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朱痕之謎

仁心國手賽華陀白元章見了那根紫竹短笛,口中微“噫”半聲,但並未多言,只引導傅天麟到了翠微島右,一個偏僻所在,登上白元章來時所乘船隻,揚帆而去!

傅天麟獨立船頭,眼望翠微島,若有所憶,白元章含笑問道:“傅老弟,可是想念那位紅衣羅剎古飄香嗎?此女除了心狠手辣以外,若論相貌武功,委實真是上上之選呢!”

傅天麟聞言,臉上一陣飛紅答道:“傅天麟並非好色之徒,只是在想白衣駝翁翁務遠以武林第一的‘朱虹劍’,惡鬥東海採婆芮冰心的‘天藍毒劍’,定然天驚石破,精彩絕倫!

可惜……”

仁心國手賽華陀白元章不等傅天林話完,便即笑吟吟地說道:“白衣駝翁翁務遠與東海梟婆芮冰心,定約三更一事,並非實情,只是我爲了搭救老弟,所用的一條‘調虎離山’小計而已!”

傅天麟詫然問道:“白老前輩,你怎知道東海嫋婆芮冰心,正在找白衣駝翁翁務遠決鬥之事呢?”

白無章笑道:“我一到鄰近東海諸省,便聽得‘骷髏已入梟婆手,天藍毒劍待駝翁’的到處傳言,遂觸動靈機,來了一個將計就計!”

話完,便把萬博書生彭涵遇害,長白酒徒熊大年單人尋仇,自己特來東海接應等情,敘述一遍,並問傅天麟曾否見過無目仙姬馮小青,綵衣魔宓彥,雙鼓追魂孟武,暨長白酒徒熊大年等四人,以及他手中紫竹短笛,是否就是紫笛青騾賈伊人之物?

傅天麟遂將未間長白酒徒熊大年來過東海,至於無目仙姬馮小青等,則果已到翠微島上尋仇,綵衣魔宓彥在紅衣羅剎古飄香的“天藍毒劍”之下,斷了一腕經過,向白元章細述,並告知自己與賈伊人盟定金蘭,紫竹短笛暫換朱痕鐵劍之事!

白元章聽完喜道:“照傅老弟這樣一說,東海梟婆、玉指靈蛇逍遙子、南荒瞎道等‘域外三兇”,以及苗疆老怪‘銅鼓天尊’雷震宇之間,業已錯綜複雜地,結下許多嫌怨!我們若能把他們這些嫌怨,設法擴大加深,對未來的正邪決戰書蕩羣魔必然大有助……”

話猶未了,突然目注右前方,向傅天麟笑道:“傅老弟,東海梟婆師徒三人全在島上,普通武林人物,根本不會有人敢來惹她!這葉孤舟,於深夜之間,直航翠微島,船上人決不平凡,莫非我弄假成真,那翁駝子居然真來了嗎?”

傅天麟隨着白無章眼光看去,果然見有一葉孤舟,在蟾魄流輝之下,波濤如鏡之間,對着翠微島方向飄飄前進。

不僅傅天麟心中好奇,連仁心國手賽華陀白無章,也難相信事情真有如此湊巧?舵柄微搬,迎向那葉孤舟,想看看來人,究竟是不是心中所料?

但兩船相隔十丈左右之時,白無章突然神色一驚,自丹田提足真氣叫道:“葛兄,洞庭一別,五載暌違,想煞白無章了!”

葛愚人雖自愛徒甄秋水口中,得知仁心國手賽華陀白元章往東海接應長白酒徒熊大年,但也決想不到會在海上相遇!

見對方是由翠微島方面航來,心中也自微奇,遂驀然提氣長身,一式極尋常的“長箭穿雲”,但穿起約莫六丈來高,掉頭下撲,雙臂微分,便如一隻絕大海鷗般的,輕輕落在白無章傅天麟所坐的船頭之上!

