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狂歡,讓許多精靈躺在叢林之間沉沉睡去了。東方,已漸泛魚肚白,一縷初陽緩緩升起。
天兒替懷中的藍幽兒掖好披在她身上的衣服,閉眼輕吸了一口清新的晨氣,伸着懶腰道:“原來,朝陽與清晨的空氣是如此美好。看樣子,我以前似乎錯過了不少美景。”
宮玉羽輕輕拍了一下精衛的背,將她喚醒,對天兒輕笑:“對於一個喜歡賴牀的人來說,這樣的景色的確不多見。”
精衛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從宮玉羽身上起來,慵懶道:“我怎麼感覺自己的頭,有點痛?”
天兒失笑:“一個不會拒絕男人敬酒的姑娘,是很容易受傷的。你該慶幸現在只是頭痛而已。”
藍幽兒也悠悠醒來,摸了摸自己的腦袋蹙眉:“這是哪裡?爲什麼我的頭,暈暈的?”
宮玉羽有些幸災樂禍:“看起來,不會拒絕男人敬酒的姑娘,並非只有一個。”
不遠處的艾瑞特斯一襲黑色吊帶長裙,香肩微露,赤足立於林間,柔情似水地凝望着天兒輕輕吃笑:“乖侄兒,若是要走就趁現在吧。一會兒我若是捨不得你忽然變了主意,怕是你想走,都走不了啦。”
天兒感覺額頭有汗冒出,訕訕道:“這個......小艾瑞阿姨,那我們可真走了,記着你答應過我的話。還有,不要太想我了,有時間,我會回來看你的。”
天兒與宮玉羽互對了一個眼神,帶着兩個暈乎乎的女人拔地而去,消失在了寧靜之湖上空......
“真是個調皮的孩子,跟姐姐你一點都不想呢。”艾瑞特斯凝望了天兒遠去的背影良久,她落寞地轉身,喊過風精靈的族長:“留意好我侄兒的動向,若是他遇上了什麼危險,立馬通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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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大陸,翠屏谷底,彩蝶繚繞,鳥語花香,令四陸一山上的無數男女們只羨此處不羨仙。
女人們羨的自然是此處的美景,愛美,本就是她們的天性。男人們羨的卻是此處的美人,這可不僅僅是天性的問題,是本能。
翠屏谷底的朱雀教,是三殿四教中唯一一個全有女性組成的勢力。萬年前,八部天書持有者的弟子們被派遣看守四大神獸的封印,鑑於男女有別,所有的女性弟子都被排遣到了翠屏谷底看守朱雀封印。這個傳統,一直沿襲了萬年:朱雀教收弟子,從來收女不收男。
朱雀教擇收弟子歷來嚴謹,除了習武的天賦,容貌儀態也是朱雀教擇徒的標準之一。一羣高傲的女人,自然是不會容許自己的弟子長成歪瓜裂棗出去丟人現眼的,這點可想而知。
因此,朱雀教就跟花之國一樣,成了四陸一山萬千男子們夢想中的福地。對於這些男人們來說,有所區別的是:去花之國只需付出金幣,去翠屏谷要付出的卻是生命。
翠屏谷底,一處人跡罕至的山洞之內,霞光繚繞。山洞之中,住着一位身份特殊的女人:她既是朱雀教萬年來看守的對象,又是當今教主精衛的恩師。這個讓朱雀教衆人既恐懼又敬畏的女子,便就是四大神獸之一的朱雀。
山洞之內,一襲流光霞衣的朱雀閉目盤腿而坐。她的臉上,繚繞着一層淡淡輕霧,讓人看不清容貌。不過從輕盈的體態與依稀可見的臉部輪廓來看,這應該是一位端莊得令人不敢褻瀆的女子。
朱雀身旁,靜立着兩名妙齡美人。她們是遠古妖皇青鸞,與朱雀教副教主南宮恬。
朱雀緩緩睜眼,隨意看了青鸞與南宮恬一眼,一道柔美的聲音響起:“你們這兩個丫頭,不在教中處理教務,這麼急來找我,所謂何事?”
青鸞的臉色顯得有些沉重:“師傅,神獸白虎,已控制瞭如今的白虎教。在西大陸,他已經向人族正式宣戰,目前已跟人族中三殿之一的浮屠殿交上了手。”
朱雀聞此消息,沉默了半響,眉宇間忽然露出一絲玩味之色:“這隻笨虎,行事還是這般魯莽。看來,萬年的囚禁還並未磨滅他的戾氣。”
“師父,如今玄武與白虎兩大神獸已紛紛對人類出手,恐怕一場大戰已在所難免。我們......”青鸞看了南宮恬一眼,猶豫了一下,還是將剩下的半句話說出了口,“是到了該選擇陣營的時候了。”
一直低頭不語的南宮恬聽聞此言,嬌小玲瓏的身軀忽然一震。她徒然擡頭,一雙大眼凝望着朱雀,小手已因爲緊張,已滲出了汗水。
朱雀輕輕一笑:“南宮丫頭,你不必如此緊張。我若是想對你們人類出手,此刻的朱雀教,就不是如今這般模樣了。”
南宮恬輕舒了一口氣,她的聲音,恭敬而嚴肅:“是恬兒多心了。請師尊責罰。”
朱雀微微搖頭,無奈道:“你沒有任何做錯的地方,我爲何要責罰你?精衛丫頭若是能有你半分的嚴謹與認真,我也就不必如此頭疼了。對了青鸞,尋到精衛丫頭的消息了麼?”
