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和仇恨是無法傷害我的！”
趙先的身子從土堆上滾落下去。趙辰長舒了一口氣，他發現自己心裡出奇的平靜，平靜得有些悲哀。趙辰抱起老人屍體，跳進坑裡，放下屍體，然後把坑裡的那人扔到坑外。隨後，趙辰又爬出來，將趙先拖進坑裡。填土，埋葬。一切進行得有條不紊。
等一切做完，趙辰跪在墓前磕了三個響頭，轉身離開。
趙辰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回宅院的。屋子裡，月娥還沒有睡。一見到趙辰，月娥連忙迎上來，趙辰身上帶着一股濃重的泥土腐臭味，月娥幫趙辰脫下衣服，正想勸他洗洗。趙辰突然一把將月娥攬進懷裡，溫香軟玉，香甜可口。下一刻，月娥的嘴就被堵上了。一雙手在她身體上肆意遊走。
這一夜，趙辰表現前所未有的粗暴，月娥躺在他身下，默默承受着這一切。
第二天，趙辰醒的很早。身旁，月娥還皺眉沉睡。趙辰輕輕吻過少女額頭，低聲自言自語道：“對不起，昨天是我不對！以後不會了！”
趙辰小心的摸了摸月娥臉頰，下了牀。
在另一個房間裡，碧玉晴明爲趙辰點上薰香，淡淡的香氣在空氣中飄散。趙辰解開衣服，跨進浴桶中。水溫刺激着趙辰的神經，碧玉晴明分侍兩旁，將花瓣藥草放進浴桶中。漸漸的，浴桶中的香氣越來越濃郁，越來越讓人迷醉。碧玉走到趙辰身後，熟稔的爲他按摩背脊和肩膀。
等進行完這一切，天際已經明亮，趙辰穿上一件白色長袍走出屋子。
這時，月娥迎面從對面走來。
“你醒了。”趙辰說。
月娥低着頭，曲膝行禮，問道：“不知夫君今日想吃點什麼。”
隨便。
趙辰本想隨口一說，但話到嘴邊，又生生嚥了回去。“就做一個清蒸鱸魚和一個紅棗枸杞燉豬腳吧，現在人也少了，吃不完。”
月娥眼中笑意柔和，又行了一禮，道：“是，大人。”
穿過庭院，韓傀已經在前廳等着了。
見到趙辰，韓傀迎上來，行了一禮。“大人，您安排的事情，我已經做好了。”韓傀低頭說話，不知怎的，眼睛卻想向着趙辰身上瞟。平日裡趙辰喜穿一身暗色調的衣服，今日白衣襲身，配上自身容貌頗爲亮眼，韓傀卻感覺大人似乎比往日更加沉穩，內斂一些。
“做了就好。”趙辰朝着宅院外走去。
韓傀追了上去，問：“大人，我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吧，自己人之間不用考慮那麼多得失。”
“是。”
韓傀加快腳步，緊隨趙辰。“這城衛軍中，痞公子雖除，但趙先猶在。臣擔心趙先這廝會因咎遷怒大人，我們就這樣去大營，恐怕不安全吧。”
“是擔心你自己的安危吧，”趙辰不悅，“有什麼話直說就好，不要和我玩這種小把戲。放心，我會保障你的安全的。還有，你沒聽說過，危險和利益是成正比的嗎？”
“利益？”韓傀眼前一亮，佯裝不解。
趙辰沒有回答，大步向前。很快，兩人便走到城衛軍大營。
再臨城衛軍大營，韓傀不知身旁的大人想了什麼。仔細想想，他似乎也沒看出過趙辰想了什麼。趙辰徑直穿過城衛軍，走上點將臺。韓傀連忙跟上去。
校場內的城衛軍都停下來，看向趙辰。
“韓傀，”
趙辰揹負雙手，吩咐道：“去把所有人召集起來，我有話要對他們說。”
“是，大人。”韓傀應了一聲，跑進後院。
校場內，城衛軍緩緩朝着趙辰走來，繞着臺子圍成一圈。“趙辰，”當前一人喊道，“趙統領人呢？”
“對，趙統領呢？”隨即有人附和。
趙辰不可置否的笑笑，說：“你是誰？什麼時候，城衛軍中輪到你說話了？”
那人被趙辰一質問，當即縮回脖子。不過，四面八方都是兄弟同袍看着自己，如果這樣就認慫似乎太丟臉了。那人拍拍胸膛，給自己壯了壯膽，道：“快說，趙統領人呢？是不是你把趙統領給……”
“噓——”
趙辰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我數十聲，你告訴我，誰纔是城衛軍都統領。不回答，死；答錯了，也死！”
若是換一個人說這句話，城衛軍上下都會認爲他在吹牛逼。但是趙辰已經用事實證明過，他這句話並沒有開玩笑。那人臉色大變，可是當着這麼多兄弟的面，又抹不下面子來。一時間整個人都抖動起來。