這種絕世輕功,慢說傅天麟,連當代武林奇俠,仁心國手賽華陀白元章,也看得心中一跳,嘆爲生平罕見。

葛愚人目光極銳,半空中便看見傅天麟手上所持的紫竹短笛,所以在與白無章略事寒喧以後,便向傅天麟含笑問道:“這位老弟,莫非姓傅?”

傅天麟早從白無章的稱呼之上,猜出來人定是盟弟紫笛青騾賈伊人之師,這一互相對面,更覺得葛愚人丰神夷衝令人一見便會油然生敬,趕緊躬身施禮答道:“武林末學傅天麟,拜見葛老前輩!”

葛愚人伸手相攔,不令傅天麟下拜,含笑說道:“令先師羅浮老人,昔年是我道義之交,賢侄叫我一聲師叔便了!”

傅天麟如言改稱師叔,葛愚人含笑向他上下細、打量,覺得此子根骨確實不凡,人品更如玉樹臨風,倜儻已極!不由暗贊愛徒甄秋水眼光頗高,識人有當!

白無章先向葛愚人謝過派遣紫笛青騾賈伊人,遠赴九連山摩雲壁報訊及相助之德,然後把東海翠微島情事,敘述一遍。

葛愚人閉目沉默,向白無章笑道:“長白酒徒熊大年兄,既然未來東海,我料他多半直赴苗疆!”

說到此處,轉向博天麟笑道:“傅賢侄,你知不知道我那徒兒,因你約定半月之期,過期不至,疑心你又遇艱危,與我分途尋覓!我來東海翠微島,東海梟婆芮冰心之處,他則已往祁連山玉龍峰,玉指靈蛇逍遙子所居,尋你去了嗎?”

傅天麟這才知道,這位葛師叔居然還是專爲自己而來,不由一陣惶驚,急急問道:“葛師叔,我賈賢弟雖然武學頗高,但恐決非‘玉指靈蛇逍遙子’那等成名老魔之敵……”

葛愚人聽傅天麟稱呼愛徒甄秋水“賈賢弟”,不由微笑,但暫時也不加以點破,只接口說道:“玉指靈蛇逍遙子雖然兇惡,但我已有安排,你盟弟三個月內,決可無虞!賢侄既已安然脫險,我們便可立往祁連尋他,免得在時機未成熟前,多造出不少無謂糾葛!”

說完,又向仁心國手賽華陀白無章笑道:“我與傅天麟賢侄,奔往祁連,白兄請走趟苗疆,如此則不論長白酒徒熊大年兄,向何處尋仇,均有接應!而且我們彼此約定祁連事了,趕往苗疆,苗疆事了,趕往祁連,雙方沿路各留標記,以便相尋!大家會面之後,各述所遇所知,再對怎樣剪除‘域外三兇’之策,作一統盤打算!”

白元章聽得連連點頭,一面與葛愚人暢述別情,一面揚帆催舟,葛愚人也不再回船,拋過一錠紋銀,吩咐那舟人自去!

返抵岸邊以後,三人雖然分奔西北西南,但仍要同行一段時間,才行分路。

葛愚人自身後解下那柄朱痕鐵劍,還給傅天麟,含笑說道:“賢侄用我徒兒那根紫竹短笛作爲兵刃,定然太不趁手,你還是用你這柄天下武林人物所覬覦的朱痕鐵劍,反正有我同行,總比較少些顧慮!”

傅天麟接劍還笛,並就便叩詢此劍爲武林羣豪覬覦,紛紛蓄意攘奪的原因何在?

葛愚人暫不對傅天徽答覆,卻向仁心國手賽華陀白元章笑道:“白兄,五年前的洞庭一別以後,萬博書生彭兄定然不曾聽我所勸,而仍把這柄本質平凡,價值卻超過五柄武林名劍的朱痕鐵劍的秘密泄漏,傳播江湖,不然也不會有人一發現傅賢侄劍上,有那一點朱痕,便紛紛暗地追蹤邀人,計劃在懷玉山中加以攘奪!”

