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軍官說：“你們倆地，跟着這個國兵去吃飯吧，然後東、西乾飯盆帶路的幹活。”
在僞警察署食堂吃飯的時候，這個僞軍問：“老頭兒，你說你熟悉東、西乾飯盆。你說說那裡是怎麼回事？”
馬玉嶺說：“老總啊，東、西乾飯盆是兩縣交界的地方。那裡盡是些黑乎乎的大林子，擡頭只能從樹空看見天空，四下裡什麼也看不見。這裡的山長的纔怪呢！不管大小都是一樣，老人們說，這有99條溝、360個崗，溝溝相連，崗崗相接，若是生人進來，就別想出去，所以人們管它叫做乾飯盆。”
僞軍說：“那就是說，你對這個地方是真熟悉了？”
馬玉嶺說：“長官，以前常去採山貨，我確實熟悉那個地方。哪個溝哪個岔，閉上眼睛也能摸進去走出來。”
僞軍說：“那你知道抗匪在哪裡嗎？”
馬玉嶺說：“嗨，以前我去採山貨的時候看見過紅鬍子的密營，到那裡我就能找到他們，跑不了他們。哎，我說老總，剛纔那個皇軍個什麼官銜呀？”
僞軍說：“他是麻生少佐，是剛剛上任的守備大隊第四中隊的中隊長。”
僞軍帶着馬玉嶺爺倆來到院子裡，對麻生少佐說：“太君，他確實熟悉東、西乾飯盆那個地方，還知道抗匪的密營在什麼地方。”
鬼子軍官樂壞了，拍拍馬玉嶺的肩膀，伸出大姆指說：“你地大大的好人，回來，金票大大的給。”
200多個鬼子出發了。馬玉嶺和馬洪山領着麻生中隊長和翻譯走在最前頭。他們盤山過嶺，在密不透風的林子裡艱難地走着。
走了兩天。馬玉嶺說：“這地方就是西乾飯盆了。”
麻生中隊長說：“抗匪地在什麼地方？”
馬玉嶺說：“太君，你看前面那片黑松林沒有？抗匪大概就在那片林子裡！”
麻生中隊長一聽，忙下了一道命令，喊道：“目標，前方黑松林，散開，搜索！”
鬼子們立刻散開，貓着腰，端着槍往前走，進入前方樹林，折騰了一氣，沒有任何成果。
馬玉嶺和馬洪山領着鬼子在西乾飯盆轉悠開了。鬼子們搜山到了第四天，抗聯的影子也沒找到，都泄了氣，鬼子中隊長暴躁起來。
麻生中隊長把戰刀架到馬玉嶺的脖子上，威脅說：“找不到的，殺頭的有！”
馬玉嶺說：“太君！你們的大隊人馬來了，抗聯能不跑嗎？我看他們是跑到東干飯盆去了！”
麻生中隊長將信將疑地只好帶着隊伍向着東干飯盆進發。
第八天，馬玉嶺和馬洪山領着鬼子進了東干飯盆。到了這裡，滿山滿嶺都是大樹，無邊無沿。他們走一溝又一溝，過一崗又一崗，還是沒找到抗聯。
馬玉嶺見到一個鬼子兵翻着糧食袋，大米都吃光了。
鬼子兵向鬼子中隊長報告：“報告中隊長，糧食已經沒有了。”
麻生中隊長過來對馬玉嶺和馬洪山說：“你們地還能不能找到抗匪？”
馬玉嶺對鬼子中隊長說：“太君，今天住下吧，明天再找。不遠啦，再有一天準能找到！”
鬼子中隊長早就累趴蛋了，就下命令說：“宿營。”
這些鬼子一連鑽了八天的山，累得一個個放下武器裝備，就東倒西歪地睡起來。
半夜，馬玉嶺醒來一看，鬼子們睡得象死豬一樣，就偷偷地碰碰馬洪山，二人順走了一個鬼子的三八式刺刀和一把三八式步槍，爺倆就悄悄地走了。
