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衣服也是華美奪目!想必是彩雲坊所出吧!”
傅博文笑道:“正是。這件衣服由十二位頂級繡師,耗時三個月,傾力打造而成,所用絲線有九十九種顏se之多。”爲這件衣服他費盡心思,今天就是要先聲奪人。
榮德仁看了一眼身後的林航,點點頭道:“嗯,怪不得這樣精緻耀眼。”
林航今天會來參加這個壽宴,完全是因爲榮德仁非要拉他來不可,說是這五年的御用錦緞都是這傅家所出,可以來查看查看。厭倦了那些阿諛奉承,他也只是布衣前來,不願意透露身份。他還看過一些慕容家的素霓裳爲榮夫人繡的手帕,香囊,確實繡工精湛。這也是他來這裡的另一個原因,想見見這個榮德仁故作神秘,讚不絕口的慕容家主。
剛進門時,就見到這乾淨溫和的女子,壽宴之上,哪個不是珍奇鬥豔,衣香豔影,她卻只是素顏淺笑的站在那裡,如同一屢清泉,沁如人心。後來聽他們的對話,才知,她便是慕容家主了!?這確實出乎他的意料,也讓他更加關注她。
傅家這件百朵牡丹墜地長裙,確實華貴絢麗,繡考究,只是由於是多人共同完成,風格不相統一,看起來不免有些雜亂,一幅好的繡品,不僅講究的是繡功,更重要的是意境,故這幅作品美則美已,只是冗雜拖沓,失了些許靈氣!
相較之下,慕容舒清身上所穿的淡紫儒裙更得他歡心,只有袖口、衣襟處繡有金邊流雲圖案,着墨不多,卻已經顯示出尊貴典雅之處。再則,讓他驚豔的是衣服右肩處,繡着半朵純白芙蓉,似乎已經完全盛開,卻未能觀其全貌,純白的絲線,只依靠粗細不同的變化,卻仍讓這朵芙蓉清雅靈動,和慕容舒清淡雅的氣質交相輝映。
榮德仁再看了一眼林航,看他一幅沉思的樣子,也就不再理他,朗聲說道:“今日諸位商家巨甲都在,我也就順道再提醒各位,今年太后大壽,朝廷對這批錦緞繡品非常慎重,會由京城而來的御用織造總管林大人親自篩選。三日後便是交樣品的最後期限了,請各位慎重。”
宴請廳裡,因爲榮德仁的話,引起了一陣小騷動,衆人低聲議論着,在傅博文和慕容舒清兩人身上來回揣測。傅博文已是連續五年製造御用錦緞,該是最有希望的,可是慕容家也是不容小覷,素霓裳所出,皆精美獨特,更是成爲那些王孫千金,名門望族之人爭奪之物。傅博文依然是一臉和藹,慕容舒清也依舊淺笑品茶,從二人臉上也看不出什麼。只能等待一月後結果揭曉了!
“舒清,素霓裳何時交來樣品啊?”這丫頭今年又不打算參加嗎?
“還在準備。”她也沒有辦法,誰叫素霓裳那兩個傢伙都很有個xing,不到最後,不拿出來!
“好,可別讓我失望啊!”
慕容舒清起身,淡笑道:“舒清盡力而爲!”
看着淺笑而立的慕容舒清,林航暗歎,好一個淡定從容的女子,寵辱不驚,依舊保持着自身的氣度和修養。他現在很期待素霓裳的樣品了!他想看看這女子還能給他什麼驚喜。
宴席正式開始,觥籌交錯。
進行到一半,榮德仁就以不勝酒力爲由,離開了。榮德仁走後不久,慕容舒清也以身體不適爲藉口,提前離席。倒是安家兄弟,一直到最後,才離開。臨走時,傅博文攜傅明霜,一直送至門口!
相互告別後,兩人策馬而去。
行出一段後,安沁宇微拉繮繩,說道:“傅家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你怎麼看?”
安沁宣挑眉一笑,不以爲意的說道:“沒有必要理他。”
“這是一次很好的機會,我們只需在背後操控就可以了,慕容家現在勢頭很猛,傅家若是能重創慕容家當然最好,不能也可以給她一些打擊!”雖然現在在生意上還沒有發生正面衝突,但是慕容家已經成爲他們最大的競爭對手。遲早是要對上的。
“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
安沁宇調侃的笑問道:“難不成你看上慕容舒清了?!”很有可能,他今天一直和慕容舒清低聲交談,還沒見過他對哪個女人這麼耐心過。
安沁宣似笑非笑的親撫身下馬兒的鬃毛,狹長的鳳眼微眯着,月光灑在他身上,慵懶的風情瀰漫在這寧靜的夏夜裡。低沉的聲音懶懶的響起:“她長得不夠美,又不嬌媚熱情,用來暖牀實在是不合適,那個傅明霜倒是很不錯!”
慕容舒清更適合做他的對手,他想親手打破她臉上淡定的笑容,從容的姿態,看看她驚惶失措的樣子。
小妹說得真沒錯,大哥果然是妖精,男人看到都會心跳加速,女子更沒有人逃得過他邪魅的誘惑。安沁宇搖頭笑問:“那你的意思是?”
安沁宣坐直身子,說道:“你以爲慕容家憑什麼在三年內大翻身,現在還掌控可以說是將近半數的東隅經濟,那是因爲慕容舒清不僅有腦子,有膽識,她還抓住了生意場上可以說是至關重要的兩點,人脈和信息。她手下的人你也交過幾次手了,該知道,那都是些厲害角se,再則,今天你也看見了,她與朝廷、官員都維持着良好的關係,最重要的是,她有着自己敏銳的信息網,和這樣的人交手,沒有萬全的把握,註定會失敗。”
看到安沁宣的表情變得嚴肅,安沁宇也收起玩鬧的心思,思索片刻,才說道:“那我們現在只有靜觀其變了!”
嚴肅不到一刻,安沁宣又恢復到那邪氣的樣子:“傅老頭不會是慕容舒清的對手,他也不會給我們帶來什麼利益,我們沒有必要冒這個險。再說,我也不希望慕容舒清這麼容易輸!”
“爲什麼?”安沁宇好奇!
“她,只能輸在我手上!”
第二十二章夜談
走下馬車,慕容舒清伸了伸腰,看來她還是不適合從商,這種商業應酬還真是累人。當年不願意去哥哥們的公司工作,就是厭倦這種表面上觥籌交錯,實際上勾心鬥角的宴會。結果饒了個大圈,還是躲不過。
看到慕容舒清回來,早就等在前院的綠倚迎了上去:“小姐,姑爺來了?”
“姑爺?”慕容舒清錯愕,哪裡又冒出個姑爺來?
看着一臉茫然的慕容舒清,綠倚笑着解釋:“是宛如小姐的夫君。”
李仲文?才半月他就出現了,看來李東明這老匹夫很快就要有求於慕容家了。慕容舒清緩步在走向隨園,問道:“嗯,人在哪裡?”
綠倚跟在身後,答道:“我告訴他宛如小姐陪二夫人燒香祈福去了,他不肯走,說是要等宛如小姐回來,已經安排他在後院離出雲閣最遠的幽寧居里住下了!”
“宛如知道嗎?”這事最終作決定的還是慕容宛如。
“已經差人去說了!”
“去請宛如到隨園來!”
“是!”
慕容宛如緊緊的拽着手中的絲絹,心裡忐忑不安,聽說仲文來接她的時候,她有點驚訝;有點開心;有點不安;而最多的卻是恐懼。聽着母親在身邊的勸慰,隱隱中透着對李家來接人的慶幸,她忽然覺得很害怕,她又要回到那個牢籠中去了嗎?她該怎麼辦?
舒清找她,是要和她說什麼呢?會讓她回去?還是會留下她?種種的疑惑、恐懼讓慕容宛如在隨園門口站了一炷香的時間,也沒敢踏進去。直到沏茶回來的綠倚喚她,她才慢慢的走進隨園。
慕容宛如是第一次進隨園,斑駁的竹影黑壓壓的一大片,什麼也看不清,只聽見風吹過的沙沙聲。通往湖心竹屋的竹橋邊上坐着一個人,消瘦的背影籠罩在朦朧的月光下,更顯單薄,墨黑的長髮散落在她身邊,看不清長相。
慕容舒清聽到腳步聲,回頭淺笑的對慕容宛如招手,笑道:“來了,過來坐。”
看清是慕容舒清,慕容宛如才慢慢的走過去,走進慕容舒清身邊時,才發現她是光着腳的,兩條腿在水下輕晃,湖面蕩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女孩子怎麼可以隨便在外luo露腳踝?!慕容宛如錯愕的盯着,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什麼了,傻傻的站在那裡。
慕容舒清看着像柱子一樣站在身邊,直盯着她腳看的慕容宛如,一抹狡黠從慕容舒清的眼底閃過,笑着拉她坐下,輕問道:“湖水很涼快,你不想試試?”
慕容宛如被拉着坐在慕容舒清身邊,舒清淡雅宜人的笑容,低低淺淺的聲音,還有那自由暢快的雙腿,這一切都在誘惑着她。慕宛宛如用手撥弄着水面,湖水涼爽而柔滑的穿過她的手指,滴滴答答的落回水中,從來她都沒有放縱過自己,在家時要做個好女兒,嫁人了要做個好妻子,她也想做自己!在舒清鼓勵的眼神下,慕容宛如看了看四周,確定沒有人之後,才脫了鞋襪,把腳泡在水裡。
把慕容宛如的緊張,興奮,開心看在眼裡,慕容舒清暗歎,只有這時,她纔看到了一點掙脫束縛,努力呼吸的自由靈魂。拿起身邊的清茶,爲慕容宛如到了一杯,遞到她手中:“這是綠倚精心泡製的茉莉花茶,你嚐嚐看!”
過茶,輕抿了一口,果然芳香清雅,如甜美的茉莉在口中盛開一樣。
微涼的湖水,漫過了慕容宛如的腳,也沁進了她的心,看着身邊品茗賞月,閒適安然的舒清,她有一種想要抓住她的衝動,她好像隨時都可以離去,什麼都可以放下一般。而慕容宛如也真的這麼做了,她拉着慕容舒清的手,喊出了她心中的聲音:“我不想回去!”
