糰子的年紀這麼小,林穀雨覺得他看一會書估計就走神了。
找個夫子不難,但是給糰子找夫子就難了。
人家一聽說兩歲的孩子,都不願意來了,或許這歐陽夫子也留不住了。
林穀雨沒了心情,將手裡的玩·偶交給一旁的小畫,起身出去了。
林穀雨坐在院子裡面,聽到內室隱約地傳來年糕歡快聲音,想着等她三歲的時候,直接請個教養嬤嬤,直接教導冬兒跟年糕禮儀。
冬兒平日裡這麼乖巧,林穀雨並不是很擔心,唯一擔心的就只有年糕了。
以前孩子還小,有幾個丫鬟幫着餵養,林穀雨也沒有覺得多累。
這孩子大了點,有自己的小九九了,林穀雨這才覺得看幾個孩子挺心累的。
過了一會,林穀雨就瞧見歐陽墨從書房那邊走出來,連忙起身迎了上去。
糰子一直跟在歐陽墨的身後,林穀雨的目光在糰子的臉上掃了一眼,她的寶貝兒子從小到大都是一個表情,沒有別的了。
“夫子,我家糰子沒給你惹禍吧。”林穀雨瞧着歐陽墨的黑着的臉,試探性地問道。
不是她不相信自己的兒子,如果糰子在夫子問話的時候依舊是一聲不吭,估摸着這夫子早晚會瘋。
歐陽墨惆悵地垂眸,擡眼望向林穀雨,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果然,沒戲了。
“娘,我怎麼可能闖禍呢?”糰子從歐陽墨的身後走上前,鄭重其事的解釋道。
林穀雨聽着糰子這麼說,一臉的惆悵,果然孩子還是太小了,都不知道有的時候需要謙虛。
“林宜人,借一步說話,”歐陽墨想了想,輕聲詢問道。
林穀雨微微點頭,讓小雪帶着糰子去找年糕,跟着歐陽墨走到了院子的石桌旁邊。
“夫子,”林穀雨緊張地開口,“我知道我兒子年紀還小,很愛玩,但是我還是希望您能夠一直教他。”
“林宜人,在下覺得池霂是個可造之材,擁有過目不忘的本領。”歐陽墨感慨道,他雖然頂着神童的名稱,但是卻沒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可是池霂有,“他只要聽一遍,基本上都能背下來,而且看幾遍書,就能認識所有的字。”
一陣風吹過,吹起林穀雨如墨般的長髮。
林穀雨良久纔回過神,壓抑着內心的驚訝,疑惑地問道,“夫子,您說的是真的?”
“是這樣。”歐陽墨肯定地說道,池霂的聰明,怕是這世上找不到第二個。
林穀雨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傷心,雙眸慌亂地看了一眼四周,這才緩緩地說道,“夫子,原本咱們定的一個小時五兩銀子,要不以後六兩銀子一小時,不過,您能不能不將池霂過目不忘的事情說出去?”
對上林穀雨那雙祈求的眼神,歐陽墨就納悶了,誰不願意家中有個聰明的孩子,說出去多好聽。
“爲什麼?”歐陽墨忍不住地開口問道。
“做個平凡的人挺好的,如果一開始給他那麼大的壓力,我不知道我兒子會不會累,我只想他能過上簡簡單單的生活,”林穀雨脣角勾起一個淡淡的弧度,“我讓他念書,其實也不是讓他考什麼狀元,只願他能夠明白人生的大道理,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林穀雨的說法讓歐陽墨有些詫異,也能夠理解。
“既然夫人這麼說,在下一定會照辦。”歐陽墨的脣角勾起一個淡淡的弧度,他可是收了一個不得了學生。
“池霂這麼聰明,要不,等到他三歲多的時候,我就教他習武下棋之類的?”歐陽墨本以爲可以慢悠悠地教書,按照今天池霂背書的速度,他覺得這一年,幾乎能將必須讀的書念得差不多。
林穀雨嘴角微微一勾,笑着說道,“真的是太感謝您了,如此這樣甚好。”
“以後每天上午一個時辰,下午一個時辰,剩下的時間隨他。”歐陽墨說道這,一臉嚴肅地說道,“我能不能收池霂當弟子?”
在這個時代,一般孩子唸書全都去私塾的,以夫子學生相稱。
夫子收弟子就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那就代表着傳承。
倒不是林穀雨對歐陽墨有看不起的想法,只是覺得這件事情應該讓糰子自己選擇。
“夫子,這件事情我做不了主,”林穀雨眉眼之間帶着愧疚,不疾不徐地說道,“一日爲師終生爲父,畢竟這是糰子自己的事情,等到他大一點,到時候在提,您覺得行嗎?”