青鸞苦笑:“師父,您又不是不知道這鬼丫頭的脾氣。就算我找到了她,又能如何?您就不必爲她操心了。哪天等她在外面玩夠了,自然會回來的。只是,我們真的要站在人族的陣營,與昔日的戰友們爲敵麼?”
朱雀幽幽嘆息了一聲:“鸞兒,你還記得萬年前,當初我們爲何要與人族開戰麼?”
青鸞微愣,瑩白的嬌顏露出些許複雜的神色:“當然記得。這個世界太小了。小到根本容不下兩個都具有野心的種族。”
“萬年的孤寂與深思,還沒能讓你明白麼?”朱雀的語氣中,透着一絲淡淡的惋惜,“並不是這個世界太小,而是我們的心太小了。小到除了自己,已容不下其他種族。當初一出雄心壯志,腥風血雨,淹沒了無數豪傑的爭霸,到頭來只不過是華夢一場。萬年光陰,已足以讓一切的仇恨與野心都成過眼雲煙。如今,我已不想再涉入任何紛爭了,只想跟你們這幾個丫頭,一起過些清靜的寧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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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陸,困神山脈,青龍教總部內。
青衣的身旁,已倒放着十餘個酒罈子。此刻的四陸一山第一劍客,更像一名街頭醉鬼。
青衣的屋外有個院子,院子中有張石桌。石桌之上,青龍教的兩名隊長葉飛與火煥正百無聊賴地下着棋。
一名身着淡綠色衣衫的女子翩然來到院中。這是一名讓人看着心曠神怡的姑娘。她的美,淡雅而從容,彷彿是天邊的一片雲彩,讓人見了只會讚歎,卻不會生起絲毫非分之想。因爲對着這樣一個美人心生齷蹉之念,連最猥瑣的好色之徒也會感到羞愧。
這名綠衣女子,就是當今天下第一神醫,青龍教衆人的女神慕容蘇。青龍教的這位慕容姑娘,不光醫術精湛當世無雙,修爲也是早已踏入帝境,是如今青龍教中除了青衣與喀秋莎之外的三號人物。
葉飛與火煥見慕容蘇到來,起身迎接道:“慕容姑娘。”
慕容蘇點了點頭,問道:“教主呢?”
火煥努了努嘴:“在屋裡呢。八成,又是喝醉了。”
葉飛嬉笑道:“我看,應該是十成纔對。我們的這位教主,不是一向醉的時候比醒的時候還多麼?”
慕容蘇無奈地搖了搖頭,頗有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她轉身來到青衣的房門前,推門而入。
青衣微微擡頭,見是慕容蘇,臉上露出些許訕笑:“小蘇兒?你怎麼來了?看來,我這酒又是喝不成了。”
慕容蘇沒好氣地瞪了青衣一眼,邊收拾酒罈邊道:“你以爲我樂意整天看着你麼?你若什麼時候能有半分一教之主的樣子,我也就不會再管你了。”
青衣拉住慕容蘇的小手,露出一臉輕浮的笑容:“你不知道一個女人若是對着一個酒鬼說教,下場多半都不會太好的麼?”
慕容蘇抽出被青衣握着的手,橫起臉來:“抱歉,你若是想趁着醉酒佔我便宜的話,好像打錯念頭了。”
青衣不以爲意,搶過一個被慕容蘇沒收的酒罈嬉笑道:“我是這種人麼?好歹,咱倆也算這麼多年知己了,用不着這麼奚落我吧?”
慕容蘇俏臉之上的怒意更盛了,輕哼一聲:“你的知己,好像並不在這裡,而是在萬里之外的離雲澗。”
青衣一聽此話,臉上的醉意頓時全無。他閃過一絲蕭索的神色:“說吧小蘇兒,來找我何事?”
慕容蘇自覺失言,但一想到這個男人還是沒能忘卻那個妖女,心中沒來由一氣,賭氣道:“你若不想被外人見到這副狼狽樣的話,最好現在就醒醒酒。有人上困神山來找你了。”
“哦?是誰?”青衣問道。
“劍帝。”
“是他?這可真是太稀罕了。”青衣笑道,“他現在在哪?帶我去見他。”
忽然,屋外傳來一道蒼老而渾厚的聲音:“不用了,我已經來了。”
青衣與慕容蘇出門,發現院落之中,火煥與葉飛正一臉戒備地盯着一位消瘦的白髮老者。
這名老者一身灰白色粗布衣,隨意地站在院落之內,卻有一股無形的氣勢散發而出。連葉飛與火煥兩大聖域高手,都在這名老者無意間散發出的氣勢之下已是汗流浹背。
這名老者,就是八帝聖盟中的傳奇人物,近千年來唯一一個沒有憑藉天書,就修煉到了半神境界的絕世強者:劍帝。
劍帝手中,並沒有劍。但他整個人,就是一柄最鋒利的劍:筆直地傲立於天地之間,氣勢凝而不發。卻沒有人會懷疑這股氣勢,足以斬斷世間萬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