轉過頭,看進慕容宛如的眼睛,裡面透着焦急而堅定的光芒,慕容舒清輕問道:“你想明白你要什麼了?”這時她第一次表達自己的願望,慕容舒清想知道她的決定,這畢竟是她的人生。
“我,我不知道!”第一次看見慕容舒清這樣清冽的眼神,慕容宛如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她想明白了嗎?她自己也不能回答。這半個月來,她到花都附近的地方看了一圈,她才知道,原來她從小生活的地方是這樣的,山原來可以這麼高,天可以這麼藍。但是,她想要什麼呢?
不管怎樣,她都不想在回到那個恐怖的牢籠中去,可是那卻是她的歸屬。多麼的無奈和可悲!或許在這個家裡,只有舒清可以幫她。拉着慕容舒清的手,慕容宛如激動的說道:“我知道我現在還不想回去!”
現在不想!好吧,雖然她還沒有決定自己未來的路怎麼走,起碼她知道了自己現在想要什麼,敢於說出來,那麼她就會幫她實現。拍拍慕容宛如因爲緊張而微微出汗的手,慕容舒清依然用那低低淺淺的聲音說道:“我知道了,放心,我會處理的。”
“謝謝!”在這個家中,也只有舒清可以幫她,又有能力幫她吧!就連自己的母親,也只是在她受委屈的時候陪她一起哭而已。
“舒清~”
“嗯?”
“一個女人真的可以沒有丈夫嗎?”
“你自己覺得呢?”這個問題問的好!
“我~!”可以嗎?從小的教育,世俗的觀念告訴她,不可以!可是內心似乎有一個聲音告訴她,可以!可是真的可以嗎?
慕容舒清從不會告訴別人該怎麼做,每個人都該有自己的意志,她會爲慕容宛如提供另外一種生活方法,見識更廣闊的世界,而最終要過怎樣的生活,做怎樣的決定該由她自己去思考。
不過看她快把絲絹絞斷手,和茫然期盼的眼睛,慕容舒清只得笑着問她:“你覺得是佩姨娘房裡的蔓藤漂亮,還是藏雪閣裡的木棉美麗?”
慕容宛如想了想,答道:“各有千秋!”
“是啊,各有各的美。不同的是蔓藤依附在一棵好的大樹上,可以妖嬈美麗,一旦這棵書死了,蔓藤很快就會枯死。木棉依靠自己的力量,筆直的生長着,不管是狂風暴雨,它都能開出熱烈、豔麗的滿樹紅花!女人可以是蔓藤,也可以是木棉。”她只說這麼多,怎麼理解就看宛如自己了。
蔓藤?木棉?那麼她該是那棵快要枯死的蔓藤吧!慕容宛如在心裡哀嘆。原來她一直是要靠依附別人而生活的,那麼她可以讓自己變成木棉嗎?
看宛如沉靜在自己的思緒裡太久了,慕容舒清輕拍一下她的臉頰,溫和的說:“不早了,回去休息吧!別擔心,一切有我!”這事也急不得,畢竟是與她多年所受的教育和世俗觀念有太大的分歧,慢慢來吧!
微涼的手,讓慕容宛如回過神來。聽了慕容舒清的話,她點點頭,一顆進來時不安心的心得到平靜。緩緩起身,穿好鞋襪,踏着來時的月光,走出隨園。
綠倚把早就準備好的棉錦拿在手上,卻沒有走過去,只在遠處等着。慕容舒清坐在竹橋上,沒有起身,依然淺笑的臉上,看不出她在想什麼。小姐有一種能讓人安心的氣質,在她身邊,就覺得安全。小姐常說,我們把她照顧的太好了,其實,是她把我們保護的很好。只是這樣的小姐,誰能來保護她呢?
第二十三章素霓裳
午後,盛夏的陽光格外的刺眼,透過白紗,仍然逼的人睜不開眼。竹林裡,蟬叫的聲音,如燥熱的空氣一般,似乎無孔不入,吵得人不得安寧。慕容舒清倒像是沒有聽見一樣,捧着書,看的入迷。只是在翻頁的時候,囑咐身邊的綠倚不用給她扇扇子了,這麼熱的天,不動都要出一身汗了,何況是她還要不停的扇。
綠倚也是每次都笑着說好,等她看書的時候,她又會在身邊輕輕的扇,怎麼說也不聽,沒有辦法。
紅袖風風火火的進屋後,拿起桌上的冰鎮菊花茶,猛灌了一大杯,才興奮的說道:“小姐,那個李仲文嚷了兩天,也沒有見到宛如小姐,昨個夜裡氣急敗壞的走了!”
綠倚聽紅袖說話這麼沒有遮攔,連忙拉起她的手,輕聲呵斥:“紅袖,怎麼可以這麼沒有規矩。”
紅袖噘着嘴,瞪大眼睛,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說道:“規矩?就憑他,根本不配做我們家姑爺。還和他講什麼規矩!”
她怎麼會不知道李仲文可惡,也恨不得好好教訓他一頓,可是也不能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小姐對她們很好,從來沒有當她們是奴才,可是正因爲這樣,就更不能恃寵而驕。綠倚輕嘆了一口氣,拍拍紅袖的手,小聲勸道:“話是這麼說,畢竟他是主子,我們是~~~”
慕容舒清無奈的放下書,打斷綠倚的話:“綠倚,我說過不許再提什麼主子奴才的,你又忘了,紅袖說的也沒什麼錯,別在說她了!”
幾個丫頭什麼都好,就是這尊卑的觀念老是放不下,紅袖年紀最小,又活潑好動,說得多了,倒是聽進去了一點。這綠倚就讓她頭疼了,別看她平時溫柔聽話,可在這一點上,就是那麼拗。
“是!”綠倚笑着點頭,放開紅袖的手,沒有再繼續說下去。紅袖這口沒遮攔的毛病,就是小姐這麼給慣出來的。
看小姐站在她這邊,紅袖就更得意了,舉起拳頭嚷嚷:“哼,虧他走的快,不然有他好看的。”
這些天,慕容舒清也不是不知道,府裡的這些人,沒少讓李仲文受罪。故意拿些剩菜剩飯給他吃,就連送熱水,晃晃悠悠到幽寧居也變涼了,還美其名曰慕容府太大了。齊心協力變着法子不讓他好受,她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麼個紈絝子弟,也該受點教訓。
不過小丫頭個子不高,手臂像根竹竿似的,還要擺出一副逞兇鬥狠,要行俠仗義的樣子。她倒想看看,這丫頭還有什麼法子讓人家好看?!慕容舒清含着笑,接過綠倚遞過來的茶,不緊不慢的說道:“別急,他很快就會回來的。”
“什麼?他還敢來?”哼,看來教訓還不夠,下次請他喝巴豆水,把蛇放進他被窩裡。
看紅袖笑得一副奸計得逞的樣子,慕容舒清就知道,她腦子裡一定又在想些整人的招數了。只是這樣只能解心頭之氣,卻不能真正幫到宛如,也不算教訓了李家。宛如受傷,需要付出代價的決不緊緊只是李仲文而已。
紫鴛一臉笑容的踏進屋來,欣喜的說:“小姐,素霓裳那邊過來傳話,這次錦緞之爭的樣品已經完成了!”爲這事,她這幾天都擔心的睡都睡不着,小姐倒好,不急也不催。今天是最後一天了,還好趕得及。
“那過去看看吧!”她還以爲他們打算晚上才交出來呢!
素霓裳是慕容家兩年前新開的產業,位於花都東邊,不是開在繁華的鬧事區,素霓裳位置偏向城郊,店面非常大,裝飾卻極爲簡單,和它的名字一樣,給人素淨的感覺。裡面的東西,都是價格不菲,只是這樣卻更讓哪些名門千金,王孫貴族趨之若鶩。只爲了彰顯財富和身份。
人心有時是很可笑的,越是得不到的,越想得到;越是昂貴的,越是珍貴。可惜的是擁有並不一定懂得。
踏進素霓裳,一紫衣女子正背對着慕容舒清在清點布的數量,芊細的身材,在一堆布匹中,更顯單薄,只是女子依然動作麻利。
慕容舒清四處打量了一番,笑着問女子:“秋昱呢?”
女子頭也沒有回,無奈聳肩,嘆道:“睡覺去了。”
慕容舒清皺眉:“老這樣對身體不好!”秋昱只要全心開始刺繡後,身邊任何事都打擾不了他,完全與外界隔絕,常常幾天幾夜不吃不喝,完成之後,就狠狠的睡三天三夜。
秦茯轉身,做了個請的姿勢,對慕容舒清笑道:“這個你有本事你去勸。”
要是能勸,早就勸了,她這個師弟平常都很好說話,就是刺繡這件事上,他是分文不讓,連師父都管不了他,她就更沒有辦法了!
看着眼前無可奈何的秦茯,慕容舒清也只能淡笑作罷。說來也真是奇怪,他們這對師姐弟,和別人還真是不一樣,看起來嬌滴滴的大美人,染起布來,在大染池裡,配se、攪拌、下料、染布,一氣呵成,遊刃有餘。而秋昱這麼個大男人,卻把那細如髮絲的繡花針使得出神入化,讓多少閨閣少女汗顏。
終於清點完了,把挽到手臂上的衣袖放下來,秦茯拉起慕容舒清的手,往內室走去。“跟我來。”
身後的綠倚沒有跟進去,只悄悄把內室的門掩上,站在一旁等候。
良久,慕容舒清和秦茯才走出來,只是慕容舒清一幅苦惱的樣子,笑罵道:“你們這是在害我嗎?!好了,待會差人送去吧!”
秦茯也一臉的得意,調侃道:“這是在幫你!對了,聽說傅家把之槐樹籽都買光了?”
慕容舒清笑道:“基本上買完了。”
圍着慕容舒清打了個圈,秦茯靠在門邊上,笑道:“看你的樣子,是想好對策了。”
慕容舒清笑得無奈又無辜,像她一般,也斜靠在門邊上,淡淡的說:“他肯出兩倍的價錢來買,我怎麼好意思說不賣?!”
