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五年1

日出日落,潮漲潮落,轉眼間,五年匆匆而逝。

大翰日益強盛,國泰民安,事實證明,景康帝的確是個好皇帝。國富則.民強,五年之間,讓羣臣最關切的不再是天災人禍,反而是帝王的家屬。自從瑤妃攜子失蹤,五年漫長的時光,帝王卻依舊無子嗣。

自古,不孝有三,無後爲大。尋常人家尚且如此,又何況帝王之家。而如今後宮之中,妃嬪寥寥可數,還是帝王登基之時冊封的那幾個,算算年紀,卻已過了適齡孕育的時候,如此,選秀之事,再次被提上了日程。

羣臣上書,字字血淚,楚琰駁了一次又一次,到最後也煩了,所幸隨他們而去。

後宮,雍和宮中。

薛瑩與楚菀姐妹二人相對而坐,雖是立春之後,天氣乍暖還寒,內室依舊點着火紅爐火,溫暖如初。楚菀芊芊素手,正挑揀着面前的茶葉,只取了最嫩的葉心如茶,水亦是清晨採摘而來的朝露。

“聽聞當年瑤妃以花瓣如茶,妹妹爲何不放入些玉蘭花瓣,一來增添些甘甜味兒,二來也可藉着皇上對瑤妃之愛,博得皇上幾分疼*。”薛瑩巧笑嫣然,不急不緩的說着。

楚菀輕笑,眸中閃過幾絲不悅的神情,但並未發作,反而淡聲開口,“本宮爲皇上奉茶,只希望日日與皇上舉案齊眉,坦誠相待,並非是讓皇上由此思念故人,姐姐只怕是會錯了意。”

薛瑩是聰明人,自然聽懂了楚菀的意思,尷尬的笑了幾聲,“本宮愚鈍,妹妹莫要見怪。皇上聰明絕頂,只要皇上不會錯意便好。”

楚菀溫潤淺笑,用燒的沸騰的露水沏茶,一時間,茶香四溢。她在侍女奉上的銅盆中淨了手,然後在侍從攙扶下緩緩起身,身上做工精緻的素色宮裝華美異常。“這個時辰皇上也該下朝了,本宮要到景陽宮爲皇上奉茶了,就不多留姐姐了。”

楚菀話語間明顯是趕人的意思,薛瑩識趣的起身,在宮中侍女的攙扶下離開。雍和宮離她所居住的景仁宮尚有一段距離,長長的宮道,薛瑩坐在鸞轎之上,單手撐頭,若有所思着。貼身侍女佩兒快步的跟隨着,口中卻不住的抱怨。

“祈貴妃如今對娘娘是越發的不恭敬了,她也不想想當初若沒有娘娘,她孤身一人在宮中如何立足。如今受了皇上些許*愛,便不知道自己是誰了。娘娘當初待她如親姐妹,如今她博得聖*,自己吃肉,卻連一口湯都不肯分給娘娘……”佩兒自知話說的太多,慌忙閉了嘴。

而薛瑩卻並不氣惱,反而低柔一笑。“如今後宮之中,楚菀獨大,皇上一月也只來後宮幾次,大多數時候都是在她宮中的。何況,中宮無後,她位份本就在本宮之上,又掌管六宮事宜,本宮不過是空有個協理六宮之名,很多事還是要仰仗她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受些閒氣,也在所難免。”

佩兒嘟起嘴,不服氣的再次開口,“難道娘娘要一輩子受她的氣嗎?”

“所謂物極必反,她的性情的確像極了瑤妃,可再像又如何,終究不是。何況,這些年她的所作所爲皇上並非全然不知,始終,她不是瑤妃那般心若止水的女子,這些年來,權利富貴已矇蔽了她的心。”薛瑩不急不緩的說着,她只求在宮中安穩度日,對帝王恩*從不強求。很多事,反而看得通透了。

“娘娘所言極是。”佩兒笑着回了句,“祈妃的年紀也不輕了,昨日聽小夏子說,皇上又要選秀了,男人還不都是喜新厭舊的,等新人入了宮,奴婢就不信沒有能抗衡她的。”

薛瑩搖頭,無奈而笑,他們這位皇帝可是念舊的很,除非瑤妃再世爲人,否則,想要與楚菀抗衡,除非是自尋死路。“休得胡說,這話若是傳入他人耳中,本宮都保不住你。”

“是奴婢一時失言。”佩兒吐了吐舌頭,忙閉上了嘴。

另一處,景陽宮中,楚琰半靠着身後的軟榻,桌案上堆放着尚未批閱的奏摺。劉忠侯在一旁,倦了衣袖,小心的爲楚琰研磨。

“皇上,祈貴妃在殿外等候,皇上不讓她進來侍奉嗎?”劉忠忐忑的開口詢問。

楚琰溫潤一笑,難得的將目光移到他身上。“朕看你是想要偷懶吧。”