歐陽墨的臉有些垮下來,他覺得池霂對他的胃口。
深知林穀雨很會照顧孩子的婦人,卻不想這件事情還要任由小孩子選擇。
“那也行。”歐陽墨想了想,脣角帶着淡淡的笑容,“等到池霂十歲的時候,讓他自己選擇。”
林穀雨笑着說道,“午飯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夫子留下來吃飯吧,中午的時候可以留在這裡休息的。”
“這倒不用了。”歐陽墨想着這中間有一個半時辰可以去瀟灑,“我會每天按時來這裡。”
“夫子您不用客氣,能願意教團子我們很高興了,一起吃個飯吧!”
但是不管林穀雨怎麼樣再三挽留,歐陽墨還是執意要離開。
送走了歐陽墨,沒多久池航就回來了。
吃過午飯,林穀雨就跟池航兩個人回房間午休。
“糰子竟然有過目不忘的本領,池航哥,我怎麼這麼擔心糰子呢?”林穀雨微嘆了一口氣,臉上閃過一絲焦急,“太聰明不是什麼好事。”
“不過就是過目不忘罷了,你這麼擔心做什麼?”池航笑着看向林穀雨,一把將她攬到懷裡,“孩子聰明,以後也知道怎麼照顧自己,總比傻孩子強吧。”
這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聰明的孩子走上歪路的話,更讓人害怕。
“你說的對。”林穀雨微微擡眸,有些惆悵地嘆了一口氣,“只是我想着,很多聰明的孩子,都會驕傲自大。”
以前唸書,《傷仲永》這篇文章讓林穀雨印象深刻,一直覺得很惋惜。
“糰子聰明,有個好夫子教導他,你就不用亂操心了。”池航說着,手隨意地在林穀雨平坦的小腹上滑動着。
林穀雨一把抓住池航的手,目光在池航的臉上打轉,“對了,這都到三伏天了,是不是再過段時間,豆沙就能考童生了?”
“是。”池航說着,手支起頭,垂眸望向林穀雨,聲音平靜,“平日裡豆沙唸書也認真,也不知道能不能考得上。”
“考不上也沒事。”林穀雨隨意地說道,“反正只是讓豆沙唸書,爲了知道做人的大道理,我可從來都沒有想過讓他死讀書讀死書,最後成個書呆子。”
“說起這事,今天徐峰跟我說了件事情,”池航面色漸漸地嚴肅起來,“四弟能夠當上官,聽說是跟二爺徐達走得很近,徐達幫他疏通了一下關係。”
二爺徐達。
他曾經對徐良下毒手,只是徐良並沒有遭到暗算,但是最後徐良死在他們面前,說不定就是徐達下的手。
“四弟真的是太糊塗了。”林穀雨的眉頭擰成一團,“這京城中的官職雖然是要靠走後門,但是也有一些清官,他怎麼偏偏去趟那趟渾水?”
徐家本就是個旋渦,如果捲進去,就再也不好出來了。
“四弟或許還不知道徐達是什麼樣的人,走投無路纔會那樣做。”池航一臉地無奈,將胳膊放下來,平躺在牀上,“其實在外面當官也挺好的,不需要看別人的眼色,只要是不出錯就行了。”
林穀雨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偏頭看向身邊的池航,擡手戳了一下池航的胳膊,“你說,是不是二爺挖的坑?”
“我們都已經不住在徐家了,對他已經沒有威脅了。”池航毫不在意地說道。
“不是。”林穀雨惆悵地說道,“咱們是對他沒威脅了,可是子軒一直在,我瞧着老夫人的意思,就是讓子軒繼續繼承侯爺的位置,子軒還在我們家。”
越說林穀雨越覺得不安全,眉頭擰成一團,一臉焦急地說道,“你不是還掌握着徐家的生意嗎?”
“都讓徐峰看着了。”池航毫不在意地說道,“就連六爺手裡的那些東西也全讓徐峰去打理,畢竟這些日後全都要交給子軒的,咱們還是不碰的好。”
“可是別人不知道,在他們看來,徐峰就是咱們的人啊。”林穀雨一臉認真地說道。
池航點點頭,“他本來就是咱們的人。”
池航的話音剛剛落下,外面就傳來一陣敲門聲。
“怎麼了?”林穀雨看了一眼窗外,發覺兩個人聊了一會天,這時候就不早了,到了該起來的時候了。
“老爺夫人,老家來人了,說是豆沙少爺的生母趙揚被人綁架了,已經失蹤了,”小雪一臉平靜地說道,“老家那邊捕頭過來了,說是想來打聽一下趙揚的事情。”
趙揚,說起來,自從那次在麓雲書院門口看到過她之後,就再也沒有見到她了。
“我知道了,這就來。”林穀雨懶洋洋地說道,忍不住地打了一個哈欠,慵懶地躺在牀上,就像是個昏昏欲睡的貓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