白無章點頭嘆道:“萬博書生彭兄,因久歷江湖,所知太博,輒喜多言,結果居然就爲了多言賈禍!這柄‘朱痕鐵劍’秘密,他已告我,白元章願盡所知轉告傅老弟,說完以後,我們也就該分手了!”

傅天麟凝神恭聽,白元章看了他手中那柄朱痕鐵劍一眼,緩緩說道:“先朝爲流寇顛覆,吳三桂開門揖盜,引賊入關把大好河山,拱手讓敵之際,有一位精忠炳耿大臣,率領手下兩名蓋代奇人,及一旅孤軍後爲大漢子孫,撐持一口浩然正氣!

但在轉戰各地,殺得滿族胡兒及一般流寇膽落魂飛以後,己方也難免傷亡狼籍,矢盡糧缺!那位大臣知道天意難回,自己一心既盡臣節無虧,不願落人胡兒手中,遂遙拜明陵,拔出腰間佩劍,橫頸自絕!

這時他手下兩位奇人,均已因事暫離,等到得訊趕回,故主業已盡忠,遺體之旁橫着一柄鐵劍,劍上留有一點忠臣碧血!“

白無章說到此處略頓,長長嘆了一口氣道:“英雄自古是多情!那兩位蓋代奇人,因故主情深,不僅撫屍痛哭傷心欲絕,並相率約定,不許把這柄劍上的一點碧血拭去,日後見劍猶如見主,凡持劍人有所命令,無不服從!約定以後兩人各自上馬,衝入胡營一陣驚天動地的鬼哭狼嚎過處,每人砍來一百顆胡兒首級,供在故主靈前,以爲奠祭!”

傅天麟聽得感動不已,葛愚人想系身經當時亡國之痛,臉上並已雙垂淚漬!

傅大麟極其慎重地繫好朱痕鐵劍,向仁心國手賽華陀白元章問道:“白老前輩,那位忠臣手下的兩位蓋代奇俠是誰?你可知道他們名號?”

白無章搖頭說道:“我只由亡友萬博書生彭涵口中,知道兩個蓋代奇人之內,一位就是名滿武林。爲江湖中人人敬佩的‘血淚布衣丹心劍客’茹天恨!另一位則……?”

葛愚人帶着無窮傷感地長嘆一聲,接口說道:“傅賢任,另一個就是你故世恩師‘羅浮老人’邊遠志!不然他怎會遺留給你這柄朱痕鐵劍?”

傅天麟這才恍然,但忽又向白元章皺眉問道:“白老前輩,一干武林羣豪,意欲攘奪傅天麟這柄鐵劍,難道就是想憑劍上的一點碧血朱痕,去駕馭那位‘血淚布衣丹心劍客’茹老前輩?”

白無章點頭答道:“這當然是他們的目的之一,但主要原因,還在於江湖中有樁傳聞,據說在黃山天都峰上,有座秘密石洞,洞內藏着一部武學奇書,一柄斬金截玉寶劍,以及一株稀世靈藥!而這秘密石洞所在,只有‘血淚布衣丹心劍客’茹天恨知曉,石洞門戶,也只有他能開!所以武林羣豪,皆想奪得朱痕鐵劍,往莽蒼山尋得‘血淚布衣丹心劍客’茹天恨,命令他取出這部奇書、寶劍及稀世靈藥,以足稱雄一世!”

葛愚人聽完哈哈笑道:“這位萬博書生委實太博!葛愚人久居黃山,居然不知黃山有寶?等這次祁連山及苗疆之行轉來,倒要好好到天都峰上,找它一找!”

傅天麟低頭默想多時,忽然又復解下朱痕鐵劍,捧劍遙向天南跪拜!