天亮了，鬼子中隊長起來一看，馬玉嶺爺倆沒有了，還丟了一支步槍和一把刺刀。趕緊安排一個小隊的兵力東尋西找，多半天也沒找到，這回可慌了神兒，知道上了當，氣得拔出洋刀，“哇呀哇呀”地亂叫。
就在不遠處的林子裡面，馬玉嶺和馬洪山在監視鬼子們的舉動。
馬玉嶺說：“洪山，你帶着這把刺刀趕緊回營地，向營長報告，我留下來繼續監視鬼子。我估摸着，再有三、兩天，這幫鬼子就得餓死。營長最好派點兵力，來把戰利品扛走。”
馬洪山說：“那您咋活呀？”
馬玉嶺說：“現在是春天，滿山的山野菜，我還能餓死？可小鬼子們就不行了，他們找不到吃的，就只能等死了。你快去吧。”
馬洪山說：“爹，您可要保重啊。”
馬玉嶺頭也不回地說：“我沒問題，你快去吧。”
馬洪山接過馬玉嶺遞過來的刺刀，就向山外走去。
馬洪山走了大半天，渾身已經是疲勞萬分了，約莫中午時分，走到來時經過的門頭嶺的時候，突然發現前方一個巨大的黑影動了一下。馬洪山立即警覺地放慢了腳步，隱蔽在一棵參天的松樹後邊觀察。讓他大吃一驚的是，一個魁梧的大黑熊正在晃晃悠悠地向他走來。馬洪山頓時感覺腦袋大了許多，急急忙忙向着相反的方向跑了起來。哪知道大黑熊笨拙的身體跑起來並不慢，只是一會兒的
功夫，馬洪山就聽見了大黑熊“呼哧呼哧”喘息的聲音。馬洪山被嚇得六神無主，又慌不擇路地拼命向着石砬子山頂跑去。跑着跑着，他回頭一看，媽呀，大黑熊已經距離他僅有幾米遠了。
馬洪山實在跑不動了，只覺得眼前一陣陣地發黑，站在那裡大口喘着粗氣。大黑熊也是跑的氣喘吁吁，站在他的對面望着他。
馬洪山緩醒一陣子，也不知道害怕了。手裡握着刺刀，對着大黑熊喊道：“黑瞎子，我也沒惹你，閒着沒事來追我幹啥？”
大黑熊聽不懂馬洪山在喊着什麼，站起來揮舞着兩隻大熊掌，好像對着馬洪山說着什麼。然後，大黑熊往身後看了看。大黑熊這個動作不經意間給馬洪山起到了提醒的作用。
馬洪山對着大黑熊的身後喊道：“快來救我！”
大黑熊頓時生疑，再一次回頭觀望。馬洪山抓住這個瞬間，急忙向着山頂跑去，大黑熊發現上當了，又急急忙忙地追了上來。
馬洪山跑到了山頂上，往前一看，是萬丈峭壁，實在是無路可逃了。他只好氣喘吁吁地手握刺刀，居高臨下地坐在地上喘着粗氣。
此時，被戲弄後的大黑熊有些惱怒，張牙舞爪地嚎叫着向馬洪山撲來。馬洪山深切地體驗到了生命末日來臨的滋味，他一不做二不休，用手一抱腦袋，就順着一個稍微緩一些的斜坡像皮球一樣就滾了下去。在滾動過程中，馬洪山的頭部一下子撞在一棵落葉松的樹幹上，當即就昏迷過去。
大黑熊步履蹣跚，憨頭憨腦地來到馬洪山的身邊，用嘴巴把馬洪山拱翻了身，隨即就坐在了馬洪山的身上，喘着粗氣。約莫有一會兒，大黑熊站起身來，活動一下四肢，又四肢着地，漸漸地走遠了。
臨近黃昏時分，馬洪山蘇醒了，用手使勁兒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認定自己還活着。就急忙脫下了自己的襯衣，撕成布條，把腦袋的傷口包紮好。接着發現刺刀已經沒了蹤影，只好慌慌張張地，深一腳，淺一腳地向着山外跑去。
到了第十天，鬼子們還在密林裡瞎轉悠，左轉右轉出不去了。
一個鬼子兵報告：“報告中隊長，已經有十個士兵餓昏了。”
