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奇都嚇得壓低聲音說:“你想闖入神國,去偷永生之果??這是找死吧!”
難道他們要當那孫大聖,闖進蟠桃園偷仙桃?可是現實不是小說啊喂,太冒險了吧!
安神的天國裡也長着永生之樹,杜牧茲和寧吉什孜達兩位神站在在“安努之門”兩側,他們是神樹的守護者,在壁畫上描繪成兩位鷹頭人身的翼神分兩側對着生命之樹致敬,樹簡化成權杖,最後形成了雙蛇纏杖的標誌。
就算是位於地上的神國,防護程度也絕不會比天國低。聖經將神國描繪爲果園,希伯來詞語“Gan”(果園、花園)的詞根有“保護、保衛”的意思,正是因爲上帝的果園受到嚴格的護衛和限制——最後形成的英文garden(花園、果園),至今都有“守衛”的意思。
吉爾伽美什扶額嘆氣說:“我也沒有要說去偷什麼,只是好奇,想去看看而已。這事兒確實還得從長計議。”
系統跳出來說:“張成越,去神國找到生命之樹就是任務的終極目標啊!不能說危險什麼的,一定要鼓動吉爾伽美什去!”
恩奇都在心裡比了一箇中指說:“那也得先保住小命啊。這件事比我們以往任何一次都危險得多,你以爲是去玩兒啊?”
系統說:“對對,我給你提供資料幫助,我們從長計議!”
恩奇都感到極其不爽,他對神國很好奇,也不是不願意和吉爾伽美什一起去探險,但是不喜歡被當做傀儡一樣控制。
這系統從一開始把他和朋朋搞到穿越,好像就是奔着“生命之樹”這個目標去的。
作爲世界上最早的英雄史詩,《吉爾伽美什》講的就是一個追尋永生的故事,這就是爲何它在近東家喻戶曉、以各種語種的形式流傳了近乎兩千年,一直保存到五千年後的原因。系統一直驅策着他們去找吉爾伽美什,要他們“按史詩的情節一直走下去”,很顯然,系統想要努力促成的就是一個利用吉爾伽美什去找到生命之樹的“永生計劃”!
重要的是,恩奇都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居心叵測的間諜一樣,欺騙了吉爾伽美什,而這位好朋友永遠對他敞開心扉,從來都是那麼真誠、信任。雖然不是故意的,但他心裡還是產生了負疚感。
吉爾伽美什看着恩奇都,懇切地說:“恩奇都,你是神製造出來的戰士,過去一直生活在森林裡,你去過神國的森林嗎?你對雪松山有印象嗎?”
恩奇都努力地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
吉爾伽美什說:“傳說在那片廣袤的森林裡,住着一個叫洪巴巴的守護神,祂奉恩利爾的命令守護雪松山,殺掉一切闖入者!如果我們不幸遇上祂,可能將是一場艱苦的戰鬥。”
與洪巴巴的戰鬥是史詩中最着力渲染的內容。恩奇都穿越前就知道洪巴巴,所以他會以爲剛穿越時身處的森林是雪松林、那顆神樹化成的樹妖就是洪巴巴。而現在,他們將要去面對那個真正的魔神。
“抱歉,吉爾伽美什,不記得洪巴巴的事……”恩奇都正說着,眼前卻恍然出現了幻覺。
那是一片幽暗無邊的原始森林,伴隨着野獸般可怕的低吼聲,巨大的森林搖晃了起來,砰……,砰……,砰……,砰……,一聲聲沉重的腳步聲震撼着,高大的樹木摧枯拉朽地倒下了,空氣中翻滾着夾雜烈焰的氣浪,那正是洪巴巴的吐息……
見到恩奇都忽然兩眼發直地定住了,吉爾伽美什急忙搖晃着他:“喂,恩奇都,你怎麼了?”
恩奇都不由自主地重重地嘆息。他對吉爾伽美什說:“我也不知道怎麼了,腦海裡忽然浮現出洪巴巴的恐怖,力氣像是被抽空了一樣。”
“洪巴巴真的有這麼可怕嗎?”吉爾伽美什問。
恩奇都說:“我想起來了,那片森林向四方綿延一萬個小時的路程,陰暗幽深。洪巴巴是我們從未見過的怪物,一個神造的殺戮機器,祂的體力沒有極限,可以一直不休不眠地戰鬥下去。祂的咆哮就是洪水、呼吸就是死亡,那片森林自古以來無人敢擅入,我們可能真的會死在那裡!”
恩奇都直視他的朋友:“你當國王當得好好地,有享受不完的榮華富貴,爲什麼要到那裡去冒險?”
聽到恩奇都問起緣由,吉爾伽美什嘆氣。
“恩奇都,我每天都看到有人死去,無人可以逃脫生命的終結。”吉爾伽美什看着遠方,悠悠地說,“我想,我身上流淌着三分之一人類的血,這注定了我是一個凡人,終將逃不過死亡的命運吧。與其平凡地活着,平凡地死去,我想要去試一試,向神求得永生;如果不成功,我也能挑戰一位神,在那裡建立不朽的名聲!”
恩奇都勸他說:“吉爾伽美什,我覺得你真是想多了……你年紀輕輕的,怎麼就整天想‘死死死’的事情呢?即使你只能活幾百年,也很久了啊!總比你現在就去死強得多啊!”
吉爾伽美什嘆道:“我也總是在思考這個問題,死亡難道就是人類無法逃避的宿命嗎?我難道不可以打破這一切嗎?”
“如果失敗呢?就這樣被洪巴巴殺死了呢,不是什麼都沒有了嗎?”
吉爾伽美什說:“我若挑戰洪巴巴而死,我的名字將替我永存於世。”
恩奇都聽得頭疼,低頭扶起了額:“這麼說你自己要去送死,還要拉上我了?”
“可是沒有你的幫助,我絕對幹不成啊。”吉爾伽美什蹲了下來,搖着恩奇都的膝蓋,仰望着他,一臉真誠地哀求道,“你是我最信得過的夥伴,恩奇都,跟我一起去冒險吧!”
別求我,求我也沒用!恩奇都心想。
年紀輕輕,就考慮“生與死”的哲學問題,是不是太高瞻遠矚了。高遠得像個神經病!
——這就是常人不能理解吉爾伽美什的地方:他的眼光總是越過人羣,望向遠方的盡頭。
但是回想起來,吉爾伽美什當起國王來確實顯得循規蹈矩、過於完美了些,讓人不禁懷念那位初見時鋒芒畢露,囂張跋扈的熱血青年。
他不是那種滿腹陰謀的政治家,也不是懷抱富貴苟且而安的成功人士。是的,那樣的人太多了,他們的所作所爲都不過是過眼雲煙。
吉爾伽美什是天生的鬥士,渴望挑戰更高的難度,突破自己的極限,他的骨子裡是其實一位英雄啊!
所謂英雄,不就是超乎常人理解,熱血到神經質的那種人嗎?這不就是人們愛吉爾伽美什的原因嗎?
雖不能理解,卻不知道爲何想支持他,哪怕獻出生命。
想到這裡,恩奇都嘆氣說:“這是大事,可不是說走就走的,得做充分的準備!”
吉爾伽美什高興得跳了起來,連連說:“恩奇都,謝謝你!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