趙辰並不急，城衛軍逐漸在臺子旁聚集。趙辰反身從後牆取下一張弓，隨即搭上箭。趙辰衝那人笑笑，道：“我現在開始數了！十，九，八……”
趙辰還沒數到七，撲通一聲，那人跪倒在地，已經是臉紅如棗，汗流浹背。
趙辰笑笑，說：“現在，告訴我，城衛軍誰纔是統領？”
那人低着頭不敢看身旁同伴，汗水滴答滴答落在地上，頃刻滴出一個水窪。“說，”趙辰不急不緩，“誰纔是城衛軍都統領？”
那人跪在地上，抖如篩糠。趙辰拉弓信手一箭，射向那人。弓弦一撥，來回震動，發出嗡嗡鳴聲。
“是你！是你！是你！”
那人仰天疾呼。羽箭畫出一個弧線，落在他的兩腿之間。
趙辰將弓遞給身後的韓傀。這時，校場內的氣氛已經顯得格外僵冷。城衛軍面面相覷，臉皮繃緊，沒有人再冒頭開口詢問趙先的消息。
但趙辰卻覺得是時候告訴他們真相了。
趙辰在椅子上坐下，開口道：“我不是你們趙都尉的爹，我不負責替你們照顧他。但據我最新得到的消息，趙都尉已經遇害了。”
趙辰垂下眼瞼，不再繼續說下去。
城衛軍需要時間好好消化這句話所代表的含義。自“城衛軍之亂”後，包括痞公子在內的一大批城衛軍校尉被血腥清理，本就主幹中折；如果趙先再消失，等於說城衛軍上層建築已經被完全抹平。剩下的，不過是一大羣胡闖亂撞的小魚，等着被一網打盡。
趙戈曾說城衛軍是狗，但趙辰還是認爲，這些人更像羊。怯弱無能，毫無主見。如果沒有了領頭羊，遭遇野狼攻擊，連逃跑都會忘記。
而現在，趙辰就是那隻野狼。
“諸位，”趙辰開口將城衛軍的注意力吸引過來，“對於趙先都尉的不幸，我深表同情。但另一方面，作爲城衛軍的都統領，我也有自己不可推卸的責任。重建城衛軍，維護邯鄲安定。城衛軍現在已如大樹將倒，風雨飄搖，作爲都統領，我有義務讓在場的諸位，都能夠重新過上與往日一樣的安寧生活。”
城衛軍一片沉默。
趙辰也沒有說話。他的意思表達得很清楚，現在的城衛軍，可以依靠的唯有他趙辰！但是，這樣還不足以吸引怯懦的羊羔，如果要他們靠攏過來，你還需要拋出一些誘餌。
趙辰攤開雙手，道：“其實，諸位完全沒有必要這麼敵視我，對不對？大家最近的日子不太好過吧，天天提心吊膽，還總有人上門騷擾。是人都想過平靜生活對不對？諸位就算不爲自己考慮，也應該爲家人着想一下。每天擔驚受怕的日子，你說他們能過得舒坦嗎？”
趙辰一揮手，韓傀讓人擡上數個箱子。趙辰指着箱子，說：“爲了表達我的誠意，這裡有十五萬兩白銀，都是給諸位的！過去的，都已經是過去了！我趙辰承諾，只要跟着我，以後諸君還會得到更多，讓家人過上更好的生活！”
箱子被齊刷刷的打開，裡面放着的，都是白花花的銀子。
城衛軍陷入一片沉默之中。顯然，如果他們拿了這個銀子，便是上了趙辰的船，便是背叛了趙先。可是，現在趙先都死了，活着的人畢竟還是要過下去的，信安君伸來的橄欖枝……
“兄弟們！白花花的銀子啊，夠家裡人用好幾年了！誰不想讓家裡過得更好一點，對不對？錯過了今天，可就沒有下次！”
人羣中，有幾人突然站起來大吼。隨後衝上前排，抓起銀子就往懷裡塞。這種時候，最怕的就是有人帶頭，銀子畢竟只有那麼多，到時候被別人拿去了，自己沒搶到，心裡不知多冤枉。不患寡，患不均，這便是人心。
下一刻，城衛軍蜂擁着朝着箱子衝去。
趙辰和韓傀相視而笑。
趙辰看着臺下瘋搶白銀，甚至打起來的城衛軍，淡淡道：“韓傀，這次你做的很好！回去之後，你從賬上支一千兩銀子給自己，就當是我給你的獎賞了。”
“謝大人。”韓傀躬身行禮。
校場上，搶到銀子的人也逐漸平靜下來。趙辰站起來，走到臺邊，大聲吼道：“全軍聽令！列陣！”
城衛軍嘩啦啦動起來，很快，就排成了一個整齊的隊列。
過去，趙辰總覺得城衛軍站在一起的時候，缺少一種精神和氣勢。如今再看，雖然的確是弱了一些，但是卻有一股新鮮氣息注入。
是貪婪。
得到之後，就想得到更多。
所以，我將會給你們更多。趙辰勾起嘴角，下令道：“今天下午，除了值崗的人，其餘人放假半日！明天一早，校場集合！遲到者，二十鞭！”
“是，將軍！”
城衛軍齊齊吼道。
明天一早校場集合。這真是一個讓人悲傷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