“皇上說笑了。”劉忠趕忙低頭,繼續着手中的動作。楚菀很會做人,這些年,明裡暗裡,他也收了她不少的好處,有事也會爲她說上幾句話,但劉忠終究是楚琰的心腹,在楚菀哪裡,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也是如此,楚琰才一直縱容着他。

看了一上午的摺子,楚琰也着實有些累了,大多數都是爲了選秀之事,他看的也心煩。“讓她進來吧。”

“是,老奴這就去宣。”劉忠一笑,快步退了出去。

片刻的功夫後,楚菀婀娜多姿的身姿便出現在楚琰面前,這幾年來,楚菀越來越會裝扮自己,不妖嬈,又不失嫵媚風情。天瑤在時,傾城之貌讓六宮失了顏色,如今她不在了,楚菀的瑰麗反而大放華彩。

“臣妾見過皇上。”楚菀俯身見禮,並未等楚琰開口,便自顧起身,將茶盞奉在他面前。“剛沏好的雨前茶,正好給皇上提神。”她微微一笑,倒是有幾分溫婉的清韻。

楚琰接過茶,淺飲一口,便放在了一旁。對楚菀的態度亦稱不上熱絡,而她面上無半分改變,反而緩緩提了雲袖,接替了劉忠的位置,細心的爲楚琰研磨。

這也是楚琰喜歡她的地方,懂得分寸亦不多做糾纏。

“朕聽御膳房說菀兒最近食慾不振,江南進貢了些薑汁梅子,一會兒朕命人送到你宮中去吧。”楚琰淡聲開口,並未擡頭,反而又翻開了手邊的一本奏摺。

楚菀淺笑,只柔柔回了句,“多謝皇上。”

一旁,劉忠滿臉堆着笑,插話道,“皇上是最心疼娘娘了,這江南的梅子正是盛時,酸甜可口,是最開胃的東西。只是難以存放,江南的地方官快馬加鞭送入京中,卻也不過那麼一小壇,御膳房用新鮮的薑汁精心醃製,纔有了這薑汁梅子。後宮的嬪妃也只有娘娘得了這賞賜。”

楚菀微低了頭,臉頰微紅,睫毛顫動,偷偷的凝望着楚琰,卻只見他俊顏不變,淡然的翻看着手中奏摺,心下,又難免的有了些許失落之意。

“劉忠,你現在的話是越發多了,吵得朕頭疼,退下吧。”楚琰沉聲開口。

劉忠一笑,知道皇上這是要與娘娘說些體己的話,便躬身快步退了出去。

“選妃之事,前朝衆臣已經上書了不止一次,朕也煩了,就交給你處理吧。”楚琰淡聲開口,語氣中並沒有太大波瀾。

楚菀微微一笑,俯身回了句,“臣妾尊旨。”

楚琰難得擡眸,淡看了她一眼,復又開口,“你做事一向懂得分寸,朕將此事交給你也放心。朕命賢妃與你一同協管後宮,凡事都與她商量而爲,選入後宮的女子容貌還在其次,德行是要放在第一位的,朕不希望這後宮出現些不乾不淨的東西。”

楚琰話中有話,這些年,他雖*着她,但明裡暗裡,也沒少暗示她。楚菀可以專*,卻決計不能專橫跋扈。

“臣妾明白,不會讓皇上爲這些瑣事煩心。”

“嗯,你退下吧,朕還要批閱奏摺。”

“是,臣妾告退。”楚菀微俯身,然後躬身退了出去。而眸中難免帶了幾分失落。外人看來只道祈妃受盡萬般榮*,可又有幾人得知,楚琰不過是將她看做一個影子而已。他高興的時候會從她身上尋找瑤妃的影子,對她溫柔呵護。他不高興的時候,對她冷冰冰的,無論她如何靠近,都無法在他身上尋找到溫暖。

殿外,劉忠恭敬的侯在一側,見到楚菀悻悻然的走出來,急忙上前拱手道,“娘娘,皇上今日被朝臣們吵得煩了,心情難免低落些,您也別往心裡去。”

“多謝公公提點,本宮先行回宮了,皇上晚上到雍和宮就寢,公公別忘了提前知會本宮一聲。”薛瑩溫婉而笑,在侍女的攙扶下走了出去。

劉忠嘆了聲,當真是拿人手短。今夜,又要費勁腦汁勸說皇上到雍和宮小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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