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角的校場上,結成方陣的士兵正在殺聲震天地操練着;埃安納一側的工坊處,奴隸和僱工們成羣結隊地運送着修築城牆的泥磚和瀝青;南邊的居民區裡,早市熱鬧無比,小商販在廣場周邊向人們兜售着食物和飲品。
恩奇都站在宮城走廊的頂端,大大地伸了個懶腰,眯着眼俯視着在陽光下充滿活力的都市,“啊~,睡了個好覺,真是美麗的早晨啊!”
獅子雄踞在厚實的牆垛上,在陽光下像個金色的雕塑,獅毛中的白芒在微風中飄動。
它靜默地遠眺天地,久久不動,只有鼻翼微微起伏。
良久,獅子轉過頭來,微風揚起它的“劉海”,一瞬間真的如獅子王一樣帥氣:“老越,你沒發現了沒有?廣場上的美女特別多!”
啊?臺詞太不搭了吧?
恩奇都四下一望,真的,廣場周圍的長廊下、噴水池旁、貴族府邸的陽臺上……到處是三三兩兩的年輕女子,有的伸長脖子觀望着什麼,有的在同伴耳邊私語,輕言巧笑;貴族小姐們坐在精緻的涼棚下,漫不經心地吃着僕人送來的葡萄。
“她們在等什麼?有什麼好戲看嗎?”恩奇都有點摸不着頭腦。
“馬上就有好看的啦。”珊莎特不知什麼時候來到身他們旁,望着王宮的方向悠悠地說。
答案揭曉了。
只見吉帕爾宮的中央高臺上大門洞開,一隊皇家士兵整齊地列隊而出,分兩翼站在平臺兩側,廣場上的人羣立刻小小地騷動了起來。
隨後吉爾伽美什大步流星地走出,來到平臺的欄杆邊,雙手分開支在華美的欄杆上,一副君臨天下的樣子俯瞰着一切。
他炫目的金髮向上翻起,黃金頸飾和斜肩白袍下露出半邊胸肌和線條分明的肩臂,高大俊美如神。
吉爾伽美什身兼最高祭司和世俗統治者,不僅要掌控城邦的宗教和經濟活動、管理民政工作,戰時還要統帥軍隊。
他就是一個大管家,城邦裡許多事情正在緊鑼密鼓地進行,每天的巡視和監督必不可少。
一名操練士兵的高級將領向着國王小跑而來,在城下站定仰視行禮,大聲彙報着什麼。
吉爾伽美什點點頭,揮揮手,那名軍人再次敬禮,小跑而去。
國王向着遠處一聲呼喊,沉厚有力的聲音穿過整個廣場,工坊主管急忙跑來,指着兩位大臣模樣的人對國王解釋他遇到的財政困難。
吉爾伽美什拍着欄杆開始發火,指着兩位大臣一陣訓斥,兩位大臣謙卑地站在城下,攤着雙手苦求國王的原諒。
珊莎特在城牆墩支着臉頰輕輕嘆氣:“唉,連生氣罵人的樣子都這麼好看,不愧是全蘇美爾最帥的男人。”
的確如此,要是換做一般人,跳腳發火的樣子一肯像個小丑。
吉爾伽美什發火的樣子卻充滿了氣勢和威嚴,那凌厲的目光,不容置疑的神情,擡起直指前方的動作充滿了張力,就像一座完美的希臘雕塑,又像一位戰神在向世界宣戰。
再看看廣場長的女人們,她們的視線也全都集中在吉爾伽美什身上,一副心醉神迷的樣子。
難怪早晨美女多,大家都是來看吉爾伽美什的。
“唉,人比人,氣死人啊~!”朋朋不停地搖頭嘆息,不知道是感嘆恩奇都還是它自己。
恩奇都的形象已經非常英俊了,不過比起吉爾伽美什的王者風範還是差了那麼一點點。
看來讓國王心煩的事不止一件,只見他忽然跳上欄杆,揮示意督造城牆的管事趕快滾過來。
遠處的那幾位官員嚇得在遠處不住地點頭哈腰,卻遲遲不敢過來。
吉爾伽美什火了,也不顧他站的地方有多高,在人們的驚呼聲中跳了下去。
他大步流星地穿越廣場,向那幾位官員走去,聚集在廣場上的女子們嚇得立刻散開了一個極寬的通道。
然而等吉爾伽美什走近時,她們一個個又圍了過來。
國王比她們高出許多,他身形勻稱頎長、面容俊美,神色冷峻卻不失陽光氣息,似乎天神在製造吉爾伽美什的時候,將女性們欣賞的優雅俊美和那種雄性炸裂的氣質,不經意中調配出了最絕妙的比例。