秦茯看慕容舒清輕顰淺笑的樣子,暗歎了一口氣,看來這個傅家要倒黴了。
當年她和秋昱就是看慕容舒清一副雲淡風輕,溫文爾雅的樣子,纔會答應和她打賭。她說他們可以用最鮮豔的布,繡最美麗的花,而她,只畫一張水墨牡丹,要是誰的花吸引的蜜蜂、蝴蝶比較多,誰就贏。要是他們贏了,慕容舒清就送他們一間繡藝作坊,要是他們輸了,就要爲她所用五年。
當時他們纔剛剛下山,年少無知,又心高氣傲,認爲自己的技藝無人能及,就答應了,結果,居然輸了。好吧,願賭服輸,本來也沒有什麼,只是後來因爲好奇問她是怎麼做到的,她居然還是那樣一副淡然無辜的樣子,說在墨里加點當地花農專門用來吸引蜜蜂蝴蝶的瓊漿就可以了。
他們差點沒氣暈過去,但是輸了就是輸了。他們還是留在她身邊,不過這兩年看來,她的風度,她的才華,她的魅力,都讓人不得不承認,她確實是不可多得的奇女子。
雖然是這樣,但她同樣也是奸詐狡猾的女人。
看秦茯那副悔不當初的樣子,慕容舒清就知道她一定又在心裡腹誹自己了。
聽兩人在鬥嘴,綠倚笑着上前,把剛纔府裡來人傳的話,告訴慕容舒清:“小姐,府裡來人傳話,親家李老爺也來了,正等着見老爺呢。”
這麼快?不過來得正好,宛如的事,的確該解決了。慕容舒清淡笑的對綠倚說道:“差人告訴我爹,這事我會處理,讓他不必出面了。”
倚乖巧的退了出去。
慕容舒清一邊向後院的染坊走去,一邊對身後的秦茯說:“帶我去看看上次你說很特別的布吧。”
跟在她身後,秦茯好奇問道:“你不是要回去?”哪裡還有時間看布?
慕容舒清閒庭信步般的閒逛,懶懶的回道:“讓他們等夠了在談不遲。”
第二十四章交鋒
慕容舒清回到府裡的時候,已經是落日西斜了,紅袖看見慕容舒清,趕快迎上去,嘰嘰喳喳就說了起來:“小姐,您可算回來了,您說得一點也沒有錯,那個李仲文又回來了,這回,還把他老爹也請來了。您待會一定要好好教訓他們父子兩個,爲宛如小姐出氣,讓他們知道,我們慕容家也不是好欺負的!”
這丫頭說話都不用喘氣的!慕容舒清拍拍這隻小麻雀的臉,笑問:“我餓了,晚飯準備好了嗎?你幫我去廚房看看!”
“哦!”雖然紅袖很想跟小姐過去,看李家父子吃癟,但是小姐肚子餓,這事更重要,於是馬上向廚房走去,走了兩步,還不忘回頭說道:“小姐,您記得要教訓他們哦!”
慕容舒清好笑的無奈點頭。紅袖的話,讓她陷入了沉思,要教訓李家很簡單,以她的能力,就算是讓李東明丟官去職,李家貧困潦倒都不是難事,只是這樣就能幫助宛如了嗎?現在宛如只是不想回李家,卻沒有下定決心擺脫李家。畢竟在這樣的時代,被休仍是極其屈辱,丟盡顏面的事,被男權主義壓制,女誡束縛多年的女子,不一定能夠承受。若是最後,宛如選擇屈服,那她現在爲宛如所作的一切,反倒是害了她!
那麼爲宛如爭取時間吧,在她作決定之前,讓她思考、讓她自由!
殘陽把慕容舒清和綠倚的身影拉的很長很長,一個慢步前行,一個緊緊跟隨!
“爹,您也看見了。這慕容家也太過份了,居然讓您等了一下午,簡直欺人太甚,慕容宛如要留下,就讓她呆在這裡好了,最好把她休了,讓她一輩子別回去!”李仲文就是想不明白,爹這次是怎麼了,爲什麼一定要接慕容宛如回去,害他前兩天在慕容家受了一肚子窩囊氣!
“你懂什麼,總之今天一定要把慕容宛如接回去,待會別亂說話!”原來以爲慕容宛如在慕容家毫無地位,沒有用處,不過現在看來,她還是有利用價值的,慕容家在朝廷一定有人脈,只要有慕容家撐腰,他還怕什麼王知府視察!
慕容舒清走進幽寧居,就看見李仲文已經很不耐煩的來回走動,李東明倒是還能氣定神閒的坐着喝茶。其實李仲文也算長得一表人才,可惜紈絝之氣、驕奢之風,讓他看起來輕浮躁動。
進屋後,慕容舒清向李東明略微施禮,笑道:“爹爹查看茶園未回,怠慢之處,還請見諒。不知李老爺今日到訪。所爲何事?”
這個應該就是慕容舒清了吧,有傳聞說慕容舒清纔是慕容家當家的,今日看來,確有可能,看她年紀不大,卻是落落大方,不卑不亢。李東明不敢怠慢,笑着回道:“今日老夫前來,是爲了陪這不孝子來接宛如的,這孩子歸家多時,我和夫人也十分想念她。”
想念?慕容舒清輕笑,在主位上坐下,接過綠倚剛泡好的茶,一邊吹着熱茶,一邊說道:“您今天來的實在是不巧,宛如陪姨娘上山祈福,還沒有回來。”
這算什麼,等了半天,就叫個女人來敷衍他們,李仲文想到前兩天受到的待遇,再也忍不住叫道:“什麼沒有回來,我看明明就是在府上,趕快把人給我交出來!”
慕容舒清依然微笑的眼微眯了一下眼,低頭輕掀杯蓋,慢慢的飲下一口清茶,無視他的叫囂,淡淡的說道:“李公子這是在說我說謊了?你自己做了什麼事讓我不肯把人交給你嗎?”
“你~~”看慕容舒清完全沒有把他放在眼裡,氣得雙拳緊握。似乎就要衝上前去一般!
慕容舒清不爲所動,綠倚卻已經上前兩步,站到慕容舒清身邊,雖然她知道炎雨、蒼素會在暗中保護小姐,可是她離小姐比較近,要是那個李仲文突然對小姐不利,她也可以擋在前面。
“仲文,不得無禮!慕容小姐別見怪纔好!”李東明連忙呵斥李仲文,這個笨蛋,在別人府上,還如此囂張,這慕容家要是這麼容易吃虧,又怎麼能馳騁商界!
慕容舒清輕拍身邊綠倚因緊張而握起得雙拳,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笑容,才懶懶的回道:“哪裡哪裡,貴公子的拳頭很硬,這我知道。”
一下子,屋裡的氣氛變得凝重而尷尬,李東明連忙岔開話題,說道:“那宛如什麼時候纔會回來?畢竟她是我李家的媳婦,老留在孃家,怕是要被人說閒話的。”
“李老爺所說也有道理,只是,姨娘憶女成疾,爲人子女,宛如也想在身邊儘儘孝心。”
李仲文哼道:“她已經在慕容家待了半月了,也該儘儘爲人妻子的責任!”
“妻子的責任?我看貴府上,可以盡妻子責任的不止一個吧!這次回來,宛如身體極弱,身上大大小小傷痕不斷。”微微的停頓,看到李仲文瞬間尷尬、慌張的臉,慕容舒清輕搖手中的清茶,才淡笑道:“聽說,那是因爲府上老有石頭絆她,爲了宛如,我倒是不介意把府上那些頑石利器,碾碎磨平。”
李東明握着茶的手晃了一下,這女子雖然仍然在笑,但瞬間散發出的逼人氣勢,卻足以讓人心神不寧。低沉淡雅的聲音,不緊不慢的語調,卻沒有人會懷疑她所說的。
稍稍平定心神,李東明才似乎很驚訝的說道:“竟有此事?看來是老夫大意了,這些事,老夫一定會好好處理,就不敢勞煩小姐了!不過宛如怎麼說,也是我李家的人,又是在家裡受傷的,我們更應該把她接回去好好照顧,慕容小姐放心,這樣的事不會在發生了!”只要慕容宛如回到李家,慕容舒清看在她的面子上,也就不得不幫李家了!
慕容舒清放下手中漸涼的茶,“有李老爺這句話,我自然是放心了,不過,前些日子,我看宛如氣se不好,特意給她請了大師相命.大師說,宛如命裡帶金,要是心情愉快,健康平順,夫家自然跟着家宅平安,,要是她鬱悶難過,受傷流淚,只怕夫家也會家道中落,甚至還會有血光之災!”
李仲文站了起來,喝道:“你胡說什麼?”
“李公子是不信了?”
“哼,我纔不相信這些命理學說,我今天就是要把慕容宛如帶回去,看誰能把我怎麼樣!”慕容宛如是他的人,今天就是皇上來了,他別不怕,他要帶走她,誰也管不着!
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李東明,慕容舒清臉上笑意不變,只是漫不經心的問道:“李老爺也是這麼想的?”
“這~~,”李東明停頓了一下,這慕容舒清分明是在告訴他,要是他執意接慕容宛如回去,若是讓她在受傷,那麼她就會讓李家家破人亡。看來他是小看了慕容舒清,過兩天就是王知府視察的日子,要是她從中作梗,他就很可能會丟官去職,慕容家,他招惹不起,思索片刻,才慎重的說道:“既然是大師的指點,老夫也該順應天意,還是讓宛如在家多多休息。老夫就先告辭了!”說完,便匆匆起身。
“爹~~~~~~~~”李仲文還想說下去,被李東明一個眼神制止他繼續說下去,只得跟着離開!
“不送!”
第二十五章奪魁
今日一早,衙門門口就聚集了不少人,只因是揭曉錦緞之爭結果的日子。歷年來,前三名的作品都要公佈出來,讓衆人品評欣賞。這麼做,也是爲了讓參賽者也可以看見對手的樣品,就算輸,也是輸的心服口服,若是不服,還可以拿出自己的樣品,要求衆人品評。同時也可以杜絕徇私舞弊的行爲,衆目睽睽下,選出的結果可以保證公平!
“慕容小姐,早啊!”
慕容舒清剛下馬車,就聽到身後傳來的傅博文的聲音,轉身,略施禮,淡笑道:“您也很早啊!”