葛愚人含笑問故,傅天麟正色說道:“小侄一來是向這劍上的一點忠臣碧血致敬,二來遙拜羅浮,叩謝師恩!因爲我恩師病逝以後,別無所遺,就留給小侄這一柄無價的朱痕鐵劍!”

葛愚人眉梢微動問道:“賢侄也想持此劍去往莽蒼山中,尋找那位‘血淚布衣丹心劍客’茹天恨,命他爲你黃山取寶?”

白元章聞言,目光之中,也對傅天麟略爲流露鄙薄神色!

傅天麟聽葛愚人這樣一問,忽然長笑說道:“葛師叔怎的如此輕視小侄?我恩師遺贈這柄無價鐵劍,難道就是教我去強迫一位師門尊長,黃山取寶的嗎?”

葛愚人猛把右手拇指一挑,哈哈笑道:“答得高,反問得更高!但賢任既不欲持劍強迫你那位師門尊長‘血淚布衣丹心劍客’茹天恨,則這柄朱痕鐵劍的價值,豈不是淹沒了嗎?”

傅天麟憤然揚眉答道:“這柄劍的價值縱歷萬古千秋,亦難磨滅!目前雖然清廷氣焰太盛,暫時無力迴天,小侄卻要把這點忠臣碧血的可歌可泣故事,儘量傳播,使這種浩然正氣,永留人間,以期激勵民心,黃魂不死!收效或在百年以後,但對將來的驅除韃虜,還我河山大業,必有助益,也算是繼續發揚留下這點碧血的忠臣遺志!”

葛愚人、白元章兩位武林奇快,均想不到傅天麟年紀輕輕,居然有如此襟懷,。齊在臉上浮出、種充滿讚許意味的慰然微笑!

傅天麟慷慨激昂地繼續又道:“至於那位‘血淚布衣丹心劍客’茹老前輩,既是傅天麟師門尊長,則趁此次苗疆之行,順便也要到莽蒼山中拜謁!但決非懷着什麼黃山取寶之念,而欲拜請這位當代大俠,出山濟救民物,與‘域外三兇’周旋一二!”

白元章聽完長嘆說道:“傅老弟能有這等見識襟懷,雖然目前武學尚未大成,他年也必是領導武林的一流人物,白元章敬佩無已!我們各奔西北西南,已該分路,老弟既欲往莽蒼山中,拜謁‘血淚布衣丹心劍客’,則白元章不論曾否發現長白酒徒熊大年見蹤跡,必往……”

葛愚人不等白元章話完,便即笑道:“據我所知,血淚布衣丹心劍客茹天恨,業已不在莽蒼山中,遷居雲南高黎貢山的極幽之處,白兄探完野人山,就在高黎貢山左近,留下暗記以便尋找即可!”

白無章點頭笑道:“高黎貢山更與野人山接近,小弟的暗記是畫一隻藥囊,上插三枚金針,針尾指示方向即系小弟所在!”

葛愚人含笑點頭,遂率領傅天湖趕往甘肅方面,與“仁心國手賽華陀”白元章,暫時分手!

一路之間,傅天麟發覺這位葛師叔不但武學絕世,所言極度精微,竟連兵家韜略,詩賦詞章,均無一不通,不禁欽佩已極,殷殷請教!

葛愚人有問必答之餘,並向傅天麟笑道:“我記得你師傅羅浮老人邊遠志兄,昔年是以一套最上乘的‘六六天罡劍法’,名震宇內這套劍法,共分六六三十六式,每式之中,又藏了三種普通變化,三種精微變化,並須循序漸進,不能躍等以求,賢任可曾全部學會了?”

傅天麟赧然答道:“一來小侄愚蒙,二來先師忽罹奇疾謝世,以致僅學得六六三十六式基本劍招,及每式三種的一百零八式普通變化?對於威力最強的一百零八種精微變化,卻絲毫未窺門徑!葛師叔既與先師昔年交厚,能不能就此對小侄稍加指點7’葛愚人含笑答道:“賢侄既已學會基本劍招,及一百零八種普通變化,則只要不遇上東海梟婆等一流高手,業已足夠應付!至於那威力奇強的一百零八種精微變化,我雖不會,但卻知道當世之中尚有一人,可以對你傳授!”

