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死了,神官的表情凝重,以神的語言傳達:萬物自當絕絕。
“宿河,那驗屍官的死與你有無干系!”是懷疑也是陳述,面臨答案,他說不出自己是在等着一個什麼樣的答案。若說背叛,自己已經背叛的夠多了,若說天命,他自己的命怕早已經寫在了兇險之策。宿河呢,到底是爲了什麼才能讓一神靈這麼傻。哀埕從始至終關於他的無從預料。
“是否有關係又有什麼關係。”聲音很輕,眼中的笑意卻悲涼的慘然。
“其實你沒必要這樣,我連最愛的女人都可以捨棄做武器,你以爲我會在乎你麼!”哀埕雙手握成拳,多數時候他真的不願意這個男人跟在他身邊,這讓他的負罪感更加昭然。
“那……又有何妨~”宿河一句話雖然聽起來滿不在乎,哀埕卻聽出了顫抖。
“真的都沒有怨言麼……”這樣的一句話,紅衣少年仰望着星空心下嘆着氣。
他失去了救贖的機會,就連最後讓他贖罪的你會都沒有。
神座下的少女喘着急促的氣息,原本依靠神之雙手的力量是可以拜託這些神官的控制的,卻是因爲**的原因讓她沒有辦法喚出神之筆。四位神官表情帶着狠絕,一直以來這樣的神女與族人們不約而同的永恆契約將雙方綁在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神之雙手的力量已經不能保護族人,那麼作爲神官與餘下的二位長老(其餘的五位已經在沙蠻族犧牲)就必須用自己的方式解除這種不平衡的契約。與此同時,作爲首先觸發靈力而去解除契約的一方,相應的也會受到來自神的懲處:淪爲百花宮的掃墓者。
此時代表着千畫一族最高決策機構的六位神識,在得知侍奉神女的宮娥的死因之後毅然決然的商議決定解除契約。按照典籍上記載,契約解除之後神女便失去了神力,變得與普通人無異,只是擁有保護自己的些許靈力而已。
夜晚掌燈的官吏與打更人擦身而過,打更人在敲響三更的更聲之後,掌燈人手中的燈滅了,打更人的鑼不知道什麼緣故掉在了地上。已經入睡的人們還沒有留意到竈臺上供奉的神明落下了眼淚,還沒有睡得人們在聽到最後一聲長更之時隨即也聽到了鑼鼓落地的聲音,剛剛點燃的睡意被這一聲落地的鑼聲驚的再也睡不着。長吁短嘆之後卻不知道有什麼事在等待着他們。
紅衣的少女神智清醒的很,劇烈的痛苦一直都在,她卻選擇不還手。是的,是她先背叛了族人,雖然只是爲了想要幫助哀埕,但是在她體內種下的蠱,在沒意識的情況下動手殺了貼身宮娥足以讓神官們處以她極刑。少女沒有怨言,只是在清醒的痛苦之後強烈的**聲始終停留在喉間,不肯發出。
六位神識的靈力構成了六芒星的形態,平常看似寬廣的宮殿此時總是顯得那麼狹窄,陰暗。六芒星的光聚集起來的時候給了這昏暗無比的宮殿一瞬的光明,推進少女體內的靈力迫使她從身體的各個部位滲出血液,就好似這具美麗的少女酮體被無數根細小的銀針刺穿,紅色的如同血痣的東西遍佈全身。看起來像極了一隻巨大的長滿紅色斑點的蠕蟲,在慢慢的蠕動,空中發出野獸般的嗚嚕之聲。六位神識再此加強靈力推進,躺在地上的少女體內的某處血管忽然爆裂,“啊~”一聲慘烈的尖叫撕裂長空。
“這是……畫羽的聲音!”在聽到這樣的慘叫之時,少年竟然還會有這麼明顯的悲痛,還不是無藥可救,不是麼!
“神官們已經動手了。”宿河趕在少年前面,帶着催促的聲音說到。
深藍之谷的伽藍花開的更盛了,深藍色的六瓣花朵與紫紅色的紫蕁花長在同一片天宇之下,按說這兩種花是不能種在一起的。若是強行種在一處,兩種花的味道交織,會產生一種致幻的氣味,而且兩種花還會不斷繁衍,直至將周圍的萬物全部吞噬。偏偏這裡的主人喜歡這麼做,在周圍美麗的花草樹木以及小小的生靈全部化爲一片枯黃之勢,主人終於露出肆意的笑。
“果然還是那樣咄咄逼人呢!你總是那麼喜歡高高在上的感覺,但當週圍的一切全部匍匐在你的腳下的時候,你會孤單麼?”這樣的一句話似乎是對這些妖異的花兒們說的,也似乎另有其人。
“看啊,她不屬於你我,她只屬於自己!”這是男人的聲音,也是女人的聲音,帶着紫色面具的人發出的聲音讓人辯不出男女。曾經出現在沙蠻地界的男子也是帶着這樣的面具,紫色的,帶着漸變的藍色,從左耳一直延伸到眼睛的小小的紫蕁花裝飾,看着很美,但在這個男子臉上卻有着說不出的壓迫感。他撫摸着剛剛摘下的花,雙眼冷冷的盯着流出白色汁液的花莖幽幽的說出這些話。究竟在說誰呢?
“總有一天,他會死,死在自己的父親手中,那該是多麼令人瘋狂的消息,你說是不是呢,若兒?”男子笑了,眼淚也隨之滑落在花瓣上。這次是男人的聲音,因爲他說出了那個白衣女子的名稱。
一道琴聲錚然打斷了六芒星的靈力推進,躺在地上流血不止的少女已經神志不清。站在一層層臺階下的掌燈宮娥以及年輕的侍衛們沒有一個敢出面阻止的,或許他們根本就沒有阻止的意圖。他們從小就接受着永不會改變的警示,在與生俱來的永恆契約裡,背叛者就該處以極刑。
哀埕抱起少女的雙手顫抖着,眼神裡卻沒有戀愛與心疼,恨,從前的他恨那個一直牽制他的可惡占星師,現在的他恨所有人,所有阻擋他走向他權利最高峰的人。懷中這樣的武器用着順手,比三滄山那件可惡的白骨鎖鏈順手多了,因此放棄了可惜,他逼迫自己這樣想着,於是漸漸的眼中便沒有了溫存。
宿河以電光閃過的速度設下一道屏障,手中的知尋簫早已經破碎,卻還慘留着一絲靈力,宿河捨不得扔,這支簫慘留着少年人昔日的溫度。也許正是因爲這樣的原因,這支已經破碎的簫還能暫時凝聚起來慢慢聚合這靈氣。
只是靈力時有時無,他是捨不得這樣的物件再此斷裂在他面前的,於是將它收起,只是利用本身鵝黃色靈光阻止着六位神識,雖然只是人類的神官與祭司,六位神識長時間以來所積累的神力若是爆發出來也絕不會亞於這位神靈。宿河深深明白這樣的現狀,於是轉而對少年說“哀埕,帶着畫羽先走,神識的破碎之心已經形成,再也無法凝聚,若是不趕緊撤離,怕是會受到波及,快!”
由宿河本身的靈力聚合而成的屏障出現了裂口,看着那身紅衣離開之時迅速收起屏障離開了這充滿惡意的南孚城。
更聲沒有了,街上燈火沒有了,天色將明,夜將逝,天未明。
神識最後的警告觸疼了男子的心:越想乞求的,到頭來失去之時越是絕望,問你你是否記得死在了誰的懷中!那人卻還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