近距離看到國王的激動讓廣場上的姑娘們勇氣倍增,她們輕呼着他的名字,熱情地向他聚攏過來,裡三層外三層,黑壓壓的一片。
有的女子向他拋灑鮮花和手帕,甚至還有膽大妄爲之人從後面拉住了吉爾伽美什披肩的下襬,從上面扯下一兩片金葉子來。
吉爾伽美什對她們視若無睹,視線穿越廣場,始終冷冷地盯着遠處那幾名管事,在人羣中直穿過去。
但他很紳士,就算有女人拉着他的衣襬妨礙了他,甚至有人趁機在他光裸的背上摸了一把,他都沒當回事,反而偶爾回頭對圍觀者眨眨眼睛,激起女子們的一片尖叫聲。
他對女人從不粗暴,難怪女孩子們都不怕他,爲他瘋狂着迷。
吉爾伽美什還順道拐到辦事不利的監工身邊,奪過鞭子對着擡磚的奴隸猛抽了幾下,喝令他們不許偷懶,然後又氣勢洶洶地走回督造城牆的官員面前一陣訓斥,一氣之下還將自己的披肩扯下來扔在地上以示憤怒。
當他罵完人往回走之後,有姑娘大着膽子上前去撿他遺落的披肩,匆忙趕來的兩名侍衛趕緊把披肩搶過來,驅散圍觀者,一人拿一頭,小心翼翼地將長長的披肩帶回宮殿,生怕刮壞了上面金線的刺繡,蹭掉了上面的寶石。
等吉爾伽美什走回王宮時,許多美麗的宮廷女子嘩啦一下出現了,晃得朋朋睜不開眼睛。
美女們在臺階前迎候着,向國王圍攏上來,有的拿着精緻的手巾給吉爾伽美什擦汗,有的挽着他的手臂噓寒問暖。
平臺上早已鋪好了柔軟的地毯和絲絨躺椅,等吉爾伽美什側身躺下後,一名絕色美女爲他端來冰鎮葡萄酒,兩名長髮如瀑的女孩兒輕柔地爲他捶着腿。
吉爾伽美什接過金盃淺嘗一口,有人幫他端走杯子,更多美麗少女歡笑着蹲跪在他塌旁,美麗的衣裙包裹着她們的腰肢,露出一個個雪白光滑的背脊,她們聚攏的形態就像一朵妖嬈盛放的花。
吉爾伽美什單手支着頭,微笑着跟她們交談,剛纔發火的神情蕩然無存,就像根本沒有發生過。
朋朋看得眼睛都直了,問珊莎特:“那些女孩子都是吉爾伽美什的妻妾嗎?”
“不是啊,國王他還年輕,沒有結婚,那些貴族和平民家的美麗女孩都是自願到王宮裡來服侍他的——不過當然經過了挑選。”
“都是自願的嗎?”朋朋差點沒跳起來。
“是啊。可惜我一早被父母送去了神廟,要不我也……”珊莎特悠悠地嘆氣。
“沒有名分也願意?”獅子的眼睛都瞪得凸出來了。
“‘名分’是什麼意思?”珊莎特訝然。
“喂喂,先民的心思很單純的啦,不要拿你腦海裡的後宮爭寵戲碼去污染人家的思想!”恩奇都用中文對朋朋說。
“你們在說什麼?”珊莎特問。
“我們是說,有這麼多女人投懷送抱,還不用結婚,當國王真好啊!”朋朋陪笑着回答。
“不結婚纔好啊,”珊莎特接說,“這樣吉爾伽美什就是屬於我們大家的了!可是爲了產生繼承人,王是終究是要結婚的,唉,到時候不知有多少女人爲他傷心哭泣呢……”
“朋朋啊,我看女性朋友們喜歡高顏值的男神,古往今來是一樣一樣的!”恩奇都用中文說,“現代人還有網絡和影視,可以欣賞明星,在古代就只好欣賞英雄了!你看剛纔那場面,跟明星接機和粉絲見面會有什麼不同?”
恩奇都想起昨天來找他投訴的那個男人,今天的見聞形象生動地說明了吉爾伽美什“欺男霸女”的罪行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總之,烏魯克所有男人都在他的鞭子下爲他工作,而幾乎所有的女性都對他心生仰慕,自願奉獻,無論是“母親的閨女”、“武士的女兒”還是“貴族的愛妻”!
得罪了城裡所有的男人,難怪罪大惡極、人神共憤!
不過話說回來,吉爾伽美什根本不需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而是倒過來,他要是在大街上落單的話,沒有被女人搶走就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