傅天麟靈機一動問道:“是不是‘血淚布衣丹心劍客’茹老前輩?”

葛愚人點頭笑道:“賢侄猜得不錯,但據我所知,這‘六六天罡劍法’之中,一百零八種精微變化,必須以極爲清純彌沛的真氣內力配合,方足以發揮威力,故而此次西北西南之行,不僅需去高黎貢山訪求那‘血淚布衣丹心劍客’茹天恨,傳授賢侄天罡劍法精微,並且還要設法爲你略爲固本培元,增強真氣內力纔好!”

傅天麟聞言,自然異常感激,跟隨着這位葛師叔趕往西北的漫漫長途之間,除了“六六天罡劍法”以外,其他文武雙方,得益真不在少!

他們一老一少,沿途談得頗爲投機,但哪知那位化名賈伊人的紫笛青騾甄秋水姑娘,卻已在祁連山中,受盡艱危苦難!

甄秋水與自己那位盟兄傅天麟一見投緣,感情頗摯,聽恩師葛愚人仔細分析以後,覺得他有那枚白骨骷髏在身,委實危機重重,所以一下黃山,便策動自己那頭神駿青騾,往王指靈蛇逍遙子所住的祁連山玉龍峰兼程猛趕。

由皖至甘,至少要橫穿鄂陝兩省,青騾腳程再快,趕到甘肅省境之時,業已十月將半!

塞外氣候奇涼,到得武威左近,遙望天際祁連,只見雪滿峰頭,一片銀海!甄秋水知道玉龍峰極爲陡峻難行,遂找了一家妥善客店,把自己心愛青騾寄養店中,然後略爲置備乾糧,並買了一枝短笛,徒步往祁連山中趕去!她可能由於是那頭青騾的腳程太快,入山不久,居然遇見了早走多日,往返祁連一帶,接應長白酒徒熊大年的洞庭釣叟雲老漁人!雲老漁人也不知甄秋水的真實姓名及女孩兒家身份,見這位紫笛青騾賈伊人,居然又自遠路趕來,不由好生感激地,捋須笑道:“賈老弟真個古道熱腸,令人可敬!老朽到此也僅三四日,已在各處探詢,均無人看見過那位血性肝膽過人的長白酒徒熊見蹤跡,正想往玉指靈蛇逍遙子老怪的巢穴之中,冒險一探,賈老弟來得正好,我們一同往玉龍峰走走!”

甄秋水被這位洞庭釣叟雲老漁人誇讚得臉上一紅,忙自接口說道:“雲老前輩且莫謬讚,晚輩此來,並非專爲接應熊大俠,尚有別事!”

遂將與師傅黃山遁客葛愚人,分赴東海祁連,接應盟兄天麟之事細說一遍。

洞庭釣叟雲老漁人聽完笑道:“這樣彼此敵愾同仇,豈不更好?眼前宛如神龍雙角,矗立天半,被冰雪所封的那座高峰,便是‘玉龍峰’!聞得王指靈蛇逍遙子所居的‘靈蛇道院’是建在龍角歧生之處,我們究應登峰暗探?還是把他‘靈蛇道院’中人,設法引下峰來?賈老弟,你看以何策爲當?”

甄秋水籌眉深思片刻答道:“域外三兇,無不驕狂兇暴已極!每把所居左近,列爲禁地,他人無故犯之,便觸禁忌,立成死敵!熊大俠與我那位傅盟兄,是否真個陷身‘靈蛇道院’之內?尚不可知!故據晚輩之見,我們暫慢登峰,不如先把王指靈蛇逍遙子老怪門下引來,設法略加探詢的好!”