傅博文今天心情很好,呵呵笑了兩聲後,就與上來攀談的人閒聊起來,他花了大價錢,打聽了慕容家的樣品如何,原來是一幅荷花,雖然繡功、意境都無可挑剔,只是清雅有餘,氣勢不足,再說,繡品構圖過於單一,和他的百鳥朝鳳圖比起來,就略微失se了!原來他還是很擔心的,現在看來這次錦緞之爭的贏家應該還是他!
慕容舒清看傅博文意氣風發的樣子,輕笑的搖了搖頭,結果還沒有出來,氣勢就如此外露,難怪與安家競爭多年,還是輸了一大截。
沒過多久,侍從就把衆人接進大廳,大廳裡擺放着三張寬大的桌子,衆人坐定後,一身官服的林航和榮德仁走進廳中,去過傅家壽宴的人中,很多人都認出了這位林大人,就是當時站在榮大人身後僕人。除慕容舒清、傅博文和幾個當時就看出端倪的人還保持着鎮定外,其他人都發出了訝異的驚呼。一時間,等待結果的緊張氣氛沖淡了不少。
衙門的師爺上前一步,咳了兩聲,看衆人漸漸安靜下來,才大聲說道:“評審的十日之期已到,今日邀請各位前來,是向各位公開展示經林大人審查後評出的前三名樣品,並宣佈這次御用錦緞的花落誰家!”
這時,六名家丁,拿着三副卷好的絹布,走到廳中的大桌前。
看他們準備好了,師爺環視了衆人一眼,在期待的目光中,說道:“前三甲爲:傅家彩雲坊的百鳥朝鳳圖,慕容家素霓裳的雨落清荷圖,李家玲瓏閣的紅梅傲雪圖。”
隨着師爺的話,六人也先後打開了手中的絲絹。三幅繡品呈現在衆人面前。
繡品已經展示出來了,原來坐着的人,都紛紛站起身子,圍着三幅繡品仔細欣賞,還不是討論,大廳裡瞬間熱鬧起來。
慕容舒清仍淡淡的笑着,不時和身邊的丫頭說笑,好像一點也不緊張比賽的結果。林航從一開始就注意這個女子,壽宴當天,她給了他深刻的印象,他也一直期待她的樣品,直到最後一刻,才姍姍來遲的送過來。打開以後,他仔細品評了一個時辰,這幅作品繡功精良,細緻,構圖清雅,若一幅清新的水墨畫,只用深淺不一的綠,就把荷葉、湖水錶達的淋漓盡致。粉與白的交織,繡成初綻的新荷,與墨綠輝映,粉嫩清新。整個繡品用了五種以上的刺繡手法,卻不顯雜亂,交融的很好。然而他研究了一個時辰的原因,是題目中的雨落清荷,圖中完全沒有雨的痕跡,這讓他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說,她既然敢取這個名字,必然有原因,難道其中另有蹊蹺?!
再者,傅家交上來的繡品也是萬中無一的,難怪連續三年獲勝。整個繡品se澤豔麗,繡藝精湛,構圖豐滿,大氣天成。這樣看開,整個繡品奪人視線,氣勢驚人!
看了有一炷香的時間,衆人也研究品評的差不多了,知道自己沒有希望奪魁了,便開始紛紛揣測誰的繡品有可能獲勝。
“這幅百鳥朝鳳圖真是恢宏大氣,看那鳳凰繡的多麼精巧大氣啊!我看今年還是傅家奪魁!”
“是啊,繡的真好,每一隻鳥都很傳神!”
“我覺得慕容家也不多啊,清新雅緻,風骨脫俗。若論繡功還是慕容家的雨落荷花繡的略勝一籌。”
“好是好,就是普通了些,再則,那就是一幅荷花圖,哪裡有雨啊,分明與題目不和嘛!”
大廳雖大,但衆人的議論還是不絕於耳。紅袖聽別人好像都說傅家的繡品好,有些着急了,拉着慕容舒清的袖子,輕晃:“小姐?!”
慕容舒清拍拍紅袖的手,笑着說:“沒事,不急!”
還不急?紅袖翻了個白眼,小姐什麼事都不急,結果馬上就要出來了,真是的。
看小丫頭嘴巴厥的老高,慕容舒清拍拍她的臉,還想多逗她兩句,不遠處的傅博文卻向她走了過來。
“素霓裳所出之物果然精美啊,不過,看來老夫這次要掠美了!”看衆人的反映,和林大人表現出來對百鳥朝鳳圖的賞識,今年花落誰家,已經是顯而易見的事了!慕容舒清畢竟還是個年紀不大的女子,要爲皇家準備的繡品,當以氣勢取勝,如她那般小家碧玉,怕是還差上一步。
面對這樣的挑釁,慕容舒清也不惱,只是笑着說道:“承讓,笑到最後纔是贏家!”
她這樣淡淡的迴應,倒讓傅博文不解,結果就在眼前,她憑什麼還能這麼滴定。一直觀察着他們的林航也很好奇,是什麼讓她這麼信心滿滿?還是,她天生就是這樣的處變不驚,鎮定自若?!
看大家也欣賞討論的差不多了,林航在看了一眼慕容舒清,她仍然是淺笑自若,沒有話要說的樣子,於是,林航示意師爺可以宣佈結果了。
師爺走到擺放着三幅繡品的桌子中間,朗聲說道:“下面宣佈,勝出的是~~”
“且慢!”
二十六章奪魁
一聲清麗的女聲打斷了師爺的話,也吸引了說有人的眼光。衆人看向慕容舒清,只見她仍坐在椅子上,面對衆人的視線,她依舊悠閒自在,顯然說話的不是她。
這時,站在慕容舒清旁邊的紫衣女子環視一圈,纔在衆人視線追隨下,走到師爺面前,大方的笑問:“這幅雨落新荷還沒有看見雨,就宣佈結果,不是太早了嗎?”
這女子該是慕容舒清的丫鬟吧!長得倒很標緻,看上去人也機靈。雖然這種場合沒有這小丫頭說話的份,不過看慕容舒清一直微笑的看着她,不時給她鼓勵的眼神,身後的兩位老爺也沒有制止她說話,師爺也就順勢問道:“姑娘的意思是,這副繡品中還藏有雨了!”
紫鴛心裡雖然有些緊張,不過仍堅定的說道:“當然有!”
師爺皺眉問道:“那你剛纔爲什麼不說?”她是存心搗亂嗎?剛纔大家看繡品的時候她不是,偏偏在最後一刻,纔來說!
紫鴛看了看窗外已經很明媚的陽光,走到雨落新荷前,笑道:“剛纔時辰未到,還看不見雨啊!”
聽她說完,在場的衆人面面相覷,這看不看得見雨,和時辰有什麼關係。看看外面明豔的驕陽,在看看淡笑不語的慕容舒清,沒有人猜得出原因,只得把視線又放回到那紫衣丫頭身上,就連林航和榮德仁也都好奇的看向紫鴛。
師爺心裡也充滿疑問,又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對紫鴛說道:“願聞其祥!”
紫鴛讓身後的兩個僕人把絹絲拿起來,走至門邊,展開,陽光立刻穿透絲絹。
“這~~這是~~!!”師爺驚叫的說不下去。
大廳裡所以的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原來雪白的絹絲,在陽光的照耀下,居然好像透明一般,陽光可以毫無阻擋的透進來,經過陽光的折射,可以很清楚的看見細細秘密的如線一般的雨絲。甚至蓮葉、荷瓣上還有凝結的小水珠。這些雨絲和水珠彷彿會發光似的,濛濛朧朧的籠罩着這隻墨葉粉荷,瞬間,只覺這雨落新荷彷彿就開在眼前一般!
林航慢慢的走進絹絲,光芒竟刺的他幾乎睜不開眼。輕輕撫摸絹絲,不免心下一驚,這細細密密的雨絲居然是繡上去的,平鋪在桌上時,他竟然沒有發現,完全沒有看出那雪白的絹絲上另有乾坤。這要用多麼細的針和線,才能繡出這麼細密的雨絲。
放下手,林航輕輕嘆道:“想不到,想不到竟有如此巧奪天工之作。”
傅博文臉se鐵青,想不到慕容舒清在最後還有這招,怪不得她這麼鎮定,看來這次錦緞之爭他是輸了。還好他早有準備,御用錦緞,有一半以上需要依靠子槐樹籽來染se,而之槐樹籽都已經被他買下了,慕容家就只有向他購買了,畢竟時限一到,交不出錦緞,那可是欺君之罪!到時,他就是要十倍的價錢她也得給。
心中一番計較,傅博文的臉se稍稍好轉。衆人也從最初的震驚中回過神來,都在議論這幅特別的繡品,明天,花都城內,這必定又會成爲大家茶餘飯後的聊資!
林航走回主位上坐定,向師爺微微點了一頭,師爺再次走到廳中央,朗聲說道:“今年得勝的是,慕容家素霓裳繡品雨落新荷!”
紫鴛懸着的心總算放下了,剛纔她緊張的手心直冒汗,這樣的官家場合,本來根本輪不到她說話,是小姐鼓勵她走出去,大聲的說出來。還好最後還是她們贏了!
慕容舒清親拍了一下紫鴛還緊握着的手,她不是不知道紫鴛緊張,只是要鍛鍊,要成長,就必須要有所經歷。薛伯年紀已經很大了,從爺爺那一代起,就爲慕容家服務,管家也做了四十多年,該是休息養老的時候了。紫鴛沉穩內斂,多加磨練,倒是可以接替薛伯,成爲慕容家的管家,以後還可以輔佐星魂。在這之前,紫鴛需要更多的機會來練習膽量,增長見識,培養應對突發事件的能力。
她不會永遠呆在慕容家,這幾年來她真的已經累了,她想過的仍然是縱情山水的日子,那麼她在的時候,給紫鴛、星魂越多的自主機會,他們學到的就越多,她離開後,面對的風暴就會越小,也有能力去解決它。
身邊一聲聲的道賀,打斷了慕容舒清的沉思,她只一一微笑還禮。並沒有多說什麼。這時,師爺拿着個錦盒,走到慕容舒清面前,恭敬的送上,說道:“這是今年所需布匹及繡品清單,三月後送至府衙,清點後送至京城,不得有誤。另外,皇上令獲勝繡坊繡一幅壽圖,以賀太后大壽。”
慕容舒清苦笑,秦茯和秋昱這兩個傢伙果然在害她。御用錦緞之名她是一定要得到的,這對她佔有綢緞刺繡市場有着至關重要的作用,但是沒讓他們使出渾身解數,樣品都做的如此出se,那壽宴所用的貢品就更傷腦筋了。再者,若是皇上、太后不滿意,那是欺君之罪,若是很滿意,名聲太旺,也不是什麼好事,月盈則虧,水滿則溢,伴君如伴虎,總之就是——麻煩。
身邊的紫鴛接過錦盒,謝過師爺後,將裡面的清單拿出來,遞給慕容舒清。慕容舒清正要打開看,傅博文已經走到她面前,拱手笑道:“恭喜,恭喜啊!”一雙不大的利眼微眯帶笑,只可惜笑意未達眼底。
慕容舒清微微欠身,淡笑着說道:“承讓!”
