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水正的居所,血殺和獨孤也不客氣,兩人大馬金刀的就坐在了主位上,接過侍女遞過來的烈酒,狠狠的喝了幾大口,血殺這才一抹嘴巴說道:“本帥謝過族長的款待了。哈哈,行軍半個多月,今天總算能夠痛痛快快的喝酒了。”
獨孤暗自鄙視了一下,血殺這人也是滿嘴的胡話,就靠着這句話,在血色高原的時候,他就沒有少搜刮血色一族的特產青稞酒。看來今天,又能夠收刮到不少好酒了。
“血帥這是哪裡話?若是血帥和獨帥喜歡,等宴席完後老夫再給兩位大帥送一點過去就是了。蔽族雖然窮困,但是滇南之人最擅長釀酒,蔽族雖非是滇南土著,然而世居此地,也學到了一些。”水正連忙說道:“今日若不是血帥和獨帥率領着河套用時前來相救,蔽族現在恐怕已經開始逃亡了。區區一點水酒,又算得了什麼?”
獨孤疑惑的問道:“金花大軍準備北上也不是一兩天的事情了。按理說滇南五族應該是同心協力共同對外才是,爲什麼本帥看見貴族是在準備撤退,而其餘四族則是袖手旁觀了?”
水正的臉上一陣苦笑:“獨帥你有所不知。我客水族雖然已經在滇南路居住了近三百年,但是深究起來,我族並非是此地的原有居民。三百年前,大唐帝國陷入了戰亂之中,爲了逃避戰亂,我族十餘萬人拖家帶口從豫州西部地區千里迢迢的遷徙到了這裡。由於我族遠來是客,而且又靠近西江地區,所以被稱之爲客水族。雖然已經數百年過去了,而我族也儘量的入鄉隨俗並習慣了這裡的習俗,但是在周邊幾族的眼中,我們依然是外人。”
血殺疑惑的問道:“那他們就不怕脣亡齒寒嗎?”
水正搖了搖頭:“若無意外,樸志成是不會輕易的去招惹滇南四族的,他們現在最想要得到的乃是大湖路,佔據了我們客水族的聚居地,他們就能夠從這裡渡過西江,從西部攻取太湖路。撣族和景族等都是這裡土生土長的土族民族,他們雖有內訌,但是對外的時候還算同氣連枝。而且他們的總兵力加起來也有近三十萬,兼之熟悉地形,如果不是別無選擇,他們絕對不會輕易涉足景族等族的地盤。況且,沙丹和他們是早有勾結,雖然不可能公開支持他們進攻我族,但是私下裡的小動作還是不少。這種情況下,他們又怎麼會去招惹滇南四族呢?”
血殺和獨孤對望了一眼,眼中都滿是驚訝,看來這個老人也不是他所表現出來的那樣只知道溜鬚拍馬。能夠在這塊土地上經營二十年而不被周圍的各方勢力所吞掉,絕對是有幾分本事的。別的不說,便是他的這一番見解,便讓人刮目相看。
獨孤的臉上一陣獰笑:“滇南四族同氣連枝?沙丹居然還敢和金花王朝相勾結?嘿,如今帝國已經是自顧不暇,他們難道還真的想叛國自立?”
水正連忙說道:“兩位大帥可千萬不要小瞧了他們的膽量。他們現在已經不是在想,而是已經開始付諸行動了。若非他們北面是宋家的地盤,憚忌於宋家的威勢,而南面的金花王朝對他們也是居心叵測,他們早就已經自立爲國了。前些日子沙丹還特意派人徵求了老夫的意見,希望老夫能夠看在同出滇南的份上,一同圖謀大事。結果爲老夫所拒絕,所以這次金花的大軍纔會來的這麼快。哈哈,他們真當老夫不明白嗎?若是同意了,那麼金花便是取道本族東渡西江,而老夫若是不答應,那就讓金花大軍順手把我客水族斬盡殺絕。”
“宋家?他們和你們滇南五族之間,不是還隔着直屬於帝國的應州和義州嗎?”血殺好奇的說道。
“血帥有所不知。”水正苦笑着說道:“應州和義州位於益州路南面,在好些年以前,便已經被宋家的勢力所滲透。後來宋君臨率領白耳軍團進入了應州和義州,朝廷的勢力終於被宋家全部吞掉。如今應義二州表面上打的雖然是朝廷的旗幟,但是骨子裡卻全是宋家的勢力。”
獨孤的心中微微一嘆,宋君臨雖然在軍事上是一個白癡,但是說道陰謀詭計,他確實有過人之處。至少他這一手便做的是相當漂亮。而河套方面的噬魂也由於關注的重點並不在這裡,而宋家做的也還算隱秘,是以河套方面並不知情。
摸了摸下巴,獨孤笑着說道:“本帥就說,爲何我們的大軍進入了應州之後,應州知府的態度居然是這樣的不冷不熱。原來是已經被本帥的老當家給拿下了。宋大公子,總算是有些長進了。對了,水族長,既然你們客水族是獨木難支,而沙丹想必也對你們許以重利,你們爲什麼不答應?若是加入了他們的隊伍,怎麼說你們也能夠弄一個什麼開國功臣吧。退一步說,客水族的實力本來就弱小,樸志成對你們乃是勢在必得,你們爲什麼不投降了金花王朝。料想金花爲了籠絡你們這個立足點,必定會好好的安撫你們。那樣,怎麼也比現在強啊。”
水正一聽此話,那本來有些沉悶的臉上突然多了幾分讓人不敢正視的神光和驕傲,直起腰板,微微昂起頭顱,水正語氣激昂的說道:“雖然我們客水族世居此地,但是我們的身體裡依然流淌着天朝的血液,我們的骨子裡依然還洋溢着先祖的榮光。身爲天朝子民,我們可以輾轉遷徙,我們可以移風易俗,我們甚至可以玉石俱焚,但是絕對不能夠卑躬屈膝,不能叛國自立,不能淪爲異族的奴隸!生,我之所願;死,我之所幸!我們若是與撣族同流合污或是投降異族,那固然可以偷一時之苟且,但是卻留萬世之罵名。若是戰死沙場,雖然血濺三步,但是卻能夠書忠貞之汗青。若是敗了,我們頂多是再次舉族遷徙,至多不過是舉族俱滅,但是絕對不會辱沒祖輩遺傳給我們的錚錚鐵骨,不會辱沒了我們泱泱天朝的赫赫天威!”
這一席話,說的是義正言辭蕩氣迴腸,即使是他身邊的獨孤和血殺也是感同身受的心神激盪,猛地一拍桌子,血殺大聲說道:“族長不愧爲我天朝子民。如此風骨,當真是我神州百姓的楷模。”
水正連忙謙遜的擺了擺手:“血帥誇獎了,這不過是老夫的肺腑之言而已。”
而獨孤則是眉毛一挑:“族長,若是我河套大軍未曾南下,那你們又準備如何?本帥看你們是已經在準備遷徙,不知道是準備遷往何處?”
“我們客水族的聚居地主要是景州的南平、當吳和瑤山三縣,其中南平最爲富庶,位於西江西岸,而當吳和瑤山兩縣則是在西江東岸。我客水族兵力不過五萬,便是舉族動員,總兵力也不超過十萬。所以我們已經準備好了放棄南平,退守西江東岸,依託西江天險對抗金花大軍。”
獨孤繼續問道:“這倒不失爲一個好辦法,不過樸志成乃是一代名將,若是你們在戰敗了,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