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章林龍的逝世感動了上天,三天後,一場磅礴大雨從天而降,滋潤着乾渴已久的花都大地。
省委常委小會議室裡,雖然室內溫度只有21度,但依然讓人悶得喘不過氣來。一道閃電過後,接着就是一陣隆隆的雷聲,更讓人心神不定。
“大家都談一談吧。”
錢世軍讓大家談的是增補金帥進常委的議題,這也是他第三次催促常委們了,其實常委們不是不想講話,而是不願意講話。
金帥自從擔任花都市委書記之後,按慣例省委就必須增補人家進常委,正是錢世軍以個人的名義向中央建議,暫緩金帥進省委常委,這件事情才拖到了今天,現在看到擋不住了,又要拿到常委會上討論,這不是耍着大家玩嗎?
“我來說兩句,”錢世軍的鐵桿老部下、組織部部長曹玉偉開口講話了:“當時世軍書記建議中央暫緩金帥進省委常委是正確的,因爲當時的時機並不成熟,金帥的各方面情況還有待繼續觀察,現在重新討論增補金帥同志進常委也是正確的,我認爲我們沒有必要在一些枝節問題上過多的糾纏。”
又是一陣沉默,會議室裡的氣氛越來越壓抑了,錢世軍的目光在常委會們的臉上掃視了一遍,最後停留在周元的臉上。
原來還以爲周元接下來會講幾句,卻沒想到人家正在目不轉睛的盯着面前的茶杯,就好像正在研究一個老古董似的那麼專心致志,半點講話的意思也沒有。
讓錢世軍更鬱悶的是,不要說周元派系裡的人了,就是錢世軍另外的幾個老部下,紀委書記趙祥峰、宣傳部長諸子祥和省委秘書長彭天逸也同樣當了悶嘴葫蘆。
做爲一把手,掌控會議節奏不使會場冷場是非常重要的,這不僅要看一把手的掌控能力,更要看他會前溝通和協調的作用,如果一釣現大家都不講話的情況,一把手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使不出來,總不能一個人去唱獨角戲吧?
既然都不講話,錢世軍就只好使出最後一招了:“周元同志,你是省委第一副書記,能不能請你談談看法?”
周元看了看錢世軍,慢悠悠的端起茶杯來細細的品了一口,輕輕的咳嗽了一下:“本來我不想在這件事情發表意見,既然世軍書記點名了,我只好勉爲其難說上幾句。”
周元掏出了煙,從裡邊抽出一支,放在鼻子下邊聞了聞,然後又放進了煙盒。一番功夫做足之後,緩緩地說道:“剛纔玉偉同志說過,當時世軍書記建議中央暫緩金帥進省委常委是正確的,理由是當時的時機並不成熟,我想請問玉偉同志,你說的這個時機不成熟究竟是指什麼呢?”
周元把球踢到了曹玉偉的腳下,雖然他說話口氣很平緩,但誰都知道周元要發起反擊了,選擇的突破口就在曹玉偉這裡。
“我說的這個時機不成熟是泛指,金帥來到花都市之後,特立獨行另搞一套,有些重大的問題根本就沒有請示過省委,這是一種無組織無紀律的表現。如果當時增補金帥同志進省委常委,搞不好就會影響到省委內部的團結。”
周元笑了笑:“花都市是計劃單列市,其經濟指標的完成與否是與中央直接掛鉤的,人家完全有權利根據本地區的實際情況,制定出一套切實可行的經濟發展戰略,在這方面省委省政府不能進行過多的干涉,恐怕這就是你所說的特立獨行吧?另外我還想請問玉偉同志,花都市這一年來的經濟發展究竟怎麼樣,你是不是清楚?”