“果然英雄出少年啊,不過往後慕容小姐有什麼需要幫助的,不妨來找老夫。”看慕容舒清一直是這副清淡不驚的樣子,傅博文心裡就覺得憋悶。恨不得打破那張平靜溫婉的臉。他現在迫不及待要看她着急,向他求援的樣子。
傅博文剛要轉身離開,慕容舒清揚揚手中的錦緞清單,笑着遞到傅博文面前,說道:“傅老爺,您不想看看這繡品的清單嗎?”
他要這清單幹什麼?每年要的還不是那些東西,但是慕容舒清既然特有給他看,莫不是又蹊蹺?!傅博文接過,打開一看,臉se瞬間變得慘白,一雙略顯蒼老的手顫抖着緊緊拽着清單的一角,眼睛爭大着盯着上面的字,良久,身子蹣跚的後退了幾步後,被身後的家僕接住,纔算緩過勁了。
“你~~!”傅博文原來臉上的笑意和隱藏的得意消失的一乾二淨,有的只是無可置信。盯着慕容舒清仍然淡雅,不見異se的臉,話也說不下去,扔下清單,拂袖而去!
慕容舒清也不在意,整了整微皺的裙襬,完全沒有把傅博文的大怒而去放在眼裡。還在大廳中的衆人卻看的莫名其妙,這清單傅老爺不是看來三年了,至於驚成這樣嗎?
這其中的奧秘恐怕只有傅博文和慕容舒清明白了。今年太后大壽,皇后又爲皇上誕下第一個兒子,雙喜臨門,又鑑於往年剩下的明黃錦緞還有很多,皇上刻意降旨,今年的御用錦緞明黃se由原來的五成減至兩成,太后喜歡的降紫,皇后喜歡的亮紅增加一倍。那麼傅家所收集的子槐樹籽就一點用處都沒有,還花了兩倍的價錢來購買。這也難怪傅家老爺在看到清單時臉se鐵青了。
不理會衆人好奇的眼光,慕容舒清向榮德仁、林航微微施禮,便從容的離開了府衙。
第二十七章對飲
夏天即將過去,但是它彷彿不甘心般,在這最後幾日,釋放着所有的能量,熱得讓人受不了。柔和的月光沒能驅散無處不在的燥熱,寧靜的湖面上,只有竹影斑駁,卻感受不到一絲微風。
慕容舒清拿着扇子,有一下沒一下的煽着,實在是煽不煽都一樣熱,索xing把扇子一扔,走到竹橋邊上坐下。外衣早就被她脫了,隨手將褲腿挽到膝蓋上,把腿浸到湖水中,再把袖子也挽到手肘以上,纔算是涼快些。慕容舒清低頭看看自己現在這副模樣,搖頭低笑起來。要是被那幾個丫頭看見,又要叨唸她沒有大家閨秀的樣子了。
三年,她已經漸漸習慣了這裡的生活,偶爾還是會想起遠方的爸媽和哥哥們,不過她相信,他們會過得很好的,人果然是習慣的動物。這時候她也希望他們已經習慣沒有她。
四團黑影追逐着一抹白se的身影進入隨園,在竹林裡打了起來,白衣人武功很高,若是論單打獨鬥,四人怕不是他的對手,但現在四人攻他一個,漸漸的,白衣人有些招架不住,不過仍能靈活的躲避着攻擊。
藉着月光,慕容舒清微微眯起眼,纔算看清那一身白衣的人是誰!
“住手!”清潤的嗓音,成功的阻止了幾人的對決,黑衣人已經停了手腳,手中的長劍卻未放下,仍然戒備的指着白衣人。
慕容舒清輕笑,不理會他被圍在中間的狼狽,悠閒的說道:“我今天可沒有準備好茶款待你!”
安沁宣也不把眼前明晃晃的劍放在眼裡,晃了晃手上的兩個小酒罈子,回道:“沒關係,我帶了美酒請你喝!”
慕容舒清揮揮手,黑衣人瞬間收劍,消失在竹林裡,寧靜的竹林中,只剩下安沁宣一個人的身影。彷彿剛纔的打鬥從來就沒有出現過一樣。
安沁宣邪魅的笑容不變,一雙狹長的鳳眼內銳利的精光一閃而過,慕容家的侍衛決不是普通的看門護院。他們的武功就是在江湖中也已經是高手了,慕容舒清卻能讓他們有這樣絕對的服從力和執行力,有這樣的對手,真是一件讓人興奮的事。安沁宣一個縱身,來到慕容舒清身旁,將手中的酒罈子朝她一扔,自己也抓起另一罈,自顧自的喝起來。
慕容舒清險險的接住扔過來的酒,無奈的看了一眼隨xing的坐在自己身邊的安沁宣。心裡無數次的哀嘆,她沒有武功好嗎?爲什麼她身邊的人個個都是高手,他們以爲她也是嗎?!揭開木塞,一陣淡淡的清香撲面而來,慕容舒清輕晃瓶身,讓酒的香氣更濃郁,笑道:“竹葉青?!確實是好酒!”
只聞一下就知道是竹葉青,想不到她這個大家閨秀也是好酒之人,安沁宣調侃到:“見你一次還真不容易。”確實不容易,上次在慕容府轉了一炷香的時間才找到這隨園,今天更是一進府就被盯上了。
慕容舒清輕泯了一口酒,聳聳肩,狀似無奈的笑道:“我家有門!奈何你愛翻牆。”
因爲炎熱,慕容舒清將一頭極地青絲編成兩條辮子,隨意的垂在胸前,一手輕拍着竹橋,一手搖晃酒罈子。她好像更享受酒的香醇氣息。兩條腿在水面上晃着,月光照耀下,隱隱能看出曼妙的身材。
安沁宣揚了揚眉,語帶輕佻的說道:“你要不要進去換件衣服?”她還真是個有趣的女人,在男人面前光着雙腳,luo露雙臂,還能侃侃而談,彷彿這是天經地義的事一般。不過今天的她很不一樣,少了平常的清冷典雅,倒有些慵懶魅惑起來。
慕容舒清挑眉笑道:“呵呵,你這時候來我這,我穿成什麼樣你不是早就應該想到了。你我均不是在乎世俗眼光之人,現在纔去換衣服不嫌矯情?!”低頭看看自己的裝束,還好吧,只是露了小腿和一小節胳膊,其他地方都很整齊。
安沁宣伸手,剛想再感受一下發絲如絲綢般柔滑的觸感,卻被慕容舒清用酒罈子隔開了,笑着收回手。身子卻迅速嚮慕容舒清靠近,當臉幾乎要貼在一起時,纔在慕容舒清耳邊低聲笑道:“這倒不一定,說不定,我會見se起意!”
這個時代的男人說話都喜歡貼着別人的臉嗎?慕容舒清想起那張霸道剛毅的臉,不由心裡苦笑,卻也沒有後退,以她對這些武林高手,又自命不凡的男人的認知,只要她後退一步,腰間就會出現一隻手截斷她的退路。無奈,只得忽略耳邊傳來的惑人心絃的聲音,淡淡的回道:“我還不夠美,還不至於讓你失去理智。安大少的獵豔大名我倒是略有耳聞,非絕豔者難入您的法眼。”
不錯,還能調侃他。安沁宣邪魅的脣角勾起,將脣貼在慕容舒清的耳朵上,輕輕的摩挲,緩緩的低語:“說不定,我改變口味了。畢竟大魚大肉吃多了,會想吃些清粥小菜。”
清粥小菜?!慕容舒清低低的笑了起來,這男人還真是自大的讓人受不了,微微調整身子,與安沁宣面對面,慕容舒清也是一幅調侃的樣子,笑問:“我該爲此感到榮幸嗎?!”
安沁宣也低低的笑了起來,這是唯一一個在他柔情低語的時候還能揶揄他的女子,坐直身子,仰頭飲下一大口酒,才朗聲笑道:“呵呵!你真是讓人疑惑啊。這次你完全可以把傅家擊倒,讓他永遠都翻不了身,爲什麼最後你卻放過他呢?”在他看來她絕不是優柔寡斷、婦人之仁之人。
慕容舒清如他一般,豪爽的喝下一大口酒,良久,才淡淡的說道:“現在的局勢還不是打破的時候,若是傅家倒了,那麼慕容家就會被擺在風口浪尖上,擴張的太快,會引起朝廷的忌憚,沒有一個皇帝會允許國家經濟落入一兩個人手中,木獨秀於林,風必摧之。現在這樣互相牽制,才能安上位者的心。”這個時代,與皇室作對,意味着與一個國家的政權爲敵。
“你打算放過這麼好的機會?”畢竟傅家是慕容家絲綢布匹,精紡刺繡上最大的對手。
放過嗎?慕容舒清低笑,自信從容的說道:“傅家這次在子槐樹籽上損失了一大筆,沒有獲得御用之名,他的彩雲坊生意已經大不如前,只要牽制好他的其他產業,傅家慢慢的,就會變成一個空殼,要滅傅家只是時機問題。”
看着她飛揚自信的樣子,安沁宣忽然發現,原來她的美是以這種方式展現的。不嬌美,不熱情,不溫順,卻總是那麼獨特、自由。
或許,他們在成爲對手的同時,也可以合作一會。“上次你說沒有促使我們合作的利益出現,我們沒有合作的機會,那麼現在我要和你談一次合作。”
“說說看?”
第二十八章對飲
“說說看?”慕容舒清也來了興致,他們之間有什麼可以合作的嗎?
