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打,狠狠的打。”
這個寶珠郡主雖然年紀輕輕,卻是心思狠辣,當下便把餘嬤嬤打得皮肉飛綻,到最後被下人叉着回了房裡的時候,已經是昏迷不醒了。
宮裡的嬤嬤只管把孫元泰拘在房裡,一味的引開了她的注意力,只要不驚到了孫元泰,至於外面鬧出什麼樣的事情,自然是不關她們的是非,所以,也再無人到寶珠郡主面前說上一句話。
寶珠郡主出了氣,用過了午飯,便遣人問前面的管事的孫恪的行蹤。
去問話的小丫頭過了一刻鐘,回來了以後,道。
“管家說,王爺早上寅時初刻便被皇上招進了宮裡了,說是有事。”
“行了,我知道了。”
散開如意髻,取了華貴的點翠簪,寶珠郡主親手拈起梳妝檯上的孔雀紋飾的玉梳,自己緩緩的蓖着如是烏墨一樣的長髮。
“你說我今天梳個什麼頭飾纔好看?”
是好看嗎?
從寶珠郡主的眼裡,不難見一抹極深的癡戀,久久的在她的眼裡盤旋不去的模樣,帶着幾分深深寂寞的顏色。
身旁的丫環見她這樣問,趕緊說道。
“郡主梳什麼頭飾都好看的。”
“是嗎?”
寶珠郡主細細的打量着銅鏡裡自己的妝容,拈着黛筆染了染自己本就已經描畫得十分妥貼的眉眼。
“今天這件翠色領子的水田衣不好,給我把那件藕粉色的來,外面的這個比甲的繡花也老氣了,怎麼不拿那件八幅的石榴金絲鳳尾裙出來,我就那麼一件見得人的衣服,你們都是怎麼做事的?”
這種八幅鳳尾裙,每一片褶皺都是一種顏色,一投絲線劈成九股細線,如此下來每一片褶皺都要熟練的繡女繡上一個月才能出來樣子,再加上兩邊鑲金絲的藤邊細牙,行動處若是臨波照水般的模樣,又兼着顏色豔麗多彩,恰似鳳凰的彩尾,這種裙子便又有一個十分吉祥的名字-鳳尾裙。
一個時辰以後,寶珠郡主才把自己的上下都打扮到滿意,照着鏡子裡的自己翠髻金飾,衣袂飄飛,纔算是滿意的道。
“王爺看到肯定會喜歡的。”
白錦繡接連着三四日都與曲鈞山一起遊樂,除了賭坊和花樓一類的地方,也不拘哪裡,興致到了,便是踏步而止。
本來,白錦繡想要見識一下永樂城裡最著名的所在-綺翠軒的奧妙,可是,還未等她擡步進去,田乘風就苦着一張臉,伸手阻隔住了白錦繡的去路。
“你若不想王爺把這裡封了,便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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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錦繡聽着田乘風的話,淡淡一笑,手持着骨扇,反倒是興致更濃了的樣子。
“表姐,算我求你了,還不行嗎?”
曲鈞山這幾天回了府都要去水氏那裡報一下自己去了哪裡,吃了什麼,說了什麼,若是他敢跟奶奶說,隨着表姐一起進了秦樓楚館,聽了曲,喝了茶,那家裡的板子他也是必是要捱上二十板子了。
“再叫一聲,不妨再甜膩點,像是裡面的姑娘最好。”
白錦繡微微一笑,打量着眼前這個相貌端正的小正太。
“也許,我會改了主意的。”
“表妹,咱們走吧,我帶你去找個裱紙匠人,你不是喜歡裱扇面嗎,他的手藝可是京城一絕,我帶你去看看,不遠,不遠。”
扯着白錦繡的衣襟,曲鈞山這時候要多可憐有多可憐的樣子。
後面的寧雲陽這時也擡眼看着眼前的這塊綺翠軒的匾額,現下已經過了晚飯的時候,自然是在打開的粉閣內露了幾縷豔色的裙衫的樣子,心下莞爾一笑。
以前,這個地方他也是進去過的,爲着應酬,也爲着其它的由頭,現下卻覺得那些濃粉豔曲總不抵眼前人的莞爾一笑,讓人流連。
四個人本就是衣冠楚楚的公子模樣,再加上田乘風身爲錦衣衛長使,這軒內的媽媽,又怎麼能不認識,手持着帕子,趕緊就撲了出來。
白錦繡見她甚是肥碩的身軀往自己的身邊捱了過來,立刻就讓了一條路出來,也不和曲鈞山鬧了,反倒看起了熱鬧。
“田大人,難得你有時間,怎麼就站在這裡,我們雲娘可是天天惦記着大人呢,茶不思飯不想的,好端端的人兒都瘦了一圈了。”
“雲娘是誰?”