洞庭釣叟雲老漁人點頭笑道:“賈老弟年紀輕輕,卻如此不燥不矜,沉穩凝重,太已難得!古人有**引鳳之舉,老弟既有‘紫笛青騾’雅號,必然精擅音律,何不高奏一曲笛音?‘靈蛇道院’之內的那些狂妄之徒,可能聞音而至!”

甄秋水含笑答道:“只要老前輩不嫌有污尊耳,晚輩遵命就是!”

手中短笛,往口邊一橫,立時吹奏起來,但那位洞庭釣叟雲老漁人,聽在耳中,卻不禁長眉雙蹙目光時注甄秋水,若有所感!

原來雲老漁人聽出她這笛聲之內,不但長亭折柳,隴上落梅,充滿了別恨離愁,並且纏綿極致,宛轉情深,完全是一種男女相思苦境!

自然心頭略轉,暗想若照這位賈老弟所奏曲調心聲看來,他關懷接應之人,應該是一位絕代紅妝,但據他所云,卻是他結義盟兄傅天麟,未免有點令人費解?

雲老漁人思念未已,那座參天高峰的龍角交叉之處,業已現出一個綵衣華服少年,身法快得宛如隕電飛星,自峭壁冰崖之上,飄空縱落,剎那便到二人面前。

一對兇睛厲芒閃爍地覷定剛剛停奏,自口邊取下短笛的甄秋水,獰聲問道:“小狗何來?竟敢在祁連山玉龍峰‘靈蛇道院’附近,吹奏什麼鬼腔鬼調?”

洞庭釣史雲老漁人見這發話少年,滿臉兇橫,一身綵衣,不由以爲他就是“綵衣魔”宓彥,老友萬博書生彭涵慘死的那股仇火,頓時高騰!真氣暗凝,向甄秋水低聲問道:“賈老弟,此人是不是在九連山摩雲壁前逞兇,暗害我彭涵老友的‘綵衣魔’宓彥?”

甄秋水微一搖頭,向站在自己七八尺外,目中兇光已露,滿面厲容的華服少年,冷冷說道:“你大概便是玉指靈蛇逍遙子的小徒弟,毒手郎君董豹!江湖中送我外號‘紫笛青騾’,與你師兄‘綵衣魔’宓彥,並列‘五音能手’,特到此處看他,聽說他曾有百粵之行,回來了嗎?”

毒手郎君董豹聽甄秋水自稱是與師兄並列“五音能手”之中的“紫笛青騾”,不由臉上兇惡神情稍戢,但仍冷冰冰地答道:“我師兄被兩位同道好手約出,久未歸山,師傅因有要事找他不着,業已大發雷霆,前天方活剝了一張倒黴蛋的人皮,你們還是不必到我‘靈蛇道觀’之中,自找無趣!”

這句前天方活剝了一張倒黴蛋的人皮,真把洞庭釣史雲老漁人及甄秋水兩人,全都聽得大吃一驚,心中狂跳!

雲老漁人懷疑被王指靈蛇逍遙子慘剝人皮的,會不會就是自己知友長白酒徒熊大年?

甄秋水則芳心之中更是突突亂跳,暗想玉指靈蛇逍遙子,爲何要以如此慘酷手段對人?

莫非爲了盟兄傅天麟身邊那具本來是他師兄鐵瓢道人頭顱的骷髏白骨!

所以二人異口同聲地,向那毒手郎君董豹,瞑目急急問道:“小賊。快吐實言,那被玉指靈蛇逍遙子老怪慘剝人皮的,他是何人?你可知他的姓名來歷?”

毒手郎君董豹聽洞庭釣叟雲老漁人及甄秋水如此口氣,想起來人只說是與師兄綵衣魔宓彥,同列“五音能手”,並未說是師兄好友,甚至特來尋仇,也說不定,不然決不會如此問話!