安沁宣平躺在竹橋上,絲毫不在意自己那一身上好的白衫,雙手枕在頭下,仰望着已經墨黑的天際,沉默了良久,才低沉的說道“燕芮目前政治局勢很緊張,我懷疑近來這批江湖人事出現的動機不單純,目前他們雖然還沒有什麼動作,不過隨着局勢日漸不穩,他們必定會有所行動。”
這些她都清楚,也是她最爲擔心的,慕容舒清思索片刻,輕嘆道:“那麼你打算怎麼作?”
“打草驚蛇!”
擲地有聲的四個字,安沁宣說的輕鬆堅定,慕容舒清卻聽得皺起眉頭:“你該知道這樣做極有可能會捲入燕芮這場奪嫡之戰中去。”
“別人已經釘上我們了,由不得我們不迎戰。”碩長的身形,被月亮拉出一條常常的影子。安沁宣將一口酒倒進口中,才帶着興味的說道:“最重要的是從中獲得最大的利益。”
三句不離本行,慕容舒清搖頭笑道:“你果然是個唯利是圖的商人。”
“過獎了!”
懶懶的伸了伸腰,慕容舒清將泡了一晚上的腳撈起來,也不管腳上仍然溼漉漉的,就盤腿坐在安沁宣身旁,一邊喝着竹葉青,一邊問道:“你打算怎麼和我合作?”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信息渠道,我要你手上所有的消息,必要的時候,還要金錢支持,當然,我從中獲得的利益會和你對半分。”
“安家會缺錢?”慕容舒清似笑非笑的上下打量着安沁宣。
安沁宣也不甘示弱,促狹的嘴角輕挑,回道:“說到錢,你慕容家也不遑多讓。”
是否要合作?慕容舒清覺得有些難以抉擇,宏冥既然已經找上了他們,不達到目的,他不會就此罷休,燒幾個鋪面、糧倉她是不在意,就怕他會傷害慕容家的人,以此來要脅她。雖然她現在已經加強對他們的保護,怕就怕百密一疏。若是捲進這場奪嫡之爭,對慕容家來說,也絕對不是一件幸事!讓安家出面,倒是更爲妥當些。
罷了,慕容舒清輕嘆口氣,才淡淡的說道:“我對政治不感興趣,有時卻又不得已要參與。你的猜測沒有錯,燕芮七皇子宏冥,與江湖中人確有來往,這些人的出現,和他應該脫不了關係。我可以和你合作,不過我只會給你提供信息,錢我不會投在宏冥身上,若你和他談的成,獲得的利益我要三分之一。”
安沁宣好笑,不出一分錢卻仍然要三分之一的利益,說到商人本se,她也是發揮的淋漓盡致。不過他更好奇,她對宏冥的評價:“你似乎不看好宏冥?”
“不,他是最有可能稱帝的人。”宏冥只是嬪妾所處,在朝廷和宮中,幾乎沒有任何勢力扶持,卻能平安長大,十六歲時,更是被百姓廣爲傳頌其賢德之名。一直保持閒雲野鶴,與世無爭的形象,對朝廷變換卻是瞭如指掌。年紀不大,就深知韜光養晦,得民心者得天下的道理,又怎會是等閒之輩?!
“那你爲什麼不願在他身上投錢?”
“他是一個危險的人,我不信任他。”她始終忘不了那雙看似溫潤,實則陰騖得讓她驚心的眼。和這樣的人打交道,極有可能被反咬一口。
“哦?!那似乎很有挑戰xing。我喜歡!”危險的人?和這樣的人過招,纔有趣。翻身坐起,安沁宣與慕容舒清面對面,晃晃酒罈子,挑眉笑道:“我們的合作算是談成了?!”
慕容舒清也如他一般,輕晃了酒罈子,笑道:“你的酒已經喝完了。”不過,她仍然用空罈子與安沁宣的碰了一下,算是同意合作了。
安沁宣笑道:“想不到,以後還有一個可以喝酒的好去處。”
“若是下次你不翻牆的話。”
安沁宣先是一怔,而後大聲笑了起來,幾個起落,消失在慕容舒清面前,不過他的身影離去的同時,兩道黑影也尾隨其後,直道他離開慕容家爲止。
慕容舒清也緩緩的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越過兩個空酒罈子,向竹屋內走去。
慕容舒清睜開眼時,陽光已經非常燦爛了,該是中午了吧,揉了揉有些眩暈的頭,她苦笑,看來昨晚還是喝多了,等待眩暈的感覺過去,慕容舒清才緩緩坐直身子。
原本就守在外邊的綠倚聽到聲響,捧着水盆進入內室,一邊擰着帕子,一邊說道:“小姐,星魂少爺一大早就在廳裡候着了,看樣子挺着急的。”
接過帕子,擦了臉,漱了口之後,纔對綠倚說道:“讓他進來吧!”
不一會兒,慕容星魂走進內室,確實是一臉焦急,看慕容舒清正在喝茶,忙走過去,問道:“姐,你今天就去京城了嗎?”
“嗯,下午出發。”半月後,是慕容舒清外公祁鍾霖的七十大壽,三年她都沒有再去過祁家,這次怕是躲不掉了。這次進京,也正好可以看看京城的商鋪做得怎麼樣。
聽慕容舒清這麼說,星魂好像更急了,再上去一步,帶着不可置信的說道:“我聽馮管事說,要把珍寶齋和迎客樓的生意由我作主?”
看了腦門上都出了一層薄汗的星魂,慕容舒清輕笑道:“是我的意思。”
慕容星魂一愣,連忙擺手道:“可是,可是我不行的。”
放下手中的茶,慕容舒清雙眼直視着他,認真的問道:“爲什麼不行?”
迎着這樣的目光,慕容星魂低下了頭,半晌,才小聲的說道:“我,我從來都沒有做過,還不能拿主意。”
慕容舒清沒有叫他擡頭,只是淡淡的說道:“你也學了近三年了,又到珍寶齋和迎客樓和展櫃討教過,爲什麼不能拿注意呢?不去做永遠都不會做。”
“可是我怕我會作不好!”他知道姐姐的意思,也明白姐姐想培養他獨當一面的能力,可是,他還是會害怕讓她失望。
拍拍已經快要和她一般高的肩膀,拉着慕容星魂出到外室,在圓桌旁坐下,慕容舒清輕聲卻堅定的說道:“勇敢並不是心中完全沒有恐懼,而是明明心懷恐懼,卻仍然勇往直前。會害怕很正常,但這不能成爲你不前進的理由。”
慕容星魂擡起頭,看進舒清柔和然而執着的眼,仍是不確定的說道:“要是我~~我把珍寶齋和迎客樓弄垮了呢?”
看他一臉緊張的樣子,慕容舒清笑了,真是個傻小子,拍拍他緊張到快抽筋的臉,毫不在意的說道:“垮了就垮了。沒什麼大不了的。重要的是,你要知道你哪裡做錯了,你以後就不會犯這樣的錯誤了。人的一生中,不會什麼事都很順利,你會遇到很多的挫折和失敗,失去並不是最可怕的,你要有再次獲得的能力。懂嗎?”
再次獲得?!思索良久,慕容星魂才一臉堅決的點頭道:“嗯。那好吧,我接!”
爲了讓他別太緊張,慕容舒清拉着他的手,淡淡的笑着說道:“別緊張,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慢慢來,多聽聽馮管事和紫鴛的意見。我這次進京,快則兩月,慢則半年就回來了。到時就要檢驗你的成果了。”
次,慕容星魂沒有任何遲疑,用力的點了一下頭,他不會讓姐姐失望的。
第二十九章上京
一行人將慕容舒清送到門外,紅袖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蓄滿眼淚,跟在慕容舒清身邊,輕拽她的袖口,帶着哭腔說道:“小姐,你路上要小心!”
輕輕撫去紅袖實在忍不住掉下的眼淚,慕容舒清溫和的囑咐道:“好,幫我好好照顧星月和星魂。”她不是不想帶紅袖去,只是這次去祁家,她自己也不知道會面對什麼,這失憶的說辭能不能說得過去還是未知之事,紅袖xing子急,又單純直接,還是呆在家中她更放心些。
“嗯,知道了!”鬆開慕容舒清的衣袖,紅袖乖巧的點頭。
看來小丫頭還在鬧小脾氣,慕容舒清輕笑的搖了搖頭,轉頭對紫鴛說道:“紫鴛,明天派兩個人保護宛如,帶她去看看茶園和東海。”答應宛如的事該去做了,當一個人的眼界寬了,心境自然就會更爲廣闊,那時候作出的決定,纔不會遺憾吧。
“是!”紫鴛低聲應下。
看天se也不早了,慕容舒清走至馬車旁,紅袖也跟了過去,癟着嘴,可憐兮兮的說道:“小姐,你要早點回來哦!”
拍拍她的臉,慕容舒清給了她一個溫柔的微笑,鄭重的點了點頭。向衆人揮揮手,便跨上了馬車。
馬車沒有走多久,慕容舒清便斜靠在軟塌上閉目養神,實在是昨晚喝的多了些,現在頭一直隱隱作痛。沒多久,居然也睡着了。
綠倚拿起一邊的披肩輕輕爲慕容舒清蓋上,小姐這次出門,幾乎沒帶什麼人,除了自己,就是炎雨,說起這個,綠倚還是忍不住想笑,本來炎雨和蒼素都是暗中保護小姐的暗士,可是這次出門,小姐沒帶侍衛,那兩人中勢必有人要跟在身邊,一明一暗的保護小姐,可是他們死活不肯出面,最後小姐讓他們猜紫鴛那天穿什麼顏se的鞋,錯了的要作侍衛。結果,炎雨猜錯了,爲了這事,他原本就冷傲的臉上更是蒙了一層霜,走在路上都沒人感靠近他。
蓋好披肩,吩咐車伕走慢些,別讓車太晃,綠倚自己也靠在馬車門邊,閉目休息。
馬車緩緩的停了下來,綠倚掀開布簾,已經到了一家客棧,綠倚輕拍慕容舒清的肩,輕聲說道:“小姐,客棧到了。”
慕容舒清睜開眼,活動一下一直靠着的肩膀,低低的應了一聲:“嗯。”
綠倚扶着剛睡醒的慕容舒清下馬車,被風一吹,慕容舒清昏昏欲睡的腦子總算清醒些了,打量了一下週圍,這是一間離道路不遠的小店,不大,但收拾的很乾淨,店門口已經停了幾輛馬車了,看來過路的人大多都投宿在這。
慕容舒清踏着落日的餘暉,走進店內,綠倚和炎雨跟在身後。
看到有客人進來,夥計連忙迎上前去,招呼道:“這位小姐裡邊請,吃飯還是住店啊?”