問話的是白錦繡,她的聲音不大不小,正是能讓田乘風聽到的模樣,可是,白錦繡打趣的眼卻看得的曲鈞山。
曲鈞山現在越來越怕白錦繡,見她這樣看着自己,趕緊連搖雙手道。
“我沒進去過,你別問我。”
田乘風縱然是再怎麼樣的性子,現下這樣的情形也讓他感覺有些尷尬,應酬了一句道。
“我僅是路過,你進去吧。”
這個才鴇眼見着田乘風掃了白錦繡一眼,便覺得今天白錦繡纔是主角,轉了個身,就又來扯白錦繡的衣襟。
曲鈞山哪裡會讓這人碰到白錦繡一絲半毫,上前用身體便隔開了老鴇的手,落下了一張小正太的臉,難得嚴肅的道。
“有話說話,站在那裡。”
眼見着曲鈞山如此不解風情的樣子,白錦繡噗的一笑,拿扇子捅了捅曲鈞山的後背,小聲的在他耳邊,道。
“我現下知道,你定是沒進去過了。”
那老鴇不得說話,掩嘴笑了兩聲,上下打量了兩眼曲鈞山,然後道。
“這便是曲府的小公子吧,奴家姓付,曲公子叫奴家,付九娘便好。”
曲鈞山哪裡管她姓什麼,聽着白錦繡在後面掩着嘴的笑他,忙揚聲又說話。
“你走吧,我們不進去。”
曲鈞山越是這樣,白錦繡就越加笑得厲害。
那老鴇見白錦繡這樣肆意的樣子,又見站在她周圍的三個人又都是一副看着她的更讓樣子,趕緊又走了兩步,想要捉白錦繡的衣襟,往裡就拉她,以爲她是哪裡的王候公子。
嘴裡更是說話。
“公子,見公子風流倜儻的樣子,奴家便知道公子是最懂風月情濃的,今兒這月也好,風也好,這軒裡的茶也沏得正是豔的時候
,公子何妨移步進去。”
那老鴇纔要接着說下去,卻見這時候田乘風已經冷了臉的說道。
“她不能進去。”
見田乘風臉上已經有子慍色,那老鴇乾的就是看人眼色的活,自然知道進退的分寸,退了半步,便聲帶哽咽的抹了抹自己的眼角,道。
“那奴家就先回雲了,四位公子改天定要來看奴家。”
老鴇這樣的坐派,田乘風倒不好再一味的厲色,掃了眼白錦繡,頗有些責怪的意思,白錦繡卻並不在意,面上帶着笑,眉若秋水般的安靜的樣子,轉身又往前面走,扯着曲鈞山雲尋那個制扇師傅的宅院。
待到四個人從宅院裡出來的時候,已然酉時,也就是晚九點鐘的樣子了,到了館驛的門口,白錦繡嘴裡略帶着笑,拱首笑着對三人道。
“謝謝昨日那幾罈子好酒,改日找個地方與三位痛飲。”白錦繡說完了,三個人便都告辭了一番,曲鈞山卻遲遲的沒有挪動步子,田乘風見他像是有事要和白錦繡說,便與寧雲陽二人一道,擡步離開。
等到兩個人走得遠了,曲鈞山從手袖裡拿出一個荷包,裡面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是什麼。
“這是我平日裡的一點子積蓄銀票,你先拿着用,我也不知道你夠用不夠用。”
白錦繡聽曲鈞山這麼一說,便真的筆顧出來,透過夜色的光影,看着曲鈞山眉目端正的小臉,少有的端正了表情,道。
“謝謝你。”
“不用。”
白錦繡心裡一陣暖暖的感動,雖然是有完顏東興給了她許多的銀兩讓她週轉斡旋,但是其間屬於白錦繡的一小半都被她舍了出去,又兼着她並沒有管白方要錢,也沒有去白家的櫃上支取銀兩,所以,手頭也是緊了些,卻沒有想這個小正太看了出來。
轉了個話題,白錦繡道。
“我讓你問田乘風的事,你問了嗎?”
曲鈞山擡眼看着白錦繡,有些成熟了的模樣,可是,又透着不沉穩的神色,像是心裡有什麼想法又不能說出來,頗有幾分糾結的模樣。
“我和他說了,他說慕容珉清現在是在永樂城,但是他就住在王府裡,想要約出來得看機緣,我也和爹說了,爹說田公子可能不想牽扯太深,未必肯幫你的忙。”
“我知道。”
白錦繡目光一閃,也不和曲鈞山多做解釋,又道。
“算了,你不必管了,我自己和他說。”
“要不,我幫你。”
曲鈞山四下瞧了瞧,見周圍沒有什麼人,低頭在白錦繡的耳邊說道。
“但是你得告訴我,你爲什麼要幫契丹人,我並不喜歡他們,你得給我個理由。”
“一將成名萬骨枯,行嗎?”
白錦繡淡淡的接了一句。
眼望着天上的明月,想起這一年多自己的所見,又想到那些因爲孫恪閉了長城關隘,失了牛羊,又失了食物不得不賣兒典女的牧民,搖了搖頭,淡淡的道。
“天下皆是骨肉親,何必一脈而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