鬼子中隊長說：“原地休息吧。”
麻生中隊長找來翻譯問道：“秦翻譯，你們滿洲人都懂得在密林裡生存，你懂嗎？”
翻譯說：“太君，我一直在城市裡生活，從小就到日本留學，對森林也不瞭解呀。”
鬼子隊長說：“我聽說，山裡有野菜能吃？”
翻譯說：“是有的野菜能吃，可是聽老人們說，吃錯了野菜就會毒死人的。”
鬼子隊長大怒，罵道：“你這個滿洲的廢物，這不能吃，那不能吃，就乾等着餓死？”
翻譯哭着說：“太君，我是真的沒有辦法呀。”
一個士兵過來報告說：“隊長，又有十幾個士兵餓昏了。”
晚間，馬洪山踉踉蹌蹌地趕到了老虎洞地窨子裡。
馬洪山哆哆嗦嗦地對虎娃說：“營長，我爹帶着我把200多個鬼子領到東干飯盆去十多天了，我爹的意思是，餓死這幫鱉犢子，請你派點人手去把戰利品……
馬洪山沒說完就“咕咚“一聲，倒地昏迷了。
虎娃命令：“軍醫，趕快搶救馬洪山！”
一會兒，軍醫過來報告說：“營長，馬洪山的頭部有撞擊傷，我給他上藥包紮，沒事了。昏倒的原因就是飢餓虛脫了，我給他喝了一碗糖水，已經甦醒了。炊事班給他做了一碗麪條，估計吃完麪條就沒問題了。”
虎娃說：“好吧，你辛苦了。”
教導員姜明彩說：“營長，我看等馬洪山的體力恢復了，咱們就動身。”
虎娃說：“他的身體恢復也得一天時間。”
趙長海說：“東干飯盆那個地方我能找到，咱們現在就走也沒問題。”
虎娃說：“好，咱們現在就騎馬行軍，趕赴東干飯盆！”
40名抗聯戰士騎馬在密林裡疾馳了一天，來到了東干飯盆。
馬玉嶺迎上來說：“營長，你們可來了，可把我嚇壞了。鬼子們不是人，也不是禽獸，都是他媽的魔鬼呀。”
虎娃說：“到底是咋回事？”
馬玉嶺說：“營長，你們聽說過人吃人嗎？這回我是見到了。鬼子們被餓死了一批，活鬼子就把死鬼子的大腿砍下來，把肉剃下來，切成片，用火烤着吃。這不是魔鬼還是什麼？”
虎娃問：“現在鬼子們還在不？”
馬玉嶺回答：“死的、活的都在，就在這道崗的後邊。只是我實在是不敢往下看了，就從崗上邊下來等你們。嗯，洪山呢？”
虎娃說：“洪山在半路上遇到大黑熊，頭部撞傷了，已經包紮，現在清醒了，正在休息。”
馬玉嶺說：“營長，那現在我就帶你們過去？”
虎娃說：“大家防止活鬼子頑抗，做好戰鬥準備。”
馬玉嶺帶領大家趕到了崗樑上，大家伏在草叢裡往下邊查看着。
大家發現，已經有100多個鬼子倒斃。他們中已經有一大半兒的雙腿被切割下來，翻譯官早就撒手人寰，雙腿不知了去向。
還有90多個鬼子已經脫掉了軍裝，或坐或躺地呆在死鬼子西面的一塊小空地上。他們時而大聲地吵罵，時而又鴉雀無聲。不一會兒，有一個鬼子兵只穿着一個白色的短褲頭擡起雙臂，做成飛機的姿勢，“嗷——嗷——”地叫着在地上赤腳來回跑着。還有一個日本兵盤着腿坐在地上放聲大哭，那個哭聲，在濃密的森林裡就像是小鬼兒的哭號一般，陰森恐怖。
虎娃悄悄對大家說：“餘下的90多個鬼子看來已經進入瘋癲狀態。他們已經不會做出正常人的反應了。所以，我們現在就下去，把他們全部消滅。否則，後患無窮。立即行動!”
戰士們躡手躡腳地趕到鬼子的宿營地，虎娃大聲喊道：“打!”