曹玉偉想了一下:“雖然我是搞組織工作的,但對花都市的經濟發展還是瞭解一些的,總的來看還是不錯的。”
既然曹玉偉承認了這一點,周元自然是不會再給他留下喘息機會了:“那好,既然玉偉同志也承認花都市的經濟發展很好,那麼我是不是可以這樣認爲,你剛纔所說的時機不成熟只是一個藉口,中央有關部委先後派了五個工作組來到花都市,認真總結了他們的先進經驗,並得到了中央領導的高度讚賞,其中有些先進經驗已經在全國範圍內逐步,事實證明金帥同志在花都市推行的施政理念是正確的,也是符合中央指示精神的,你怎麼能說他是在特立獨行、另搞一套呢?”
看到曹玉偉無法自圓其說,錢世軍接過了話題:“周元同志,我們今天是在研究是否增補金帥進常委,這些題外話就不要講了。”
周元本來就對錢世軍這一段時間的人事安排有意見,這個時候自然是不會放過報復他的機會了。雖然錢世軍現在還是省委書記,但要不了幾個月就要退下去了,就像一隻自然衰老的老虎一樣,牙齒都要脫落了,還有什麼可怕的?
“世軍書記,這怎麼能叫題外話呢?暫緩金帥進入省委常委,是你以個人的名義向中央提出來的建議,並沒有經過省委常委的集體討論,既然你已經這樣做了,那麼還有什麼必要再把這個問題放到常委會上進行討論呢?你完全可以自己做決定嘛。”
錢世軍很尷尬的笑了笑:“當時是特殊情況,所以就必須特殊對待,暫緩金帥進省委常委是我個人向中央提出的建議,至於中央採不採納,那是中央考慮的問題,我們沒有必要再糾纏這個問題了。”
“我不同意世軍書記的講話,對於是不是增補金帥同志進省委常委,這是一個原則的問題,絕對不是什麼題外話,或者說誰在故意糾纏,有些問題不搞清楚,又怎麼能夠統一思想認識呢?”
看到錢世軍又要講話,周元笑着擺了擺手:“世軍書記,請允許我把話講完。剛纔玉偉同志還說過,花都市有些重大的問題根本就沒有請示過省委,我想請玉偉同志能不能說得具體一點,還有,爲什麼增補金帥同志進省委常委,會影響到省委內部的團結?”
周元抓着曹玉偉話裡的漏洞不放,步步緊,眼看就要把曹玉偉給到牆角上了,省委副書記趙天新開始和稀泥了:“周元同志,有些問題確實應該搞清楚,但我們今天是在研究增補金帥同志進省委常委,其他的事情能不能放在會後私下溝通一下?我個人認爲,幹部隊伍的建設是一項非常重要的工作,省委的領導班子不健全,會影響到今後工作的。”
趙天新的話說完之後,幾個常委也連聲附和,認爲在這次會議上就不要爭辯這些事情了。雖然他們都知道周元今天佔據了上風,但不管怎麼說,錢世軍現在還是省委書記,也沒有必要把他搞得太難看了,有些事情能糊塗過去就不要較真了。
錢世軍好容易得到了這個機會,自然不肯放過了,他可是知道,如果這件事情繼續糾纏下去的話,今天這個會就甭想再開下去了。不能通過增補金帥進省委常委,錢世軍就無法向中央交代,前幾天是政治局委員、中組部部長陳音浩過問這件事情,恐怕以後一號就會親自打電話來問這件事了。到了那個時候,錢世軍恐怕就會難看了,而這也正是周元想要得到的結果,讓錢世軍這個老傢伙臨退下來之前,再挨一頓批,這可是一件非常爽的事情。
“我看下面咱們就舉手表決吧,同意增補金帥同志進省委常委的請舉手。”
望着齊刷刷舉起來的手臂,錢世軍的心裡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滋味,這就是大勢所趨、民心所向,任何人都無法阻擋正確事物的發展。
延緩金帥進入省委常委,讓錢世軍爭取到了幾個月的寶貴時間,如果當時那麼快的讓金帥進入省委常委,周元增加了一個強有力的幫手,錢世軍再要想把那麼多的老部下安排進關鍵的崗位,那可就難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