綠倚掏出一錠銀子,塞到夥計手裡,輕柔的說道:“要三間房,飯菜送到房裡就好了。”
看到一大錠銀子,夥計眼睛一亮,機靈的笑道:“好咧!”說完,馬上走到前面,爲她們帶路,看這位小姐清雅脫俗,非富既貴,伺候好了,說不定還另有賞錢。
“慕容姐姐?”正要上樓,一聲略帶遲疑,卻充滿驚喜的呼喚傳來。慕容舒清回頭,迎上一張如花笑顏。
霍芷晴看清慕容舒清的臉,開心的笑道:“真的是你,我就說我沒有看錯嘛!”說完還不忘得意的揚起下巴。
原來是霍家那隻小饞貓,慕容舒清還記得祈蓮節時她和唐曉曉搶食的樣子。微笑着和她打了招呼,也看見了她身後一桌子人。
和慕容舒清視線對上,霍子戚爽快的笑着點頭招呼道:“慕容小姐,又見面了。”
慕容舒清笑道:“霍公子,想不到在這碰上!”
霍芷晴拉着慕容舒清,開心的說道:“慕容姐姐,上次你請我們吃全蓮宴,今天,雖然是鄉村小店,但是你也承個情,讓我們請你吃一頓吧。”
“好啊!”好個爽利大方的女子,慕容舒清本來就挺喜歡這個活潑可愛的女孩子,今天這毫不做作、爽快直接的邀請,她倒是應得很開心。
走到桌前,纔看見除了霍家兄弟,言皓宇外,還有一位嬌滴滴的妙齡少女,慕容舒清遲疑的問:“這位是?”
霍子戚一邊吩咐夥計給慕容舒清他們加凳子,一邊給她們介紹:“這位是戶部李侍郎家中的千金,出外省親的時候遭遇了盜賊,當時我們正好經過,救下了李小姐,李小姐也要回京,便結伴同形了。李小姐,這位是慕容小姐。”
兩人微微欠身,坐了下來。綠倚跟在慕容舒清身後,坐在她旁邊。炎雨沒有和他們坐到一起,只在慕容舒清身後的一張椅子上坐下。
李憂雨看到綠倚居然也坐了下來,秀氣的眉皺了起來。和丫鬟共桌,也太有失身份了。她一個官家小姐,與商家之女同桌吃飯,就已經很給慕容舒清面子了,現在居然連個丫鬟都可以上桌,越想越覺得不妥,李憂雨打量了綠倚一番,說道:“丫鬟怎麼可以和主人同桌,這也太沒有規矩了吧。”
聽到她的話,綠倚剛坐下的身子微微一僵,是啊,在家時習慣了和小姐一塊喝茶、吃飯,倒忘了在外人看了,是太沒有規矩了。剛要起身,手卻被慕容舒清在桌下輕輕抓住,輕拍了下,示意她不要動,綠倚又坐了下來,安靜的待在慕容舒清身邊。
慕容舒清安撫好了綠倚,才淡淡的看了一眼坐在對面的李憂雨,說道:“出門在外,沒有這麼多講究。”
果然不是名門閨秀,就是不知道禮數,李憂雨故作嘆息的說道:“慕容小姐,這規矩還是要守的,不然別人還以爲是你不懂規矩呢!”
慕容舒清輕笑,對她如此明顯的挑釁也沒有動怒,只是緩緩起身,笑道:“讓李小姐見笑了,我慕容家還真沒有這個規矩。既然你覺得不妥,那舒清就不打擾各位了!”說完便要離開。
“等一下!”坐在旁邊的霍芷晴連忙拉住慕容舒清的袖子,回頭瞪了李憂雨一眼,才大聲說道:“我們北方人豪邁慣了,也沒有這麼多規矩。李小姐要是不喜歡,可以自己到旁邊吃。”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李憂雨只是想給慕容舒清一個難堪,想不到,她竟會爲了一個丫頭,就說要走。偷偷看了一眼身邊的霍子戚,李憂雨想解釋,卻不知道該怎麼說,又怕霍子戚對她的印象不好,急得眼睛都紅了。
看氣氛尷尬,霍子戚打圓場的說道:“好了,出門在外,大家就不拘小節了吧!吃飯吧,菜都要涼了。”
既然霍子戚出來說話了,慕容舒清也不駁他的面子,李憂雨更是對霍子戚說的話言聽計從,一場紛爭也算暫時平息。
霍芷晴卻像和李憂雨作對般,拼命給綠倚夾菜,一幅殷勤備至的樣子,不時還和綠倚說笑:“綠倚姐姐,這個好吃,你嚐嚐。”
綠倚放下木筷,微微見禮,回道:“謝謝霍小姐。”
繼續把一塊紅燒茄子夾到綠倚碗裡,霍芷晴嬌巧的說道:“綠倚姐姐別客氣了,叫我芷晴就好了。”
綠倚沒再說什麼,微笑着輕點了下頭。纔拿起筷子進食。態度不卑不亢,舉止也大方得體,一點不比所謂的大家閨秀差。
李憂雨握着筷子的手緊了緊,這死丫頭,對個丫頭都比對她好,等她成了她大嫂,非好好收拾她不可。
席間一直是霍芷晴像只小麻雀一樣,好奇的問東問西,慕容舒清只是偶然作答,一頓飯吃下來,要是忽略某人的話,倒也算愉快。
吃的差不多了,慕容舒清正要告辭,霍芷晴忽然問道:“慕容姐姐,你要去哪裡啊?”
“京城。”
霍芷晴驚喜的拉住慕容舒清的袖子,高興的說道:“這麼巧啊,那你也和我們一起吧。”慕容姐姐比那個李憂雨不知道好多少倍,要是慕容姐姐能和他們一起走,說不定還能和大哥相互傾慕,這樣她就可以有一個雅緻溫柔的大嫂了。
“不用麻煩你們了。”那個李小姐都快把她瞪出一個窟窿來了,要是與他們同行,還不早晚拿她練眼力。
心中有了計較,霍芷晴就更要和舒清一起走了,她一手拉着慕容舒清,一手拉着綠倚,一副嚴肅認真的樣子說道:“沒關係的,你一個姑娘家就帶一個丫鬟一個侍衛出門,太危險了,我大哥、小哥、還有言哥哥,都會武功,可以保護你。大哥,你說是不是?!”最後還不忘扯上霍子戚。
霍子戚暗自苦笑,他這個妹妹,才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慕容舒清身邊的這個侍衛哪是什麼普通侍衛。從進來開始,他就注意到他了,穩健迅速的步伐,綿長強勁的內息。武功說不定還在他之上。此人一直不離慕容舒清身邊,就是剛纔看似隨便的坐在旁邊的位置,實則也是進可攻退可守,把慕容舒清保護的滴水不漏。再則,坐下來到現在,別說吃,就是水他也沒有喝過一口。有這樣的人跟在身邊,根本不需要他們保護。不過看小妹一雙美目睜得大大的盯着他,好像他要說個不字,她就要上來咬人般,搖搖頭,順着霍芷晴的話說道:“要是慕容小姐不介意,就和我們一起上路吧,也有個照應。”
慕容舒清也看出霍子戚的無奈,看來他還真是很疼這個妹妹。聽霍子戚答應了,霍芷晴開心的驚叫起來,說道:“就是就是,有個照應,好不好?慕容姐姐。”
慕容舒清一向受不了有人用被人拋棄的小狗一樣的眼神看着她,原來她以爲就唐曉曉一個人有這樣的功力,想不到霍芷晴也是個中高手。無奈的點頭笑道:“那就~~多謝霍公子了。”
一聲歡呼,不管霍子戚在身後又好氣又好笑的嘆氣,也不去看李憂雨負氣的俏臉,霍芷晴開心的拉着慕容舒清向樓上房間走去。
第三十章同行
一大早,陽光就已經很明媚了,透過木窗子,照進小客棧的大廳裡,淳樸中帶着暖意,燦爛的眼光,總會讓人心情莫名的舒暢,霍芷晴伸了伸腰,走出客棧,霍家和慕容家的家僕已經在整理馬匹了。霍芷晴看到慕容舒清的馬車,驚叫的奔了過去,興奮的歡呼,她這一番折騰,把霍子戚給引來出來,看看這瘋丫頭又在叫什麼。
才走出大門,霍子戚也是一怔,一雙堅毅平靜的眼染上了炙熱,不是慕容舒清的馬車有多豪華,相反的,就是一輛毫無裝飾的純黑馬車,看起來很寬敞,但卻低調的不扎眼。引起霍芷晴尖叫的,是馬車前四匹體格同樣健碩,四體勻稱,毛se純黑的駿馬。霍子戚也走了過去,輕撫馬背,黑馬有些躁動的踩着前蹄。這四匹馬不是最快的千里良駒,但珍貴的是這四匹馬應該是出自一匹母馬,他們的腳程基本一致,且因血緣管理四匹馬跑起來會更有默契,馬車會十分平穩迅速。
慕容舒清走出客棧,就看見霍家兩兄妹盯着她的馬看,不由好笑,他們家還真是愛馬成癡啊!舒清身後是李憂雨,一身粉絲羅裙襯着她如花嬌容,在這清新的早晨看啦,確實美不勝收。兩人點頭問好後,便各出去。
擡頭,看見慕容舒清走過來,霍芷晴迎上去,爽朗的笑着打招呼:“慕容姐姐,早!”慕容姐姐這一身純白儒杉真漂亮,簡單的不似其他女裝那麼拖沓繁雜,配是頭上木簪,就更清雅飄逸了。
看她一大早就活力四射的樣子,慕容舒清也覺得心情都更好了,也笑着回道:“早!”