道理想通以後,雙眼兇光又射,向雲甄二人,冷冷說道:“你們既不是我師兄友好,卻吃了什麼熊心豹膽?敢來祁連山玉龍峰下猖狂!那個闖進‘靈蛇道院’的倒黴蛋,誰知道他的姓名來歷,全身血肉,均已餵了院內靈蛇,只剩下一張帶發人皮,貼在道院門外!你們只要有本領勝我董豹的一隻‘五毒螳螂爪’,和十二枚‘子午問心釘’,便領你們上峰一認!”

這“闖進靈蛇道院”六字,聽得甄秋水心頭一寬,洞庭釣史雲老漁人卻心頭一震!

因爲慘遭剝皮之人,若是傅天麟,必系被玉指靈蛇逍遙子門下,自懷玉山附近擄來,不會自行間人“靈蛇道院”,但長白酒徒熊大年,卻向來作事,都是這般粗豪行徑!

所以甄秋水心神略定,緩步上前,含笑說道:“這樣最好,甄……我賈伊人先領教你的‘五毒螳螂爪’法!”

毒手郎君董豹,軒眉獰笑,伸出兩隻指甲長約一寸的手掌,虛在胸前一提,目光凝注甄秋水,盤身左繞!

甄秋水身形巍立如山,但目光卻隨着這位毒手郎君流轉,心中暗想這廝指甲特長,大概練就了一雙“螳螂爪”力,再用奇毒藥汁,浸泡指甲,才叫什麼“五毒螳螂爪”,自己雖有自信,足能勝過此人,但也不能驕敵本意!總不讓他那毒甲沾身,才較穩妥!

她應敵之策方定,毒手郎君董豹已步下略晃,搶進中宮,左掌隔空虛所,右手卻箕張十指,疾抓甄秋水乳下的“期門”要穴!

甄秋水是個易飲而異的巾幗奇英,乳下“期門”要穴的這等所在,豈能容人觸碰?何況她對董豹雙手十枚尖長銳甲,早加戒懼,所以身形略向右旋,避開他右手一抓,卻隨手翻掌發出一股內家罡氣,硬接對方左掌的隔空一斫!

這一掌,甄秋水因羞憤對方一下手便抓自己見不得人的所在,足足用了十成以上真力,劃空怒嘯的勁氣互接之下,毒手郎君董豹驚呼半聲,身形蹌踉的震退三步!

甄秋水凌空一掌,得回先機之下,哪裡還肯讓他從容緩手?白衣人影,捷若雲飄,跟着便是“摘星換鬥”“旋乾轉坤”兩記奇幻絕招,把這位王指靈蛇逍遙子門下的驕狂弟子,逼得狂吼連連地又復退出一丈四五!

兩記奇招過後,甄秋水摹然長笑,身如流水,步若行雲,施展出一套黃山遁客葛愚人秘授親傳的“兩儀四象掌”法,陰陽相生,剛柔相濟之餘,並隱寓正反五行,順逆九宮,剎那之間,便把個毒手郎君董豹,圈人瞭如山掌影之內!

慢說一招落後,身臨窘間的毒手郎君,就是在旁拈鬚觀戰的洞庭釣叟雲老漁人也覺得甄秋水這套掌法,神化無方,江湖中從來未見!

約莫二三十招過後,甄秋水尚因心存顧忌,辣手未施,但毒手郎君董豹,業已神搖目眩,無法支持,“五毒螳螂爪”摹然奮不顧身地,猛抓甄秋水前胸,趁着對方略一閃避,立即停手叫道:“董豹在掌招方面,甘拜下風,姓賈的你再接我十二枚‘子午問心釘’試試?”

甄秋水一笑收式,方待答話,那位洞庭釣叟雲老漁人,卻已呵呵笑道:“賈老弟你這一套暗含兩儀四象,九宮五行的神妙掌法,令我歎爲觀止!若再加深三五成火候及內家真力,慢說這小魔崽子,就是玉指靈蛇逍遙子老怪,也足可斗的了!”