40名指戰員的長槍短槍和機槍一起突然開火，90多個活鬼子狂呼亂叫一陣子後就被撂倒在地上。
虎娃帶領隊伍一一檢查了被擊斃的鬼子，馬玉嶺發現麻生中隊長的身體幾乎被打成了篩子。戰士們來到餓斃鬼子的停屍地方。只見100多鬼子都倒在了地上，橫躺豎臥，有的嘴裡塞滿了青草，有的嘴裡塞着同伴兒的血肉，面目猙獰，有的被同伴兒砍掉了大腿。在幾個篝火堆的旁邊，散亂地扔着一根一根人的大腿骨和小腿骨，陰森森的現場十分恐怖。
姜明彩說：“老馬，你們爺倆行啊。”
虎娃喊：“同志們，大家打掃戰場，把武器彈藥、錢財和服裝、揹包帶都要馱在馬上帶走。”
回到了老虎洞，虎娃對馬玉嶺和馬洪山說：“你們爺倆是大英雄啊。把200多鬼子引入死地，己方毫髮無損。這次作戰，一共繳獲步槍180支，手槍10支，92式重機槍5挺，擲彈筒10支，服裝230套，大洋1000多塊，金票上萬元，還有大量的炮彈和子彈。馬洪山大難不死，躲過大黑熊的襲擊，幸運吶。這樣，經過營部研究，獎勵你們爺倆30塊大洋，記一等功一次。”
馬玉嶺說：“獎勵的太多了，我只要10塊大洋就行。”
姜明彩問：“爲啥只要10塊？”
馬洪山說：“鬼子把我家的10塊大洋搶走了，我爹的意思那10塊大洋回來就行了。”
虎娃說：“哈哈，我說老馬呀，我們抗聯的條件很艱苦，沒有給記功人員獎勵金錢的做法。但是，考慮到你是當父親的，將來要給倆兒子籌辦婚事，營部覺得10塊大洋不夠，才決定破例給你們爺倆30塊大洋。”
馬玉嶺說：“那我就謝謝首長了。”
蘇聯，野營營地的一個大型教室裡面，楊師長給學員們開會。小順子和小蓮子坐在最前排。
楊師長講：“同志們，咱們東北抗聯在蘇聯境內的南北兩個野營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確實是有點兒野。兩處都是山高林密、人跡罕至的山區，除了往野營運送給養的蘇軍外，其他人很難到這裡，也很難發現這兩個地方還有一批中國東北抗聯的官兵。這就給我們提供了一個難得的整訓條件。自從咱們主力轉入野營後，軍事訓練課目是野營裡的整訓重點。最近，難得的春天來了，野營在蘇聯軍方的幫助下，將要組織一些特殊技能的訓練，主要是跳傘。這個課目的訓練對野營裡的戰士們來說，都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大家說說，大家願意不願意訓練這個內容啊？”
小順子和小蓮子爲首的學員們，大聲喊：“願意！”
師長說：“好，明天，咱們就全員拉到伯力城開始跳傘訓練！”
學員們頓時歡呼起來。
抗聯隊伍進入蘇聯伯力城城郊營地後，集合列隊。楊師長在隊前說：“同志們，我們進入蘇軍伯力城城郊營地進行跳傘訓練。爲了不引起別人注意，進入宿舍後，都要在我們的舊軍服上釘上蘇軍領章。現在，我給大家介紹一位跳傘訓練的教官。”
一位蘇軍教官走到隊伍前面的臺子上。
師長說：“這位教官叫瓦西里，是一位蘇軍空降兵少校，在俄語裡，少校叫做馬約爾。大家歡迎瓦西里馬約爾給我們講話！”
馬約爾用生硬的漢語說道：“親愛的中國學員們，學習跳傘技術是爲了什麼？是爲了有一天你們能夠從天上回到自己的祖國，和蘇聯紅軍一起，狠狠打擊日本法西斯，大家明白嗎？”
抗聯戰士們器宇軒昂地喊道：“明白！”
馬約爾說：“那你們怕死嗎？”
戰士們回答：“不怕！”
馬約爾說：“你們不怕死，我就有信心，我一定要把你們培養成你們中國人神話故事裡面說的天兵天將，你們有信心嗎？”
戰士們回答：“有！”
馬約爾說：“親愛的，我就講到這裡吧。”
隊伍裡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掌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