“慕容姐姐,你的馬好漂亮哦,對了,第一次見到你時騎的那匹馬呢?它好威風哦!”不止她,大哥也對那匹罔若天神,桀驁不馴的駿馬念念不忘。
慕容舒清淡笑着說:“它在家,這次沒有帶它出來。”冰魄腳程太快了,其他馬根本跟不上,再說它也不會喜歡被套着。
看不到朝思暮想的馬,霍芷晴有些失望,不過很快,又擡起她可愛的笑臉,搖着慕容舒清的衣袖,問道:“哦,那我想坐你的馬車,可不可以?”她不要和李憂雨坐一輛馬車了,身上的香味薰死人了,還是慕容姐姐淡淡的清水的味道好聞。
慕容舒清好笑的點點頭,說道:“好!”
開心的爬上馬車,裡面很寬敞,馬車跑起來以後,霍芷晴驚喜的叫道:“慕容姐姐,你的馬車真舒服,一點也不顛簸。”
左瞧右瞧了一會,霍芷晴忽然爬到慕容舒清面前,一雙靈靈的大眼睛盯着慕容舒清,非常認真的問道:“慕容姐姐,你覺得我大哥怎麼樣?”
被看得莫明其妙,不過慕容舒清仍思索了一下用詞,笑着答道:“霍公子爲人正派,很好。”
霍芷晴笑彎了一雙眼,開心的與慕容舒清並肩坐着,有些得意的說道:“你也覺得我大哥不錯吧,大哥不僅爲人正派,還俊朗不凡!”說完,似乎覺得不夠,湊到舒清耳邊,小聲的咬耳朵道:“而且還沒有娶妻哦!”
老天,這小丫頭是要幫給她做媒嗎?看身邊笑得像只偷腥的小貓一樣的霍芷晴,慕容舒清暗暗揉了揉太陽穴,不知該如何接下去,只得順勢說道:“霍公子一表人才,一定會有如花美眷相伴。”
霍芷晴笑道:“可是現在還沒有啊!我大哥不僅長得俊,人也好得很,又體貼又能幹。”
霍子戚一定不知道自家小妹正在努力推銷他,好笑的搖搖頭,慕容舒清說道:“李小姐就很好啊,大家閨秀,知書達理。”
“李憂雨?”霍芷晴癟癟嘴,一副嫌棄的樣子,滿不在乎的說道:“矯揉造作,故作高貴,我大哥纔不會喜歡。不像慕容姐姐你~~”
看她有越說越來勁的趨勢,慕容舒清可不想捲進去,連忙岔開話題的問道:“芷晴,你好像對馬匹很有研究?”
聽到慕容舒清提馬,霍芷晴興趣就來了,把前面要說的話拋到一邊,得意的說道:“是啊,我們家主要就是做馬匹生意的嘛,我可是很會挑馬的,大哥都誇我。”
慕容舒清暗暗舒了一口氣,不時問些關於牧馬的問題,不讓霍芷晴再把問題扯到霍子戚身上。小女孩的執着有時還是很讓人頭痛的。
綠倚將竹簾微微拉起一些,晨光可以透過簾子照進來,卻不會太曬,斑駁的陽光又是另一番韻味。慕容舒清靠在窗邊,一邊聽着小麻雀嘰嘰喳喳的說着牧場上的趣事,一邊透過竹簾,欣賞窗外初秋的美景,倒也是件愜意的事情。
午後的陽光,漸漸強烈起來,霍芷晴說累了,趴在馬車的一角,研究起綠倚的錦帕上精緻的翠竹圖案,直說精緻。
霍子希擦了擦額上的薄汗,雖說已經是初秋了,但是在這陽光燦爛的午後趕來,還是很熱,看見前面不遠處有間小茶聊,馬上迫不及待的對前面的霍子戚說:“大哥,到前面茶聊休息一下再走吧!”
今天的太陽確實很烈,想想車裡的霍芷晴她們也該餓了,霍子戚點頭道:“好吧!休息一會。”
一行人剛到茶聊旁,馬車才停穩,霍芷晴已經迫不及待的跳下馬車,一邊走進茶聊,一邊對裡面唯一的白髮老翁說道:“老伯,給我們上茶和糕點。”
老翁拿着幾個茶碗,走過來,一邊給他們倒茶,一邊不好意思的說道:“姑娘,我這是山野茶鋪,只是給各位路過歇腳,解渴的地方,沒有什麼糕點,只有些茶和饅頭。”
霍芷晴有氣無力的趴在桌子上,懶懶的說:“饅頭?也可以,我快餓死了。”
“各位爺、小姐慢用。”老翁用一個大碗裝了幾個饅頭,放在桌上,自己蹲在茶聊邊上抽起煙來。這種小姐少爺他見多了,最後只會浪費糧食。
雖然這又黑又黃的饅頭和家裡的白麪饅頭不一樣,不過霍芷晴還是抓了一個塞到嘴裡。
“天啊,這饅頭怎麼那麼硬啊?!”剛咬了一口,霍芷晴就叫了起來。這哪是饅頭啊,和家裡廚房做的饅頭根本不一樣嘛!
言皓宇好笑的安慰她:“晴兒,你隨便吃些顛顛肚子,晚上趕到嘉禾鎮再帶你去吃好吃的。”這些饅頭都是給山間樵夫和過路人準備的粗糧。這丫頭還以爲這是家裡精緻的饅頭小吃呢。
霍芷晴噘着嘴,小聲嘀咕道:“也只能這樣了!”
霍家兄弟和言皓宇經常出門在外,也比較習慣這樣的粗食,拿起饅頭,還能吃下去。只是爲難了在座的幾位小姐。李憂雨一直皺着眉,可是看大家都拿了,自己也勉爲其難的拿了一個,小心的咬了一口之後,艱難的嚥了下去,就沒有在吃第二口。霍芷晴也勉強吃了幾口,就再也吃不下,放下饅頭,灌了幾口茶水,纔算把饅頭嚥下去。
綠倚在吃了一小半之後,也吃不下去了,雖說她不是什麼小姐,不過在慕容家做了五年丫鬟,都跟在小姐身邊,就算不是錦衣玉食,也是精緻小菜,這饅頭實在是難以下嚥。正要放下,慕容舒清將茶水遞到她面前,溫和的小聲說道:“綠倚,再吃些,不然晚點會餓。”
過茶,看着小姐手中已經吃了一半的饅頭,綠倚點點頭,就着茶水,繼續吃下去。
慕容舒清不是沒有看出綠倚艱難的表情,這粗麪雜糧饅頭她也是第一次吃,確實難以下嚥,只是出門在外,實在不能講究太多,昨天她已經問過炎雨,今晚不一定能到嘉禾鎮,就是到也會很晚,若現在不吃,就要撐一天。饅頭雖然不好吃,但好歹可以填飽肚子。
言皓宇一路上一直注意着慕容舒清,上次在迎客樓時,他就知道她不一般,這兩天看來,更是不愧爲一家之主。侍衛沉穩內斂,丫鬟細緻溫婉。就是走進這樣一件簡陋茶棚,她也一樣處之泰然,隨遇而安。彷彿走進華美宮殿和陋室簡居,對於她來說,都沒有什麼區別。
霍子戚也一直暗暗注視着慕容舒清,這饅頭他們吃起來都很不習慣,她應該也是嬌生慣養,珍饈佳餚伺候着的千金小姐,卻能毫不在意的吃下去,不見嫌棄。霍子戚玩味的勾起了嘴角,她是他見過最奇特的女子。慕容舒清,他似乎有必要對她重新認識。
看她們吃得差不都了,其實也就就只有慕容舒清和她的丫鬟吃了一個饅頭,霍芷晴和李憂雨基本沒吃,就連李憂雨身邊的丫鬟,也沒有吃什麼,霍子戚站起來,說道:“好了,走吧!”她們這樣很快就會餓的,不知道晚上能不能趕到嘉禾鎮。
霍芷晴撒嬌的說道:“大哥,再歇會嘛!”雖然慕容姐姐的馬車很大,很舒服,可是整天呆在裡面,也會很無聊。
拍拍她的頭,霍子戚溫和的說道:“聽話,再不走今晚就要露宿野外了。”平常他們騎馬,晚上是可以到嘉禾鎮的,可是現在有兩輛馬車,速度慢了不少。
“好吧!”摸摸自己扁扁的肚子,霍芷晴不甘不願的上車。
或許是肚子餓的緣故,連小麻雀也閉上了嘴巴,一路上都沒怎麼說話,最後是在撐不住了,側躺着睡着了。慕容舒清用披肩輕輕給她蓋上,太陽漸漸下山,天氣就會慢慢涼了。隨手抽出矮機上的書,靠着窗邊隨意的翻看。
天已經完全黑了,路就顯得非常難走,幾次顛簸之後,霍芷晴悠悠轉醒,慢慢的爬起來,掀開布簾,朝前面喊道:“大哥,還有多久纔到啊?!我又累又餓!”
霍子戚拉了繮繩,靠近馬車,說道:“再走兩個時辰就到了。”
霍芷晴一聽急了,坐直身子,嚷道“兩個時辰?不行不行,我要下車活動活動,我的骨頭都快僵了。”
在車廂裡待了一天,看她一臉疲倦的樣子,霍子戚心疼低嘆道:“好吧,那休息一下再走。”
馬車剛停下,霍大小姐就馬上跳下馬車,彎腰伸腿的直嚷又累又餓。慕容舒清和李憂雨也下了馬車,在車上坐了一天,慕容舒清也倦了,下了馬車,在路邊的樹林裡稍稍舒展一下筋骨。
綠倚拿着水,遞給慕容舒清:“小姐,喝點水。”看霍小姐和李小姐有氣無力的樣子,綠倚暗歎,還好小姐讓她吃完了那個饅頭,現在她纔沒有那麼餓。
舒清接過,喝了一口,便懶懶的依着樹幹,任清風揚起她的長髮,閉上眼睛,享受這難得的山林夜se。綠倚靜靜的立在一旁。夜風月se籠罩下,樹林更顯幽靜。
她還是不習慣坐幾天的馬車,這時候她無比懷念飛機的速度。慕容舒清轉了轉僵硬的脖子,正要活動一下手臂,炎雨的一聲低呼讓她轉過身來。只覺得眼前黑影一晃,炎雨飛身擋在她前面,與黑影對打起來,還沒有等她走開,一柄冰涼、森冷的長劍架在她脖子上。