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牆裡待久了，人早就扭曲了……”
但神秘人倒是不以爲然。
“是啊……”
聽到高牆一詞，道英真人也理解了。
“他現在……”
神秘人提起了那個他。
“你放心，他好得很。若是入世的話，絕對是棟樑之才。若是他站到你的位置上，也絕對是你期望的樣子。”
道英真人帶着滿滿的自豪，驕傲道。
“謝謝你，道英。”
聽到內心最希望的情況，神秘人也知道是道英真人視如己出費心培育的結果。感覺到欣慰的神秘人，來到道英真人跟前，看着道英真人的眼睛鄭重道。
“我們之間，不需要這些。”
道英真人表示這不需要計較，畢竟還真像是神秘人所說的那樣，每個人都得到了每個人所需要的東西。
“小羽還跟着他？”
接着，神秘人想起了那個和自己兒子有着六分相似的琴靈。
“嗯，寸步不離。就算小羽死了，也會護他周全。”
道英真人保證道。
“我擔心的，不是這個。”
神秘人並非擔心自己兒子的安全，畢竟繼承了那麼優秀的血統，那是開玩笑的嗎？
“我知道，你是怕他照顧不好自己。”
道英真人帶着父親般的慈祥道。
“嗯。”
神秘人點頭道。
“小羽心思聰慧，能幹，不會照顧不好他的。”
道英真人表示，在這件事上，神秘人可以放心。
“有時間，替我謝謝他。”
神秘人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要謝，你自己去！”
道英真人側了側身子，沒好氣地推拒道。
“我怎麼去？小羽又不認識我！”
神秘人無奈了，老朋友不肯幫忙，怎麼辦？
“自己想辦法去！”
道英真人略帶嫌棄道。
這個傢伙兒，滿腦子就是那些權力爭鬥，就是各種利用關係如何斡旋，什麼時候能夠長長心啊？
“要不我找兩件法器？”
神秘人揚了揚眉，開口提議道。
“算了吧！那玉液幻靈杯，已經是修仙界裡極其難得的一件寶物了。這次，你還打算送什麼？”
道英真人撇了撇嘴。
哎...
這傢伙兒，真是...
木訥！
“無論送什麼都好，那是我的一份心意。”
神秘人不以爲意。
“但是...他和小羽都不知道你所做的一切。”
聽着神秘人不以爲意的語氣，道英真人心中驀地一痛。
“他們不需要知道。”
神秘人一昂頭，拒絕了這種溫情戲碼。
“你也不需要裝偉大！”
道英真人真是氣不打一處來，遇到這種喜歡折騰自己的傢伙兒，也真是醉了。
“我……”
神秘人一時語塞，不知該怎麼反駁道英真人的這句話。
“你看看！這間屋子裡，哪一樣東西不是你置辦的？他用的香，他用的墨寶，他穿的衣服，他的鞋……全都是你給的！你們父子倆，能不能好好坐下來談談？”
道英真人還是想要勸着兩人解一解心中的芥蒂，雖然這種努力可能是徒勞的。
“不能。”
神秘人的語氣冷了一分，堅定地拒絕道。
“你這倔脾氣，真是要氣死我！你在背後如何付出，有意義嗎？他又不知道，這一切都是你給的！”
道英真人都快氣到沒話說了。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我寧願他這一輩子，都不知道，只當這一切都是你給的，包括父愛……”
神秘人一臉的無所謂和感喟。
“你就不怕，他有明白真相的一天？”
道英真人是真的覺得神秘人一定是腦子壞掉了！
秘密，終究有見到天日的那一天。
若是這個神秘人一直保守的秘密被那個他某一日撞破了，可又不知道要掀起多大的風波了。也不知神秘人是怎麼想的，就喜歡把事情瞞着不說。
這般，萬一有朝一日，秘密被撞破了，又叫那個他如何自處？
哎...