說完,又對毒手郎君董豹笑道:

‘小魔崽子,你“五毒螳螂爪”既然不過如此,那十二枚‘子午問心釘’,也不見得會高明到什麼地步,何必在我這位賈老弟面前丟人現眼?還是對我老頭子試試好了!”

董豹聞言,一對兇睛之中,厲芒閃爍,覷定雲老漁人,獰聲說道:“老狗休要驕狂,我這‘子午問心釘’,只要一絲見血,子不見午午不見子,必然肝腸寸裂,一命歸陰!你大概活得太不耐煩,既想找死,董豹便成全了你!”

“你”字纔出,左右手倏然雙揚,右手中的六線寒光,招呼了洞庭釣叟雲老漁人,左手中的六線寒光,卻以滿天花雨手法,向距離自己較近的甄秋水打去!

雲老漁人真氣一收,那線白光墜落塵埃,原來只是他平日釣魚所用的一根韌線!

董豹倚仗一身所學,及師傅玉指靈蛇逍遙子威望,在這祁連山左近,素極驕狂!

但今日所遇這一老一小,不論掌招功力,都比他強勝多多,不免兇威大殺,臉上一片羞窘神色!

毒手郎君董豹,心計雖毒的,但未料到這位洞庭釣叟雲老漁人,何等閱歷,在發話之時,便看出他兇睛亂轉,必由陰謀,所以十二枚‘子午問心釘’才一出手,雲老漁人一陣龍吟長笑,手中飛出一線白光,宛如神龍夭矯般在空際略一盤旋,董豹所發‘子午問心釘’便全被卷的四散分飛,無影無蹤。

雲老漁人真氣一收,那線白光墜落塵埃,原來只是一根平時釣魚所用的韌線。董豹倚仗一身所學,及師父玉指靈蛇逍遙子威望,在這祁連山左近,素極嬌狂,但今日所遇的一老一小,不論掌招功力,都比他強勝多多,不免兇威大殺,臉上一片羞窘神色!

甄秋水見狀含笑問道:“董朋友,‘五毒螳螂爪’,在下僥倖承讓,‘子午問心釘’則又被雲老前輩借物使力的神功,一齊卷飛,兩樁題目,均以交卷,你能如言帶我們上這‘玉龍峰’腰,瞻仰瞻仰威震西北的‘靈蛇道院’嗎?”

毒手郎君董豹臉上浮起一種兇獰奸笑說道:“大丈夫說話怎會不算?你們且隨我來!”

話音方了,轉身便往那座冰雪堆積的玉龍峰上撲去。

雲老漁人與甄秋水明知此行奇險,但一個盟兄繫念,一個老友關心,何況又聽說有人慘被玉指靈蛇逍遙子老怪,活剝人皮,自然越發拿定主意,不顧一切艱危,也要弄一個水落石出。

主意既定,遂立即尾隨毒手郎君董豹,攀登玉龍峰。

董豹在到那龍角分歧之處,閃身左轉,馳進一片谷地,谷徑又復三盤,面前即便現出一座巍峨道院。

董豹在距離道院正門五丈左右止步,向雲老漁人暨甄秋水二人,冷笑說道:“這就是西北一帶的武林聖地‘靈蛇道院’,院門左側一塊大木板上所釘的,便是擅闖“靈蛇道院’之人人皮,你們敢不敢也進內瞻仰瞻仰我恩師風範,及院內的各種靈蛇威力!”

話完也不等二人回答,身形晃處,化成一縷彩煙,縱進靈蛇道院!

雲老漁人與甄秋水,只對那張人皮關心,根本就不想留難董豹,所以讓他逸去!

雙雙向院門左側凝目,果見一塊大木板上,釘着一張完整帶發人皮,面目自不可辨,最引人觸目的,就是這張人皮,所帶的是一頭紅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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