊那兒,可以說是“無所不聊”。
辛瓊這四年來是很少說話的,星蕪老師也屬於那種比較恬靜的女生。但所謂知己的有一種就是無話不談吧。
星蕪老師走的時候,辛瓊一直送了好遠,離開的時候,星蕪衝着辛瓊的耳朵說了一句“走的時候我要送你哦”,便轉身離去。
本來辛瓊很想留星蕪吃了午飯在走,但因爲有事,就不便再挽留。
辛瓊的心裡涌起一股遺失的感動,看着這麼美好的星蕪,辛瓊想,老師以後的男朋友也會很優秀吧?繼而轉身離開。
回到家的時候辛媽媽已經快下班了,辛瓊麻利的生竈煮麪,等母親從工廠回家。
家裡唯一不怎麼缺的就是雞蛋,因爲家裡有雞啊。最常吃的也就是雞蛋麪,吃了十幾年了。
時間掐的剛剛好,面熟了,辛媽媽回來了。
“媽,星蕪老師來過了。”辛瓊直奔主題,她並不習慣拐彎抹角。
“老師來幹什麼?”辛媽媽邊洗手邊問。
“我找她借錢,她聽了就取了1000送了過來。”辛瓊淡淡的說。
“你怎麼能找人老師借啊?”辛媽媽很驚訝的說着,但卻並不生氣。
“我找不到人了啊,媽,您看得出來,老師不僅只是我的老師啊。”辛瓊給辛媽媽乘了碗麪,自己卻不吃。
“嗯,星蕪老師是個好老師,哪天請人到家裡來吃頓飯吧。”辛媽媽說着端起面來慢慢吃着。
“嗯,我知道。”辛瓊又回到凳子上繼續編涼椅。
“你怎麼不吃?”辛媽媽蒼老的面容裡滿是心疼。
“不餓。”辛瓊回答着。
“哦。”
“嗯。”
這種無聊的對話就是母女倆最常的交流。
辛媽媽繼續吃麪,辛瓊時不時擡頭看看。
看到了什麼呢?
看到了母親拿着筷子的那雙手,青筋一根一根的清晰可見,看到了母親的面容,像樹幹一樣皺巴的皮膚,看到了母親頭上的一根一跟無情冒起的白頭髮。可唯一沒變的,是母親的牙依舊那麼白。
世事滄桑,暗自變化,驀然回首,什麼都沒了,可最深的依舊沒變。
離家的那天,母親和星蕪送辛瓊到了火車站。
笨重的行李是母親前一夜給她收拾的。
辛瓊早上十點的火車,星蕪七點多就來了。一直陪着辛瓊,幫着辛媽媽和辛瓊幹活。
辛瓊書包裡裝着媽媽縫的錢包,錢包裡裝着迄今爲止見過的最多現金三千塊。
四千的學費因爲成績化爲兩千,還有一千是書費和生活費。
不知道辛媽媽究竟如何籌來的另外的一千五,至少,現在不知道。
上車最後一刻,星蕪淡淡的笑着說,“放心,辛媽媽我會替你照顧着。”
辛媽媽還是有些不捨的,一直緊拽着辛瓊的手說,“到了那邊一切都要靠自己,別讓媽媽失望。”
辛瓊重重的點點頭,字字鏗鏘有力,“一定,我絕不會讓自己失望。”
然後,三個人莫名一致的扯出淡淡的一抹笑。
星蕪笑的還是那麼暖,辛媽媽笑起來牙齒還是很白,辛瓊笑起來酒窩很好看。
可以帶着微笑上路,真好。
辛瓊踏上火車,辛媽媽看着門關的那一瞬間,轉身過去,低下頭,身子微微有些抖。
星蕪一直微笑着看着離開的辛瓊。
於是,辛瓊的淚決堤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