這傢伙兒從來都以爲自己是對的，自己的決定就是最好的。
殊不知，他這般行徑，可謂是傷己又傷人。
“就像是你說的，或許那一天，我也仙遊了吧！他要恨，就讓他恨去！到了陰曹地府，我也就什麼都不知道了……戎馬一生，終於可以歇歇了……”
神秘人對於那個他會不會撞破秘密這件事，似乎並不放在心上，只是在暢想着自己能夠放下一切，輕鬆愜意的樣子。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讓人…讓人……意難平……”
道英真人皺着眉，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道英真人覺得他這一年到頭嘆的氣，也沒有今天一天嘆得多。
“我知道，謝謝你替我保守秘密。”
神秘人微微一笑。
“可是，秘密不可能永遠是秘密，終究有一天會暴露在陽光下的。”
道英真人心中擔心着他們父子倆的未來，不由提醒道。
“那就等我仙遊以後，再說吧！”
但神秘人似是做好了完全的準備，並不擔心自己和兒子的未來。
“...你打算和她一起？”
道英真人一聽神秘人這話，聯繫之前神秘人的脈象，頓時察覺了神秘人的意圖。
但道英真人並不確認，遂試探道。
“嗯。其實，我早就想要到那裡去陪着絮兒了，可是重擔壓在我的肩上，不是我想要撂挑子走人，就能夠走的……”
神秘人倒是不遮掩，說了個清楚。
“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這個東西，你拿去吧！”
提到那個絮兒，道英真人多多少少明白神秘人這麼安排是爲了什麼。但道英真人認爲，這是一種很不負責任的安排。遂一掃拂塵，手中忽然出現了一盒丹藥。
道英真人將丹藥往前一遞，用眼示意道。
“道英，你這是……”
瞧着道英真人的這一番動作，神秘人面露不解。
“原諒我的魯莽。我認爲，你太自私了！”
道英真人直截了當道。
“我？自私？”
神秘人更加不解了，自己哪裡自私了？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爲她們母子倆籌劃啊！都是爲了保全她們啊！
“是的。”
道英真人篤定道。
“道英，你所謂的自私何從談起？！”
看着道英真人如此篤定的態度，神秘人倒是很想知道，自己哪裡自私了？
“別以爲我和那一幫庸醫一樣傻！你能瞞得了他們，你可瞞不了我！”
道英真人憤憤道。
“我什麼也沒做啊！”
神秘人一臉無辜。
“你非要我說破嗎？”
道英真人頗有幾分恨鐵不成鋼。
“……我。”
被抓包的神秘人，語塞了。
“這些丹藥是道和精心煉製的，你得好好活着！你已經做了一回不稱職的父親、不稱職的丈夫，還打算撂挑子走人嗎？你擔得起千斤重的重擔，爲何就擔不起他和她？能不能不要那麼自私？你已經自私了一次了！俗話說，血濃於水。你真的打算讓他恨你一輩子？絮兒的事，他始終不能釋懷。那是他心裡的一塊心病，永遠不能釋懷！你難道真的打算讓他一直帶着對絮兒的誤會活下去？你口口聲聲說愛着絮兒，即使絮兒走了，你也沒有再娶，算是履行了你對絮兒一生一世的許諾。可是，你讓他心裡永遠不能釋懷這件事，這樣不僅對絮兒不公平，對他也不公平，甚至對你也不公平！”
道英真人將憋在自己心裡很久很久的話，盡數吐了出來。
“……這。”
神秘人尚顯猶豫。
“我們都是修仙的，你那點兒小心思，我會不知？也就那一幫庸醫被你玩得團團轉！”
道英真人很不客氣地揭穿了神秘人的把戲。
“你既然知道，又爲何還要給我丹藥？”
雖然被抓包了，神秘人還是強裝鎮定。
“哎……你那樣做，傷了身體，這是幫你的。”
道英真人又是一嘆。
這父子倆都是讓人不省心的主兒！
忒能作了！
“...我只是怕絮兒離開太久了，久到已經認不得我，我只是...想要早點去陪陪她！”
神秘人略顯傷感地說出了自己的心事。
“還說自己不自私？你好好活着，好好待他，解開一切誤會，絮兒自然不會恨你！否則，絮兒肯定恨死你了！他是絮兒唯一的骨血，你還讓他們之間彼此誤會，你還說你自己不自私？”
對於神秘人的這般說辭，道英真人直接反駁道。
“你說的對，我是自私。可是，這也是保全他們唯一的辦法！你知道的，那個地方，可不是人呆的！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兒！”
神秘人帶着幾分急切道。
“我知道，我只是心疼他……”
神秘人這般說，道英真人又怎能不懂呢？
但道英真人也有他自己的立場。
“心疼他？”
神秘人有點不太理解道英真人的意思。
“你聽聽這個，你就明白了……”
道英真人召出自己的環渝琴，暗使一道法力。
那幾近無弦的琴，便流出一陣悲慼的音。
愈聽，愈傷感，惹人肝腸寸斷。
愈聽，愈慼慼，使人淚眼唏噓。
神秘人又再次無聲哭泣，近乎淚雨滂沱。
“這……是他彈的？”
神秘人哽咽着說道。
“……是。”
道英真人亦是哽咽着答道。
“這可是‘暮雨寒凝’？”
神秘人根據熟悉的音調，猜測着曲目。
“不錯，正是。”
道英真人肯定道。
“…他……領悟了‘暮雨寒凝’的真諦。”
對此，神秘人只是平淡地評價道。
畢竟，神秘人也是個曲中高手，自是有這個鑑賞的能力。
“可是...這也要了他半條命！”
道英真人一聽神秘人這般平淡的語氣，不由感到氣憤。
自己可是把那個他當親兒子，而神秘人卻這般說辭，真是氣死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